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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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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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师爷,只见他身材壮硕,不似一般师爷那般牙尖嘴利,弱不经风的模样,心里已多了几分好感,连忙将他扶起,道:“巩师爷快别如此,你师门有事,当然须得回来帮忙了。”此时巩志跪在地下,给卢云伸手一托,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显然这位知州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巩志躬身拱手,微笑道:“知州大人文武全才,好了得的功夫啊!”两人相互打量,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众人边走边说,已然入了大厅,顾倩兮是女孩儿,当时男尊女卑,她便自行跟在卢云后头,一齐走进厅内。

只见厅上摆了四五十张圆桌,不少宾客已然坐定,贺客云集,大厅却不见窘迫,足见欧阳家的财势确实惊人。卢云细看众宾,只见他们多半形容怪异,有的更是携带兵刃家伙,多半是江湖中人,他心下暗暗留神,想道:“这些人龙蛇混杂,我可要小心应付了。”

正想间,欧阳南已给他排定了上位,却是让他坐了首座。卢云谦逊道:“小子年幼,欧阳老爷万不可如此。”欧阳南笑道:“自来朝廷官长谁不坐这大位?卢知州就别客气了。”

卢云面红耳赤,远处顾倩兮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卢云只好就坐,眼见青衣秀士早在身旁坐定,卢云向他尴尬一笑,道:“掌门来得早啊!”

青衣秀士目光炯炯,迳往厅上众人打量,卢云心下担忧,便问:“看这些人不是寻常百姓,可有什么不法歹人么?”青衣秀士摇头道:“卢知州放心,今日是铸铁山庄大喜的日子,请的多是亲友,应不会有什么大厮杀。”卢云见他胸有成竹,多少也安下了心。

此时顾倩兮也已坐定,却是坐在女宾席位,身旁尚坐着艳婷、娟儿二人。卢云见顾倩兮与艳婷言笑晏晏,两名美女交头接耳,宛若花朵般可人,四下宾客都是不住眼地偷看她两人。卢云心下暗暗奇怪:“前几日她两人说话时针锋相对,怎地现下又跟好友一般,真是让人猜想不透。”只是想起自己不必再与她们同桌,不免心下称庆。他转头四下看去,厅角却有不少人正自聚赌,只见阿傻兴高采烈,看他面前堆满了银子,想来今日手气不坏。

正看间,忽见几名高大老者走来,青衣秀士当场起身相迎,卢云自也站起,众人互报姓名,却是点苍七雄来了。过不多时,只见峨眉掌门、泰山掌门也都派了第一代门人与会,看来今日寿宴虽比不上宁不凡封剑退隐,却也是江湖上的一桩盛事。

这些人多曾参赴宁不凡的退隐盛会,说来都算正道的英雄。卢云身负长洲治安,眼下有这些人物帮忙,一会儿便有凶徒前来长洲滋事,那也不必担忧了。众人相互寒暄,卢云虽然江湖经验甚浅,但他官至知州,众人也不敢怠慢,一时颇为热络。

过不多时,寿宴便自开席,卢云是此地父母官,自需上前说话,他上前一拱手,道:“诸位高贤,在下长洲新任知州卢云,日昨方至此地上任,喜逢欧阳老爷子七十大寿,便欣然来此贺寿,以表朝廷对欧阳一家祝贺之意,所谓贺寿,自古由来甚多……”卢云平日饱读典籍,难得有机会当众说法,自是要好好运用一番,他机机聒聒地说了一大篇,却见下头人等嘻嘻哈哈,各自喝酒谈天,全无一人专心聆听,便连顾倩兮也不停地应付欧阳家女眷的询问,全然闲不下来。

卢云说了老半天,只见赌的赌,玩的玩,全无一人理会于他,当下急急收尾,道:“是故,下官知州卢云于此恭贺欧阳老爷长命百岁,福禄双全!”话声甫歇,只见满堂宾客精神为之一振,人人都停下手边的事,一齐转头朝他看来,似乎要他赶快下去。

卢云心下大怒,想道:“好啊!只要我这知州一开口,你们便去吃喝玩乐,只要我闭嘴,你们精神就来了。真是可恶。”他哼了一声,又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七十古稀,实乃至德,盖天地首重仁爱……”此言一出,众人又高声谈笑,各自玩闹起来。

