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只见孙权脸上发红,呼吸急促。
刁德急道:“陛下,你怎么了?”
“传……孙虑……传……太医!”
几是眨眼之间。孙虑便和几个太医急急忙忙冲入,而徐威等诸大臣皆赶到殿外。孙虑哭道:“父皇,你怎么了!父皇!”
此时刁德也发觉孙权脸色不对,大为惊骇。
太医道:“陛下中毒了!”
孙权道:“是孙登……是刁德……”
孙虑暴跳而起,一剑斩下了刁德的人头,高喝道:“关闭九城,擒孙登来见父皇!”
话犹未了。孙权一口血喷了出来。
孙登狼狈不堪的逃出行宫,只觉全身上下都是汗水,被凉风一吹。那种深深的寒冷透入骨髓。此时天空上繁星点点,每一颗都似人暗中窥探地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孙虑面前摔倒,孙虑明拦暗送宝剑让父亲来杀自己,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难道是因为他的几场胜仗,就飞扬跋扈到这般地步。连太子都敢当着文武的面进行陷害?他不怕旁人看到,在酒醒后告诉父亲么?而自己的父亲更是变得厉害,他因为青州败势心情不好也就罢了,可是完全迁怒于自己却还是少见,更何况是拔剑相向呢?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导致父亲如此的暴怒呢?孙虑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向父亲说国什么?
孙登想不通,因为想不通而更感到恐惧和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
未到临时府第,突然旁边米店出来一人。拦马向孙登叩拜,说有冤情,要孙登代解。孙登正要说让他去有司衙门,突然一愣,认出了那人正是陆逊族子陆凯。虽不明白他为什么化装至此,却当即道:“将喊冤人带回府中。”
孙登进入书房,屏退左右,唤陆凯入内,道:“你不在宛城,来此何事?”
陆凯道:“殿下可知大祸临头?”
孙登冷冷的看了陆凯一眼,何止是大祸临头,适才孙权险些用剑将他斩了。只是此话却不能向陆凯提起,又奇怪他为何得知此事。当下道:“有什么话,直说,别绕弯子。”
陆凯从怀中取出书信,呈到孙登手中。孙登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当时季汉与他联系,所言救治瘟疫之事只是提及东吴北部数郡,哪知季汉竟然四处下手,将面积扩展到了大江南北,数州之地。这还不算,季汉竟然借着自己的名义,大肆宣传自己地仁德,自己的贤明,好象自己马上就可以继位一样。有些词句,简直是大逆不道。
孙登只看到一半,手就开始发抖了。眼下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完全失去了控制。本来季汉行医治病的一件小事,现在却成了自己结党夺权的证据。
孙登只觉才稍稍恢复暖意的身子再次冰冷,适才还有些委屈,眼下却只觉自己从鬼门关中逃出实在是侥幸。他此时心中全是慌乱,季汉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分量,帮自己与孙权相争?还是有意陷害自己?
“不行。”孙登站起身来,“我要再次入宫,向陛下解释此事。”
“殿下,将军言道,殿下此时危机重重,切不可自险危机。将军地意思是,请殿下随小人前往宛城暂避,静待时机以便转换。”
“不。”孙登斩钉截铁,“我不能走。我若走了。此事就当真说不清楚了。待父皇酒醒,我再向他解释清楚,他若不放心,我可以放弃太子之位。但我不能背上谋父夺权的骂名。”
“殿下,眼下您的处境极为不妙,就算是留在此地,您也说不清楚,更何况,儿殿下对您心怀恶意,早就数次下手。当此良机,他必全力对于您。若再留下去,只怕殿下不但无法解脱骂名,只怕姓名也会危险的。”
正在此时,敢死营校尉陈表一头撞了进来:“殿下快走,儿殿下派人来抓您了!”陈表乃是孙登的侍读,他本身是东吴大将陈武之子。后陈武死于魏将张辽之手,陈表因其父之故,深得孙权照顾,被派为孙登的侍读。在这四个侍读中,他更多的是以武成名。与东吴诸武将关系颇佳,一直在孙权身边。
孙登从未见陈表如此惊慌,愣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表道:“来不及解释了。陆凯,我盗来了令箭,你我儿人护住太子。逃出下坯!”
