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您是以歌的表哥,又师承老侯爷,我理当多为您费心的。”
这话可以说是让傅宴山十分的不愉,他继续面无表情:“凌大人真是多虑了,虽说我是歌儿的未婚夫,但您也没必要做到如此的。”
“不过今日所言,傅某定当铭记于心,等着来年我与歌儿大婚,必定会好生答谢凌大人的。”傅宴山拱拱手,“傅某还有事,便先走了,告辞。”
傅宴山冷这脸从凌初的身边擦肩而过时,凌初陡然出声:“傅将军,如今侯府乱作一团,您还是别去添乱的好,您身子若是不好,那就安安心心的在您的将军府中修养,侯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傅宴山嗤笑:“这话该是我奉还给凌大人。”
“我是歌儿的未婚夫,我又师承老侯爷,侯府出事,我是最有资格插手的人,倒是你。”傅宴山侧目,“你是什么身份了?”
凌初面色微变。
他一早就知道这男人不太好对付,却不知竟然这般难缠。
明明从他过往种种来瞧,他对宋以歌并不上心的。
凌初脸色一沉,还不等开口,身侧那人便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长廊。
“凌大人。”宫人开口,低头尽显谦卑,“陛下还在御书房等您。”
凌初冷淡的收回了目光:“走吧。”
一出宫门,傅宴山心中怎么也安定不下来,飞似的奔上马,急急地朝着淮阳候府去了。
风覃不敢出声过问,只好跟在傅宴山的身后。
原先侯府虽说还算不上进出自由,但也从未被人拦在门口,就连门槛都不让他们跨进去一步。
风覃心惊胆战的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胆战心惊的唤道:“主子,您要不要先去休息,属下在这儿候着。”
“不必。”傅宴山沉声道,目光却是半刻都没发从府内移开,“风覃,这些日子你都没有得到侯府的消息吗?”
风覃摇头:“属下还未收到。”
傅宴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倚在了淮阳候府前的两樽石像上。
昏黄的余晖已渐渐消退,檐角上的灯笼已经被点亮,光影铺陈在石阶上。
他们已经在这儿至少等了半个时辰。
风覃眉头紧锁的在原地踱步:“主子,他们也太”
“也太什么?”傅宴山淡淡的问道。
风覃想了半日,才蹦出一个词来:“欺人太甚。”
傅宴山扯了扯嘴角,他仰头望着檐角上的灯笼,天光黯淡,月华如水。
直到日头完全沉没下去,府内才匆匆的跑出一个人来。
很陌生的面孔,他不曾见过。
那人跑到傅宴山的面前,拱手道:“劳烦将军久等了,还请将军随小的进去。”
傅宴山也不曾为难他,只问道:“你们侯爷如何?”
那人道:“足足昏睡五日了。”
傅宴山眼中带着冷意,却也道:“带路吧。”
清风院。
傅宴山进去的时候,凌晴正倚在栏杆上垂泪。
眼眶红红的一团,水汽氤氲而上。
他站在几里开外的距离,拱手:“侯夫人。”
听见声音,凌晴忙不迭的起身,用袖子口擦了擦眼角快要落下来的泪,起身:“傅将军。”
傅宴山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发髻和衣领处都有些散乱,凌晴觉得他有些失礼,可想着这人顶着宋以歌未婚夫的名头,她觉得自己应该更客气些。
“不知傅某可否进去瞧瞧?”傅宴山拱手道,言语虽是客气,可凌晴却觉得这人不是在同她商议,而是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在和她说话。
可里面的若是宋以墨自然不是问题,但如今躺在那的却是宋以歌。
凌晴有些拿捏不准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决定时,良玉却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夫人,傅将军同侯爷亦是好友。”
此刻天已经黑了,他身后遥映着无数的灯笼。
光晕覆在他的面容上,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绝艳来,这种绝艳却又不同于自个兄长的妖冶,而是别有一种清寒。
凌晴颔首,身子微微侧开:“将军请进。”
傅宴山如今也没有性子同她客套,当即便大步阔斧的上前,将帘子掀开,随着一同进了屋。
屋内此刻冒着药味,不一会儿傅宴山觉得自个的衣裳上都沾染上了这种味道,他眉头拧了拧,绕过了屏风一点也不客气的就往里间走了去。
烛影尚暖,帐幔垂下,隐约可见里面平躺着的一道影子。
傅宴山上前将幔帐掀开,那张不属于宋以歌的脸便露了出来。
她眉尖微微蹙着,紧闭着眼,嘴角抿着,虽是戴了面具,可傅宴山还是能想象出面具之下,那张脸到底如何。
先前她还是璎珞的时候,可怕疼了,稍稍碰这些,都能在他怀中哭唧唧的哭一日。傅宴山伸出手的时候,都发现的自己的手指都是颤巍巍的。
此刻,他面色极是阴沉。
他眉头一皱,转身便道:“如今她身子昏迷不醒,你们还给她带着这玩意?”
凌晴脸色煞白:“妾身不知将军再说什么?”