也是无计可施,卢云只得闷咳三声,假做吟诗已毕,料来也无人发觉。他取出贺礼,朗声道:“当此大寿,敝人仅以书画一幅,致赠欧阳老爷,仓促之际,还请笑纳。”

欧阳南接过书画,将之展开,厅上众人见有礼品可看,都是仲头过来,只见这“岁寒三友图”笔劲非凡,众人虽是武夫居多,看不出其中珍贵,但反正是知州大人所赠,想来决计不至寒酸,一时都胡乱喝彩。只听远处有人叫道:“好漂亮的菊花!不愧是知州大人画的,真是他妈的美啊!”

卢云心下苦笑,寻思道:“这群人真是如同文盲,却把梅花当作了菊花,居然还可以出言夸赞,真是莫名其妙。”远处顾倩兮听了一众江湖人物的胡言乱语,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众人中只有艳婷满是钦佩之意,一双妙目不住朝卢云看来。卢云不知她为何望向自己,当下也报以一笑,心道:“怎么艳婷姑娘懂书画么?看来九华山弟子真个文武双全,渊博非凡啊!”

欧阳南接过书画,着实夸赞一阵,倒也说得头头是道。卢云见他喜爱自己所赠的寿礼,这才喜气洋洋地坐下。过不多时,各人纷纷送上贺礼,只见青衣秀士送的是一只雪山人参,其状已成人形,颇为珍异,青衣秀士话却不冬,淡淡地道:“这是敝山自行栽种所成,请老爷子笑纳。”众人闻言,一时大为惊叹,不知这野生人参怎能自行栽种而成,都是议论纷纷。

欧阳南谦逊道:“老朽不过虚长几岁,却劳烦掌门赠这等贵重物事,却要我怎么经受得起?”他与青衣秀士相识数年,交情平平,谁知他却送上这等大礼,当下在那里推辞一番,方才收下。

青衣秀士之后,其余众人也纷纷送上礼品,点苍七雄送的是只金狮,想来值得上千两银子,颇为贵重,峨眉泰山两派送的都是折扇、锦袍之类的物事,也都是有些渊源的物品。但其余诸人送的参差不一,有的颇见诚意,有的却只应景之用,聊胜于无。

众人送礼已毕,各说了些祝贺之词,便纷纷坐下吃食。自古“吃”这一字,便是各类婚丧喜庆的重头戏,举凡生子嫁女,升官送终,全都少不了这一宇,果然众人交代了礼品,便各自大吃大暍,恨不得多捞几两回去。够本之意,真是溢于言表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巩志见众人酒饭已毕,各自在那喘歇,便上前道:“今日敝庄双喜临门,一来适逢吾师七十大寿,二来天降奇物,传言中的“雷泽刑天锤”已然见世。当此双喜之庆,敝庄将重开“洪武天炉”,再行铸铁之举。”

这“雷泽刑天锤”五宇出口,众人都是哦了一声,卢云虽曾听青衣秀士提过这只神锤,却不知这锤子的全名便叫“雷泽刑天”。

只听一名道士哈哈大笑,这人满面红光,正是点苍七雄排名第三的赤川子,他行上前来,笑道:“这可太妙了,我赤川子行走江湖多年,一直耳闻这神锤的好处,还请巩狮儿快快取出,也好让贫道大开眼界!”他言语间隐隐有些兴奋,当是对这“刑天锤”心仪万分。

巩志笑道:“神锤见世,敝派自不会藏私,当用以造福生民。赤川道长若是要看,敞庄如何敢怠慢?”伸手一挥,霎时五名家丁合力抬出一只铁锤。

众人听这神锤的名字好生威风,又见这锤好生沉重,居然要五六名家丁合力抬出,当下急急伸头来看。谁知一看之下,不免大为失望,只见锤身古旧,上头满是铁锈,形状虽然硕大无比,但也看不出什么了得之处,众人暗自摇头:“什么神锤,名字这般了得,却是破烂东西一件。”

巩志见厅上众人多半面露失望之色:心下暗暗摇头,寻思道:“这些人全是土包子。”但他用意不在炫耀,却也不多加说明。

卢云定上前去,俯身去瞧,众人见知州走来,纷纷让了开来。卢云细目看去,这神锤满布铁锈,看似平庸,但仔细一瞧,那锤面却隐隐裹在一层青光之中,看来此锤定有神秘之处。巩志见他连连颔首,便微笑道:“大人有何高见?”

