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次你们不能贴身跟随那些主将和将领们以获取消息了,但是获取消息的办法不止随身监视,第一、远距离监视那些主将们的行动,他们一离开他们的住所超过三十丈,你们立刻进入他们的房屋,查阅他们屋里的书信和图纸,全部记录下来,汇总到我这里,第二,尽量跟着这些主将们的护卫们,找机会用入梦术进入他们的梦境获取消息,第三、尽快把陈茂勋的资料巨细无遗的探听出来。”
十几个神吏抱拳应是。“遵命。”
“你们十九个从现在就只负责探查消息,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我等明白。”
陈颖让十几个神吏先下去,又传进来了一百名神吏。“你们一百人,用土遁术,从地底出发,分为两队,一队查探咱们去兴甸城的路上的路况,有特殊消息立刻传回,此外但凡妨碍行军的存在、一律抹除,无论是敌人、荒兽、还是土匪盗贼,全部不留活口,另一队直接去兴甸城沿线的战场,在地底布置大量聚魂阵,将能聚集的兵魂全部聚起来收入养魂石中。”
言毕,他给这百名神吏分了队伍,又给了第二队的神吏一个储物戒指,随即让他们出发。
北岩常规军营里的规矩大多相同,郡城军营也是五更天起床集合点兵,随后训练到上午接近九点半、之后吃饭,接着继续训练。
只是陈桐在宁廊城军营里时可以自由行走,但在郡城这边却没有这点特权,练兵的教头丝毫没给他贵族颜面,直接把他也编入了队伍,一起训练,不过不止他,训练中、他看到不少铠甲上有家族图纹的人都被看作普通士兵对待,无一例外。
除了训练不例外,次日以后行军中,所有人更是严格按军规级别对待。
陈桐本来还想找一找他在陈家所属的这一脉在军营里的长辈的,找个靠山罩着他,再不济,也能从长辈那里了解一些军营里不外传的忌讳,然而他压根没机会离开他所在的那片营地,连吃饭的时间和地点都被严格限制,而且军营里的氛围极为压抑和警惕,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就没有随意乱动。
大军出发后两天,由旱路转走水路,水路行十一天,期间大部分士兵被要求熟悉水性,残酷的水中训练中、淹死的士兵数量不算少了,十一天后又转为陆地行军,除了骑兵和将领之外,其余士兵都要每天快速跑行十几个小时。
没有人不狼狈。
陈桐的四套寻常质材的铠甲都在训练中被磨损破烂了。
一月二十八号,大军抵达兴甸城军营,立刻被安排了吃饭和休息。
兴甸城整座城即是一座大军营和一道防线,这座城里没有普通百姓,除了士兵,就是奴仆,这里常年驻守的士兵规格是五十万,不断有折损,也不断有新兵补入,在平度郡、东景郡、宇邳郡三郡的四十五万兵马到齐后,这座城里近有百万大军。
泱泱兵海之中,陈桐的两千骑兵一点都不显眼,而入城后那闪现过的远超妖灵师威压的灵威则让陈桐忌惮到了极点,因此面对军营里几乎不把人当人的超高强度训练、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言,底下人受伤了,他尽快治疗,非自己人,他一眼都不多看。
低调到了极致。
满城肃然和压抑,逼迫着人时刻处于紧张和戒备状态。
超强度高压之下,有人心神崩溃,有人无意识的违背军规,还没战场,陈桐就观看了好几次人头落地鲜血喷洒的场景,渐渐的,他总觉得这军营里的空气中漂浮着一种铁锈般的咸腥味。
不断的有队伍离开军营、又回来。
也有明显刚入伍的新兵进营,包括骑兵。
只是越是看上去不那么优秀的队伍、离开军营的速度越快,而当他们回来时、往往回来的人数不足离开时三成,一个个满脸悲戚沉痛,不用问便知道,这些人必然上了战场且活了下来,只是他们曾经并肩训练和作战的伙伴没了。
陈桐所在的骑兵大军于二月下旬接到军令,出城作战。
两万骑兵骑着马轰隆隆的离开兴甸城,飞快的朝目的地奔跑而去,速度极快,但军形却能始终保持整齐,抵达地方后,主将身边的旗手不断挥旗。
一片荒废的废墟上,地形有点近似低谷。
大片的半人半兽或人或兽被围北岩军以大半弧的形态包围住,有荒族冲围,有荒族冲杀,也有荒族往后逃窜,到处都是鲜血和碎尸,血色仿佛染入了阳光之中。
陈桐紧盯着主将身边的旗手挥出的旗语。
一队队骑兵按照旗语要求从直前、从侧边、从各个方位朝被包围的荒族冲过去,有的大吼着策马而去,有的默然无语的举起工具,也有骑建队的摆出整齐的射箭队列,随即漫天的箭矢飞窜入荒兽军中。
号角声、口号声、嘶吼声、惨叫声、兵器撞击的声音交织在天地间。
陈桐看到属于他这一支队伍的攻击指示后,立刻挥鞭策马、抽出长刀举起。“杀!”
