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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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指南-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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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福庆觉得很奇怪,以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样的钢筋。他沿着竖起的钢条摸了一圈,发现这些钢条一根一根竖起来,刚好绕了一圈,像一个笼子。自己刚才从上面掉下来,没被竖着的钢条插死真是万幸。

    与此同时,他闻到一股刺鼻的异味,就好像自己掉进了屎尿坑里。

    这时候,风雨声渐渐停息,楼顶的天空又放出了朦胧的光亮,远处城市的灯光也重新从湿重的雾气里钻出来,眼前的景象也渐渐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马福庆适应了一会儿昏暗的光线,然后看见自己果然掉进了一个铁笼子里,只是这次不像猪笼那样浸在水里。

    笼子的铁条两米来高,底下铺着稻草和脏兮兮的席子。笼子里有几条很粗的铁链,绞锁住了笼门。笼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坑,臭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马福庆凑近看了看,又闻了闻,发现果然是供人拉屎撒尿的屎尿坑。

    他连忙捂着鼻子后退,突然后背撞上了一个温软乎乎的东西。他似乎听到了沉重的喘气声,轻微的呼呼的气流从他背后的脖子上流过。

    他吓得摒住呼吸,猛然转身,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蹲在他身后,两只眼睛的眼白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得亮。

    马福庆吓坏了,人往后仰倒,双手撑地倒着爬了几步,不小心一手撑进了屎尿坑里。

    那个黑影看见他沾满屎尿的样子似乎很开心,嘿嘿地笑起来。

    马福庆觉得声音很熟悉,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蹲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弟弟马福全。

    “你怎么在这里?”马福庆不解地问。

    马福全嘿嘿笑着伸出手去掐马福庆的脖子:“是你把我关起来的!是你把我关起来的!”说着一边用力掐着脖子,一边砰砰地把马福庆的脑袋撞向地面。

    马福庆想反抗,但不知道是他淋了雨身体有点发虚,还是他弟弟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反正他自己是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弟弟掐得喘不过气来。

    他使劲去掰弟弟的手指,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连自己也听不清的话。接着,他的舌头吐了出来,吐得老长老长,像吊死鬼一样。他的眼珠子也鼓出来,像一条死鱼。

    奇怪的是,马福庆明明死了,却还是能看见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一切,而死亡前那一刻的绝望和痛苦却不曾在他身上消散。他就那样看着自己死了,弟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楼梯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不是很响,像是没有穿鞋赤着脚在走路的那种声音。

    接着楼梯口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无头的女人,浑身一丝不挂,白净白净的,像刚在开水里推了毛的白猪。她的脖子上面空空如也,皮肉往外翻翻着,暗红的血从脖子口溢出来,像一群扭曲的长虫在爬。

    马福庆看见无头女人一步一步朝着已经死了的他走来,雪白的胸脯一颤一颤的,左胸上有一颗黑色的痣格外显眼。

    “还我头来!”女人说。

第160章 死亡煎熬() 
女人说话的时候肚皮一鼓一鼓的,胸口的两点沾了血的茹头化作了两只眼睛,肚脐眼张得大大的,变成了一张嘴,发自腹腔里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马福庆知道那是自己的老婆,他想叫她不要过来,但他却说不出话来,也做不出什么动作。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边是他的弟弟,此刻还在看着他嘿嘿地笑。

    女人把手举起来,伸进自己的脖子,在里面掏啊掏啊,掏出一把带血的锯子,锯齿上还沾着许多碎肉。她血红的眼睛瞪得鼓鼓的,白花花的肚皮上那张嘴还在说:

    “还我的头来——”

    马福庆就眼看着无头的女人蹲下来用锯子割他的头。锋利的锯齿刮在他脖子的皮上,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他已经死了,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撕心的疼痛。他想起那时候他亲手割她老婆尸体的头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还能感觉到这样的疼?

    锯子咯吱咯吱地响着,血汩汩地往外冒,在地上流了一大滩。马福全在旁边嘿嘿地笑,看见锯子切到了底,头掉了下来,就拍手叫起好来。

    马福庆确定自己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连头都掉了,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脖子处一丝丝凉风吹进自己的内脏。

    女人拎着他的头走了,而马福全则一把抱起他的尸体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喂,你们去哪儿?你们不能把我分开!”马福庆喊着,可他其实已经死了,什么也没喊出来。

    马福全跑到了一个废弃的鱼塘,把马福庆的尸体噗通丢进了长满水草的塘里。女人来到一颗大槐树底下,挖了个坑,把他的头埋了进去。

    马福庆等了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口鼻中塞满了泥土,一条蚯蚓从他的腮边爬过,钻进了他的鼻子,又从耳朵里钻出去。他的大脑在长满蛆虫的同时,他的身体也正在远处的水草间肿胀腐烂。

    马福全和无头女人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已经腐烂的无头尸体顽强地从池塘里慢慢爬出来,手指扣进泥土里,一点一点地朝着头颅的方向爬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比一个世纪更长。他爬到了那颗老槐树边上,用手把土挖开,把已经腐烂的头挖出来,装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蛆虫和蜈蚣在他脸上爬来爬去,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

    啊!