没有人怀疑陈表地话,他对孙登的忠诚是旁人难以相比的。说冒险前来,就说明了当真是大祸临头了。陆凯点头,两人半强迫地把失了主意的孙登架到门外车上,迅速离开。
来至城门,陈表上前高举令箭道:“奉陛下令出城公干,速开城门!”
城门官脸看了令箭。放一行人出城。城门犹未关闭,只听背后满城混乱,有人高声呼喝:“孙登背吴,奉皇命擒拿!”
一时间,整个下坯已是呼声动天。
紧接着城门再次开放,无数人马打着火把冲出城来。
陈表道:“殿下,臣为你拦住追兵,你速速前往宛城。往陆将军处求救!”说罢将孙登的披风取下,披于自己身上,带着亲兵向另一条路冲去。高声喊道:“孙登在此,谁敢擒我!”
果然那些火把向他追来。陈表心中喜悦,正自高兴,哪知那些火把接着变换方向,又向孙登追去。陈表一咬牙,带领亲兵又冲回来,挡在吴军之前。定晴看时,前面来人竟是前军都徐威。陈表一惊,他深知徐威忠义仁勇,勇猛过人,绝非自己所能比的,但护孙登心切,他挺枪迎上,高声断喝道:“徐都督,你夜逐太子,所为何事?”
徐威道:“太子连夜逃走,又为何事?”
陈表道:“太子有要事离开,岂是我等臣子多能知道的?”
徐威大怒:“黄口小儿,休得挡住本督去路。你可知今夜乃是陛下下旨擒拿太子?”
陈表更惊疑不定,越发不敢放徐威过去,道:“陛下今夜饮酒过多,否则怎会擒拿自己的儿子?我亲卫听得,是二殿下要害太子!”
徐威更不解释,断喝道:“来人,与我将他拿下!”
陈表一咬牙,大呼道:“阻住他们!”
双方立时激战起来。陈表横冲直撞,吴军纷纷涌上,却奈何他不得。徐威大怒,挥刀拍马而前,接连三刀斩下,陈表横兵器招架,虎口震裂,鲜血淋漓。徐威反手一刀背,将陈表从马上抽下来,摔在地上,被捆了起来。
徐威引军复追,很快追上了孙登一行,徐威下令包围,将那队人马车辆团团围住,下令进行彻察,检查了半日,竟然发现孙登不在其中!
金蝉脱壳!他逃走了!
徐威一咬牙:“继续向西追!他肯定投陆逊去了!”
孙登与陆凯急急忙忙连夜奔逃。他们用金蝉脱壳之计,抛下大队,只带几个亲卫避开大路,穿荒野潜逃。为避追兵,虽目的地是宛城,他们却想南逃去。孙登哪里受过如此之苦,累得半死,几个人轮番背负着他。孙登急怒尖数次大叫:“我不要逃了,我要回城!”此时孙登,已失去了希望,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但是,他却拗不过这些忠诚地属下们,他们为了自己,已经死伤无数。
行至天明,经过一片密林。陆凯道:“前面不远,就有小人隐藏的车马。我们换装再逃。”几个人进入林间,那里有几间小小房屋,陆凯推开柴门,向里走去。一个亲兵走向槽头,却惊叫道:“我们的马呢?”
陆凯大惊,这才醒悟过来此处为何如此之静,原来马匹皆失!
怎么会!自己安排了人在此地守护的。难道此处已暴露了?
