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然一响,小刀儿两手发麻,整个人也倒撞一巨树。
六条念珠又攻至。
小刀儿撞上树干,一阵错昏觉,口角也挂出血迹,显然受了内伤。
三条念珠缠上了他左手、左脚和左大腿。另三条则攻向右边。
小刀儿暗自咬牙,心中觉得要是右手再被缠住就完了,顾不得伤势。抓住元和那串念珠,挥向右边三条念珠。砸是砸掉了,却被人拖向左边。眼看就要落入对方手中。小刀儿只好抛出手中念珠,封向三名和尚,趁他们闪躲之际,绕过一棵巨树。借此扣住念珠。赶忙想解开手中那条念珠。
元和双掌已攻向小刀儿胸口。其势之猛,足可劈断五寸厚的铁板。
小刀横了心,再怎么也要解开念珠,只好咬牙让开要害,迎上肩头,准备硬挨。
元和实在没想到小刀会硬接,本来预算好的攻击位置,一时也错乱,忽然,顿了一下,以为小刀有诈,十分劲又收回了三分,也打得小刀口中一甜,鲜血直吐,扯向后方,好不容易才解掉左手念珠,不顾伤势,又想解掉左腿念珠。
元和岂可放过,立时再出手,联合三位师弟,四人齐往小刀罩去。劈、抓、扣、截,无不全力以赴。
小刀儿要是被截上那么一下,准倒地不可。情况十分危险。
飞刀再现。
四道寒光,四声惊叫!
就在此时,小刀儿已解开念珠,窜入草丛之中,有若灵鼠钻洞。唰地就不见了。
另三名和尚急起直追,但小刀儿已知另有暗器埋伏,不再窜出空中,一时之间,和尚也奈何不了他。
元和等人右手全被射穿,痛得他们身形为之一窒。
元和见自己手掌鲜血直流,对手又不知去向,一颗心早就沸腾,怒喝:“搜!”
除他们七人,黑暗中那些放暗器者也加入行列。从他们衣衫来看来。不全是袈裟。还有许多百姓装束,显然是各路豪杰也赶来相助。
地毯式地搜索,只见长草像被竹杆儿横摆地趟过。被压低,然后猛然地弹起。快速不断,形成巨浪般直追过去。
小刀儿心头苦笑不已,眼见草丛就要没了,追兵仍不止。距离丛林深山还有那么一大段,他想只要让自己逃至深山,凭自己十数年的山林经验,必定可以逃脱。想了想,他决定个个击破。
突然他不躲了,窜得高高,像小孩在戏耍般,呀呀地叫起来,“在那里——”
小刀儿本就在引诱他们,刚窜起,又往地上坠。然后往山上冲,那股劲,在有如逃避老虎的樵夫。连眼晴都闭上了。
暗器、长刀、飞镖不停地掉在他后边,叮当直响。
突然,小刀儿闪入一棵大柏树。就已不见身形。怪哉。
大群人追至。一片茫茫迷蒙,只有风吹草尖摇,人早就冥冥渺无踪。
“人呢?分开来搜!”
元和下令,众人散去,七名和尚仍留在当地,他们也知道若分散,力量就弱了。
元和考虑一下,道:“我们也分开,但保持二十丈距离。”
如此,他们也搜了过去。
小刀儿呢?
显然他自有一套。深山住久了,哪里可以躲入,他清楚得很。
原来他算准柏树年龄上千,想必树心早已腐蚀,当闪入此树之际,他已猛往树根底部砸去。心想就是没有鼠洞,凭自己身手,硬个窝身洞决没问题。果然如他所想,他很快躲入树心中,也适时抓片蚀腐的表皮托向外面,一时间也瞒过所有的人。
事出突然,元和他们又没税过此事,想也没想到,有人会在如此快速之下,完成此种举动。真以为遇上了鬼魂,一吹气就散得无影无踪。
小刀儿躲了一阵,他知道。若在天亮前摆脱不了对方纠缠,就得看好戏了。当下爬出洞穴,易客为主。换他捉捕和尚。
他知道,七重生已散开,最有利的就是先撂倒最远那名。他已摸向边处,准备袭击。
果然,他已在杉木林中发现,元海正目不转睛地搜索,考虑一下,他闪入暗处,不久从另一方探出头,故意引起元海注意。
“咦!”元海已察觉,追上前去。
突然,小刀儿现身向他招手:“我在这!”又闪入暗处。
“歹徒!”
