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会麻烦不断的。而且,你就不担心你那个空姐女朋友吗?”
“怕啊!我怎么不怕!”青木的声音被风吹得缥缥缈缈的,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但那都是明天才会发生的事情不是吗?不管是把视频传到网上,还是你派人去伤害我女朋——哦对了,声明一下,那是我朋友,不是女朋友——那都是要到明天才会去做的吧?你算计了那么多,可是却忘记了我是个很懒的人。你不了解懒人,懒人是从不去想明天的事情的。而你怎么死的事情,却是马上就要发生的啊!”
“你你唬我呢!”马福庆气急败坏地说:“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今天你杀了我,明天你就和我一样完蛋!”
青木说:“我说了我不会去想明天的事情,你看你还在拿明天来威胁我。”
马福庆发现青木说的可能是真的,但他绝不相信一个人会懒成这样,所以他现在有点怀疑,眼前这家伙不是懒,而是脑子有病!
他突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就好像在拳台上,自己费尽心思研究透了敌人的弱点,观察好了进攻路线,并想好了一系列的后招,然后出了一记重拳,满以为可以将对手ko了。然而,当他的拳头打出去以后才发现,对面那家伙还没打就已经躺地了。你不能击打一个赖在地上不起来的人。不但如此,你还要随时担心这个不守规则的家伙会不会给你来上一脚。
“你想怎么样?”马福庆有点心虚地问。
青木说:“死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从这里跳下去,只要五秒,你就会死的很彻底。但那样就太便宜你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你死的这么容易呢!我要让那些被你坑害过的人受过的罪都在你身上来一遍,如果你能捱到那个时候还不死,那么我们再来研究你最终的死法的问题吧。”
马福庆听得毛骨悚然,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很多人来,无边的黑暗反而让这些人影变得无比清晰。
他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他想要逃走。然而,就在他转身想跑的时候,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伸手摸了一下,是冰冷的铁条,一根一根的竖在身前。
他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铁笼子。他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接着,他就发现脚下的水在上涨,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被关进来?药婆呢?放我出去!”马福庆大声地喊。
“原来你真的知道这个地方,不但知道,还很熟悉,连水位变化的细节都很清楚。”青木冷冷的声音传来,“看样子你弟弟的确是被你关进这里逼疯的!”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会把我关进来?”马福庆摇晃着铁笼子,“快放我出去!”
“又不是我关你进去的,我怎么放你?”青木说,“关你的是你的弟弟,他受过的苦你都要经历一遍,否则他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马福庆说:“不可能!他在吴中精神病院里关着,他怎么可能把我关到这里来!”
水位快速上涨,没过了他的膝盖、他的腰,很快就到了脖子。马福庆感觉到浑身冰冷,胸口被水压压得透不过气来。
“放了我吧!”他哀求道。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你弟弟关起来逼疯?你们毕竟是亲兄弟啊!”青木问道。
水位慢了下来,停在马福庆下巴的位置不动。他仰起脖子,双手抓住笼顶,呸一口把吃进嘴巴里的水吐出来,冷哼道:“亲兄弟?狗屁!从小到大,我就没感觉到自己和他是什么亲兄弟!别人家的兄弟,都是老大穿新衣服,老大穿不下了,才给老二穿。我们家是反过来的,他穿的都是新衣服,等他穿旧了才给我穿。小时候我穿的衣服都是又短又小,每次上学都被同学笑,上体育课动作大一点就开档。我回家哭,我妈也不给我买新衣服,顶多弄几块破布给我加一截袖子或裤管。而我那个弟弟,却每天亮亮光光的。”
“从小到大,都是他吃肉我喝汤;吃饭的时候他可以上桌,我却只能蹲在门槛上吃;他可以在家里玩玩具,看圣斗士星矢,而我却在田里干农活,有时候我就想,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
“不过这也就算了,我能忍。我努力读书,我要考大学,只要考上大学,去了大城市,我就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可是,明明我的学习成绩不差,他们却不让我读了,让我出去打工供我弟弟上学。”
“你说,这叫兄弟?亲兄弟?哈哈哈这他妈的算什么亲兄弟!”
马福庆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青木冷冷的说:“就因为这个,你就把你弟弟骗去了滇南,关进了猪笼,把他逼疯?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他逼死,还要送回吴中干什么?”