正此时,房间门窗全开,现出一队黑衣人,他们一言不发,各举弩机,向诸人射来。陆凯一个虎扑,将孙登按倒在地,亲兵们来不及防范之下,登时被射倒数人,惨叫声,血腥气升腾而起。
黑衣人抛下弩机,挥刀冲出来,陆凯翻身跃起,横刀招架,哪知眼前这些人本领竟然极为高强,每一个皆不在他身边的百战精兵之下。陆凯全力护住孙登,数招未过,一个黑衣人一刀斩过,陆凯一声惨叫,右臂上中了一刀。陆凯刀交左手再战,不数合刀便被击飞。
陆凯满心绝望,不由想到,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不带太子离开下坯,就算当真陛下要杀太子,太子也可落下全尸,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眼见对方钢刀劈至,陆凯大叫道:“且住!我等马上就死了,死前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摇头冷笑道:“此事去问阎罗吧!”又挥刀斩下。
陆凯闭目待死,只听“嗒”的一声,身前一道锐风飞过,眼前那黑衣人满眼错愕之情,不敢相信似的倒了下去。胸前露出了一截短箭。
此时,诸黑衣人皆目向门外,显出恐惧地神色。陆凯不由也随着众人视线望出去,只见大门之外,烟尘之间,不知何时已站了一员大将,身着绿袍,头戴软巾,赤红面色,两道蚕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目炯炯有神,五缕长须飘洒胸前,手执一口大刀,上绘青龙!
关羽!
传说是真的,他没有死?他居然在!
但是,眨眼间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关羽的问题,他的身后,站立着数十鬼族,个个相貌狰狞,可手中却端着小巧的诸葛神弩!
这不是鬼怪,而是季汉的伏兵!
没有人想到为何季汉人马会到此处,但此时已来不及想了。哧哧破空地弩箭声压制了一切。在这世上,只有诸葛神弩是可以连发的,而其余弩机都只能发上一支上一支箭。这样无形之中,二十个人的战力相当于二百个人。在近距离下,无人可以避开这样密集地攻击。黑衣人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在这种攻击之下,还是纷纷倒地。
转眼间,院中只余孙登陆凯。
“关羽”取下胡须,上前施了半礼,道:“太子殿下,季汉关索,久侯多时了。”
第三部 第八十四章 地覆天翻此时,关索身后兵士上前,挨个儿验看,将特制的小巧弩箭取回,在死人身上伤口处各补一刀,搅烂伤口,让人无法发现他们的死因。这些人动作熟练,显然皆是杀人的老手。
“关索?”孙登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当年东吴背信,从背后给了关羽一刀,害得关羽死于非命,此时关索却来救了自己,好象该当感谢他。但自己如此狼狈,却完全是拜季汉所赐,若非季汉弄计骗过自己,自己怎么会被父亲当宴砍杀,孙虑又怎么敢公然派兵追杀自己?所以,他只淡淡的说出了这个名字。陆凯暗中用左臂拾起一口刀,他不能不防,季汉与东吴早已破盟,眼下乃是敌国,他们潜行至此,绝不是对为了救自己君臣一命。但是,这些人眨眼间便能斩杀这些可怕的黑衣人,自己能抵挡他们么?
关索不再答话,却向前去,打开地上一个黑衣人的面纱,又解开他的衣襟,看了半响,道:“果然是司马死士。”
“司马懿?”陆凯问道。
“你以为还有哪个司马?”关索冷笑道,“行刺,岂不正是司马懿常用的手段?一国太子突然横死郊野,又有陆逊的族侄在一旁,随着形势发展,他们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哼,再随意弄个手段。陆伯言就万死不能赎其罪了。”
孙登和陆凯不由一阵发冷,他们没有想到,本以为逃出了下坯,哪知自己竟然一步步完全落入对手的算中。好一个可怕地司马懿!
陆凯问道:“阁下是怎么来到此处的,难道是碰巧不成?”
关索一咬牙:“我来报父仇,可不可以?”
陆凯吓的一抖。连退两步。横在孙登身前:“什么父仇?吕大都督已死,你报什么父仇?”
