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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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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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运“大黑天”的无形拳劲,时时准备以凌空气劲反击。

寒锋终于来到面前六尺,哲尔丹身高手长,加上两尺无形拳锋,已能打中对手,霎时深深吸了口气,喝道:“喀!”吼声未毕,重脚已然抢先踹出,哲尔丹开窍了,拳头是假的,他也用上了欺敌虚招。

漠北宗师身高腿长,这一踢有如长枪飞戳,瞬间穿过剑网,苏颖超不以为意,当下转守门户,哲尔丹若不收腿,便会被削下足掌,当场残疾。

长剑奔出,胜负瞬息,哲尔丹却是自信满满,眼看剑光堪落,脚掌不保,忽然黑影闪过,“大黑天”气劲发出,直朝剑刃打去。

嗡地一声,强猛旋力卷来,“大黑天”无形无质,无上刚劲震荡剑锋,苏颖超虎口为怪力所激,一时隐隐生疼。长剑竟被荡开。

仗此神术,漠北宗师能攻能守,已然掌握胜机。哲尔丹哈哈大笑,眨眼间激发舐血之性,容情转为凶暴,听他呼啸一声,揉身再上,巨大的身影全速欺来,已然冲入了剑网。

情势大见危急,苏颖超一身武功全在剑上,若要贴身肉搏,华山掌门施展不开剑法,性命便在对手的股掌之间。苏颖超自知屈居下风,方今之计,唯有拉开距离,重起阵式。心念稍动,脚步便要后撤,忽听哲尔丹嘶嘶冷笑,举脚往擂台踏下,一阵巨响传过,地下震动不休,苏颖超竟然纵身不起。哲尔丹纵声长笑,瞬间打出十六拳,将苏颖超拢于拳风之中。

两大高手相隔寸许,角抵相扑,拳脚头肘无一不用,已在全面贴身短打,苏颖超无法还手,只是拼命闪躲,从头到尾剑尖都朝地下垂落。中国臣民惊惧不已,上起胡志廉、下至华妹,无不满头冷汗,只是华山门下却是一片寂静,连那琼芳也是从容镇定,想来众人对苏颖超的剑法深信不移,相信他绝不会就此败北。

二人又过十招,苏颖超仍然拉不开距离,哲尔丹有意逼迫对方撤剑,出拳抬膝更是快若闪电,猛听嗡地一声,“大黑天拳”再次发出,猛力传来,剑刃弯曲,手腕疼痛,苏颖超面色惨白,长剑已然脱手落地。哲尔丹入场以来便等这一刻,当下露出森森白牙,飞扑再上,左拳朝对手胸口打落,手法竟是毫不容情。

大敌将至,猛见苏颖超双掌向天,单脚提起,形如金鸡独立,口中更是大喝:“鹤舞七星拳!”眼看这位剑客露出了拳脚架式,满场众人无不哗然,华山门人更是一个个跳将起来,惊道:“这……这是………”苏颖超幼年时学过一些拳法,中原好手多曾听闻,只是三达剑威名太盛,却没听过这套“鹤舞七星拳”,眼看华山门人震惊不已,料来是套极为厉害的神术,一时高声喝彩,替苏颖超打气。

哲尔丹知道这少年心机诡诈,料来这拳法多半有鬼,自己既然猜不透,那也不必猜,以快打快便了。当下大手探出,直向对方胸前抓落。苏颖超见敌人掌力将来,旋即左足放落,持掌相迎,众人见他身法不俗,掌力必也精妙,必能与哲尔丹僵持。

啪地轻响,苏颖超双手给人震开,哲尔丹长驱直入,铁掌已然拍向气海。

变故忽起,旁观众人无不大为愕然,看苏颖超拳法架式不弱,必有抵御之道,岂料两人手臂相接,力量竟是不堪一击?众人震惊之下,无不慌忙起身。娟儿惊得俏脸惨白,眼看苏颖超性命危殆,当下抽出长剑,便要朝擂台抛掷而去,手指才动,便给人拦住了。

娟儿急转目光,拦住自己的却是琼芳,慌忙便道:“快松手,颖超恐怕不行了。”琼芳摇手道:“别怕,你得相信他,他有自己的用意。”娟儿惊疑不定,耳听场内传出一片惊叹,赶忙撇眼去望,擂台上两大高手宛若老僧入定,彼此面面相觑,竟是一动不动。