马福庆说:“逼死?我当然不会逼死他,他毕竟是我弟弟呀!我把他带回家,就是要让我妈看看,她曾经的宝贝儿子变成了啥样。她越痛苦,我就越舒坦!我要让他知道,这个家,只有靠我才能撑下去,我要让他后悔她以前做的一切。”
青木叹息道:“可惜你那个老娘似乎不吃你那一套,你弟弟疯了,她还是疼他喜欢他,你挣钱再多,她也不待见你。”
青木的话像一根刺一样刺进了马福庆的痛穴。他歇斯底里地大叫:“所以我要她死!他们都去死!”
第158章 真是个天才()
青木再次把发生在马家浜的惨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和马福庆所说的话一印证,案情便豁然开朗。
“那你老婆呢?你为什么要害她?”这是整个案件中青木最不解的部分。
水位渐渐退了下去,马福庆把吊着的手臂放下来,稍微活动了一下,靠着铁栅栏颓然坐了下去,喃喃地说着:“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本来她可以跟着我享福的,只要她什么都不要管就好。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她鼓励我、一直陪着我。我永远忘不掉我们一起住桥洞,在电子市场门口卖碟、被城管追来追去的日子。可是她不该管那么多,她不该管我卖粉的事情,她只要享受就好了,我会给她买最好的化妆品,住最大的房子。她不该总是劝我收手,更不该说要去报警”
“原来如此。”青木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环节,“你老婆发现了你贩毒的事情,多次劝你收手,甚至以报警要挟,所以你就起了杀心,假意答应她,和她一起回了老家,伺机下手。”
“正好你要报复你妈和你弟弟,于是就设计了一个局,利用你弟弟害死了你老婆,又利用你妈护子心切,让她成为帮凶。你故意将尸体抛尸在庐县,然后去庐县老影壁巷捡了个用过的避孕套,扔在现场,嫁祸给了当时刚刚嫖娼回来的倒霉蛋杨保国。”
青木想起在庐县看守所里见过杨保国,当时他只和杨保国打了一个照面,就断定杨保国不是凶手,因为杨保国绝望时,意识里依然又一个真实的“我没有杀人”的信念。
“很巧的是,那个被你嫁祸,差点被判死刑的杨保国是个瘾君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吸的毒都是从你那儿买的吧?表面上你们之间互不相识,暗地里却是熟悉的客户。”青木继续分析道,“你和他在合作上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也许你觉得这个人的瘾太大了迟早要出事,所以你早就想除掉他了。那个用过的安全套根本不是你随手捡来的,而是你跟踪杨保国后特意拿来的。”
“先是逼疯了你弟弟,用你的疯弟弟来膈应你妈,然后利用你老娘和你弟弟杀了你老婆,又把杀人罪名嫁祸给了杨保国。即使最后被查出来杨保国是冤枉的,杀人的也是你弟弟,而你顶多是个帮凶,又因为你弟弟是神经病,所以检方很可能不起诉,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不会有事。”
“真是个完美的犯罪计划啊!”青木感慨道。
马福庆说:“可惜我还是漏算了一招,我没想到会在你那里遇到警察。”
“难怪!”青木想起马福庆当时见到胡杏的情景,而他什么都没做就留下一千块红包,一点也不像个农民。“看样子你连我都算计进去了,你来找我也是你犯罪计划的一环?”
“当时我确实是每天做噩梦,梦见我老婆来找我要她的头。”马福庆说,“我听说过你,你很邪乎!我想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去我家,也许能发现我弟弟杀人的蛛丝马迹。就算你发现不了,我也会帮你发现的。那样,我娘为了保护我弟弟,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你。”
“我明白了!”青木点点头,“把你老婆的头埋在你家院子的槐树底下,根本不是你老娘想出来的,而是你的主意。你骗你老娘说把人头埋在槐树底下,冤鬼就不会找上门来,其实你的目的,就是等着让我来发现线索。然后就等着你娘把我弄死,她后半辈子就只能在牢里渡过了。”
“不,不会。”马福庆摇头说,“我不会让她把你杀了。我会在暗中帮你,等你杀了她,然后我再替她报仇。我是个孝子嘛!”
青木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无论是药婆捏着兰花指自以为佛,还是穆卡大声宣读他为了那片土地的奋斗誓言的时候,青木都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这些人即可怜又可恨。而这个马福庆,却让他觉得恶心。
马福庆说到他是个孝子的时候,又憨憨地笑了,就好像正得到全村人的表扬一样。他在黑暗中摸索一阵,从地上站了起来,说:“我在你那里遇到了胡警官,我就觉得要坏事。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并不坏,甚至比我设想的还要好一些。除了杨保国那小子被无罪释放这一条,其他的都很好。”
青木说:“所以你就在看守所里杀了杨保国!我就说嘛,他怎么会选择用湿纸巾把自己捂死这么惨烈的自杀法呢!”
