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暴喝一声:“到底想好了没有!”
罗摩什见不能再拖,登时将手上红花丢出,便往江大清面上扔去,江大清淫笑一声,便要伸手去接,外头秦仲海见了,霎时也是一枚石子丢来,那石子打在红花上,“啪”地一声轻响,那红花又飞了回去,掉在罗摩什两脚之间。江充与罗摩什见了这等情状,都是又惊又急,一时叫苦连天。
皇帝见江大清犹在拖延,怒道:“来人,给我押起来了!”
江大清喃喃地道:“万岁怀抱三杯酒……万岁怀抱三杯酒……”满心惊惶间,陡见了那丑恶宫女脚下的红花,忽地心有感悟,大声道:“等一下,我有下联!”
众人心下大奇,纷纷惊道:“真的么?”先前胡志廉尚且不愿回答此联,可见这联真有些难处,江大清文盲一个,如何能答?都有不信神色。
江大清生死关头,哪管众人指东道西,当下冲了出来,指着罗摩什脚边的红花,暴吼一声,叫道:“万岁怀抱三杯酒;宫女胯下……宫女胯下一枝花!”
众人闻言,忍不住哄堂大笑,罗摩什低头看着自己两腿间的红花,一时也是面色大窘,这下错有错着,“万岁怀抱三杯酒,宫女胯下一枝花”,人事时地物无一不合,众人虽觉好笑,却也挑不出毛病来。皇帝闻言也感莞尔,挥手笑道:“算了,饶你一命吧。”
江充脸色惨澹,心道:“天幸这胯下一枝花,不然我叔侄的脑袋可要搬家啦!”
江大清洋洋得意,面有傲色,下跪道:“启禀圣上,臣想求个官。”
皇帝见他须臾之间,便顺着竿头来爬,不禁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江大清大声道:“臣想做‘皇门官门正’!”
皇帝闻言,一时又惊又喜,站起身来,大声道:“你真想做‘皇门官门正’?”
江充听得此言,吓得面色惨白,急忙跪下,颤声道:“皇上不要理他,他是胡言乱语的……”
皇帝大怒,喝道:“给朕退下!这官职好歹是正四品,也不见得委屈你这探花侄子!”
眼见皇帝如此不悦,江充吓了一跳,只有心惊胆战地下去了。
皇帝微微一笑,温言道:“江大清,你真想做‘皇门官门正’?”
江大清见皇帝面带喜乐,心下大喜,急忙喊诺。想道:“那位安统领果然没骗我,皇上只要一听到我自告奋勇,便会龙心大悦,嘻嘻,看来我今日要发了。”他偷眼看着江充,只见他全身颤抖,似是欲言又止,江大清又想道:“哼!叔叔最瞧不起我了,一听我要做大官,他就来妒嫉,真是可恶。”
皇帝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一事,皱眉道:“江大清,朕提醒在先,这‘皇门官门正’要服侍年轻女子更衣沐浴,你可受得了委屈么?”
江大清大喜欲狂,暗想道:“安道京果然没骗我!”忙道:“服侍女子更衣沐浴,乃是臣生平之职志,绝无委屈可言。”
皇帝微微颔首,道:“难得,难得,堂堂的进士居然忍得下这口气,不简单。”他忽地眉心纠起,又道:“可这官职有个大大的难处,只准与大臣女子打牌听戏,喝酒唱歌,却决计不准读书,你身为儒生,可受得了这个闷么?”
江大清一身本领,全在“打牌听戏、喝酒唱歌”八字箴言上,听得此言,那是正中下怀了,当场大喜道:“皇上莫要担忧!臣粉身碎骨,也要把事情办好!”
皇帝叹道:“真是委屈你了,好吧!朕便把这个官职给你。”
江大清下跪磕头,大声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大清磕头不休,却见皇帝转过头,问向刘敬道:“刘总管,这种事以前有先例么?”
刘敬道:“启禀皇上,前朝秉笔太监王英是以秀才身分入宫,想来也能算是一个前例。不过以进士身分进宫的,这位江探花却是史无前例。”
皇帝微微颔首,道:“有先例就好。只是他这么大年纪,还能割得么?”