“傅某还没有眼瞎到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认得。”傅宴山冷声提醒,“你们胆子倒也是真的大,若这事被传样开,你可知是什么罪吗?”
凌晴虽是被吓到,可还是一字一字的问道:“欺君大罪。”
“如今陛下是不是会派太医过来,所以奴婢不敢将面具给姑娘揭了去。”良玉垂头说道,“还请将军谅解。”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宫中不会派人过来,你先将你们姑娘脸上的面具给揭了吧,明早在戴上便是。”傅宴山对着她说道。若非是顾忌眼前这张床榻还有一位主人,他少不得要过去亲自面具给她揭了。
良玉应声上前,走到傅宴山身侧时,又听见他的声音继续传来:“歌儿为何会受伤。”
凌晴道:“那日她回府之时,被刺客所伤。”
傅宴山皱眉:“难道她身边没有带护卫吗?”
“带了。”凌晴小声道,“夜一为了护以歌,身受重伤如今也还未醒。”
傅宴山眉头继续拧着:“你的意思是,她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
“以前阿墨在时,也只带一个下人。”凌晴又道。
傅宴山如今只觉得一腔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他面色极冷的斥道:“简直是胡闹。”
第164章 齐聚金陵()
两人都被傅宴山突如其来额火气给吓了一跳。
良玉将宋以歌的面具揭开之后,并不敢在停留,连忙从床沿边上退了下来,垂手站在屋中。而凌晴本就有几分畏惧这位傅将军,如今见着他面色这般冷,自然是被吓得更加厉害。
傅宴山这般生气不是没有理由的。
原先老侯爷还在的时候,那次出府不是带着一大群人,不说跟在他身后的暗卫,就是跟在他身份保护他安全的侍卫都不止十人,而且老侯爷还是有武功傍身的,都这般小心。而这两人一个个的全是病秧子不说,胆子还格外的大。
此时帐幔已经被良玉用金钩子给勾了起来,露出了躺在床面上奄奄一息的人儿。
也不知是不是面具带久的缘故,她那张小脸竟然比之前还显得苍白。
整个人也是孱弱的紧,似乎只要他想,他便可以很轻易的捏断她的脖子,让她在顷刻间断气。
傅宴山几步走过去,站在床沿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毫无血色的那张小脸:“大夫怎么说?”
良玉道:“大夫说姑娘的伤势不算严重,这两日便能醒过来。”
“她这还不算严重吗?”傅宴山冷笑,可到底是顾及着这里不是他的将军府,也不是他的秦王府,便也只能硬生生的将心头的这团怒气给忍下去。
“罢了。”傅宴山又道,“你们将最近府中一些棘手的事务给我打理吧。”
凌晴听闻,顿时眸子就亮的吓人,她平常看看账本管管内宅还可以,可一旦触及到府外的事务,她是真的力不从心,是以这些日子府外的事务,基本上她是看一眼之后,就搁在一旁,不愿再看第二遍的。
如今听说有人主动请缨,她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
凌晴忙道:“那妾身先带将军去书房。”
萧长烟将菜夹着往自己的嘴中塞,一边塞一边用脚踢着慕容,示意朝阿雪他们那里瞧上一瞧。
也不知这个金陵城是不是有什么妖法,竟然能让两人接连着恍惚。
而且还是从刚进金陵城门便是如此。
慕容冷冷淡淡的瞧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的将视线移开,转向了另一处。
萧长烟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之后,便埋头自个用膳,对于这两位在路上顺手捡的,她可没什么过多地精力去搭理。等着她将碗中的最后一碗汤喝完之后,萧长烟舒舒服服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笑着对着两人说道:“一会儿我要同慕容出去见一位故友,你们两个就在客栈中休息吧。”
阿雪听至此,恍惚的神色这才稍稍收敛了些,她仰头讨好的一笑:“萧姐姐要去哪?”
听着这个称呼,萧长烟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打了一个冷颤,她也不知为何,这人从一开始的客客气气的萧姑娘,到现在的萧姐姐,明明她声音也算是甜滋滋的,可真得听在耳中,萧长烟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男子也应了声:“我听说最近金陵城不太平安,你们路上小心些,尽量早些回来。”
面对这人时,萧长烟在暴躁的脾性也不自觉地收敛三分,她颔首,瞧着这人清淡的眉目:“那你们在客栈中也注意些。”
“好。”男子声音也显得清淡,可却又有种温煦。
萧长烟眯着眼审视着他,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能与他相配的应该是像以歌那般的姑娘,只是她也没有插手人家家事的打算,等着慕容用完膳之后,两人便银钱一付,便一前一后的出了酒楼。
阿雪见此,立马伸手扯住了男子的衣袖:“夫君。”
“阿雪姑娘。”男子笑着,手下却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衣袖从她的手中给扯了出来,“你我关系未有定论,还是别这般唤在下了,因为在下实在是无福消受。”
从酒楼出来,萧长烟便心情舒畅的长松了一口气:“原来金陵便是这般的,真好。”
慕容亦步亦趋的跟在萧长烟的身侧,轻声道:“你若是喜欢,那日后我们便在此处定居。”
“你就算不说,我也有这般打算。”萧长烟笑,“再说,这儿还有我的宋小美人陪着了。”
慕容听她说起这人时,倒是难得的开口说了句:“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位阿雪姑娘。”
萧长烟翻身上马,毫不避讳的点点头:“我的确不怎么喜欢她,她成日都这般楚楚可怜的,活像我们一路都在欺负她似的,可其实了,我们谁不让着她呀。”
“面容虽好,可百年之后也还不是白骨一具。”萧长烟带了几分不屑,她将缰绳拉在掌心中,摩挲了一会儿后,又说道,“你可知淮阳候府在哪?”