    新鲜空气的滋味真好!

    活着真好!

    然而,他刚刚以为自己重获了新生,并因此而喜悦,正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突然走到他的面前。

    那人的颧骨突突着,脸颊上几乎没有肉,两个眼窝深陷在黑色的眼圈里,远远一看,像个鬼一样。

    “杨保国!”马福庆一眼就认出来。

    杨保国不说话,脸阴沉沉的,像雨前的天空。他的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脸盆里是满满一盆水。

    马福庆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刚想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四个穿着看守所号服的壮汉,一把将他按倒在地。

    杨保国把脸盆放在地上,又拿出一包餐巾纸,从中抽出几张,盖在了马福庆的脸上。然后用手往脸盆里沾了点水,洒在纸巾上。

    马福庆立刻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了。他刚刚才由死亡地里挣扎着爬回来,正贪婪地呼吸着活的新鲜空气,一下子又回到了死亡的边缘。

    他的身体被四个壮汉死死地按住,一动也动不了。他只能用力地吹气,企图把脸上的纸巾吹走,然而被水沾湿的纸巾就像磁石一样牢牢吸在他的脸上,刚被吹开,只漏进来一点点空气,就马上严严实实地盖了回去。

    “求求你,放过我!”马福庆隔着纸巾喊。

    他不想再死一次了。死亡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不但是因为死法的惨烈,更因为他每次都不得不看着自己死去。这种濒死的恐惧、无助、绝望和死时的苦痛交叠在一起,实在令人难以承受。

    “放过你?”杨保国冷笑道,“你当初有放过我了吗?”

    马福庆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杨保国说:“什么都可以吗?”

    马福庆说:“我所有的钱,货,还有渠道,都归你!哦对,你喜欢女人,我养了很多情妇,我在春城有个情人是个网红主播,申州和羊城还养了几个大学生。你喜欢的话,都给你!”

    杨保国笑了,问:“你舍得?”

    马福庆拼命点头。

    杨保国就把马福庆脸上的纸巾揭掉,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说:“那你就把你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包括你的上家、下家、客户、女人,还有藏货的地点、交易地点,通通说出来。”

    “是是”马福庆开始一点一点地交代他的事情,就好像在背诵稿子一样,大脑里关于犯罪的记忆便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我都说了,你放了我吧。”马福庆把能想起来的事情都交待了一遍之后说。

    杨保国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放了你?除非你让我活过来!”

    他慢慢地往马福庆脸上加纸巾,每加一张,就洒一点水。加了四层以后,马福庆就彻底吸不到一点空气了。

    “嗯嗯嗯”马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停地抖动,因肺部吸气用力过猛,白色的纸巾被他吸进了口鼻,在他脸上清晰地印出了他的脸型,像一个石膏像。

    马福庆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了。被湿纸巾闷死的感觉比被他弟弟掐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他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的,就像无数眼睛在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他却既能看见天空,又能看到死了的自己。

    这次死透了吧!

    这时候的他巴不得快点进地狱。然而他等来的不是引他上路的黄泉小鬼,而是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恭喜你,熬过来了。”青木懒洋洋地走到他面前,双手插在裤兜里,弯腰看着躺在地上的马福庆说,“那么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你到底该怎么死的问题吧。”

第161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深夜的火车上乘客稀少,非常安静。姚菁菁靠着车窗坐着,看着窗外的灯光飞速地向后退去,心也跟着火车一头扎进了前方的黑暗里。

    黑暗并不代表未知,那只是一段通往另一个灯火通明的城市的旅途。

    姚菁菁只是回去探望她的母亲,后天就会回来工作,继续用标准的笑脸面对每一位登机的乘客。但她却感觉是在向某一种生活告别,日子也许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可是从此以后,她将不得不放弃一些长期坚持的东西,而必须向另一些东西妥协了。

    从春城到爨州的路并不远,坐高铁不到一个小时,普通空调车也只要两个小时。然而,姚菁菁却像在车上坐了半个世纪。当她从爨州车站出来,闻到家乡深夜熟悉的雾气的时候,本应因回家而倍感兴奋的她,却忽然觉得双腿灌了铅一样,脚步沉重无比。