卢云淡淡地道:“相传汉代以“雷泽”为雷神,“刑天”则是天神之敌,是为山海经所

载神祗,汉代以后,此二神并不常见。照此看来,此锤当是汉代古物。”

巩志双眉一轩,拱手道:“大人果然高见,一语中的,傅说这神锤便是汉代张衡所传,至今已有千余年。”他见厅上众人都已看过这神锤,便道:“天降祥瑞,既然“雷泽刑天”已然现世,仗此天威,我庄定可重新开业,再起“洪武天炉”之火。”说着向卢云等人一躬身,道:“一会儿还请卢知州及青衣掌门一同见证,让朝廷大臣知晓这“洪武天炉”确可制作器械,绝非江充大人口称的废物。”厅上众人多半不知铸铁山庄与朝廷间的恩恩怨怨,听巩志这么一说,都是交头接耳,纷纷打探详情。

巩志道:“吉时已届,请各位稍移算步,随我派门人前去见证“洪武天炉”。”厅上众人多是粗鲁的武人,耳听有好戏可看,登时轰然道:“走啊!快啊!”不少性急的便自冲出大门,眼看几名老者尚在喝酒,巩志自不好催促,只在一旁等候,几个年轻壮汉迳自叫道:“快啊!有什么好喝的!”

好容易众人凑得齐下,便由欧阳南带领,迳自往城南而去。卢云心道:“听说这天炉性子倔傲无比,到底什么是傲性之炉,我今日可要见识明白了、”正走间,忽觉右侧有阵幽香,卢云心下一喜,知道顾倩兮来了,便想去握她的小手,两人手掌相触,卢云忽觉不对,细目一看,那女孩儿却是艳婷,当下只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他往左侧闪去,却又撞上了一个温软的身子,他吓了一跳,便要往前飞跃。旁观众人心下一奇,都想道:“这知州大人有些怪,怎么走路歪七扭八的,可是生什么病了?”

却听那女孩儿道:“卢郎,你怎么了?”这声音却是顾倩兮,卢云拍了拍胸口,转头向她一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到“洪武天炉”好生了得,这才有些失态。”

顾倩兮笑道:“这“洪武天炉”尚未生火,我看你这“知州卢”便要烧起来了。”卢云

脸上一红,心道:“我方才只一认错人,便给她发现了,这姑娘家的眼光怎地如此锐利?”

众人行到城南,只见一座十来丈高的大炉,看来雄伟壮阔,想来便是什么洪武天炉了?正看问,欧阳南已然掀开炉旁的封条,说道:“我家这座“洪武天炉”另有一个名字,名唤如意炉,此炉大有灵性,用的是沙模烧烤,绝非常炉可比。”众人心下一奇,寻思道:“炉子又不是猫狗,怎能有什么灵性?”当下都是好奇,只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有灵性的炼铁炉。

卢云心道:“自古以来,无论是木匠、铁匠、石匠,莫不以为器械有神,看这欧阳庄主虽是非凡人,却也脱下了这等纤纬之说。无怪会给江充安上了罪名。”

欧阳南亲自烧起炉火,霎时间火光四溢,烈焰腾天,众人见这炉火烧得如此之快,无不大为骇然。卢云细看那座大炉,只见通风口居于北面迎风,想来此际正值秋冬之交,风力定能自行灌入,无怪这炉火须臾间便烧得如此剧烈。

欧阳南命弟子取出物事,见是只百两重的元宝,道:“今日便以这金子为试。”他将金元宝置于地下,取出“雷泽刑天锤”,呼地一声,猛力灌下,只听巨震一响,直若雷鸣,众人心下骇然,都想道:“好一只“雷泽刑天锤”,光听这声音就非同凡响。”

众人细看那金元宝,只见已然给压得极扁,宛若一只盘子也似,地下另有些细细的粉渣。欧阳南从地下拾起粉末,道:“诸位请看,这不是金粉,乃是添加在元宝中的铜粉。”