江大清忽起不妙之感,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还能割得么?”
刘敬笑道:“皇上放心,老臣亲自操刀,保他万无一失。”说着往江大清胯下瞄了一眼,点头道:“看东西这么一点点,不挺难割。”
江大清恍然大悟,方知这“皇门官门正”乃是内官,需得净身方能为之,他大惊道:“不要割!我不要做‘皇门官门正’了!”
刘敬笑道:“君无戏言,皇上已经赏给你了,你怎敢反悔?”
江大清仓皇看向江充,惊叫道:“叔叔!叔叔!救命啊!救命啊!”
江充叹息一声,掩住了脸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求情。
群臣哄堂大笑,秦仲海与卢云两人自也忍俊不禁,一个殿内,一个殿外,都是笑得人仰马翻。
第八章西角牌楼
更新时间:2005…7…27 6:38:18 字数:23784字
第八章 西角牌楼
幻剑书盟·英雄志(第八部金榜题名)
众人午宴已毕,各自出得宫来,却见江充仍在与皇帝低声哀告,皇帝面无喜怒,江充苦苦哀求,却不知结果如何。
秦仲海躲在殿外,心下暗笑道:“江大清这下给人喀喳一刀,恐怕要呜呼哀哉了。”
秦仲海极目望去,只见卢云迳自与顾嗣源去了,自知好友要去尚书府作客,心下不禁替他高兴:“这卢兄弟在金銮殿上扬眉吐气,满朝文武无不钦佩他的文才,顾大人一个开心,说不定要把爱女许配给他。”转念又想:“可那杨郎中也是一股脑儿的爱慕这位顾家小姐,这可是个什么了局?照老子看,这两位读书人可有得斗了。他奶奶的,顾大人怎地不多生几个女儿出来,最好连老子也能分上一个。”
却说卢云一路步行,亲自伴随在顾嗣源轿旁,到了顾府大门,莫名之间,卢云忽感心中激荡,一时竟是百感交集。他回首看去,望着远处的一家小酒铺,想起自己一年前还每日来此借酒消愁,再看此时身穿朝服的自己,直有恍若隔世之感。
只听嘎地一声,顾家的大门已然开启,里头的小厮家丁纷纷奔出,高喊道:“老爷回府啦!”
顾嗣源自行掀开轿帘,便从轿中缓步走出。卢云连忙上前,在旁躬身相迎,这动作却是他在扬州做书僮的习惯。
顾嗣源微微一笑,拉住他的手,道:“云儿,你已是方今的进士状元,对人不必再这般恭顺了。”
卢云摇头道:“卢云一向只在顾伯伯面前谦恭有礼,在旁人眼中,却是个狂傲小子。”
这卢云生平有股奇异的执拗,只要旁人对他客客气气的,便要他百般容让,他也不以为意,但若有人出言侮辱,甚或讥讽嘲笑,他定会如不顾一切的寻个公道。他这几年饱受苦难,又是泼皮招惹、又是姨娘讥嘲,说来都是为了这个硬脾气。
顾嗣源听了他这话,当即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现下是有势力的人了,莫要气量狭小,锱铢必较,脾气更得收敛,否则定会害人害己,懂了吗?”
卢云心下一凛,想道:“顾伯伯说得没错,我现下是朝廷命官,不再是当年落魄潦倒的穷苦书生了,以后待人处事可须多加留神。”当下没口子的答应。
两人跨入大门,一众家丁见了卢云到来,无不讶异万分,卢云念及顾嗣源的交代,收起往日的愤世嫉俗,只与众人微笑点头。
正看间,一名家丁目瞪口呆,惊叫道:“阿云!这不是阿云么?你怎么回来了?”
卢云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小厮呆呆的望着自己,却是当年的旧友阿福。卢云哈哈一笑,正要回话,顾嗣源已微微一笑,向众家丁道:“云儿已是当今状元郎,不日便要赴长洲上任知洲。你们以后与他说话,可得多检点些。”
众家丁听得此言,无不张大了嘴,几名欺侮过卢云的侍卫更是全体肃立,面色苍白无血。
众家丁中自以阿福最为高兴,眼看过去的好友成了大官,当即拉住卢云,连声道:“阿云哥,以后我要给管家欺侮,你可要帮我出头啊!”