从外围斩杀散开的荒族,到内围斩杀聚堆的荒族,杀进杀出,无论是陈桐、还是其他人,都渐渐杀红了眼,除了谨记着不能对身穿一样衣服的人举起屠刀之外、其余看到会动就已形成本能的砍过去。
整个战场,数十万人,只有寥寥几人保持着清醒。
主将、旗手、大将们,以及陈颖。
陈颖杀着荒族,关注着自己底下的兵,时不时地救援,同时重点看顾着陈桐。
这一围剿战进行了两天一夜,以荒族小股兵逃跑、大部队被屠戮为结局结束。
敌人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收兵金锣的声音响起。
集合的号角声也响起。
陈颖在战况近缓的时候就挨个给自己人施展了一个凝神术。
其他人都还处于紧张嗜杀不清醒的状态时,来自武荆活下来的骑兵们却已恢复了理智,也成为了集兵最快的几支小队之一。
打扫战场、造册功绩、搬运己方士兵尸体进行集体火葬等之后,残军回营,休息两天,不用训练,只管吃和睡。
第90章 推线战()
第三天,封赏下来。
陈桐连晋三个级别,官职从校尉升为都尉。
陈颖等人也都升了官,并都拿到了赏银。
随后,军营里给陈桐底下补充了三千多名新骑兵,给他凑足了五千兵数,其实这兵数不够他的职位标准,身为都尉,他底下掌控的兵数应当是一万,但在这大营里,在这战况紧急的时间段里,能给他补兵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陈桐自家情况自己清楚,既没计较兵数没补足的事,也没真的自己练兵,他直接把兵符和士兵全交给了陈颖管制,当然,日常训练他和他的兵都还是跟着大部队进行,不存在他当了都尉就自己练兵的情况,他还不够格自己练兵。
接下来的日子,训练、出征、受封。
陈桐渐渐的习惯了军营里的节奏,白天玩命训练,晚上争分夺秒的修炼,上了战场则拼命的杀敌,直到五月下旬,他凭借实打实的军功、晋为正五品的宣威将、拥有了独立练兵和独用军营、有了进军帐议事的权利之后,他的军涯节奏才稍微放缓了一些,他也第一次见到他的顶头上司,陈丰羽。
这天,陈桐刚接受完封赏,回屋把封赏圣旨和军令都收了起来,屋外又来了传令官,命令他立刻前去平度军议事大厅,他便跟着传令官去了。
大厅里,上位为主,下面中间是一条道,两旁各摆放了四排二十四个矮桌,矮桌后大多坐了人。
陈桐进来后,先给主位上的人行了礼。“末将宣威将陈桐见过都督!”