关索怒气冲天;“不错,吕蒙已死,但是,东吴还在,陆逊还在!我本就是想要对付陆逊等人的!知道江南的谣言从何而生么?那就是因为我要报此仇,利用陛下施药的机会,大肆散布地谣言。我知道这样做陛下肯定要严惩于我。甚至可能杀我地头。但是父仇不共戴天,我安能不报?”
陆凯心中一团火急速燃烧,一句“我要杀了你”涌在喉边,几次险些喷出来。想不到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关索前来不是营救,而是杀害自己等人。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自己君臣立时死于非命。试如关索所说,只要太子和自己死在此处,下坯城孙虑和司马懿就可能随意来部署圈套来对付陆逊了。
听到此处,孙虑完全明白了谣言从何而来。也知道了关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原来并不是我看错了人,而是关索为报父仇改了表兄的意旨。
陆凯一挺身,道:“关公之死,与太子殿下无关,当年他只不过是十余岁孩童罢了。我乃陆逊的族子,有什么事情。你出招,我接着。”
关索冷笑道:“你接着,你接得住么?”挥青龙刀向陆凯斩去。陆凯连手都没来得及抬起,青龙刀已抵额头,冷封封的寒气逼得陆凯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关索哈哈大笑,收回宝刀叫道:“挡我?凭你么?”又逼视孙登:“孙太子,我也知道你为人慈爱,不肯害人,我父亲之死与你无关。当年荆州失败,我与父亲和姐姐陷于东吴之手,蒙尘受难,多亏你的照顾,才保我一家平安。这份恩,关家记得!所以,今天我放过你,但是此人,我必杀无疑!”
孙登摇头道;“此人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若杀他,不如杀我!”
陆凯如释重负,又被孙登感动的热泪盈眶,道:“殿下,小人不值您如此呵护。我死之后,他们必带您前往季汉,到时有汉主照顾,殿下可保平安。不过殿下过于仁慈,不可轻言政事,否则难免为人所害。”
孙登从来未曾听过此等言语,但当此之理,合了他的心境,更觉亲切,抱住陆凯大哭。陆凯推孙登道:“殿下保重,小人就此作别。”
正在此时,关索突然抬头,愕然道:“您怎么来了?”
孙登与陆凯同时回头,只见一人身着白衣,如风而至,向孙登施施然行下礼去:“太子,小人来迟,望祈赎罪。”竟是李晟。
孙登见李晟前来,大喜过望,叫道:“李将军,快帮孤解说解说,关索要杀我们。”
李晟狠狠瞪了关索一眼,道:“此事是小人处置不当,忽略了关家与东吴的世仇,害得太子殿下陷于被动,以至为蓄谋已久的孙虑所乘。天幸殿下现在安然无恙。回去之后,小人必上报陛下,重重责罚于他。太子放心,我们定竭尽全力,保护殿下平安离去。”
李晟的话很有水平,不动声色间,他就把季汉的蓄意陷害变成了好意下地操作失误,而将孙虑推为主角,并说他是蓄谋已久,言下之意,没有此次的变化,他也会对付孙登的。面对李晟,孙登也实在无法再说些什么,只叹道:“命也!如此,多谢了。”
李晟道:“殿下要不要先逃到季汉躲避一时?”
孙登问:“是强迫么?”
李晟道:“绝对不是,只是一个选择罢了。”
孙登道:“我去荆州,去宛城。”
李晟一笑:“诚如君命。”
当孙登九死一生逃到荆州,秘密见到陆逊的时候。陆逊地脸是阴沉的。
孙登向陆逊施礼道:“大人救我,我为父皇所误解,被孙虑所陷害,还请大人为我转环。”
陆逊干巴巴道:“殿下恕臣做不到。”
孙登有如五雷轰顶,急问:“为什么?难道将军见事不好,也要抛弃孙登了不成?”
陆逊沉痛的告诉孙登:“此事已然无可转环。陛下地误解永远无法消除——陛下驾崩了!”
孙登一阵天旋地转。登时晕倒,醒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