《上官鼎情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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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情仇缘-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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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大汉互看一眼,一个喝道:“丑小子,活得不耐烦?别嫌,快说牛老头可带他女儿来,兔讨苦吃。”

  “找你们——给饭吃的头儿出来说话。”

  另一个大汉气得哼哼一声:“算你小子吃过豹胆熊心,不先说清楚,凭什么见咱们龙爷?”

  “凭这个!”

  丑鬼一抖破袖底下的大红贴子,一手又掏出斗只鸭脚,咬了一口,道:

  “这臭鸭脚,比狗爪子还要勒牙难吃。”

  一个大汉伸手要接贴子,丑鬼又藏回袖底,道:“这是咱们老班主的—

  —贴,要正主儿接,想做人家女婿,岂可怠慢女家的人?”

  两个大汉对瞅了一眼,一个喝道:“小子你站着。”

  另一个大步折向广场里,对挥舞着鞭子的“疤龙”低声说了几句。

  只见疤龙朝栅门外远远望了一眼,抛下左手几根牛骨头与一块大牛肉,一换右手鞭子,向丑鬼招了一招,是要他近前。

  那个大汉怪笑道:“丑小子,先活活血,别见了咱们的龙爷,扭了筋。。”

  “虎落平阳被犬欺,走狗听话。

  “你小子。。够种,快!”

  “客气,朋友。”

  大汉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站回栅门边。

  丑鬼大摇大摆地上前,叉手不离方寸,道:“二外公来看孙女婿。”

  疤龙呼地挥出一鞭,虽是示威,够吓人。丑鬼把大红贴子一抛,道:“老班主回拜庄主了。”疤龙一伸手,接住贴子,目光凶光一闪而没,喝道:“你请回,告诉老班主,明儿正午,龙爷备好认亲酒,连带喜酒,在庄中候他父女大驾,准时赏光,不再废话!”

  “龙爷,就这样接待女家人?”

  “是么?看在那娘儿蛮中意份上,龙爷送这个人情,你也赏光,明儿一同来也好。”

  “一定叨扰,只是俺,一张嘴,两手空。”

  “谁希罕你什么?走。”

  话落,刷地一鞭,鞭影如飞卷的灵蛇,直往丑鬼面上扫来。

  就在打实刹那,一收一放,炸出两声震耳的鞭花,鞭儿又收回去,丑鬼好像没见到,抹了一鼻子,道:“好一手打狗鞭法,冲着人怎行?明儿见,二外公摆驾回宫,侧柏龙冬冬!”

  倏闲地拐着罗圈腿,没事儿走回,东一眼,西一张地看希奇。

  疤龙大约看不顺眼了,呼地挥了一个鞭花,劈啪,他冷森森的发话了:

  “丑鬼,你也是跑过江湖的,存心来龙爷家挑跟呀?留一手吧!”

  说着,慢拖拖的移了几步。

  丑鬼折转身来,把肩膊耸耸,道:“一括两响,还要摆啥谱子?”

  龙飞扬起大疤脸,牛眼直盯着丑鬼,咬牙吱吱的道:“你凭恃什么?在龙爷的庄门上,不恭不敬,还敢嘴皮上撒野,不交代一下,甭想撤脚板。”

  丑鬼滋牙道:“龙爷,凭俺混饭吃的几手玩意,怎当得您的抬举。

  龙飞一沉脸道:“只有两条路,爽快的,你抖露一下,龙爷如认为是过江的猛龙,够份量,咱们依札恭送,不然,就依咱的安排,不堂皇的走,由狗洞钻出去。”

  “龙爷,你要俺怎样抖露?”

  “咱们这么办,你,和龙爷这几只畜牲比比工夫,追铁球,跳火圈,看谁快?你若不输给畜牲,龙爷半点不难为你,江湖无戏言,行么?”

  “也罢,人,怎能与畜性一般见识,出身汗也好。”

  “如你输给畜牲呢?”

