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符盘,从袋子里拿出符纸、羊毫、朱砂、墨水,和一个砚池,将朱砂和墨水各倒出一些到砚池里,执笔轻轻搅匀,然后便开始挥毫画符。
画符讲究个一气呵成,下笔不能有滞碍,需行云流水,一蹴而就,稍有滞涩,符篆便会没有灵气。
陈晴朗虽然在符盘上已经将符画成,但用笔画时毕竟不同,连画了四五张,试验了四五次,都没有成功,倒是手上的口子疼得不行,挤血挤得都有点发白了——这是血气衍火符,需人血发动,因此只能咬破手指,挤出鲜血当作发动燃料。
终于,画到第十张的时候,笔尖刚一离符纸,陈晴朗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他感觉到了一种灵动的意味。
将符纸拿起来,似乎能感受到一丝不同的气息。不像之前那几张符纸,从白纸到成为符纸,都是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什么灵异物件该有的奇异之处。现在这张,符篆画成时,立刻让人感觉到不同,有一种死人活过来的感觉,透着股生气。让人感觉它不是一潭死水,而是水面有波光潾潾,只要往里扔一颗石头,立刻就会荡起一层巨大涟漪。
陈晴朗心里充满了期待,使劲挤挤手指,从里面挤出几滴血,忍着痛往符纸上一按,盖了一个红戳。这符纸一吸了血,立刻活了过来也似,符纸上的红色线条,瞬间发起光彩。若在远处看去,陈晴朗手上像是拿了一团会发亮的铁丝工艺品。
“终于成了。”
陈晴朗兴奋的将符往前一扔,符纸顿时朝着那路边的半截树桩射去。
符纸拿在手上时轻飘飘的,血戳一按,立刻有了点重量,往前一扔,遇风就化作一道流星,行到中途,便已吸收了天地真火之气,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只是这火球相比刚才那个,好像小了一号,颜色也有点淡,不像之前那团是红通通的,这团比较亮,是发着黄的火球。
陈晴朗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心里起了疑问。
那树桩子上的火已经熄灭了,可外面一层已经烧成了焦炭,这焦炭的一部分,仍在慢慢带着灼热,一点一点侵蚀着树木本身。
夜里看去,仿佛路边有个柱灯,只是灯泡比较奇怪,部分明部分灭。风一吹,就通体大亮,风一消失,又变作半死不活的样子。
此时这火球打上去,树桩子上又燃烧起来。
可是,也仅就如此了。
没有火球爆炸,也没有焦炭四散横飞。同样的符篆,威力却天差地别。
树桩上火苗燃烧几十秒,便又慢慢熄灭。然后随着风吹风散,在夜里明灭闪烁。
怎么会这样?
陈晴朗很是疑惑。
同样的符篆,只是载体不同,为何威力就会相差这么多?
还是说,自己在画符时,出了什么问题。
他立刻执笔沾墨,挤血印戳,又发动了一枚血气衍火符。情况和前面一样,符纸的威力依旧是小得可怜。
陈晴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开始试验另一枚符篆,雷光符。
不过这枚符篆他还没有练习过,所以在差不多十分钟后,这枚符篆才描画成功。当将符篆从符盘上发动之后,绿光在空中便开始生出变化,迅速由一截电光化为一整条一米长的雷电,并伴有赫赫威声。
声音刚开始是滋滋作响,接着便是劈哩啪啦,劈中半截木桩时,则是发出了咔嚓一声。接着木桩一下被劈碎,空气中立刻传来焦糊的气味。陈晴朗定晴一看,那木桩已经消失,地上出现一个小坑,周围散落着黑炭炸成的碎屑,仿佛真的是天降雷电一般,威力比血气衍火符要更加惊人。
接着,他将符篆画到符纸上,准备发动。
雷光符威力比血气衍火符要大,发动时也多了些烦琐的手续。需要捏手诀,念咒语。陈晴朗练习了五六分钟,才将符篆成功发动。
只是这次出现的雷光,只有一二十公分长,不像雷,像电,劈到新的柳树上时,也只发出滋滋的声音。他上前一看,发现柳树上出现了一道裂口,旁边是黑糊糊的一片,和刚才那道雷光符的威力,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接下来陈晴朗又试验了当初挑选的防御类符篆,太极戍土符。
用符盘发射时,地上石砖泥土,包括空气中的尘埃,全都在面前快速汇聚,变作一道发黄的圆盾,圆盾之上,隐隐有光芒波动,陈晴朗按上去感受一下,发现结实无比,似金似铁。
十几秒过后,这坚硬的圆盾,立刻化为齑粉,一下散落一地,成了一堆细碎的沙土。
陈晴朗接着再用符纸作符,试验威力大小。
太极戍土符若是画在符纸上,则有两种发动方式。第一种,直接焚烧发动,但威力较小,第二种,用真气发动,威力较大。
陈晴朗先用真气发动,一指真气戳到符上,符纸上的现世蚀文,立刻发起灵光。接着往前一掷,符纸遇风化作绿光。接着,以绿光为中心,四处的石砖土粒,又迅速聚集成盾。
只是这次的盾聚集的有点慢,而且貌似也薄了一些,盾上的光芒,也不像之前那样明亮。他用手指按按,发现依然很硬,但是比起刚才的那面盾,还是有些不如。前面那盾似金属,这盾似石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反正陈晴朗是不知道石头和金属的硬度,能不能通过触摸按压感受出来。
再接着,他又画了一张,直接掏出打火机点燃。符纸一燃,化成绿光,聚土成盾。这次的盾牌,更加削薄,盾面上的光芒,几乎看不到了。他一拳狠狠砸上去,然后就痛得抱着拳头蹦了两下——像是砸在了青砖上。随后他将真气运转,蕴藏在拳中,一拳击出,盾震了两下,再一拳,盾上出现裂纹,第三拳,盾立刻碎裂剥落了一块。没等到击出第四拳,土盾时间已经到了,化为了齑粉。
