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问过长乐,比如他为何忽然死而复生,比如他为何现在才来找他,可长乐却每次都只是淡笑着一笔带过,似是不想就这件事情解释什么,他也怀疑过这人不过是个冒牌货,可经法术一勘察,既没易容也无催眠,的的确确是真的长乐。
虽有疑惑,但他还是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看样子长乐受的伤不轻,内力也折损了不少,他不肯告诉他受伤的原因,还是他自己从凤涅阳那里逼问出来的,长乐竟是被那九歌的墨子离给伤成那样的。
虽说绝情谷已与仙界划清界限,但自问他也从未与九歌有过结仇,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墨子离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将长乐伤成那样,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长乐看着天边的火烧云,灼目金光正恣意挥霍着最后一缕灿烂辉煌,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大哥,我师兄呢?”
“我在这儿。”说曹操曹操到,古月仙刚要答话,便见凤涅阳朝亭子走来,一见长乐便急急道,“刚刚才收到的消息,未央在外出采药的时候被凤连城带走了。”
长乐皱了皱眉,“他又想做什么?”
“不知道,只是听说他前两天去了一趟魔界,回来后像霜打茄子一样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流丹阁不出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那样也好,省得他没事就跑出来祸害人。
凤涅阳从怀中掏出一封传书来,“未央已经没事了,她送来的纸鹤传书,说是在路上遇见了墨竹,她法力尽失没有办法回蓬莱坞,所以只好和墨竹在一起。”
“什么?”长乐一惊,拿过那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简单两行落笔,大致说了她会尽力拖住墨竹,直到和他们会合后再取走九璃盏,当即微恼道,“谁让她自作主张的?”
未央一直看竹儿不顺眼,上次她将她推下幽水之巅的事还历历在目,这次纵然她没了法力,难保她不会想其他什么办法对墨竹出手。
只是……那墨子离不是竹儿的师父吗?怎么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她一个姑娘家,年纪还小,万一碰到了什么坏人怎么办?
“她们现在在何处?”长乐胸中气闷,忍不住又开始掩唇轻咳,手指轻轻收拢。
凤涅阳摇头,“未央没了法力,暂时没办法找到她的位置,不过她既然送了信来,当是平安无事。”
长乐静默不语,现在也只能等她下一封信来,但愿那丫头见好就收,不要做什么过火的事才好。
公子倾城()
人间,渝州城。【鳳/凰/ 】
这日天气甚好,阳光普照。热闹繁盛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满大街都是卖包点、卖首饰、卖花伞的小商贩,一行人走在街上,仙气超凡,引得路人频频回首观望。
冷遗修装作没看到颜如玉,却不想他跨一步她跟一步,甩也甩不掉,火枫云罗都对他敬而远之,那八卦的目光隔着老远都射得他后脑勺直发麻,他终于无奈,停住脚步转身,“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颜如玉没有防备,一头撞上他胸口,捂着红通通的脑门委屈道:“无痕长老让我跟着你,他交代过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万一我不小心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他面无表情,“玄武镜是拿来干吗用的?”
上次夜闯月华殿一事,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便不了了之了,掌门的闭口不提、迫在眉睫的收徒大会、无痕长老的刻意护短,再加上南域和龙族两家的压力,元虚竟没办法惩治他们,最后只能够让他们一人抄十遍门规,敷衍了事。
因为掌门座下的小徒儿失踪,整个九歌都轰动了,收徒大会匆匆结束后,青玖便奉命派了门内几十名弟子下山寻人,火枫云罗被派遣到人间寻找,他本不在寻人的名列中,只是想着那姑娘的失踪说不定跟他有些关系,不找到她心里放不下,便向无痕长老请示了下,也跟着下山了,没想到这丫头的消息如此灵通,竟也一起跟着来了。
颜如玉一脸理直气壮,“我刚拜入门下,还不会用玄武镜呢。”
冷遗修怒道:“那我教你好了。”
“好耶!”颜如玉一声欢呼,乐呵呵地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回去后你教我。”
冷遗修这才反应过来中计,想收回已是来不及,只好闭上嘴装哑巴,一句话也不说。
火枫云罗跟在他们后面,四只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盯着前面那如胶似漆的二人,各怀鬼胎,窃窃八卦。
云罗一心想要捞出水火之中的冷遗修,“我要不要拿根棍子把她打晕?”
火枫奇怪道:“为什么要打晕她?遗修现在老大不小的,也该脱单了不是吗?”
“不要,我不喜欢那丫头。”自从第一眼见到颜如玉就没什么好感,虽然她只是娇蛮任性了点,并没做什么坏事,但她就是不喜欢她,如果遗修当真和颜如玉在一起了,那她不是天天得拉着张苦瓜脸?
火枫摸着下巴装深沉,“嗯……我也不是很待见那丫头,关于遗修的终身大事嘛,还是需要慎重再慎重。”
“诶对了,上次,上次在月华殿碰到的那个姑娘,就是掌门的小徒弟,我觉得他俩有戏。”云罗对顶了下双手拇指,朝火枫挤眉弄眼道。
火枫敲了下她的脑门,“掌门弟子的主意你也敢打?笨!”
