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栓是个通透的,根本就没生陈安夏的气,只是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憋屈。不过,这些憋屈也在听完陈安夏一番话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能卖上钱是好事,三百两,有些人可是一辈子也挣不得。”
见陈二栓情绪缓和过来,陈安夏松了一口气,就开始和他闲聊起来。
……
牛车缓缓行驶,没有了刚才的压抑,见时间还早,三人倒是有了闲情逸致闲逛一下。因为刚才每人只吃了一个包子,再加上刚挣了大钱,所以陈安夏毫不吝啬地请了陈二栓和陈大牛在路边小铺吃了一碗羊肉面。
吃饱喝足,三人驾着牛车继续赶路。
因为车上没了来时的重量,车子快了许多,不过土路难走,三人还是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陈家村。
“二栓叔,我就先回家了,咱们今天的事儿你千万别和我家里人说。”
下了车,陈安夏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干草,这才抬头和陈二栓再次叮嘱道。
“你就放心回家吧,你二栓叔的嘴巴可是比谁都紧。”
捂着胸口在路上三丫头分给他的一百二十两银子,陈二栓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现在听到陈安夏的嘱咐,自是高兴地打着包票。
而一旁的陈安夏得到陈二栓的答复,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和陈大牛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往家中走去。
一大早离开家,现在已经下午过半,出去了这么久,想起家中有人挂念,前世身为孤儿的陈安夏心中高兴得很。
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家中,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吵吵起来。
陈安夏驻足停下。
“安雪,你咋说话呢?快给你二婶儿道歉。”
听声音说话的是刘氏,她口中的安雪是她女儿,今年十二岁。八岁那年,被刘氏送往镇上绣坊学艺,每月回来一次,上一次回来,陈安夏见过她一次。性子有些高冷,所以陈安夏并没有和她说上话。
“道啥歉?我说的实话,本来二叔就变成了瘸子,咋地,还不让人说了?”
陈安夏走神瞬间,声音再次从院里传来。
这次声音的来源应该就是陈安雪。
不过,这话,陈安夏听着咋就那么不中听呢。
陈安夏有些生气,正打算进院和陈安雪理论一番,可刚抬起手,就听见陈安雪一声尖叫声。
听声音,应该是被打了。
“你小小孩子家瞎说什么,我平白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你二叔不管咋样那也是你的长辈,你作为一个小辈咋能对长辈不敬,我看你是越来越翻了天了。”
在门外,陈安夏看不清楚院里的情况。
本以为打陈安雪的应该是娘,或者大姐,可万万没想到听语气竟然是大伯娘。
还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要是陈安夏猜的没错的话,这一巴掌应该是刘氏打给她娘看的。
夺取同情!陈安夏嗤之以鼻。
可万万没想到,陈安雪倒是个不争气的,被刘氏连打带骂之后,竟哭嚎起来:“什么狗屁长辈,就是一瘸子而已,我不过就说了他一句,至于这么对我吗?看来我是不该回来,还遭你们嫌。”
“不该回来,那就滚吧,快滚吧,我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估计刘氏是被陈安雪这个不争气的气着了,竟开始骂起了陈安雪。
不仅如此,就在陈安夏推门进院之后,还看见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兀自哭道:“哎呀,我的命苦啊,辛辛苦苦把这个不孝的养这么大,竟落到今天这地步,我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个小畜生来挖我的心哦。”
刘氏坐在地上哭骂,那个刚才气势冲天的陈安雪站在一旁赌气。
陈安夏视线扫过她们,在转向娘这边,正看到方氏面色有些苍白,对刘氏的作态更是无动于衷。
怀里半搂着五丫,而五丫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怒气冲冲,视线始终盯在陈安雪身上。
“大姐,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从刚才院门口听到信息来分析,陈安夏知道是陈安雪骂了自家老爹是残废。可是陈安雪今年十二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按理说是不会在大人面前这般说话的。
其实她心中也有所猜想,但还是想先问过大姐。
“二丫在背后说咱爹的坏话,五丫听见了,就不愿意了。”
早上陈安夏被二栓叔领着去镇上的事情,陈安宁倒是听自家娘提及过,所以见陈安夏这会儿才回来倒是没有问什么,而直接回答着陈安夏的话。
而陈安夏一听,便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他们家的人性子一个比一个沉闷,而陈安锦却是个另类,平时话多也就算了,关键是脾气火爆的很,权当是个火爆仗一点就着,而且也是个完全不要命的。
看着她现在顶着一头鸡窝头,陈安夏能够想象得到,刚才她听了这话之后和陈安雪厮杀的是有多激烈。
“老大家的,你这是哭啥呢?不就是说了一句老二是个残废就咋的了,小雪还是孩子不懂事,说一两句也就算了,你在这里叨叨个没完,到底是做给谁看呢,现在天都快黑了,还不赶紧去做饭去,难道你想让老娘今天晚上喝西北风啊。”
李老婆子虽说脾气很大,但是从来不会管儿媳之间的事情,至于陈安夏这一辈,她都是处于放养形式,从来没有放在心里过。