众人看过之后,都是啧啧称奇。看来这神锤敲落,巨力震荡,居然能震脱其中杂质。一般铁匠敲打铁面千百锤,无非是想去芜存菁,使铁中含碳之量改变,但这神锤一记敲下,却抵得上旁人的千百锤,果真是非凡之物。

欧阳南运起内力,将压扁的元宝吸附于神锤之上,跟着丢人炉火中锻炼,众人见他内力深厚,轻易便将元宝吸起,一时都是暗暗称许。卢云带着顾倩兮,也自立于人群后观看,卢云见意中人脸露讶异之色,好似颇为叹服,颔首便道:“这位欧阳庄主内劲不小。这黏劲用得恰到好处。不愧是欧阳家的宗主。”顾倩兮听他出口品评,似乎胸有成竹,不禁又惊又喜,当即问道:“怎么?你也会这手功夫么?”

卢云微微一笑,他的“无绝心法”也能从掌心运出一股吸力,当日在西疆悬崖上,不知多少次靠此救命,这才活了自己与公主的性命,以功力而论,也未必输于这个炼铁宗师了。当即运起内力,掌心发力,登将顾倩兮的小手牢牢吸住。

卢云微微一笑,道:“我这黏劲使将出来,你可万万甩不开。”

顾倩兮眼角秋波,啐道:“人家练功是拿来吸金元宝的,你却是拿来干什么?”想起心上人文武双全,非但文才出众,武功也不在堂堂的炼铁宗匠之下,忍不住喜上眉梢。

欧阳南烧烤半晌,见元宝渐渐熔解,便提起刑天锤,入炉取金,将之遍示宾客,道:“诸君请看,这便是“洪武天炉”的如意妙法。”

众人早想见识所谓的神炉灵性,当下急急去看,只见金元宝已然烧成一枚金球,圆润滑腻,光可鉴人,便用沙模来造,也未必有这般细腻,一时之间,无不大为惊叹。

欧阳南将金球放在地下,道:“诸位,这只金元宝之所以烧成球形,绝非我欧阳南所为,而是“洪武天炉”以为黄金纯正,当做球形,这才将之锻烧成这个模样?”

他见众人议论纷纷,各有不信之意,欧阳南又道:“寻常铁匠打造物事,定要事先造模,否则不成形状。但我家天炉号称不世玄秘,岂同凡俗?这炉下乃是一只沙坑,坑中藏有矿脉,名曰“如意八宝砂”,内含金银铜铁锡铅等八宝,如意砂依着锻烧物事的天性,自行为之包覆烧结,如非事先定制砂模,否则炉里会烧些什么物事出来,那是无人知晓了。”

众人闻言,更感讶异万分。照他这个说法,这“洪武天炉”竟能依照锻烧之物的属性,自行为其打造形状,听这话如此荒唐,众人都感难以置信,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

欧阳南又道:“纯金太软,放入神炉冶炼,便得赤铜。铁质易锈,神炉便为之掺混银铬,只要烧冶之物本身有未尽良善之处,天炉凭著如意砂”的种种奇妙,便能为之增补。”

一名宾客面带冷笑,道:“照你这么说,不管你放任何东西下去,这天炉都能为之妥善锻造了?”欧阳南道:“正是如此。只要是有用之物,这天炉都能烧出个妥切的模样来。”

那宾客哈哈大笑,道:“可若东西本身已达完美之境,这天炉该怎么办?”

欧阳南摇头道:“世间万物都有缺陷,何来完美之有?”那宾客冷笑道:“你休要随口狂言,且看我这把刀。”说着解下佩刀,递给了欧阳南。

那宾客面有得色,道:“这刀是我在武当山下的天龙铁铺里打来的,足足花了我三千两银子。如此天价,还会有什么不足么?”欧阳南听他说得狂,登时哦了一声,急忙伸手接过,跟着细摸刀身,却是良久不语。那宾客冷笑道:“怎么样,天龙铁铺也是响叮当的字号,比起你炼铁山庄的手艺如何啊?”

欧阳南叹了口气,摇头道:“阁下给人骗了,这柄刀铁质不纯,怕不是好货。”

那宾客怒道:“这刀随我已有十年,转战大江南北,无往不利,你居然敢出言嘲笑?”

欧阳南无意招惹纷争,他将刀上下挥动,道:“在下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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