  “由您罗,得意一条龙,失意一条狗。”

  “如你连龙爷家的畜牲也不上,赏你十记马鞭,打烂你的鸟嘴,得,你请。”

  “看光景,今天要被畜牲欺定?别再大姑娘奶孩子,耽误了,畜牲先请。”

  “好!”疤龙飞挤着嘴,发出尖叫,四只大狗,就狂奔近前,看它们那具凶相,别说同它们比快,只要想到它们一张嘴,就够人胆寒。

  龙飞抬起一个十斤重的铁球,道:“看看,咱抛球,你,畜牲都要由五个火圈中钻过,谁先抬着球就算。”

  一挥手,五个火圈,已由手下大汉燃上了火。

  龙飞一抖腕,吆喝着狗,铁球脱手飞出十丈外,好大腕力。

  四犬吠声中,如箭射出,看丑鬼,罗圈腿打旋,轻飘飘地和它们穿过火圈,铁球在滚动,一人四犬,不差先后,眼看连人带狗,滚在一起,四只狗突然一齐缠咬在一处,不知抢什么?扑打着,丑鬼从容地幌着,拾起铁球,滋牙道:“好重,若是黄的(金子),够喝十年八载的二锅头啦。”

  龙飞眼都气爆了,直吆喝,四犬只是争吠着,不听话啦。

  连四个龙飞手下大汉,也愕住了,这是什么邪门。

  眼瞪瞪地瞅着丑鬼抛下铁球,大模大样地摇出庄门,头也不回地,却扯开大喉咙,穷嚷着道:“你,龙爷,有头有脸,说一是一,俺看这班畜牲,除了贪着抢浸香油的一根大骨头,就不听主子的,到底都是一群无义的畜牲,下回,给它们带上口罩,也许勤快些。”

  那四个手下,加上两个守门的听出连人带狗都骂上了,一齐翻眼,就要。。

  龙飞重重地哼一声:“话出难收,由他去,不争一夜,你们多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尽坍台。”

  窘得六个大汉子直挫牙。。

  又是个大早,父女俩在拾掇一番,把银子大半塞入丑鬼的油污包裹里,牛老头直叹气,姑娘涨红了脸,用不着打扮,已是够叫人瞧半天的,却一点也不慌张。

  丑鬼,先伸懒腰,再打呵欠,摸摸鼻子,懒洋洋地道:“就走,您老。”

  牛老头一迎面前:“早见早完,会疤龙去。孩子,还得劳你带路。”

  小茶房和掌柜的直陪小心,说好话,牛老头懒得再叨扰,连早点也不吃,除了多了两个花布包裹外,什么也没带,是去认亲么,用不着挑木箱,丑鬼就幌着领先,还忘不了啃着鸭肘子。

  雪虽不下了,日头仍躲在云里,不见影儿,“龙家坝”的栅门上,高挂着一长串炮竹,门口左右,各立两个新衣大汉,还有,多了一个一身长衫,文皱皱的帐房先生,是迎宾的排场。

  场子里,打由栅门外老远,就可看到龙飞一身簇新貂皮长袍,青缎马褂,也修过面,像个新朗倌。

  仔细一看,可真不像话,他正掀起下衣摆,右掌转着三个蛋大铁球,又叫“英雄胆”,光亮透了,转得哗啦啦的响。

  两名大汉,站在龙飞七丈之外,真是咧嘴笑。 
 



十六


  笑哈?简直是拿二条命开玩笑。

  一个头上顶着一只小瓮碗,碗中盛满了水,水上浮着一个控空的蛋壳。

  另一个用丝线穿串了两个鸡蛋,并排着,挂在裤裆下,几乎贴着“命根”

  儿,双腿分成八字摆开,牛老头三人刚由帐房先生陪着,爆竹震耳声中走进栅门,就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龙飞暴喝一声:“着!着!”

  掌中一颗“英雄胆”已出手,不容人眨眼,卜,卜两声,先看到裆下的两个鸡蛋碎了一地黄。

  另一个头顶上的瓷碗动也没动,水都没散出一滴,那个浮在水面的蛋壳却打瘪了一半,飞出碗了。

  三颗“英雄胆”在两个汉子背后先后坠下,直滚。

  姑娘羞得个大红脸,直下头,抬不起。

  牛老头一怔,明知是龙飞故意露一手给你们看颜色,心底好不闷气,暗忖:“姓龙的,你再凶也犯不着在人家上门时就卖异这些!”

