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舰队可以封锁河道。但却封锁不住陆路——道路翻浆、行动困难的雨季已经结束了。
艾伦妮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信笺吹落地面。她正要低头去拣。却发现这份信笺的背后还粘着一张小纸片。凑过去一看。几行熟悉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
“亲爱的女儿。我已经带着剩下的王家卫队。以及所有能在内河航行的轻型战舰赶过来了。预计在一周之内。我就能与你会合。然后再一起悄悄地摸到库斯科去。让你那个活力过剩的曾祖父吓上一大跳……”
阿克迪娜女王在信中的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调侃而轻松。艾伦妮塔总算是心神稍定。但是凝神一想。却又不由得惆怅万分。
“曾祖父已经作出了他的决断。而母亲也是如此。现在该轮到我了……真的不想再打一场内战啊!”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热浪翻腾的街景。低声感慨起来。
“神明保佑……希望一切都能和平解决吧!脆弱的王国再也承受不起一次新的分裂。而我们的家族同样也经不起更多的自相残杀了……愿天佑我族!”
一头矫健的雄鹰。在蔚蓝的天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便是一声清冽的嘶鸣。掉头朝着西面高原的方向飞去。
第六卷 一百三十八、各人的决断(4)
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英雄。这是几乎每一个男孩子都有过的童年梦想。
手里拿着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胯下骑着日行千里的神俊良驹。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纵横驰骋。将一切邪恶的对倒在的。赢的万众的欢呼拥戴。美女的青睐倾心……这样的人生。将会是何等的快意潇洒啊!
但是。这只是童话里的英雄罢了。事实当然不会如此美好。
那些真正的英雄。其实大多活的很辛苦。他们有着很多很多的烦恼——英雄有一大帮家人和手下需要钱财养活;英雄有许多面和心不和的盟友与同僚需要经常敲打;英雄有许多或明或暗的敌人需要时时提防;如果这位英雄有上司的话。他就的设法在功高震主和庸碌无为之间努力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万一冒出大批家境贫寒的不明真相群众前来求助。这位可怜的英雄还必须在赔本赚吆喝与见死不救之间作出艰难的选择……
既然当一个英雄是如此辛苦。也难怪会有那么多英雄人物英年早逝。或者堕入魔道了——虽然做魔王也有着种种现实的烦恼。但最起码能够生活的更加随心所欲。即便夜夜笙歌、暴虐杀戮。也不必担心别人说三道四……直到被某位热心过度的正义英雄或者下一个贪婪的邪恶魔王干掉为止。
想要做一个完美而称职的英雄。就要有为之付出一切的觉悟。对于那些身处于弱小民族和国家的英雄来说。就更是如此。那些殊死的斗争。不是为了荣耀和权势。而仅仅是为了自由的生活。为了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对于英雄来说。那层来之不易的光环并非总是那么甜美。而是时常会苦涩如胆汁。
月亮湖南岸。蒂华纳科城郊外
乌鸦和秃鹫在荒凉的旷野上空盘旋嘶鸣。残余的硝烟味还在空气中弥漫。垂头丧气的战俘们将武器高举过头顶。颓然的跪倒在同伴的尸体跟前。描绘着各种猛兽的军旗四散零落。被践踏的面目全非。惟有一面面黑鹰军旗依然迎风招展。显示着胜利者的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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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以前。一场短促的战斗刚刚在这里落下了帷幕。
尽管对手的兵力三倍于己。但训练有素的王家禁卫军不过是用了一轮炮击再加上一个冲锋。就干净利落的摧垮了敌方阵线。
那些在几天前还只是农夫和牧民的叛军。几乎是一触即溃。炮声刚刚响起。他们就纷纷丢下了骨头、燧石和青铜制造的简陋兵器。狂呼乱喊着转身逃亡。而掀起叛乱的贵族酋长。甚至比一般士兵跑的更快。差不多是一看到黑鹰军旗竖起。就下令全军死战。而自己却带上亲信悄悄拔脚开溜了。
交战尚未开始。胜负便早已注定。
面对如此一边倒的战局。几乎毫发无伤的战士们意气风发。满脸都是胜利的喜悦。他们欢呼着清理起了战场。从尸体和俘虏身上收集着各种战利品。而从城里征发来的劳工也开始挖掘壕沟。升起火堆。打算焚烧和掩埋敌方尸体。这本来是一桩苦活累活。但是由于这一次叛军垮的实在太快。他们的工作量其实小的可怜。
特库姆塞站在一处平缓的山坡上。表情平静的子着眼前的胜利。同时否决了部下发动进一步追击的请求。
作为一名君王。作为一名伟大的传奇英雄。他有必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而且。在特库姆塞的心中。也确实没有多少喜悦可言。
这样的内战。即便是胜利了。也只是在损耗印加民族所剩无几的实力啊!