陈丰羽笑道:“起来吧,我知道你,你是茂勋账下的得力干将,陈桐,这几个月的仗你打的不错,你和底下的兵都悍不畏死,给朝廷了立下了大功,先坐下。”说着,他指了一个位置。
陈桐行礼。“是,都督。”言毕,他顺着陈丰羽指的方向走过去,坐到了右侧第三排第二个位的矮桌后面。
陈丰羽跟陈桐说了一句话,思绪很快转到了战事上,脸色瞬息肃穆起来。
“咱们接着说……朝廷上个月从西境抽调了二十万大军分别补入东景城和吉泰城,打了东景城和吉泰城边境线上的荒族一个措手不及,现如今,东景郡与越泰大山脉接壤的东景城、兴甸城、吉泰城、邓北城、宝沛城等一线战场已将荒族全面压制住,接下来几个月,咱们将与荒族打野外战,任务是把战线往越泰大山脉推进至少两百公里,这将是咱们平度军来到这里后最危险的战期。”
坐在右侧第一排的一个人拱手问道:“都督,接下来朝廷会给咱们补充多少新兵?”
陈丰羽摇头。“本月底朝廷会给平度军再补充五万新兵,但你们不要指望新兵了,新兵是用来干嘛的,大家都心里都清楚,打快战的时候那些新兵还有些用,可打持久推线战的时候那些新兵根本没用,基本上来多少死多少,能够在战后活下来的人千不存一。”
“敢问都督,推线战中咱们平度军负责哪一片?”
“兴甸城往西北,天湾山、甸霍山、阳榆山、彰化山、桦丹山这一大片,上面的荒族都是咱们要对付清缴的对象,终点是江盘山,只要能把江盘山这一片守住,咱们这一次就胜了,按规定,赢了,这咱们平度军打下的地盘,有一半可以由平度子弟前来开拓管理,我在这里许诺,只要咱们平度军能推到江盘山,那么在座的诸位就可以上书推荐前来这里开拓疆域子弟了。”
开拓疆域的子弟,也是已经通过了贵族考核,但还没有申请去边境线外开拓新疆域的子弟,毕竟开拓疆域危险太大,不是人人都能成功开拓疆域、成为实封贵族的,比如陈波,历经十几年的开拓、却也在半成功中死于荒兽之手。
而这次,朝廷集兵推进边境线、清理荒兽,只要战争胜利,这片没有了荒族荒兽已被朝廷纳入版图,在这片地方上管理和开荒,也就没有了最大的危险,再让那些子弟前来,好处不言而喻。
坐着的众将包括陈桐在内立刻都起身,朝陈丰羽抱拳行礼,声音铿锵坚定中透着兴奋。“属下多谢都督栽培!必不负都督所望!”
陈丰羽抬抬手,示意众人坐下。“好处是天大的,能不能拿到好处就要看咱们敢不敢拼命和会不会用脑子了,推线战没有休息的时间,时刻都可能和荒族作战,咱们抢荒族的生存地盘,他们除了和咱们拼命没有第二条路,咱们面对的始终会是一群疯掉的荒族,硬碰硬行不通,再多的人头都铺不平地盘之路,来人,把我的地图拿过来打开,诸位都看一看咱们的推线路线,各抒己见!”
“是,都督!”