慕容道:“问问便知。”
等他们赶到淮阳候府的时候,已是月上黄昏。
侯府静谧恍若无人之地,只余两盏大灯笼挂在檐角上,随着夜风不断地晃悠。
萧长烟从马背上翻下来,打量了一圈之后,这才不自觉的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衣袖:“我怎么觉得这里阴深深的,这里真的是淮阳候府吗?”
慕容牵着马上前,拿着马鞭的手遥遥一指:“的确是这儿,没错。”
萧长烟对此虽然还是持有几分怀疑,可还是几步上前将铜环扣响,不多时,这才听见传来了响动声,随即,眼前紧闭的朱红漆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请问姑娘有何事?”
“小女子姓萧,临安人氏,在临安时曾与贵府的七姑娘有过几面之缘,这次是受邀前来寻七姑娘的。”萧长烟生得本就极美,加上她若有似无的笑靥,倒是让那开门的小厮红了脸。
半响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萧长烟耐着性子,又道:“不知这位小哥可否进去替小女子通报一声?”
小厮急得抓耳挠腮的,可在她那双温柔似水的眼中却奇异的平复过来,他小声道:“姑娘来得不是时候,我们七姑娘从临安回来没多久,府中巨变,七姑娘身子本就差,经受不住打击,是以便昏睡过去,至今未醒。”
“昏睡过去?至今未醒?”萧长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小厮恳切的点点头:“是啊,宫中的太医都不知来过了好几次,七姑娘可还是那般模样,不见半分好转,姑娘若是想见我们七姑娘,恐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萧长烟还不曾感叹完,慕容便从身后一把按住了她的肩头,萧长烟回头瞧着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阻止自己。
慕容手下一个用力,便将萧长烟给带到了自己的身后去,换他上前,对着小厮拱手道:“多谢了,今日是我们鲁莽了,若是七姑娘醒了,还请这位小哥代为转告一声。”
“自然。”
月色中,大门重新被关上,留下了一地的萧索。
萧长烟急得跳脚,正想要翻墙过去时,就被慕容给制止住。
“我来时听闻傅将军也回金陵了,宋姑娘同他有婚约在身,想必此刻也在侯府之中,你若是冒然闯进去,他们将你当成刺客抓了怎么办?”
萧长烟急道:“可我只是想瞧瞧以歌啊!”
慕容不慌不忙的辩驳:“如今宋七姑娘卧床昏迷,你觉得谁能证明你只是想去看看宋七姑娘。长烟,金陵城中的人和事,没有你想得这般简单,咱们先回客栈去吧。”
萧长烟就算是在不愿,也扭不过慕容,只得不甘心的跟着慕容先回了客栈。
坐在书案后的傅宴山听着下人的禀告,神色冷冽的将手中的信函合上:“风覃,查过没有。”
风覃拱手上前:“回主子的话,七姑娘在临安的确是有一位好友,姓萧,她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娘,为人甚是爽快,美貌无双,就连傅小公子也围着这位萧姑娘打转了好长一段时日。”
傅宴山没有出声,只垂着眸瞧着面前投射到案上的烛光。
摇摇晃晃的。
风覃见此,赶忙又道:“这次傅家大房的两位公子都会来金陵,不知主子可要属下提前安排一下。”
“嗯。”傅宴山将信函合上,“明儿你派个人过去见见这位萧姑娘,先探探虚实再说吧。”
“至于傅家的两位公子”傅宴山道,“傅家在金陵也有宅子,你派人过去将那里打整一下吧。”
风覃应诺。
宋以歌醒来是在半夜。
屋内的地龙几乎都要烧完,冷气在瞬间侵袭了屋内的每个角落,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一睁眼便是满目的黑暗。
什么都瞧不清。
她满身疲倦的将眼睛睁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偏转了头,看向被层层幔帐遮挡住的屋子。
她试着张了张嘴,可发出的声音却细弱的就连自己都听不见,如此往复试了几次后,她像是认命般将眼睛闭上,等着丫鬟进来。
不多时,就在她觉得要模模糊糊睡着的时候,外间突然就传来了说话声。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这里走来。
宋以歌偏着头瞧着幔帐之外的两道娉婷人影,烛火已经重新燃了起来,不算亮堂,却也足够她看见她们模糊的影子,从而知晓来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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