    迎面那盏还亮着的特别明亮的广场灯,把她和她手里的行李箱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经过春城那件事,她也不敢再叫网约车,而爨州的地铁在高调规划了几年之后就杳无声息了。她干脆拉着箱子,沿着熟悉的马路慢慢地走去,虽然是行人稀少的深夜,但也比坐在一个陌生人的车里更安全些。

    除此以外,她缓慢的步伐更像是一种徒劳的挣扎,就像一片在风中挣扎的落叶,无论几多风吹来几多浮沉,终免不了落地成尘的命运。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姚菁菁来到了医院。她妈妈的病又犯了,住了院,要不然她也不会急着回来。她看了看时间,虽然爸妈都习惯早起,但这时候上去也太早了点,住院部也还没到探视时间。

    姚菁菁想了想就在医院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准备等天完全亮了再上楼。她却没有注意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从火车站出来就一路跟着她,一直跟到了这里。

    “哎我说,是这个妞儿吧?”

    “没错,八指哥给的车次不会错,人和照片也对得上。”

    “听说还是个空姐?”

    “应该没错,你看她长得,不比咱电视台的主持人差。”

    “嘿,要是能让我尝上一口,三年也值!”

    “这你就别想了,听说是八指哥的老大吩咐下来的事,小心八指哥扒了你的皮!”

    “八指哥的老大是谁?”

    “这我哪儿知道!”

    天终于亮了,护工和陪护的家属陆陆续续地从楼里出来,往食堂去打早饭了。姚菁菁这才起身,进了住院大楼。

    穿着病号服的姚妈妈看起来气色不错,看见自己的女儿,更加喜笑颜开,嘴里却责骂道:“不是说好了昨天回来的吗,怎么今天早上才到呀?跟妈说,昨天是不是约会去了?”

    “妈!”姚菁菁火车票改签以后是给家里打电话说过的,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没有说半夜就回来。

    姚爸爸说:“哎呀你看你,女儿刚回来,早饭都还没吃呢,你就问什么对象不对象的!”

    姚妈妈说:“早饭是要吃,对象也是要谈的嘛!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活几天?再不抓紧,不要说孙子,怕是这辈子连女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妈你说什么呢!”姚菁菁鼻子一酸,抱紧了妈妈,“您长命百岁!别说女婿孙子,连重孙子您都见得着!”

    姚妈妈笑着说:“你就别宽慰我了,我这病我自己还不知道?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今天相亲你必须给我去!”

    姚菁菁说:“妈,我想带您在去京城看看,我单位的人给我介绍了一个京城的医生,很厉害的。”

    姚爸爸也说:“是啊,京城的医疗水平高,要不去看看?”

    姚妈妈说:“春城也去了,羊城也去了,钱花了那么多,还不是和爨州的医院一个说法?我就不信京城的医生就比羊城的厉害,能变出个配好型的骨髓来给你?再说了,为了我这个病,已经花了多少钱了?要是真能做骨髓移植,我们也做不起。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宝贝女儿的婚事。只要看着她结了婚,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姚爸爸说:“你也真是!在孩子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钱也不要菁菁出,咱不是还有房子嘛!”

    姚妈妈忽然急道:“你可别给我卖房子啊!我可告诉你,那房子是留给女儿的婚房,她将来嫁了人,要是被婆家人欺负了,娘家连个房子都没有,你叫她去哪儿?你要是敢卖房子,就算我病好了,我也死给你看!”

    “妈!爸!”姚菁菁见妈妈急了,忙说,“钱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的。”

    姚妈妈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一片孝心,等用钱的时候再说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把对象找回来。”

    姚菁菁知道今天的相亲是逃不掉了。

    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看到姚菁菁来了,就让姚菁菁一会儿到他办公室去一趟。医生很少有这么主动让病人家属去他办公室的,姚菁菁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等她到了办公室,医生对她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姚菁菁想了想说:“还是先听好的吧。”

    医生说:“好消息是,你妈妈的骨髓配型成功了。只要你们同意,我们可以随时准备手术。”

    “真的?”姚菁菁欣喜若狂,这是她一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差一点就跳起来,冲出去要把消息告诉她的爸爸妈妈,然而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那么您说的坏消息是指钱吗?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以你妈的情况,手术加上后期康复总费用可能要一百万左右,你妈的医保能报销的大概三分之一不到,你们先准备个五十万吧。要尽快,拖得越久,费用可能会越高。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坏消息,可不是钱的问题。”

    “啊?”姚菁菁惊讶地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医生说:“是这样的,两周前我们在给你妈妈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脑部有一些奇怪的病变。一开始我们怀疑是脑炎,并请神经内科专家做了一次会诊,现在基本结果出来了。”

    “是什么?”姚菁菁问。

    “我们无法判断是什么,我只能给你描述一下症状。”医生说,“你妈妈的大脑灰质层,也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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