  但又不得不佩服龙飞这手巧劲与准头,因为打碎下面两个鸡蛋,固然差不得毫厘,差了一点,那大个汉不止赔上命根,岂止“无后为大”的遗憾,命也完啦。

  最难的还是打落水碗中的蛋壳,必须恰恰好,把浮着的蛋壳露出碗面的那一半让迅疾的“英雄胆”掠过,不但要准确,那份巧劲,非十年苦功不成,只要力道稍大些,就非碗碎水泼不可。

  大门口,十六个新衣大汉,一字排开,却没一人吭声。

  丑鬼却自顾大声叫好,喝起连珠彩来,还喷喷地连道:

  “行!行!龙爷,你这份会打出蛋黄来的绝话,俺就佩服得没话说,得得。”

  牛老头刚怪他没礼数,乱开口,龙飞已大步走来,向丑鬼干笑着说:“昨儿个简慢你,今番得好好补份情,要点公道。”

  “行,先谢过龙爷抬举。”

  牛老头已听出“话外话”了,老江湖啦,噢了一声:“怎么,这孩子,昨天冒犯过龙爷?”

  昨天守门的大汉接了一句道:“有胆,别怕闯祸。”

  牛老头一沉脸,冲着丑鬼喝了一声:“你回去,别给咱丢人——”

  回过面来,叉手道:“这孩子,有什么差错,各位担待点,都算在老汉身上。。”

  丑鬼接上了腔,道:“班主,俺明白,跟着你吃喝,沾光,不多俺一人,走了,也不嫌少,您老得记住,疤龙不算真汉子,有些地方,不够光棍漂亮。。”

  牛老头未料到这丑鬼今天会这样“大胆”,欲阻不及,他早有心让丑鬼早自脱身,一抹脸,喝道:“废话,你滚!”

  丑鬼朝着小玉姑娘望去,喃啁地道:“叫俺滚?”

  姑娘恨他多嘴,横了他一个大白眼。

  丑鬼道:“班主和少班主都不理掩,好,俺走。”

  掉转罗圈腿,回头:本在呆瞅着姑娘,由头看到脚,再由脚看上头,色迷迷的龙飞,这时才豪迈地大笑一声,道:“你,回来,咱们还得多亲近,亲近,昨天已邀了你啦,牛爷,姑娘,请请。”

  一举大手,向庄中肃客。

  双方未再客套,往大门走,十六个大汉往左右一站,当牛老头等穿过时,同时暴喝,如打焦雷,刀光飞闪,都扬起了腕后扑刀。

  这是江湖上最隆重的敬刀礼。

  却够惊人,姑娘为之花容一变,牛老头也呆了一下,一脚跨进在,哈哈道:“劳驾,劳驾。”算是答礼了。

  丑鬼偏是轻描淡写的道:“这倒底是认亲?还是鸿门宴呀?”

  龙飞大笑道:“那看牛爷的美意如何了。”

  话够重,等于说,允了婚,是认亲的喜酒,反之,就是刀下玩命的生意。

  牛老头心里直发冷,看到这种情势,把原来准备的一番豪气冲得连场面话也忘了,这倒不是他怕,而是关心姑娘的安危,比他这条老命更重要。

  看来,龙飞已吃定了这份上门亲了。

  如翻脸硬来,最多拚得三四个,自己也别想剩下这把老骨头,玉儿呢,牛老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一行在宽敞的花厅落了坐,靠内,已摆好了席面,共是四大桌。

  婢女端过香茗,龙飞又从头一分一寸的把姑娘瞧个饱,他开口了,却是单刀真入,对姑娘装斯文话道:“牛姑娘,劳你玉趾芳驾了。”

  姑娘虽有羞恼薄怒,但早与老头商量好,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轻于翻脸动手,只好忍着委屈,以江湖儿女的本色大大方方地低声道:“在贵地卖艺,忘了先托咐您,龙爷,你是一方的大老,别怪咱们迟迟未拜望,瞧咱们多失礼。”

  年老头连道:“是,是,老汉先告罪。”

  龙飞咽下一口口水,哈哈道:“姑娘,咱们快是一家人了,不说见外的,咱,虽然道上哥儿台举,叫咱做龙卷风儿,承着龙家的一点本家关系,大家还看得起咱这一号人物,家境虽不太好,咱总不会亏待姑娘与老爷的。”

  开门见山,说得好露骨。

  姑娘可没胆子接话了。芳心暗急暗怒,忖着道:“这种事岂可勉强得的?