虽然他第一眼也觉得那姑娘很合眼缘,看样子遗修也挺喜欢的,只是掌门若是知道他们把主意打到他最喜欢的小徒弟身上,会当场暴走也说不定。
呃,光想想就好可怕……
二人齐齐打了个抖,终于默契地闭了嘴。
雪华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四人成双成对,不由得咬着手帕内牛满面,他们都双宿双飞了,就她一个人还单着,哎,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
时至午时,雪华以受打击身心俱创为由,死乞白赖非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吃些东西,拖着真正身心俱瘁的冷遗修,一路飞奔进前面不远的酒楼。
颜如玉还呆在原地,看着雪华旋风一般掳走冷遗修,张得老大的嘴巴好半天才合上,指着二人不见踪影的方向,话都说不清楚,“她她她……她要吃东西,干吗要拖着我家遗修?”
火枫云罗二人齐齐望天,“和他吃饭不用买单。”
颜如玉,“……”
雪华在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几人看着她的吃相,满脸纠结地半天下不去筷子,最后只好看着她秋风扫落叶。
云罗好笑地给她倒水,“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雪华包着满嘴饭菜呜呜点头,刚一抬头,正对着门的方向扑面而来一阵清风,带着微微海的气息,她一怔,拿着杯子的手就样僵硬在空中。
淡蓝色的衣袍带起海的波浪,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她看着那人走进酒楼,带着所有的海色微光闯入她的世界。
那袍裾干净得一尘不染,如墨的长发用蓝紫色缎带系在发尾,面如温玉,眉目含伤,那双眼睛尤其美丽,仿佛是天上的星星全部揉碎了盛在他眼底,如同万座城池倾倒在他面前,也留不住他淡淡一瞥。
那人走到账台前放下一锭银子,“开间上房。”
那声音温温凉凉的,如同海水漫过地平线一般,带着微微疼痛的伤。
雪华莫名觉得心头一绞,什么东西在慢慢往外渗出血来。
她看清他放下银子的手,晶莹透明,宛若海色晶石。
小二领着那人上楼,他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痴痴望着他,只那么清浅一笑,仿佛全世界都开满了海葵花。
云罗也不由得失神在那笑容里,待那人上了楼才回过神来,回头看见雪华,惊诧道:“你怎么哭了?”
“有……有吗?”雪华七手八脚地擦掉眼泪,泪水仍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你认识那个公子?”火枫只想到这一个解释。
她摇头,低头看着落在手背上的泪水,倒映出那人的模样,淡笑如画,如沐芳华。
忽然,她一拍桌子站起来,众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我决定了,我要在这家客栈住下!”
行踪败露()
房内。
貔貅香炉中缓缓吞吐着薄雾浓云,高高挂起的巨大帷帐之间,舞未央正在闭目调息,试图一点点打通经脉,三千青丝散乱地垂在身前身后,似是用功过度,脸色隐隐有些苍白,额上也冒出了些细汗。
房门被人轻轻打开,她以为是墨竹未曾理会,待到那轻缓的脚步声愈走愈近,她才蓦然惊觉那不是墨竹,猛然睁开眼睛,隔着明晃晃的珠帘大喝一声,“站住!”
那人站住了,她能隐约看到珠帘后那一抹淡淡缥缈的深蓝,有些色厉内荏地喝斥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顿了顿,只听得轻不可闻的一声叹笑,举步继续往里走,舞未央有些莫名恐慌,她如今法力尚未恢复,若真是碰上了什么人,只怕自身难保。
眼看那人伸出秀美修长的手撩开珠帘,舞未央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顾不得许多,张口便要喊人,“墨……”
话未出口,便已经被他点了哑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惊恐地望着他,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浅江迎着那样恐惧的目光,纵然过意不去,也只有犹自轻叹一声,“冒犯了,姑娘。”
舞未央只听到最后这一句话,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浅江正欲俯身抱起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兀自走到窗边,从怀中取出一只深蓝纸鹤抛出天空,吩咐道:“去九歌。”
纸鹤在被扔出去的那一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拍拍翅膀便飞走了。
浅江看着纸鹤远去,这才回来将舞未央轻轻抱起,转身走了出去,跳动的珠帘在身后清脆作响,房门轻轻掩上,不发一丝声响。
待到墨竹回来的时候,房内早已空无一人,香炉内早已只剩一捧灰烬,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
“舞姑娘?”墨竹诧异唤道,放下手中的药碗,内卧外卧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这才有些急了。
她看见枕头旁还放着舞未央随身携带的几样贵重首饰,这些天来都是靠着当掉这些首饰买药住宿的,床头还放着瓶瓶罐罐的外伤药,纵然舞未央要丢下她自己走,也应该带上钱财和伤药才对啊。
她顿时有些着了慌,转身飞奔着下楼,跑到账台前拉着老掌柜问,“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的那位姑娘?”