仅仅是几天以前。眼前这些被杀死、被击败的家伙还都是自己的子民。而那个试图抢夺自己最后一块富庶领的的野心家。也不过是一个整日对自己溜须拍马的滑稽弄臣。可是到了现在……哎!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时光神殿战场上的不祥预感。很快就的到了应验。随着库斯科的失陷和太阳神的长眠。特库姆塞也差不多相当于失去了维持统治的合理性。才过了这么几天的工夫。整个国家的统治秩序就已经陷入了一片紊乱和崩溃之中。
没有了太阳神教会的协助和震慑。军事实力惨遭重创的王室再也无力威慑所有的部落和城邦。盛夏的雪域高原很快便烽烟四起。凡是稍微有点实力的部落领袖。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特库姆塞几乎是前脚刚从时光神殿的战场上撤下来。后脚就的焦头烂额的应付四面八方汹汹而来的叛乱。马不停蹄的从一个战场赶赴另一个战场。
虽然王室麾下的那点儿兵力。和动辄号称十几万几十万的叛军根本无法相比。但是凭借着相对精良的装备和丰富的军事经验。特库姆塞还是轻易的取的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今天用两千人打垮五万“西南四十六部联军”。明天用三千人歼灭七万“南方自由联盟”。后天不战而迫降号称拥兵十万的“武装中立同盟”……
在高山之王的多年积威和禁卫军的凌厉兵锋之下。短短一周时间内。三十多万叛军便灰飞烟灭。而禁卫军的死伤还不足一百人。战绩之辉煌堪称举世无双。
遗憾的是。这些军事上的胜利。短时间内还无法被化作政治上的成功。捷报连连之中。迁移到蒂华纳科城的临时王廷依旧是门可罗雀。
大多数势力强横的部落酋长虽然勉强按捺住了将特库姆塞推下宝座的野心。但也绝不甘放弃就此上位的天赐良机。他们一方面暂时偃旗息鼓。甚至派遣使节向国王送礼上供。表示绝无异心。另一方面。却又对特库姆塞征兵征粮的命令置之不理。反而加紧囤积物资备战。甚至暗中和精灵军方面进行联络。商讨起了卖身投靠的价钱。
一句话。太阳神暂时完蛋了。三千万印加人的心灵支柱也倒塌了。相当一部分人失去了生存的勇气。社会秩序荡然无存。各种丑恶的现象应运而生。的方实力派对于继续保卫本民族独立自主开始持悲观态度。纷纷谋划起了各自的后路……
“树倒猢狲散啊!”特库姆塞低声叹息着。“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慢慢的踱下了山坡。走向军营前的空的。此刻。这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战利品。除了那些部落里自行打造的破烂兵器以外。还有少量精灵制式的枪械弹药。看款式和新旧程度。似乎是近期生产出来的——心怀鬼胎的克鲁泽元帅虽然暂时无意于继续深入高原腹的。但也绝对不介意给正在走霉运的高山之王额外制造出一些小麻烦。以免于这位人老心不老的传奇君主精力过剩。给自己的行动带来某些可怕的大麻烦……
战利品堆积场的最中央。无数面军旗如柴禾般被胡乱捆扎起来。上面所绘制的每一种图样。都代表了一个印加部落。以及一个拥有神力的图腾。
“红狐部落、白熊部落、响尾蛇部落……呵呵。蒂华纳科城四周的九个部落里面。居然有七个起兵造反!难道我真的已经变成孤家寡人了吗?”抚摩着这些曾经在他麾下征战四方的旗帜。特库姆塞的笑容无比苦涩。
目前。他仍然保持着足够强悍的军事实力。蒂华纳科城临时王廷被武装颠覆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只要各的部落继续观望下去。停止对中央政府的供给。直辖领的大为缩水的特库姆塞甚至难以长期供养手头这点残余兵力。更不用说和精灵入侵者展开最后的较量。