  够人气苦了。”

  牛老头头皮发炸,唇动几次,挣不出话,他知道,一句不得体,就是拚。

  丑鬼却直呀呀地道:“怪不得,恁大气派,你这里,就是大名天下知的‘龙家’呀?”

  龙飞嘿了一声,道:“原来的龙家,在后面,比这个大了十倍不止,只是已过去了,咱并不仗过去龙家的势,就凭俺没遮奢,等牛老爷一句话,姑娘也可说,都是江湖人,爽气,你,别打岔。

  末二句,是对丑鬼说的。

  牛老头考虑再考虑,心中越烦,越想恰当的词句,腮帮动了几次,又自咽下。

  小玉姑娘,在目光集注下,可不能再含糊了,在这种要命关口上,依然镇定芳心,十分从容地轻唤一声:“爹,您不说,该儿要开口了。”

  牛老头一怔神,刚挣出一声:“你。。”

  龙飞一递眼色,那个账房先生已接口笑道:“还是姑娘不愧巾帼丈夫,闲话一句,作成老夫一次现成媒人。。”

  姑娘启朱唇,叫了一声:“龙爷!”

  只见她不笑不说话,一笑两个酒窝儿,本是看着绣花鞋的明眸一扬,平视着龙飞。

  龙飞为神不守舍,铁塔般的汉子,好象雪狮子向火溶化了,已软麻了半边,边道:“牛姑娘,有何见教,龙飞洗耳恭听,等一句话。”

  “那儿敢?龙爷,千句话并一句说,我和爹走江湖,卖艺,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牛老头暗吸一口气,紧张地看看着龙飞,道:“是的,要请龙爷高抬贵手。”

  “寻什么人?”

  龙飞的刀疤脸一沉,好像拉长了三寸,连声调也变了。账房先生以下,都是神色一变。

  姑娘捏紧花绿小袄,凝声道:“要寻的,是和我打从娘腹里就。。” 她一顿,红云上颊,娇羞难状地接下去道:“所以,我爹一时失了言,都觉得对您龙爷不住,望看在薄面。。”

  却被龙飞突扬的狂笑声打断,他霍地站起,豪气冲天的道:“姑娘,就是看中你的面,咱已发出喜贴子啦,好教朋友们笑话姓龙的被人耍了?江湖无戏言,话,出自你们的口,放开大门说亮话,就算姑娘说的真情,对龙某来说,也算不损毫毛的事——”

  一摆手,道:“请上坐,咱们算是饯行,为姑娘一壮行色,这样吧,咱们再慢慢商量一下,算看龙其面子,委屈暂住二天,等贺客到齐了,由咱冲着姑娘玉面,向道上朋友作个交代,就当作没这回事,如姑娘急着要走。。”

  姑娘忙接口道:“正是,尚仗龙爷多多照拂。”

  龙飞一怔神,大笑不已道:“好的,只是要过三两天,方圆千里,在龙某的地面上,要等龙某打个招呼,不然,一路不宁静,倒显得咱不够意思,岂能教别人冒犯姑娘?”

  这一翻场面话,直把牛老头听得脸上泛青,心中叫苦,果然,姓龙的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话内藏刺,就算能闯出龙家,由他迭出大门,向那方走,落在巴结姓龙的人手上,那时呀,姓龙的装作不知道,更不堪设想。

  小玉姑娘也冷了半截,她不怕死,却感到如此拚掉,还未必能逃玷辱,太不值得,心上有人,又有事,好容易才由爹口中得悉自己出身于武林四大家中的“马家”,父母之仇,毁家之恨,兄妹要等她找寻,那人儿要等她配对,如就这样完了,死不瞑目。

  因此,她只能竭力忍住羞怒急燥,龙飞话已决绝,虽不致当场下手,想走,谈何容易,一时也实在想不出挽回的话,只好低头不响。

  龙飞已吩咐上席,酒菜纷陈,他一手挽着牛老头,一手拉着丑鬼,道:

  “请上坐,三位是龙卷风也吹不到的贵客。

  丑鬼始终不在乎地只顾滋牙,也不客气,拉着牛老头上坐,他就傍着姑娘边打拱,喷喷道:“龙爷,您真是痛快人,虽然是大轴里的小轴儿——画中有画(话中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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