卢云哈哈一笑,道:“放你一万个心,我定会帮你。”
昔年卢云在顾府吃过不少亏,又给裴盛青毒打,又叫二姨娘羞辱,这阿福算来对他不坏,称得上是患难之交,眼下卢云今非昔比,自当好好回报一番,阿福想到日后有这状元郎撑腰,忍不住趾高气昂起来,走起路来更是虎虎生风。
管家不知大祸临头,兀自行上前来,正要招呼老爷,猛见卢云站在一旁,那阿福更满面凶狠地望着自己,他心下一奇:“这小子不是卢云么?怎么还有脸回来?难道是给官府抓到了么?”他冷笑两声,想起卢云的逃犯身分,正要上前威吓,忽听顾嗣源笑吟吟地道:“管家来得好。快来见见状元郎,也好沾点喜气。”
管家吞了口唾沫,挖了挖耳孔,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旁阿福哈哈大笑,高声叫道:“大胆小民!见了状元阿云大人,还不知道跪下!”
管家惊疑不定,待见了卢云身上的朝服,只吓得魂飞魄散,想起往事,心下惨然:“完了!这小子真的发了,他要是挟怨报复,我定要大祸临头!”眼见卢云向自己点了点头,管家浑身发抖,苦笑一声,低声道:“卢公子。”
过去这管家何等势利高傲,此刻却低声下气,就怕再惹卢云一点半点,卢云哈哈一笑,道:“两年不见,管家还是没变啊!”这话也不知是讥嘲管家势利如昔,还是称许他保养有道,那是没人知晓的了,管家干笑两声,只忙不迭地抱头鼠窜。
行到厅上,两人坐了下来,顾嗣源便垂询了几处生活的情状,问道:“你现下住在何处?还是在客栈里住么?”
卢云点头道:“是。小侄自山东返京以来,一直都住在客栈里。”
顾嗣源微笑道:“我府里空房许多,不知卢状元愿否盘桓数日?”
卢云啊地一声,想到可与顾倩兮朝夕相对,忍不住全身发热,忽又想到二姨娘等人,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顾嗣源一见他的面色,便知卢云仍在意二姨娘。他叹了一声,道:“当年你离开之后,我与你姨娘大吵一架,弄得家里鸡犬不宁。唉…我见了你姨娘拿来的衙门公文,便连夜差人去刑部打探消息,这才晓得这通缉榜文是从山东省城里送出来的。”
卢云心中一震,他此时虽已无罪一身轻,但毕竟是靠着秦仲海的粗暴凶狠,这才以不可告人的手段销案,猛听顾嗣源提及他被通缉的事,忍不住还是心惊肉跳。
卢云颤声道:“顾伯伯,其实……其实我…我是给人冤枉的……”他正想解释,却见顾嗣源摇了摇手,道:“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你是无辜受冤。那省城的县官姓吴,叫做吴昌,向来是朝中八虎中最为贪财的一位,我那时一见公文,便知你十之八九是给吴昌栽赃的,我当上兵部尚书后,几次找了朋友,想为你平反,可又找不到你人,唉…就这么拖下去了。”
卢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这才知道多年来顾嗣源始终在寻找自己,霎时之间,耳边响起了顾倩兮说的那几句话:“卢云啊卢云,你好生自私,你只知道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最可怜的人,从来不管别人的苦处……”卢云泪眼朦胧,这两年来他落拓江湖,但顾嗣源、顾倩兮这对父女,却又何尝忘了他呢?
卢云哽咽道:“顾伯伯,你待我情深意重,小侄却这般任性妄为…我…我实在对不起你……”
顾嗣源轻抚他的头顶,温言道:“好孩子,今日咱爷俩还能相见,那便是老天有眼,什么都不用说了。”
卢云点了点头,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两人伤感一阵,顾嗣源问道:“说到这桩案子,后来是柳侯爷为你平反的吧?”