老掌柜正忙着算账,听她这话停下了拨算盘珠子的手,诧异抬头,“那姑娘不是受了伤吗?能跑到哪里去?”
她隐隐有些顿悟,“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了客房?”
“没有没有,小姑娘一边玩去,别妨碍我算账。”老掌柜挥手让她走开,低头继续忙活着算账。
墨竹后退了几步,事情已经这么明白了,饶是她脑子再不灵光,也该知道,舞未央是被人带走了。
难不成是蓬莱坞的人来接她了?这个可能性很快便被她排除掉了,舞未央的法力还没恢复,她若是能联系到蓬莱坞,也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她转身便要跑出客栈去找,还没到门口便撞上了一个人,二人双双跌在地上。
云罗被猝不及防地撞倒,忍不住痛呼一声,吃痛地捂着被撞疼的胸口。
“对……对不起……”墨竹连忙伸手去拉她。
云罗下意识地抬头看她,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你不是……”
“我?”墨竹下意识地反问,瞧着这姑娘眼熟,仔细一想,忽然反应过来,这姑娘貌似也是九歌弟子,当晚她火烧月华殿的时候也在场,当即煞白了脸,生怕师父也在附近,连忙站起身来,匆匆挡住脸飞快跑走,云罗甚至来不及叫住她。
“喂!你……”
“怎么了,云罗?”随之踏进客栈大门的冷遗修见她跌坐在地,微微吃了一惊,连忙将她扶起来。
云罗急得直摇头,指着墨竹跑掉的方向,“快……快去追那个姑娘,那就是掌门的小徒弟!”
“什么?”冷遗修大惊,当即转身追了出去,刚进来的颜如玉没弄清楚状况,惊诧了一声,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火枫和雪华也是刚到,却并没跟上去,有遗修和颜如玉两个,那姑娘想必跑不了多远便会被追回来。
“雪华,赶紧用玄武镜通知青玖师姐,小师妹在渝州城!”
雪华点头,当即召出玄武镜,这些天为了找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师妹,收徒大会草草结束,五位长老忙着补拜师帖和入门考卷的坑,连去向天君天后请罪都没来得及,再不找到这小师妹,只怕整个九歌都要闹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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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万年()
翌日,端午佳节,普天同庆。
墨离一大早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家里那只小兔崽子爱吃粽子,再者墨府又来了一大帮蹭吃蹭喝的家伙,今天有他忙的了。
火枫云罗等人摩拳擦掌地准备在旁帮忙,在第三个盘子壮烈牺牲后,他毅然一手拎着一个扔出了厨房重地,这群活宝不帮倒忙他就谢天谢地了。
云罗坐到厨房外面的台阶上,撑着下巴两眼冒桃心,犯花痴道:“掌门居然会做粽子耶……好厉害!”
火枫看不顺眼她没出息的样子,颇有些吃味道:“这有什么?回去我也做给你吃。”
云罗瞥他一眼,“我怕被你毒死。”
火枫,“……”
云罗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诶?掌门的小徒儿呢?”
摸摸下巴探究道:“这么晚了还在懒床?小师妹真是个孩子。”
……
厨房内,案上鬼鬼祟祟地伸出一只小手,两根手指作走路状要伸进锅中偷粽子,墨离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轻声喝斥道:“小心烫手。”
“疼,疼。”秉烛踮脚探起头来,抱着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墨离无奈叹笑,拿起一边她专用的小盘子,盛了一个小粽子给她,秉烛立即破涕为笑,美滋滋地接过来。
他随口问了一句,“小竹呢?”
“小竹好像还没起来。”
“哦?”他诧异挑眉,小兔崽子赖床不起不是新鲜事,但是每当逢年过节她起得比谁都早,总是会溜到厨房偷东西吃,中秋偷月饼,端午偷粽子,今天怎的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
秉烛看着墨离洗了洗手出去找墨竹,贼笑两声,爬上一边的小凳子,不客气地从锅中捞了七八个粽子,用裙摆兜起来,跳下凳子一哧溜跑掉了。
墨离走过庭院,推开房门,“小竹?”
没人回答,他一眼便看见墨竹坐在床上凌乱的被子中,帷帐纱幔高挂,她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中,孱弱单薄的肩膀有些微颤。
他有些担心,走到床前俯身问,“小竹,哪里不舒服?”
墨竹愣了愣,自膝盖间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委屈,“疼。”
“哪里疼?”他见她一直抱着胸口不放,“心口疼?”
难不成是失去九璃盏的后遗症?他想到这里心中陡然一惊,连忙想要将她抱起来。
“这里疼。”
墨竹抓着他的手覆上胸口,委屈得鼻子都红了,“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
墨离只觉得触手一片温暖柔软,顿时脑中轰地一炸,着火般猛地收回手来,脸上一片窘迫尴尬,有些哭笑不得。
他都还没来得及教她男女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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