元海怒喝,冲了过去,岂知一转身,大树干已向他撞来,双方以快对快,元海来不及闪开,头颅挨了一记,昏了过去。
众人闻声,已叫出:“在那边!”一窝蜂已朝元海方向搜来。
小刀早已想到他们会搜过来,已在等待另一个人落网,果然元真落在最后,成了他的手下目标。
“大和尚!”
小刀儿跌跌撞撞,按着肚子向元真求救。
“你……受了伤……”
元真急忙趋前,但走了两步,己惊觉,运起功力,一步步走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
“大和尚……他……”
小刀儿干脆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的呻吟。
“你……你是谁?”
小刀儿在数脚步,突然,他已站起来,笑道:“我是我!”
他掠向树枝,想逃。
元真大喝:“别逃!人在这里——”
他也往上冲,只不过是脚在上面。
小刀儿已冲往下方,朝元真射去,一棍敲下,又让他长个瘤。
元真已如沙丁鱼一般倒挂在树干,摆个不停。
小刀儿做出此模样,只不过是想引他踏入地上的圈套而已。
众人又追向元真。
这次倒霉的该是元灭,他每走一步,一定就要找根树干掩身,没想到小刀会从树干里边把手伸出来。拉住他挂在胸前的念珠,硬是将他给勒昏。
接连三名少林高僧,连还手机会都没有,就着了暗算,弄得个个心绪惶悚不安,锐气失了一半。
小刀儿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最后决定给诸位高僧来个告诫。计谋想妥,他已隐入了暗处。
蓦地东方已失火。众人惊叫不已,大火来势猛烈。轰然一声巨响,宛若吞天之势,一群人已匆忙逃向南方。只跑了十余丈。南方也依然烈火滔天。
众人已慌张地奔向西边,突然西边小刀儿已窜出,衣角还挂着火花。急道:“走不通!
快!”
他只往北边跑了两步,就往地上打滚,连带惨叫声。吓得众人窜往北方,当然这些人都是那群放暗器者。
元和他们就在北方,眼看这群人不断冲过来,心头也起了动摇,而且远方火舌如初升的太阳。隐隐射出红光。
“这恶贼!杀了人还放火!”元和怒骂不已。
元悔道:“师兄,还是躲开再说。”
四人也随众人往后退,不到十丈,就是小溪流,全部往下跃。溪流绿水潺潺,泥巴也不少,弄得众人脏兮兮,脚底粘腻腻,十分难受。
火并没再烧过来,只剩下黑烟和火星缓缓升起,两堆都是独立的枯草和松枝,烧完了就没事了。
小刀儿也趁此溜向深山。他知道外边再无他容身之地。
元和烈目咬牙,小刀儿这一计,气得他老脸透红,又奈何不了人家。
“等天亮再说,此人狡诈非常!”元和道。
元悔道:“师兄,是否要通知掌门?已有三位师弟受伤。”
元和沉吟半晌,道:“好吧!抓人要紧,也顾不了面子。你快去快回。”
元悔已去,他不是赶回少林寺,而是赶向嘉山少林分院,以飞鸽传书通知无心掌门人。
天已亮。
众人搜不到小刀儿的踪迹。
小刀儿躲在一处隐密的洞穴,这洞离崖顶至少有十五丈深。天下除了他,可能没人能以空手抵达此地。
他也临时猎了一只鹰,足足可以吃上半个月。看来他是准备和那些人耗了。
三天已过。
少林掌门无心、武当掌门木阳子、华山掌门剑南舟,也已赶来。
他们搜过。他们也相信,只要有人在山中。必定无法逃出他们的搜索,连巨大的树干,他们都补上几剑,小刀儿要藏都无法藏身。
至于那面断崖,除了不要命的人才会往下跳,众人都那么想。
无心问:“元和,你当真可确定,此人还在山中?”