娟儿大为诧异,此刻哲尔丹铁掌探出,掌握气海,苏颖超却是单足鹤立,全无反抗余地,说来哲尔丹已是大获全胜,只是看这两人宛如石像,一旁赵老五、傅元影等人气定神闲,个个笑吟吟地,好似又有什么玄机。她满心迷茫,凝目看去,霎时“啊”地一声,已然懂了。

苏颖超金鸡独立,左脚虚提,右足却压在剑柄上,那剑刃受力直起,无声无息地抵向哲尔丹的小腹。

智剑平八方,果然什么都是虚招。什么“鹤舞七星拳”,全是欺敌伎俩,看苏颖超以双掌引诱对手,再趁机放落脚尖,踩动剑柄,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以脚下长剑制住了对手。此时哲尔丹若要发出掌力,苏颖超也能把长剑踢起,深深戳入对手的小腹,届时双方都是个死字。

和战分际,全在一念间。哲尔丹若要意气用事,双方自会同归于尽,但若惺惺惜惺惺,自也能握手言和。两人按兵不动,相互凝视,看哲尔丹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不知心意如何,苏颖超倒也豁达,只耸了耸肩,眨了眨眼。浑不似生死关头。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台下千人冷汗满身,都在等候双方的决定。

猛听擂台上传来哈哈大笑,一老一少、心心相印,双方不约而同地放下兵刀,互握双手,面对面地大笑起来。

娟儿右手一按,把长剑送回了鞘里,啐道:“什么鹤舞七星拳,还真唬住了我。”琼芳脸色潮红,含笑道:“他便是这个性子,每日里东拐西骗,也不知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这话听似不置可否,其实琼芳内心已欢喜得炸开也似,心头更是怦怦地跳着。

胜负揭晓,杨绍奇等人商议一阵,登时宣达战果:“魁星战五关,中国蒙古最后主将战,双方平局!”铛地一声铜锣大响,看台上百姓满面雀跃,纷纷鼓掌喝彩。哲尔丹宝刀未老、神勇过人,苏颖超初露锋芒,悟性绝妙,无论他俩用得是何种拳术,运得是哪套剑法,均已堂堂迈入武学至高殿堂,足称一等豪杰而无愧。

胡志廉摸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须,如沐春风。此战以少年英侠出征,却能与蒙古宗师打成平手,非但显出一国的人才济济,也省去了许多无谓争执火气。想来一会儿上报战况,皇帝必然大喜。

四下一片祥和,双方主将笑吟吟携手下台。两国英雄全数过来见礼,彼此互道仰慕,甚显热络。此时祝康兀自啼哭不休,看他给铁枪卷绕身体,竟是动弹不得。娟儿拉着哲尔丹,朝祝少主一指,咋舌道:“这东西好紧,没人拉得开,你可以帮忙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哲尔丹微微一笑,运起了神力,将那铁枪缓缓扳回原状。东棚中国高手见他神力如此,心下无不骇然,可怜祝康虽给释放,却是一脸尴尬,茫然之中,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苏颖超与宗师高手打为平局,此时自是忙里忙外,四下接受道喜,琼芳一旁含笑看着,好容易他得空了,这才迎了上来。虽说是最后一个迎上,却递来了第一条手巾。听她啐道:“什么鹤舞七星拳,亏你想得出来。”苏颖超擦抹污水,道:“咱们华山拳法毫无名气,说了也唬不住人。倘要喊声“如来大神通”、“阿弥陀佛大法”,恐怕人家一头雾水,只好编了这个新玩意儿出来。”他将手巾折起,收到了怀里,笑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打成了平局,我可没法子向爷爷交代了。”

琼芳嫣然一笑,靠到情郎身边,附耳道:“别太客气了……你方才那剑要是早些踢出,那蛮子的性命哪里还在?你放水蒙混,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本阁主。”

琼芳虽是心上人,此话却无夸大之处,鹤舞七星拳是个骗局,对方中计出招,苏颖超只要抢先一步踢出长剑,早已要了对方的性命。只是琼芳素来知道苏颖超的脾气,想来他爱惜哲尔丹的武勇,方才手下容情,任凭对方打成平局。