“记住,在这条路线上,没有仁义和道德,只有策略和杀敌。”
四个士兵扛着一个大幅的地图过来,竖着拉开,立在房屋中间道上,正反两面都是地图,详尽而细致。
众将陆续站了起来走近地图,或讨论,或沉思。
陈桐也跟着去看了一看。
这张地图上的内容他早已派神吏查探清楚,他的印玺上的地图比这张还要细致得多。
“……这个地方,甸霍山西面,我记得有一部叫做竺灵的荒族,族人又矮又小,看上去如四五岁的孩童,实际年龄大多比在站的各位大,他们极会种植竺灵树,战力也不弱,据传他们和附近的其他荒族部落都交好……我们先灭了他们,抓住一些竺灵,把消息散出去……来多少其他部族的荒族就杀多少,反正是清缴战,朝廷要求的就是推线地盘中一个荒族都不留……”
“……阳榆山上有个阴眼,山里有十几个寨子,我们派个人把阴眼放出去,先祸害一圈荒族,然后再出手捉住阴眼……”
“桦丹山这一片难啃,有一个小城,咱们之前也遇到过他们的兵力,正规兵有数万,不好打……不如拿这一片的村镇里的人做诱饵……引蛇出洞、再冲散他们、各个击破……这座城里的荒族必是要全部清掉的……城池可做咱们的落脚点,从这里再推向江盘山……”
几十个人热切的讨论着,没有一个人的主意符合主流道德的,全部都是以‘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为核心而‘无所不用其极’。
陈桐听得颇刷三观,然后也出了几个同样阴损的计策。
第91章 家书()
一众人讨论到三更天,种种灭族毒计都被记录了下来,从战略到战策有了一个简单的雏形后,陈丰羽看看天色,先让众人散了。
陈桐走在回去的路上。
一只手拍了陈桐的肩膀一下。
陈桐扭过头,借着杆灯的光芒,看到来人是一个青年。“陈高澹将军?有事?”
陈高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陈桐,笑道:“十七侄,给,你的家书。”
“谢堂叔。”陈桐停步,接过信件。
信件火漆已被打开,他也不意外。
军中不许与外面通信,只有将领们偶尔能传收几封家书,上面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所有的书信进出都会被打开、先审查,确定没有丝毫军情在内后、负责收发信件的将军才会将信件交给将领们或帮将领们把信件送出去。
陈桐抽出信纸,看了看。
这封信是季瑗寄过来的,主要说了三件事,第一、他的升爵请封已批复下来,他从士爵连升两级,升为了乡侯,称号武荆乡侯,简称武荆侯,且他说的那些地域都已是他的领地,不过他战后必须去皇城拓疆部一趟、将他印玺里的地图修改一下,或者领一枚新的印玺。
第二件事是季瑗为纳了一房侧室,对方是程家女,与他身世相当。
看到这一点,陈桐眉毛挑了挑,复而接着往下来。
第三件事是季瑗已离开武荆、前往晋山郡。
此外,季瑗在信里说武荆的情况一切皆好。
看完,陈桐把信纸折好放入信封。
陈高澹拍了拍陈桐的肩膀,面带宽厚的笑意。“十七侄,看来你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你可得把心思多放到战事上,这几个月都过来了,你作为你这一代唯二从底层晋到将军级的陈家将领,我们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呀。”
“堂叔,我志不在军中。”陈桐淡淡的笑着平静的说,把信封放入怀中,抬脚朝他的营地走去。“倒是堂叔,我听闻族里打算让你更进一步呢。”
“更进一步是要敌人的头颅来堆砌的,在推线战的战场,生死不由己,谁能肯定的说我可以更进一步。”陈高澹走在陈桐身边。“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潜力大。”
陈桐笑了笑,心里猜不透陈高澹忽然找他聊废话的原因,便没接陈高澹探究的话,直接换了话题,道:“堂叔是步兵营的,接下来的战场对堂叔而言更危险,不知道堂叔有何打算?”
“打算,我坏水尽出呗。”
“哈哈。”陈桐笑了声。
“十七侄,我记得你今年才十五岁吧?”
“是的,不过我是灵闰月出生的,虽然一年长一岁,但每隔十年才能过一次生日。”
灵闰月指的是历法上每隔十年多出来的那一个月,官名叫灵闰月,民间多称为十三月,十年一次。
“十五岁的宣威将和武荆乡侯,后生可畏啊。”陈高澹看着前面的骑兵营地,停住脚步,笑道:“快四更天了,我不叨扰你了,你回去休息一下,以我的经验,都督既然提起了推线战,那五天内咱们必定会接到出城军令,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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