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数万人无不口称吾皇,跪地叩拜。
罗摩什见公主毫无下拜之意,便上前劝道:“公主殿下,中国皇帝命你前来西域和亲,用意便是止息干戈,调解两国战端。眼下四王子手掌兵政大权,接任可汗法统,你为何还不参拜?莫非想要挑起两国纷争么?”
公主轻轻摇头,道:“银川此次西来,只是奉父皇之命,嫁与贵国喀剌嗤亲王为妻,无意介入贵国纷争。除了贵国国主木里诧可汗,本宫不能任意向人跪拜。”
此言一出,登令四王子狂怒不已,他大声道:“你好大胆!朕现下手握汗国兵政大权,便是一国之君,你眼里没有朕,难道不怕被杀么?”
公主淡淡地道:“两国交兵,不杀使臣,何况兄嫂?银川虽未过门,仍算是四王子的长辈,倘若四王子执意要杀,本宫自也无话可说。”
众叛军听她侃侃而谈,虽在四王子盛怒之下,仍无恐惧害怕之情,心下都是佩服万分。秦仲海虽然不懂番话,但也暗暗称许,想道:“银川不愧为皇上的长女,果然见得了大场面。”
四王子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有些踌躇,这公主身分重要,若是轻易杀害,不免提早与中国开战,届时皇位尚未稳固,东境已成一片焦土,不免引起朝中大臣议论,对自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这女子容貌绝美,他早有意收为宠妃?四王子哼了一声,沈吟片刻,便道:“算了,这女人不识抬举,朕宽宏大量,也不来计较。先把她带回锦帐,一会儿朕再来看她吧!”
罗摩什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忽听敌阵中传来一声大叫,却是达伯儿罕的声音,只听他叫道:“莫儿罕,你给我听了!你有胆动我的新娘子一根寒毛,回头我一定将你砍成肉泥,为她报仇!听到没有!”这达伯儿罕见自己的新娘落入弟弟手中,早已惶急不堪,待见莫儿罕色眯眯的冷笑,更是按耐不住,便自大声吆喝起来。
四王子听了皇太子的威吓,面色顿成铁青,罗摩什心下一惊,深怕四王子发怒,忙看了公主一眼,道:“来人,赶紧把公主带下去了。”两旁随从急急走上,便要把公主监下。
达伯儿罕见四王子无意杀害公主,更是得意洋洋,以为他怕了自己,便大叫道:“知道怕了吧?老四啊!我劝你快快把你大嫂放出来,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达伯儿罕还待喋喋不休,猛见四王子双目一翻,如恶狼般望向银川公主,跟著重重往腿上一拍,目中全是杀气。罗摩什心下惨然,想道:“完了,银川公主死定了。”
达伯儿罕正自威风凛凛,场内秦仲海,场外卢云,无不大惊失色,那何大人更已搥胸顿足,痛哭失声。达伯儿罕茫然道:“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在救人啊!”
丞相阿不其罕掩面叹息,想道:“这个白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们公主死定了。”
那薛奴儿狂怒至极,猛地冲上前去,一耳光便朝达伯儿罕打去,两旁亲随急忙抢上,一齐拔刀指著薛奴儿,达伯儿罕摸著脸颊,怒道:“你这疯子想干什么?”
阿不其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道:“殿下啊殿下,你还不了解你的亲弟弟么?你这句话说出,把他逼得没路可走了。”
达伯儿罕又惊又怒,正要开口询问,猛听四王子哈哈大笑,大声道:“好你个达伯儿罕!你要把朕砍成烂泥,替你的新娘报仇?明白告诉你吧!朕今日若不杀了这女人,旁人还以为朕怕了你哪!”说著提声喝道:“来人!把银川绑起来了!”达伯儿罕吃了一惊,跌坐在地,这才知道众人所言是真。
敌我双方心下明了,新王继位,绝不容旁人一言侮辱,这达伯儿罕出言威吓四王子,却要四王子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倘若他此时让步,岂不表示心中胆怯,怕给达伯儿罕报复?除了烧死银川公主一途,再无其他法子挽回脸面了。达伯儿罕这番好心,反倒活生生的害死公主了。
四王子离座站起,凝视著公主,森然道:“银川!不是朕要杀你,是你自己的丈夫害死你的!”公主听了这话,却是默不作声,也不求饶。四王子一挥手,喝道:“搭木架!朕今日若不火焚这名女子,不能教乱臣贼子知道厉害!”身旁亲兵听了吩咐,立时开始搭设高台。
达伯儿罕惨叫一声,当下哭得呼天抢地,叫道:“别杀她啊!”