逮着小辈的错处顶多也就是骂个一两句,或者抽个柳条打上一顿,但也不会苛待偏向于谁。
可是陈大郎和陈安雪就不一样了。
陈大郎,景昊那可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是他们老陈家未来的希望。
而陈安雪随她娘刘氏,打小就生出一双巧手。八岁那年,镇上的云绣坊招人,当年可是去了几千个小姑娘,在选仅仅三十人的情况下就有陈安雪一份。
第十七章 逼她发誓()
如今她住在云绣坊,成了绣坊重点培养对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仅如此,她每月还有四百文的月钱,每个月都会拿回来孝敬她老婆子。
所以,李老婆子很是看重陈安雪。
刚才她是在自己房里一直听着院里的情况,本以为以刘氏的本事,这件事用不着她老婆子出头,可是当听到刘氏的哭骂声,她就坐不住了。
瞪了一眼试图拉着她的老头子,李氏就打开木窗伸出头来,看向刘氏。
“娘,你咋说话的这是,本来这件事就是安雪的错,你咋能这么维护她,我要不趁着这件事好好管管她,就她这性子,以后可咋嫁个好人家啊。”
被李氏骂,刘氏哭的更凶。
要不是陈安夏深知刘氏那一点儿小心思,这会儿肯定会以为她是想好好教训陈安雪一顿。
“老婆子我还没有死呢,啥时候她的婚事能轮到你操心了,你这个小蹄子这是咒着我死呢?”
李老婆子本想是出面把这件事了了,没想到被刘氏给弄了个没脸。
什么嫁个好人家?
这个家是由她做主,什么轮到刘氏了。
所以一听这话,李老婆子气得要死。
不管不顾的下了炕,快步走了出来,然后脱下鞋,往上一抡就往刘氏身上打去。
“娘,娘,你误会了,我没有给小雪出嫁做主的意思。”
“啊……啊……”
一见李老婆子是真打,刘氏心里恨得直咬牙。但知道不能还手,就张开手去拦着李氏的手,不让她打在自己身上。
可是,这会儿她坐在地上,使不上太大的力气,所以那鞋底板子还是一下一下的敲在她背上。
见了这个场面,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陈安夏嘴角往上一翘,有些想发笑。
这个陈家,还真是奇葩,啧啧……
“奶,奶,您别生我娘的气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之前是不该骂二叔的。”
刚才和陈安锦那个小蹄子打架,明明她身量高,年纪大,可奈何这几年在绣坊绣花力气小了一截,所以吃了不少亏。
本来她以为她吃了亏,刘氏会帮她讨回来。没想到她竟然先让她认错,还当着一大家子面那么说她,给她个没脸。
陈安雪心中记恨的不得了!
而现在见奶奶李氏出来教训了刘氏一顿,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可是她知道这种高兴只能憋在心里,所以就一直极力隐忍着。
等看刘氏被打了好几下,她心里舒服多了,这才去劝道李氏。其实她不想去劝的,可是这样做,她深知会赢得李氏的好感,所以就冲了上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话刚说完,李氏便停下手来。
“其实之前我也就是嘟囔了一句二叔残废了,不知怎么就被五丫给听见了,然后无缘无故的就被说成是我骂了二叔,奶奶,我好冤呐!”
骂人倒是骂了不假,可这名声她可是不背。
娘是个不中用的,可是现在有奶奶给她做主,她怎么还会怕二叔那一家子。
二叔一大家子除了打架力气大一些,在奶面前还不是个怂货。
陈安雪这么一想,隐隐有些自得。
所以一寻思,就跳起脚来,向李氏诉苦。
“二姐这话是咋说的,你的意思倒是我家五丫撒了谎陷害你不成?”
被倒打一耙,五丫听了眼神变的更加恶狠狠,突然挣开方氏的怀抱就要上前去撕了陈安雪那个小蹄子。
可是一把被眼疾手快的陈安夏给拉住,然后并被陈安夏给捂住了嘴。
而陈安夏知道这事处理不好,会遭李氏刁难,便开了口,说道。
“本来就是她撒谎。”
有李氏在旁,陈安雪觉得已经胜券在握,根本没把陈安夏这个多病女放在眼里,随口就回了她一句。
陈安雪有李氏做靠山,自以为胜券在握。可陈安夏却是一点也不惧李氏,说的更狠一些,那就是陈安夏根本就没把李氏放在眼里。
所以看到陈安雪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陈安夏轻嗤一声,道:“那既然我家五丫撒谎,那刚刚你咋不说,非要是挨了打,再挨了骂才解释吗?你这样做,倒是让大家伙儿看不明白了,知道是你心疼妹妹包庇她,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心机深沉,就等着咱奶出来给你做主呢。”
“谁心机深沉,谁等着让咱奶做主,明明是你们联起手来欺负我一个,还有,五丫就是撒了谎。”
没成想被陈安夏这个小蹄子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打算,陈安雪一时间有些慌神。但她在绣坊那个大染缸里浸淫这么多年,也不是吃干饭的。
陈安夏的话刚落音,她便立即反驳了回去。
可她刚反驳回去,陈安夏接着又开了口:“证据呢?你说五丫撒了谎,把证据拿出来,要是拿不出来,那就是你做贼心虚。”
“说出来又怎样?我要是说出来,你是不是又该说我是空口无凭了?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你就是想诬赖我。”
上次回家,娘就跟自己说过,以前那个呆傻不爱说话的三丫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变了。
可她常年不在家,几房的关系又不太好,就没有在意娘的话。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死丫头伶牙俐齿的模样,陈安雪就恨得牙痒痒。
“诬赖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德行,要真的不是你撒谎,你就发誓啊。”
陈安雪一番话,倒是让陈安夏觉得小看她了。
但陈安夏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就反驳回去,一点儿面子也没有给她留。
“怎么不敢发誓了?是怕撒了谎,半夜鬼敲门吗?”