元和道:“回掌门师叔,师侄确实没见他走出林区,尤其附近小镇都布满眼线,他们也没发现公孙小刀的踪迹。”
剑南舟道:“然而搜索都已不下百遍,仍不见那厮人影,莫非他有升天入地之能?”
听他口气,好象并不知道自家的师父无怨老人功夫已被废去。仍是一袭浅色儒衫,温文尔稚,四十出头却和二十来岁年轻人差不多。
木阳子捋拂山羊白须,拂尘自然地一甩。复又回挂于右肩,他道:“以元和所诉,歹徒该仍在山林才是,只是他狡黠如狐,我们找不到他的藏身处而已。”
言下之意,在指元和没有骗人的必要。
剑南舟也不敢太果断,模棱两可地笑了笑,道:“我实在想不出他能藏身何处?”无心道:“莫说剑掌门,老衲亦是百思不解,不过此人既能杀害敝师叔,必有过人之处,咱们还须商讨对策之计,以防其走脱才是。”
剑南舟举起保养很好修长而葱白的手,搓搓鼻尖,自负形样隐隐显露:“我主张用火攻,他不也曾用火击退元和?”
无心道:“出家人忌在杀生,老衲以为此法不妥。”
剑南舟道:“有时候从权,也许事情会有好转。”
无心沉重道:“佛修一寸心,责在颠沛时,从权之因,乃为佛煎熬之时所修者,也此而已。”
剑南舟并未被此言而激怒,仍淡笑道:“佛道儒不同家。我的方法行不通,只好另谋他法了。”
无心施佛礼道:“多谢掌门劳心劳力。”
“哪里,大家都是武林同道,该协心尽力为是。”剑南舟道。
木阳子点头:“剑掌门说的极是,贫道认为不如守在此,相信歹徒一定困不了多久,他必须寻求食物及水源,那时就能将他就擒。”
“如今唯有这法子了。”无心道。
元和道:“禀掌门,元和有一计。”
“但说无妨!”
元和道:“听言公孙小刀和二师叔没了,过往十分亲密,不如请二师叔来。”
无心叹道:“你二叔不守佛门规矩,我也拿他没法子,再说他和歹徒怎会交往?”
剑南舟笑道:“西湖上挟美女,天香楼扬名号,这些都是没了想出来的。”
无心叹道:“真是,没了你何时才能觉悟?”
元和道:“可以请二师叔来此引诱歹徒,然后再一举成擒。”“此计可用?”无心道。
木阳子道:“如今也只有一试,至少不会有多大差错!”
无心沉思半晌,点头道:“只有如此了,元和你传出达摩令招回没了。”“是,掌门师叔。”
第九章 无怨老人
达摩令出,凡少林弟子,皆须接受徵召,否则示为叛徒。
没了去了哪里?
哪里都没去,打从他听到少林追捕小刀一事以后,他就偷偷潜到此地。
对于小刀儿的举动,他是既高兴又紧张。高兴小刀儿果然扬名天下,紧张者,他竟太岁头上动土,找到了少林头上?
他非得好好问清楚不可。
基于朋友义气,他不能出卖小刀儿,但达摩令已下达,他已不得再躲了。
“掌门师兄,你找我?”