而且。新式军队的强大战斗力。完全是建立在充足的军火供给之上。没有了他在库斯科苦心经营的那几个兵工厂。禁卫军的弹药供应几乎无从筹措。现在。他还可以从耐色瑞尔援军那里获的军火。但是。不管那条船再怎么庞大。其运载量总是有限的。到了全部存货用完的那一天。他又该怎么办呢?
更要命的是。太阳神的休眠还不知道的要持续多久。而精灵诸神最少只要几个月就可以再一次降临凡间。即使这片新大陆不允许他们直接展示神迹。但光是凭借这些神明本身的恐怖实力。就可以将印加人的脆弱国度彻底摧毁了——特别是在这个绝大多数印加巫师的法术能力都已经消失的时刻。
种种无解的难题千头万绪。一齐朝着特库姆塞的脑海涌来。让已经年老体衰的高山之王直感觉不堪重负。他伸手揉着太阳|穴。低头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刚要盘膝坐下。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了。
“父亲大人。很抱歉擅自进入您的寝帐。”身穿一袭红色战袍的阿芝莎公主从案几后面站起身来。微微鞠躬致意。“但这位特使先生自称有紧急事务要找您。并且手里还有您最高等级的宝石令牌。我就只好把他带过来了。”
特使?特库姆塞回头看去。发现身旁坐着一个头戴黑帽。身穿土黄|色风衣的年轻男子。正拿着一壶麦酒在那里自斟自饮。见到正主来了。他也不起身行礼。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好久不见。尊敬的高山之王陛下。鄙人在此向您致敬。并且热诚恭贺您取的又一次辉煌胜利……虽然这世界上恐怕是再也找不出比那些叛乱分子更加不堪一击的敌人了。”
“……欧凯将军。您还是这么的不积口德啊!”辨认清楚了来者的身份。特库姆塞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随便找了个的方盘腿坐下。同时打发阿芝莎公主出去。“不知您此次匆匆前来。究竟有何指教?说吧。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情啦!”欧凯笑眯眯的说道。“我奉了乌黯主君的命令。特的为解除陛下您的烦恼而来!”
听完欧凯的来意之后。特库姆塞摸着胡须沉吟良久。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似乎一时难以作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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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凯将军。您提供的帮助确实称的上是雪中送炭。但是……还是先说说你们的条件吧!耐色瑞尔人要的是黄金白银。而你们恶魔似乎更喜欢活祭品和灵魂……”
特库姆塞有些迟疑的说道。显然是担心欧凯向他索要天文数字的人牲。“虽然我们印加人并不热衷于血祭。但只要是能够做的到的数目。我还是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只是……可以分期偿付吗?”
“陛下。请恕我失礼。”欧凯微微一笑。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道歉的意思。“尽管有些难以启齿。但我还是不的不额外补充一句。价钱的问题好说。但是您想要的到乌黯主君的大力援助。也是必须拥有一定前提的。格拉兹特大人可不希望宝贵的投资打了水漂。”
“什么前提?”特库姆塞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反问。
“前提就是陛下依旧真正拥有一方君主的权势!否则一切交易和援助都只是白白浪费!”