封建古代传统观念对人们的影响根深蒂固,对鬼神也敬仰的很。
陈安夏已经不愿和陈安雪再有过多争执,所以正是抓住这一点,直接给陈安雪一个全垒打。
而此刻看着陈安雪张口欲言的表情,陈安夏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以后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最好早点承认,免得把自己弄得没脸没皮,”陈安雪不再吱声,一张小脸因陈安夏一番话而憋的通红,而陈安夏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放开五丫,慢步走近陈安雪警告道。
第十八章 大郎回家()
“还有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一句我爹的不好,小心有一天我也把你变成残废。”
陈安雪敢这么说爹爹,这件事让陈安夏彻底看清了她爹以及他们一家人在这个老陈家是什么地位。
所以便借此机会,警告着陈安雪。
同时也是给整个陈家一个警告。
当然为了让这个警告起的效果大一些,陈安夏终于再一次露出前世在国情局训练时的神情。
如深渊般吃人的眼神,如鬼魅般的语气,咬牙切齿的狠劲,这一刻陈安夏像极了趁夜色而来的修罗。
离她最近的陈安雪吓了一跳跌坐在地,刘氏也吓得慌了神,而李氏却是撇了撇嘴,转身回了屋里,想来是不愿意再管此事。
“娘,咱们回屋吧。”
见刘氏和陈安雪都收了声,陈安夏也没有和她们俩再计较的打算,转身瞬间脸上带笑,朝着方氏喊道。
“恩,回去吧。”
方氏有脾气,但是笨嘴拙舌。
本来她是打算若是五丫吃了亏就上去帮忙,可没想到被她家三丫给截了胡。
不过,事情解决了,可方氏还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残废’二字,还是老陈家对她家的态度。
陈安夏一家一走,院子里就还剩陈安雪和刘氏二人。
陈安雪从惊吓中反应过来,指着东厢房怒骂了好几声,但最终被刘氏给拖进西厢房。
而西厢房下房,一直站在窗户口,扒个缝偷瞧的严氏见院里没有了看头,啧啧两声,便关上了窗。
转过头去,见自家男人正认真的拿着绣花针在一块儿白布上穿来穿去,严氏踢了他一脚,嫌弃道:“一个大男人整天就爱拿着针针线线胡倒腾,没出息。”
“臭娘们,要你管。”
被严氏突然一脚踢来,陈叔豪手里的针差点没扎住自己的手,但又见刚才下的那一针跑偏了,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朝着严氏骂道。
“谁管你啦,自作多情。”
自己男人脾气好,但是认真做事的时候千万不能惹,这一点,严氏清楚地很。
所以这会儿见自家男人真的生气了,严氏小声嘟囔一句,便下了炕。
不过下炕之前还不忘瞪陈叔豪一眼。
心道,今天是她见刘氏挨了打心情好,要不然跟你没完。
“安夏,你今天跟你二栓叔去镇上干啥了都?”
回到东厢房,大姐领着五丫去洗脸,方氏则跟着陈安夏,见陈安夏脱了鞋上炕,便坐在炕边问道,一边拿起针线筐捋线穿针。
“没干啥,就是跟着二栓叔闲逛,”陈安夏面色不改,睁着一双大眼瞅着方氏。
“没给你二栓叔添麻烦吧?”
“没有,不过二栓叔请我吃了一个肉包子,”陈安夏一脸欣喜。
“恩,谢过人家二叔栓了没有?”看到自家闺女因为吃了一个包子一脸幸福的模样,方氏心中突然有些心酸。
再想起里屋躺着的自家男人和最近几天正房那边越来越冷漠的态度,方氏不觉间眼中蓄满了泪水。
“谢过了,”陈安夏没有发觉方氏的不对劲,还在应付着方氏说道。
“谢过了就好,你二栓叔家对咱们家不错,以后要记得人家的好,”极力隐忍着没把眼泪掉下来,方氏抬起头,继续教育着陈安夏要知恩图报。
“自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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