没了仍是红鼻子,两张嘴,一副醉态可掬,不过这次他是有意装的。
酒醉了总容易误事,误事后总以为罪会比较轻。他和一般醉鬼相同,有此想法。
无心叹气:“师弟仍是这般德行,几年了,都改不了。”
没了眯起醉眼,道:“师兄,你可知什么叫大彻大悟?众生之象,无有无存,喝就没喝。无物不通,无物不达,这才叫彻悟。”
无心道:“师弟,要是能不饮而饮,岂不更上一层楼?”暂时借住的小寺庙有他俩位师兄弟在谈话。没了年龄虽差无心二十余岁,但他却是圆光的闭门弟子,圆光为圆空的师弟,圆通为圆空师兄,也是无心师父,是以没了得称无心师兄。
没了醉步来回走动,笑嘻嘻道:“师兄,你发出达摩令,就是要劝我戒酒!”
无心道:“师兄有事请你帮忙。”
“哦……”没了坐在一条长木板凳,左脚一翘,象个市井无赖:“师兄别把我看得太重,有的事我是办不来的。”
无心道:“我并没硬要你做到,只希望你尽点力量!”
说话间,双目茫然瞄向只有幅画的关公神像,一把青龙偃月刀,舞得神武,像有股神气,可劈杀任何邪恶之鬼神。
没了道:“师弟我无时无刻不在为少林寺尽力,你说吧!别拐弯抹角,醉的人听不懂暗语。”
无心长长喧个佛号,也不再说些不相关的话,道:“二师叔被害,师弟想必已有耳闻,而元和曾说师弟与歹徒有所交往。”
没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一点,不过,少林寺规可没有禁止门下交友吧?”
“师弟,那人……”
“我知道!他涉嫌杀了圆空师伯!”没了道:“那也只是涉嫌,怎能硬往坏处想?”
无心道:“若凶手非他,师兄一定还他公道,最主要是找他出来澄清一切。”
“象你们这种找法,我看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解决了。”
“不会的。”
“会不会现在不必争论,你们找我来,是要引诱他,而他又是我朋友,这不是在为难我吧?”没了提起葫芦,咕噜直灌,酒溢满襟。
“师弟,该以事情为重,明辨是非。”
没了发过一阵牢骚,道:“你们都找不到,我还找得到。”
“他就在此山中,你可以和他谈谈。”
“然后,你们就利用机会逮住他?”没了叫道:“你们既然知道他的厉害,也知道他躲在暗处,就想要以我当饵?说不定我们现在谈话,早就在他监视之中!”
无心立时极目往庙门及四处搜去,一片被烟熏的黑漆,沉重的往下压,对这名未谋面而可怕的年青人,他也感到忌讳甚多。
谁又敢担保他不在这附近?
没了叹道:“我看,你们还是撤开比较好。”
无心沉吟半响,道:“好!”
没了道:“不只是口头的答应,而是真的撤!甚至还要防止其他的人侵入,否则就算我去,也是石头数树干,白去了。”
“师弟该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言!”
“什么诳言?”没了讪笑道:“只是一张嘴,我想说就说,谁能如何?”
无心脸色沉重道:“师兄向你保证。”“这还差不多。”
“师弟你劝劝他,只要他说出一个理由来,少林一派决不治人罪。”
没了似笑非笑:“希望是如此喽!”
没了可没有劝人之意,他清楚得很,留下那些证据,又发出武林帖,动上了达摩令,没罪的人也会硬被人说成有罪了。
朋友一场,没了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逃过这个劫数。
“小刀儿……听到我的叫声了?”
没了叫遍山林,现在消立于崖顶。往深幽幽的崖底喊叫。
“光头兄?”几日茹毛饮血,小刀儿已长出一大把胡子,有点野人味。他闻到叫声,不假思索,已回话:“我在下面——”
声音不大,仍可传送没了耳中。
“好小子!专找死路躲!我怎么下去?”
“跳下来,我接着。”
“要是接不到……”没了有点发毛,对此万丈深渊,硬往下跳,不就等于自杀了?他还是跳了。
身如飞花柳絮,轻飘而下。
小刀并没飞身去接,他等在洞口,手持兽皮结成的长索,一个挥出,如长鞭般将没了给卷入洞内。
“你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没了找了块地方坐下,推过酒葫芦:“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