卢云尴尬一笑,寻思道:“若非秦将军仗义相助,把县官吴昌毒打一顿,恐怕我至今仍是不见天日,只是此事说来实不为外人道,我还是保住秘密才是。”当下乱咳几声,道:“顾伯伯所料不错,正是侯爷一位手下替我平反的。”
卢云这话差相彷佛,虽然没把秦仲海供了出来,倒也不算欺瞒,只是他若把秦仲海肆无忌惮的情事一一供出,恐怕会把这位兵部尚书吓出病来。
顾嗣源面露神往之情,点头道:“柳侯爷果然是侠义心肠,改日我定要登门造访,好好谢上一谢才是。”他却不知柳侯爷手下这位秦将军行事有如土匪,向来以蛮干见长,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说话间,只见一名中年贵妇走进厅来,这女子圆圆白白的面孔,满面富贵,正是顾嗣源的元配、顾倩兮的生母顾夫人。
卢云赫然见了顾夫人高贵的面孔,想起当年被赶出顾府的惨状,立时浑身冷汗。那时顾夫人好生冷面,临去时吩咐再三,要卢云绝不可对人提起他在顾家待过,卢云此刻见了她,直是八分惊恐,两分惭愧。他站起身来,硬着头皮道:“夫人。”
哪知换了个身分地方,那顾夫人神态却是完全不同,只见她缓缓向卢云走来,微笑道:“卢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卢云听她口气中颇有亲近之意,心中暗暗吃惊。
顾夫人上下打量卢云,眼色柔和,满是珍爱之意,好似在品评什么书画宝玉。卢云给她看得好不自在,急忙低下头去。顾嗣源哈哈大笑,道:“快别叫他卢公子了,那多生份,该叫云儿才是。”
顾夫人眼望卢云,替他拢了拢朝服,微笑道:“老爷从来最相信你,定说你是给人冤枉的,果然老天有眼,终教你爷俩得以团圆。”
顾嗣源笑道:“是啊!现下云儿是钦点状元,终究出头了。咱们可要替他高兴才是!”
顾夫人笑道:“可不是么?那日老爷听你中了状元,高兴得什么也似的,还马上差人去宫里查呢!”
卢云低声道:“卢云过去给老爷夫人添了好些麻烦,实在万分该死,唉……”说着低下头去,颇见羞愧之色。
顾夫人听他提起往事,急忙摇头道:“快别这样说了,以前我也有不是之处,对你有好些成见,今日看来,真是错得可以,云儿,你可别记在心上。”说着向他福了一福。
卢云见她多礼,不由得一惊,慌忙摇手道:“夫人切莫如此,卢云经受不起!”
顾夫人只是不依,定要向卢云道声不是,两人在那里谦让一番,卢云终于还是让顾夫人道了歉,他自己则是磕头回礼。经此一事,二人再无心结。
顾嗣源看看天色已晚,笑道:“来吧!咱们吃饭了,去唤倩兮出来吧!”说着朝卢云看了一眼,似是颇有深意。
卢云又惊又喜,心头怦怦直跳,想起自己在茶铺的绝情,却不知一会儿如何向顾倩兮开口。
众人坐定后,顾嗣源见小姐始终不曾出来,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小姐呢?怎么还不出来用饭?”
下人正要回话,忽听一人脚步声细碎,走向厅来,卢云心头大喜,想道:“倩兮还是来了!”自中状元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不由得心神激荡。
但听一声娇笑,跟着转出一人,卢云满心欢喜,急急回头去看,霎时笑容僵住,只见眼前这人徐娘半老,哪里是顾倩兮了,却是最令他头疼的二姨娘。
卢云心下暗暗叫苦,站起身来,拱手道:“二姨娘,好久不见了。”
二姨娘见他到来,却是毫不惊慌,想来早已得到消息,只见她眉花眼笑,笑道:“原来是卢大官人来了,哎呀!这可把新科状元的喜气带到咱们顾家来了,真是好哪!”
顾嗣源原本颇为忧虑两人相见的场面,此时见双方相让一步,心下一喜,笑道:“云儿高中一甲状元,大魁天下,实在太难得了,来来,大家坐下吧!”吩咐下人道:“把小姐叫出来了,咱们一起吃饭。”
家丁答应一声,正要上前,却听一个柔和的声音道:“爹爹。”卢云心头一震,这声音娇柔轻缓,正是顾倩兮来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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