薛奴儿怒道:“白疑!全是你搞的把戏,你还敢再哭!”他心下大怒,当下抢过马来,竟然单枪匹马冲向敌营,叛军将领见他不要命般地扑来,连忙叫人放箭,霎时万箭齐发,猛朝他身上射去。
卢云大惊,急忙扑上前去,将薛奴儿从马上拉了下来,只听刷刷之声不绝於耳,薛奴儿的座骑已被射成刺猬一般,惨死当场。
眼看薛奴儿怒骂连连,随时都要冲将上去,卢云连忙将他架住了,道:“薛副总管不要莽撞!徒然送了自己的性命!”
薛奴儿怒道:“你还敢说!咱们就这样见公主活生生地烧死么?”
两人争吵间,几名番僧已将公主绑在木桩之上,送上了高台,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将温柔秀美的公主烧为灰烬。
卢云极目望去,只见公主远远眺望天际,脸上带著淡淡的愁容,似对生死毫不挂怀。远处何大人哭叫道:“完了,这下全完了,我的殿下啊!”
这次西行和亲如此收场,莫说何大人、薛奴儿等人官位不保,便连秦仲海、卢云也要给牵连入罪,在场中国士兵,至少有一半以上要给关入牢笼,众人满脸惶急,都在思索救人之道。
秦仲海与卢云两人相隔虽遥,此时心中却都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办?”
两人抬头看著公主,霎时同声叹息。
第十章可汗大点兵
更新时间:2005…7…27 6:32:10 字数:16070字
第十章 可汗大点兵
眼看公主给绑上高台,霎时天地间一片宁静,敌我双方纷纷安静下来,看著台上的公主。
四王子大踏步走到台下,喝道:“银川!朕现在要烧死你,你有什么遗言交代?”
银川公主低下头去,看著高台下的众人,叛军部众本以为她会惊惶失措,抑或大声哭喊求饶,哪知她面上神情极为慈和,好似在怜悯众生的苦难一般。诸人与她眼神交会,心中都是一震。
公主望向天际远方,只见云烟缭绕,竟不知故国究在何方,她仰天轻轻一叹,道:“银川此次西来,只求西疆再无战事,其他别无遗憾。盼我死之後,两国间得以息止干戈,再无纷争。银川虽死无怨。”
众叛军先前受四王子挑拨,对中国大有敌意,待见这位敌国公主温柔秀美,仁慈博爱,只觉这位公主实不该死於此处,一时竟都有些不忍。除了几名悍勇狂徒兀自兴奋外,其余万人沈默无语,一时鸦雀无声。
四王子虽然凶暴残忍,但听她遗言如此,心下也感沈重。他点了点头,道:“朕答应你,我日後便算侵犯中国领土,也必会善待百姓,绝不无端加害中国臣民。”先前四王子凶暴,这时却忽出此言,料来多少是为银川的赤诚所感。
听得四王子的允诺,公主面露喜色,点了点头,自知这番身死有了代价。她看著四王子,轻声道:“谢谢你。但愿你登基之後,能做个好皇帝。”
四王子听她语音轻柔,此言绝非作假,忍不住面色一颤,心道:“这女子居然为我祝祷?”一时之间,只想把她放了下来,好好抱在怀中疼惜,但转念又想到帝王霸业,心下复又刚硬,他咬住银牙,道:“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银川公主扬起头来,只见远处天山巍峨耸立,山上白雪霭霭,说不出的辽阔伟大,她脸上忽尔现出了一丝微笑,幽幽地道:“我死之後,请王子将我的骨灰洒在天山山麓,我好生喜欢那儿的月亮。”
说到这里,想起与卢云共处的短短时光,再也忍耐不住,脸庞微低,两行泪水落上衣衫。
四王子见她神情如此,心下自也怜惜,但他乃是虎狼之性,想到皇位尚未稳固,便把这些柔情抛到九霄云外,当即道:“好!公主交代的这些事,朕都会一一照办。”说著转头叫道:“来人!点火!”