经过这几次实验,终于确认,用符盘画符除了能节省笔墨符纸,省略一些繁琐步骤之外,还能够扩大原符篆的威力。
现世蚀文画的符篆,如果用符盘使出来,应该有太古雷文或者开天阳文级别的威力。
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只是想想这纸符威力这样低,给了江舒情,也抵不住那绿毛僵尸的攻击啊。
看来还得找一些再高级一点的符篆给她,现在这些符篆,恐怕只能抵挡一下普通的犯罪分子,碰上僵尸,立刻嗝屁。
正当他准备把之前给江舒情挑的余下三枚驱邪类符篆也试验一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张裴裴打来的。
陈晴朗疑惑,之前不才通过电话,怎么现在又打过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刚一接通电话,就被吓了一大跳。
有一种犯了罪被警察发现,吓得头皮发麻的感觉。
张裴裴就说了一句话。
“陈晴朗,你是不是把舒情姐关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信任()
一语激起陈晴朗心中千层浪,浪涛从心脏处向四处涌荡,汹涌到他的头顶时,头皮就发起麻来,根根头发都好像要被浪头打得直立起来。
陈晴朗觉得事情要糟。
本来就担心今天和江舒情的事情发展得似乎有点激烈过火,想着以后该怎么缓和,结果现在居然被张裴裴发现了,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原先两个人合计合计说合说合,说不定能冰释前嫌就冰释前嫌了,可若再被其他的人知道,便再难这样无声善了。
由局外人来看,今天陈晴朗干的事情,实在是无耻无赖又无理,虽然张裴裴知道这世上确有僵尸,但也不能担保她就支持陈晴朗的贴身保护之举。
何况他现在还把江舒情给关了起来,这事说出去,谁能认为他陈晴朗没有犯罪的意图?
但这事情要解释起来,又不知从何解释。他只能赶紧道:“裴裴,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情姐已经和我说了。”张裴裴道。
陈晴朗感觉头皮要炸裂,江舒情要是说他入室抢劫……不对,入室强奸,那以张裴裴的性格,搞不好要直接提枪打爆他的脑袋。
“好裴裴,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好裴裴……这个时候了还油嘴滑舌,陈晴朗的不要脸看来已经深入骨髓了。
“我没激动。”张裴裴道,“还有,别叫的那么亲热,我不喜欢。”
陈晴朗也不喜欢,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
“好裴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陈晴朗快哭了。
“我们正在追查僵尸的踪迹,根据现有情况来看,他白天应该藏匿在郊区的某处山中,然后到了黑夜,估计才会再出来行动。”张裴裴道,“各个路口都已经被封锁,市里所有警犬基本上都已经弄了过来,僵尸想要越过关卡进入市区,并不会太容易。舒情姐不会有危险,至少今天晚上不会。但是如果你执意要贴身保护,我也没有意见,但我希望你对舒情姐能有最起码的尊重……就这样。”
“我对她一直很尊重……”
“对了,我现在调到公安局了。”张裴裴又道,“你刚才上报的警情,由我们浦海市曹安分局受理。我今天晚上留下来学习一些东西,同事去处理警情回来时,顺带和我说了一下。我发现是舒情姐所在小区,就去看了一下……”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江舒情大叫的声音:“裴裴,先别和那个混蛋废话,你先找人帮我把门开开好不好?”
“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把舒情姐关起来,自己却不见了。”张裴裴问。
陈晴朗忙道:“我就在附近……出来有点事情,正准备回去。”
“赶紧回来,我还要回警局。”张裴裴道。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
挂掉电话,陈晴朗额头上已经尽是冷汗。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张裴裴现在情绪似乎很平静,应该没有要动用私刑,直接毙掉他的意思。
他赶紧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开。后面那一地狼藉,暂时是没法收拾了……别有人找上门要罚款就行。
陈晴朗回到小区,到达江舒情那栋楼下时,发现那辆黑色大众已经不见了,只是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处理的,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他坐上电梯,来到十八层。一出电梯,就听到了江舒情隔着门在和张裴裴说话。
“裴裴,你别一句话都不说好不好?你能不能去找个开锁的,把我放出来先啊?”