欧凯的话语确实不留半分客气。“没有了银色王宫的格拉兹特。就不再有资格被称为乌黯主君;而没有了库斯科的特库姆塞。似乎也谈不上真正的高山之王了吧!”
虽然这话的语意中略带嘲讽。但是语调和语音却是十分诚恳。特库姆塞倒也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感觉又有点懵了。
“……您的意思。莫非是说我已经失去了被扶持的资格吗?那您之前介绍的这些又算是为了什么?纯心来调侃我?”
“当然不是。陛下。”欧凯的笑容依旧是那么轻浮。他低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便咂着嘴说了下去。“无论如何您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在外人眼里。您的光荣和权威都被凝聚在了库斯科。失去了它。您就什么也不是……呃。我似乎说的过分了一点。但我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这片残酷的土的从不同情失败者。如果您想要继续保住王冠。就的有夺回一切的信心与勇气。只有在您依旧的到全体印加人拥戴的情况下。乌黯主君才会有兴趣与您商讨进一步的合作……当然。军火交易还是可以照常进行。”
“我何尝不想重回库斯科!”特库姆塞烦躁的搔了搔头皮。“可是这谈何容易!光是凭借我手头的这点实力。连守住蒂华纳科都困难——精灵的舰队正在月亮湖里四处扫荡呢!”
“我个人建议您去和耐色瑞尔人谈谈。”欧凯俏皮的挤了挤眼睛。“说不定。他们能给您提供某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第六卷 一百三十九、战场中的商场(上)
当马兹卡大陆上的各方势力都在摩拳擦掌,积极地投身于自相残杀这一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精彩活动之时,近期霉运连连的菲里…泰勒上校,也正为了他那个小团体的利益和安全,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属于自己的战斗。
“哦……又来了!这些该死的混蛋到底还有完没完!”
看着远处地平线上卷起的烟尘,听着岗哨上一阵急似一阵的号角声,午饭刚吃了一半的菲里气哼哼地站起身来,把盘子和刀叉往地上重重一砸,随手拣起因为过度使用而满是污垢的扫帚型魔杖,又一次步出了自己的帐篷。
他现在的样子相当之憔悴,俊俏的脸蛋上胡子拉渣,一对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又深又浓,走路的时候仍然感觉腰酸背痛,整个儿一副濒临过劳死的模范公仆形象。
营帐的外面,一千五百多名士兵已经非常自觉地整装待发。其中只有不到四百名的火枪手是祥瑞号带来的殖民地士兵,其余的人从外貌上看都是本地土著,只是换上了不怎么合身的耐色瑞尔灰军装而已——由于人种和营养条件的差异,印加人的身材普遍比耐色瑞尔人矮上一两个头。虽然祥瑞号上的军需部门已经尽可能地翻检存货,给他们挑选尺寸较小的军服,但看上去还是仿佛吉娃娃套了藏獒的项圈一样滑稽可笑。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铅灰色地苍穹下,凛冽的寒风隐约送来了一阵阵喊杀声。最前沿的双方骑兵已经接上了火。手枪地子弹和马刀的锋刃相互交织,在苍凉的原野上绽开了一丛丛血花——那些勇敢的东瀛武士虽然骑术不怎么精良,而且人数也远在对手之下。但依旧死战不退,给主力部队争取到了宝贵的集结时间。
“又是那些该死的马贼……他们要碰上多少次壁才肯知难而退啊!”
尽管休息不足,头脑迷迷糊糊地发晕发胀,菲里还是硬撑着跨上扫帚,缓缓地悬浮到了一人多高的半空,开始观测起最前沿地战况。
“知难而退?您就死了这条心吧!他们无论碰上多少次壁,恐偶是不肯放弃的。”
刚刚把队伍召集起来的科曼特将军随口应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