只听轰地一声,高台下的柴草登时燃烧起来,熊熊火焰便往木桩上延烧过去。
众叛军站在近处,眼见公主性命不保,当即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何大人、阿不其罕等人面露不忍之色,都在暗自祝祷。达伯儿罕伏地大哭道:“谁来救救我的公主啊!”
大火窜升,已至高台中段,卢云见不能再拖延,他急急唤过李副官,道:“你马上准备投石机,把我射过去。我要救公主出来!”
李副官听他要行险救人,不禁惊道:“他们那儿人多势众,足足有几万叛军,这怎么使得?”
卢云见火势延烧,公主已是命在旦夕,急道:“别再多说了,快来准备吧!不然公主便要被烧死了!”
李副官叹息一声,只得命人将投石机架好,卢云取过一柄钢刀,绑在腰间,跟著攀上炮台,转头道:“你们瞄好方位,对准高台,可千万准确点。”
李副官见两地相距极遥,卢云身子沈重,恐怕不到半路,便要坠下。只得叹道:“我尽力一试了。”他奋力拉开机簧,正要瞄准发射,忽听一人尖声道:“全滚开,让本座来。”
众人听这声音尖锐,却是薛奴儿来了。只见他把李副官一脚踢开,尖声道:“姓卢的,你这杂碎与秦仲海一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今日看在公主的面上,帮你一次!”卢云知道他武功深厚,膂力绝非常人可比,登时大喜,道:“太好了!若有薛副总管相助,大事可期!”
薛奴儿啐了一口,向李副官喝道:“你给我多架两道机簧,光凭一道,怎么射得过去?”这投石机靠著巨大无比的弓弦,才能以大石投远伤人,薛奴儿见只有单独一道机簧,便知难以及远。
李副官沈吟道:“这机簧沈重无比,多加两道,谁能拉得开啊?”
薛奴儿骂道:“你管这么多?给公公架好!”李副官吓了一跳,连忙命人照办。
眼看李副官安排妥当,大火也已烧到高台顶端,公主已是命在顷刻,薛奴儿不再打话,奋起内力,嘎地一声怪响,一口气拉开了三道机簧,众人见他神力若此,都是骇然出声。
薛奴儿亲架机台,瞄向公主的方位,猛将机簧放开,喝道:“滚吧!”嗡地一声大响,卢云抱住双脚,将身子蜷缩一团,竟如炮弹般地远远飞出。
却说秦仲海给人围在乱军之中,但心转不休,仍在思索救人之道。他见公主便要给活活烧死,心中忧急,想道:“柳侯爷那日吩咐再三,绝不能让公主这小娘皮有半点损伤,可现下番王却要把她烤成乳猪,这怎么使得?”
烦忧之间,忽见台下叛军神情专注,都在望著火苗腾烧,竟无一人理会他,秦仲海心中一动,自知有了机会,想道:“擒贼擒王,今日端看我秦仲海的运气如何了!”
他举刀在座骑臀上一戳,那马吃痛,惨鸣一声,登时朝高台直冲而去。
此时叛军将领都在注视公主,忽见秦仲海的座骑冲来,转眼已到背後,无不大吃一惊,纷纷让了开来,那马儿狂冲急奔,眨眼便到高台之下。四王子知道秦仲海有意救人,当即喝道:“来人!把那马拦下来!”
众将急忙赶来,但此时火势旺盛,黑烟四起,逼得众人眼睛也睁不开了,那马见火势甚大,惊吓之间,霎时人立而起,啡啡作鸣。
台下黑烟四起,乱马奔驰,罗摩什知道秦仲海武功了得,深怕他趁乱作怪,别给他出其不意的救出公主,当下“嘿”地一声,飞身而出,要将秦仲海一举拦下。
四王子好整以暇,冷冷地望著秦仲海,笑道:“这家伙不过区区一个人,也想英雄救美,真是匹夫之勇。看来朕高估这中国蛮子了,”先前他只想将秦仲海活捉,此时见他冲动单干,枉自送了性命,见识大大不如,便自出言嘲笑。
四王子正自冷笑,忽听背後传来一阵阴侧侧的笑声,轻声道:“喂!加里拉歪歪儿哦!”