苏颖超生平出手三十余战,并无一场败绩,说来此役算是第一回平局,他听心上人戳破此事,心下不由大感欢喜,低声便道:“旁人的言语,我也不放心上。有你这句话,真不枉我擂台上辛苦一场!”琼芳心头甚是甜蜜,微笑道:“我当然知晓,你才是第一。”

苏颖超爱意大动,伸手环住了她,一把抱入怀中。琼芳低声笑道:“喂!我穿着男装,两个大男人当众搂抱,成何体统?”苏颖超向来想爱便爱,哪来理她?只凑嘴过去,附耳笑道:“还记得咱俩的约定么?”听他口气不怀好意,好似想做什么坏事,琼芳不由微微一奇,道:“什么约定?”

苏颖超在她发烫的耳垂轻轻一吻,又朝她耳孔吹了口气,沉嗓道:“肚兜唉!”

琼芳脸色大羞,那秀白的耳垂烫得火烧也似。适才两人相约,苏颖超若能打赢哲尔丹,便要琼芳着换女装相陪,当时玩笑戏言,琼芳便做了这个亲昵约定。苏颖超见她那大眼转了转,好似在思索是否要履约,也是怕她出言反悔,忙道:“君子之言……”

那“快马一鞭”还未抽落,琼芳便已含笑接口:“其臭如兰。”

苏颖超剑客出身,掉书袋绝非所长,居然听得莫名其妙。情郎一头雾水,琼芳却是轻咬下唇,看她露出了晶莹的贝齿,眼波流送,腻声道:“听不懂活该,可别怪我爽约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好似含着一抹取笑。

苏颖超盯着她,自行想像琼芳肚兜加身,想来那身雪白肌肤必然晶莹细嫩,他急于一探究竟,慌忙之下拉住肥秤怪,低声道:“师叔祖,什么是其臭如兰?”肥秤怪哈哈大笑:“这你也不知道?亏你还做得掌门?就是兰花放屁啊!”

“同心之言,其臭如兰”,眼看佳人掩嘴轻笑,翩然远走,可怜苏颖超喉头干渴,连一句话也吭不出了。







第三章人间恶来
更新时间:2005…7…27 6:56:34 字数:18604字


第三章 人间恶来

太医院的内堂传来一声叹息,只见胡志廉起身行走,背手来回兜圈,耳听老婆哭哭啼啼,儿子哼哼哈哈,他自要呜呼哀哉了。良久良久,胡志廉快步绕圈,始终一语不发,神态甚是愁闷。一名公子爷替他说道:“袁大人,您医道精湛,华陀在世,这孩子的病究竟什么来由,您能道个分明么?”

那公子爷美目流盼,却是一名美女打扮而成,不消说,自是琼芳来了。她望着眼前一名年迈圣手,正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神医袁川,八品顶戴。若非胡志廉是礼部侍郎,又靠着兄长胡志孝面子,决计请不动此人出面。

那袁太医与琼国丈相交多年,眼看胡志廉请来大小姐陪诊,自也不好推托。他眯起老眼,细细打量,只见面前儿童目光呆滞,口水流到嘴角,沿着下颚滴落,沾得皮裘黏呼呼地。袁太医皱起眉头,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好多……”

“郝多?你不是姓胡么?”

那妇人忍住了泪,哽咽道:“袁大人,这孩子叫做胡正堂。”那袁太医皱起眉头,示意家属莫要插嘴打扰,他伸指拨开那孩子的眼皮,左右瞧了瞧,又问道:“孩子,你今年几岁?”

“好多……”

还是那言不及意的两个字,袁太医清了清嗓子:“你爹爹是谁?”

“好多……”

“好多爹爹?一共几个?”

这哪里是问诊,简直是吃豆腐,胡志廉恼羞成怒,只是有求于人,却也发作不得。袁太医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俨然再问:“孩子,爷爷不跟你打谜,到底好多什么?”

“好多鬼……”

“说清楚点,什么鬼?”

“好多,井里好多鬼…………”

袁太医沉吟不语,解开正堂的衣服,全身上下细细去看,赫然间,伸指定向一处地方,众人睁眼去看,惊见他后背有处小小的红点。此时娟儿、苏颖超也都过来陪诊,房内连同胡家夫妇在内,一共五人,十双眼睛眨了眨,心底都生出寒意。

胡志廉慌道:“大人,这……这是什么?”袁太医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个难字。”

那妇人放声大哭,一把抱住了孩童,叫道:“造孽啊!正堂,你到底怎么了?”