“陈晴朗马上就回来,舒情姐别急。”
“裴裴,陈晴朗太王八蛋了,我当初看错他了,你千万不要和他交往啊。还有,等他回来,你立刻把他带到警局去,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好教育一下。要不然,往后肯定会干出什么进大牢的恶劣事件的。”张裴裴声音被门隔着,有些不真实,但依然能清晰听到,那话中透出的咬牙切齿劲儿。
谁料张裴裴居然道:“不会的,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江舒情抓狂了,“裴裴,你是不是傻了啊?他今天强行进入我家,并且把我残忍囚禁。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他不知道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不给吃不给喝,饿得我快死的时候,说不定就要逼我签个丧权辱国的合同,对我光明正大的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居然还说他是好人?”
张裴裴还是那句话:“不会的,他是好人。”
陈晴朗则是快哭了,学姐把自己想的也太残忍了吧?不给吃不给喝?这哪跟哪啊?
还是裴裴了解我,知道我心地善良,绝不是那等凶虐之人。
只是眼前这场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啊。
他纠结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从电梯厅走了出来。
张裴裴看到他,立刻走了过来。后面江舒情在大叫:“裴裴,你别走啊,裴裴,把我弄出来……”
陈晴朗尴尬的看着张裴裴,道:“裴裴,意外,都是意外。”
张裴裴没什么反应,只是凑近他低声道:“你追女人的技术,真是太烂了。”说完,直接走进电梯厅,坐电梯离开了。
这就走了?
靠,对我也太放心了吧?
陈晴朗眨巴着眼睛,对张裴裴的做法,感觉非常惊讶。
不过……他喜欢。
他转身向房门走去,心里却是忐忑无比。走到门前,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低声下气的道:“学姐啊,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关起来的,这都是意外啊,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们关系那么好,我平常对你那么尊重,我这个人这么正直,我怎么可能对你行不轨之事呢?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僵尸的事情,裴裴也跟你说了对不对?那是真的,我们真的遇到了僵尸,不然我不会这样对你的。我现在就给你开门,但是你千万不要激动啊,手里也不要拿刀什么的,伤着我倒没事,可千万别伤着你自己……”
陈晴朗嘴上罗罗嗦嗦,手上哆哆嗦嗦,拧了好几下,才把门打开。
正在他准备承受江舒情的狂风暴雨时,却发现……面前没人!
他往里一瞅,客厅里也没人。他又瞅了瞅那紧闭的卧室门……不是吧?学姐又躲里面去了?
陈晴朗一拍脑门,一颗正直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老子是正经人!
他进了房间关上门,来到卧室前:“学姐,你出来一下,咱们好好谈谈呗……”
“王八蛋,你别想骗我出来,我是不会上当的!”
陈晴朗:“……”
他知道江舒情现在已经陷进死胡同,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干脆不再废话,坐到沙发上掏出符纸开始画符。
虽然用符纸画出来的符篆威力不算太大,但聊胜于无。之后自然要再准备更厉害的符篆,但在那之前,也只能先用这几枚符篆,增加一点江舒情的安全系数。
他之前还想着只当两三天肉符,等把符篆画出来交给江舒情后,他就去干其他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他离功成身退还早。
他刚将血气衍火符画好五张,江舒情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你到底对裴裴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怎么才认识你两天,居然就这样信任你?”
“我也纳闷,为什么她刚认识我两天,就这么信任我,而你认识了我几年,却把我当贼防。”
江舒情立刻不说话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陈晴朗刚才那话,带着浓浓的怨气。就连正陷入死胡同的江舒情,都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太伤人了些。
于是她坐回床上,开始好好梳理反思今天的事情,而陈晴朗则是在客厅里纳闷——纳闷张裴裴才认识自己两天,为何就开始这么信任自己了。
画了五张雷光符后,手臂麻了起来。于是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似乎隐隐有些醒悟。
张裴裴这么相信他,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第一个,是她看出来陈晴朗喜欢江舒情,而且这种喜欢,不单单是那种想占有的自私的喜欢,这从他能忍住一直不对江舒情发动追求攻势,而是将爱意默默暗藏数年,就能够看得出来。
这其中当然有自卑的因素,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人会自然而然感觉到自卑,因此这并不妨碍证明陈晴朗对江舒情的喜欢的单纯性,他只要能和她在一块,不管两人之间是情人亦或是朋友,就已经很满足。这种喜欢其实是最安全的,不会哪天因为控制不住,而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喜欢的是江舒情整个人,而不单单是她的样貌、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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