这声音嘶哑难听,只把四王子惊得跳了起来,他大骇之下,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虎形大汉冲到背後,已至五尺远近,口中大呼:“操你妈的狗贼!老子加里拉歪歪儿!”
四王子全身冷汗涔涔而下,惊道:“你不是跑到台下了,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嘴角冷笑,满面杀气,正是秦仲海。原来他早已算定计谋,眼看众人都在注意高台上的情势,便先以钢刀戳马,让座骑狂奔,好来转移众人的注意,自己却趁乱跳下马背,跟著伏身滚向四王子驾前。此刻叛军诸将无不注视台下,便给他好个偌大良机,教他一举得手了。
四王子见秦仲海快步奔来,惊叫道:“来人啊!快救救朕啊!”
左右亲随举起兵刃,连忙抢上护驾,秦仲海大笑道:“操你奶奶!几只小鬼成什么气候!”一刀一个,当场杀死在地。罗摩什见场中有变,也是大惊,但自己人在高台之下,也没办法出手救人,只有看著秦仲海大步冲向四王子。
秦仲海正要下手,忽然一条刀索横空飞来,挡在四王子身前,秦仲海大吃一惊,往後退开一步,想道:“他妈的,我怎么忘了这家伙?”
来人须长及胸,不怒自威,正是煞金出手来救。
四王子见煞金救了自己一命,当即又滚又爬,奔到了他身旁,喘道:“煞金,你这般忠心,朕回国之後,必定封你做护国大将军,不,那还不够,朕要裂土封王,让你一辈子享不尽荣华富贵……”
这煞金一向与他不睦,若不是靠著挟持可汗,自己根本无法驾驭此人,哪知当此危急之刻,煞金竟然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自己,四王子心念於此,更是感动万分,连连道谢。
煞金哈哈一笑,道:“四王子这么大方,煞金何以客当?”忽见他双目精光暴射,跟著狂吼一声,右手一探,竟单手将四王子提了起来。
四王子惊得呆了,叫道:“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煞金不去理他,将他高举过顶,喝道:“大家莫要乱动!四王子已在我手里!”
几名将领本已赶来接应,忽见煞金反叛,无不吃惊骇异,不知他何以忽然反叛,纷纷向两旁退开。秦仲海也是诧异不已,当下站立不动。
四王子又惊又怒,大声道:“大胆煞金!你难道不知父皇已给我擒住了吗?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可汗便要大祸临头啦!”他虽在煞金掌握之中,但此人生平一向沈著武勇,立时便出口来骂,丝毫不见害怕。
煞金冷冷地道:“你少来威胁我。你这逆子胆敢碰可汗一根毫毛,那就玉石俱焚,大家一齐死吧!”
四王子见他凶狠残暴的神气,霎时额头冷汗流下,道:“你……你真不顾我父的安危?”
煞金嘿嘿冷笑,道:“我深受可汗大恩,他若是因我而死,我必当自杀以报。不过你听好了!在我死前,嘿嘿,却看我怎么回报你这忤逆子!”一张紫膛脸上满是杀气,教人不寒而栗。
秦仲海见情势急转直下,心中也是乱成一片,想道:“这煞金为何豁出去了?他先前不是乖乖听这四王子的话么,怎地又忽然反叛?”隐约觉得此事与自己的刺花有关,但片刻间又参详不透,只得皱眉苦思。
罗摩什见煞金抓住了四王子,只惊得他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待要奔回,忽见天边飞来一个圆球,直朝高台而去,罗摩什满面诧异,颤声道:“这又是什么怪东西?”只觉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竟没半件事能够掌握明白。
却说公主独自给绑在桩上,远眺天山,一会儿想起故国,一会儿想起往事,但脑中浮现最多的,却是卢云坠崖前的身影。
她见台下烈焰烧来,心中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