这痴呆孩子本来能言善道,更是说故事的好手,只因一日到小朋友家里玩儿,无意间说了个鬼故事,哪知便成了这等鬼模样,也不知是给鬼压了,还是给上身了,除了那个“好多”,十天半月说不出别的话来。却让一众大人束手无策了。

方今中国医术昌明,由内而外,疗法独树一格,这太医院更是中国医道圣堂,内有两名六品院判、十员八品御医,这位袁大人出身世家,做过太医院院使,更是当今京城第一耆宿圣手,要是连他也不能救,那是万事俱往了。胡志廉满面关切,恳求道:“袁师傅,请您务必救命,在下终身不忘恩德。”

袁太医凝目望着那小红点,口中喃喃自语,说道:“医道分医官、医生、医士,内含十三科,曰大小方脉、曰眼口齿耳、曰妇人疮伤、曰咽喉伤寒、另有铁灸、接骨、按摩……我做了三十年!这才成了首席太医……”他不着边际,越说越远,胡少奶奶越听越哀,孩子口水越流越多,众人火气也是越来越大。眼看胡志廉面色难看,琼芳也不便插嘴,苏颖超含笑便道:“袁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袁太医斜目望向苏颖超,见他英雄少年,腰悬长剑,倒也不敢造次,只咳了咳,道:“这位公子爷,老夫方才数了十三科,您却听了哪科可以治这失心疯?”胡志廉听了这话,已然掩面叹息,胡夫人更是啜泣不已,苏颖超摇头便道:“大人这话倒不是了,天下疯人所在多有,难道全都无药可救么?”

袁太医不多辩解,只吩咐了一名童子,道:“去把六爷请出来。让大伙儿见一见。”那童子嘴角挂着笑,登时点了点头,匆匆奔入廊中。娟儿与琼芳对望一眼,二姝心下一奇,轻启四张红唇,问声未出,忽听走廊里脚步细碎,传来阵阵铃铛响声,好似有什么怪东西来了。

铃铛脆响,好似猫狗,娟儿茫然便问:“这位袁大人,六爷是只猫么?”

袁太医竖指唇边,示意噤声,众人静了下来,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太爷…”一个黑影摇头晃脑,晃荡而来,听他幽幽再道:“太爷……太爷……不要杀我碍”那声音有如鬼哭,房门里胡正堂受了感应,登时呼应道:“好多……好多……井里好多鬼……”

两人彼此唱和,有如孤魂配野鬼,众人不由骇然。袁太医叹道:“这位六爷不是一般人,乃是岭南赵醒狮赵爵爷的六弟,世家弟子。那年咱与四名名医赶到大名府出诊,便把这位老兄带回太医院,这许多年来一直照料着他。”胡志廉心下骇异,与老婆对望一眼,同声问道:“他这模样多久了?”

袁太医掐指去算:“那年是庚午年,今儿是己卯年……”村须便道:“过了年,恰满十周年。”众人面色惨然,尖叫道:“十周年?”袁太医叹道:“您知道,这人本来连饭也不会吃,咱们细心照料,这才有了起色,现下他自己能下床走路,也能穿衣了!有时还会学猫狗叫……”

正说得高兴,那胡少奶奶惨然尖叫:“我儿啊!你命途多舛呀!”说着直直对着墙壁冲去,便要撞壁自尽,苏颖超眼明手快,袍袖拂出,已将她卷了回来。

那胡少奶奶脚步一软,跌入了苏颖超的怀抱中,放声哭道:“我不要活了!你让我死啊!”说着拼命往英俊少年怀里钻去,又摸又咬,好似要撞死在他怀里才甘心。

苏颖超满面尴尬,人家的丈夫便在身旁,自己的情人也在房内观看,如何能与这女子搂搂抱抱,当下袍袖一拂,将她推了回去,这次却是朝娟儿飞去。哪知这位九华女掌门迷迷糊糊,不改往日性子,此时只顾瞧着胡正堂,竟不知胡家少奶奶朝自己飞来,猛听砰地一声,那女子撞在墙上,已然昏晕。

九华准掌门大为生气,戟指华山首领,怒气冲冲:“你干什么摔人家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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