马福庆说:“这家伙太贪了。他不死,吴中的整条线都要出问题。”
青木说:“你也该死了。你不死,我都快被你恶心死了。”
马福庆愣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忽然就好像脑子清明了一样:“我知道你的手段,从你来我家里那一次我就发现了。我弟弟拿着斧子乱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本事了。而且你能弄死药婆,那你一定比药婆厉害。所以我现在已经上了你的套儿了对不对?”
“你们的那一套东西,我也知道一点,就是控制人的精神,让人产生幻觉,只要意志力坚定,你们要得逞就很难。我知道我现在看到的有真的有假的,真真假假的,但不管怎么样,我只要认定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只要我不管,不动,就不会受幻觉的影响。我不动,就不会去跳楼,也不会去给我的朋友打电话删除视频。那样,你就拿我没办法。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明天你也不会好过!”
马福庆说着盘腿坐了下来,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就算水位涨起来了,没过了他的脖子,他也还是一动不动。
“不动。不能动。一切都是幻觉”马福庆坐在那里喃喃地说着,不停地加强他自己的信念,“不动。不能动。一切都是幻觉。不动。不能动。一切都是幻觉”
青木不得不承认马福庆是个极端聪明的人。他不像药婆那样得到过杜瓦的亲自指点,而仅仅是因为看到药婆施展过催眠和入梦的手段,就学会了在受到催眠的时候保持一丝清明。
这一丝清明,就是觉醒的信号。
无论是药婆还是杜鹃,都没有领悟到杜瓦常说的那句金刚偈语,而马福庆这个门外汉却领悟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啊!”青木感慨道,“但你却太小瞧我的本事了,如果连你这点自我催眠都抗衡不了,那我又怎么可能杀得了穆卡和吴索吞呢?”
第159章 罪恶重现()
马福庆起初还在坚持,一直坐在那里重复他的信念:“不动,不能动,一切都是幻觉”即使感觉到水位上涨,慢慢淹过他的口鼻,他也只是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而没有站起来,更没有用手去拉笼顶上的铁条。
他试着深呼吸了几次,除了胸腔一片冰凉之外,并没有出现呛水和呼吸阻滞的感觉。他嘿嘿笑了起来:“你看,我就说嘛,这都是幻觉,就像做一个噩梦一样。”
他听见青木说:“你的确挺厉害的,这样还能保持清明。如果你不动的话,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可是天马上要下暴雨了,如果你不躲雨的话,这一场大雨也够你受的了。”
马福庆睁开眼睛抬头去看,天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的确有一滴一滴的大雨点子在往下掉,稀稀拉拉的,偶尔有一两滴掉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没一会儿,雨点就密集起来,撒蚕豆一样往大楼顶上撒,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马福庆身上很快就被淋湿了,像只落汤鸡一样,雨水哗哗地从他脸上往下流。
这时候,他的呼吸才开始不顺畅起来,稍微一用力,就有雨水被吸进肺里,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他想找个地方避雨,但他又想起自己必须要坚持“不能动”的信念。如果一动,可能就再也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了。
风呼啸着,把大片大片的雨水刮得斜刺过来,像远处有一只大军在朝这里射箭。马福庆感觉自己坐着都有点不稳,几乎要被风吹倒。风雨打得他的脸颊生疼生疼的。
雨越下越大,马福庆实在有点忍受不了了。
一道闪电亮起,像一条银色的闪光的蛇,就在他的眼前扭曲着,差一点就要击穿大楼的楼板。
借着闪电的亮光,马福庆看清了楼顶的情形,入眼除了瓢泼的大雨外,什么都没有。困住自己的笼子已经没了,地下河也没了。青木也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嘎嘣一个响雷在他耳旁响起,把他一下子从地上惊跳起来。
是啊,谁会傻乎乎地留在这座废弃的大楼顶上淋雨呢!这栋楼已经废弃了二十多年,说不定哪天被狂风一刮就塌了。
马福庆拿出手机想照明,发现手机已经不亮了,可能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想想那只藏在废钢筋堆里拍摄的手机应该更不能用了,他就看都没去看。
他只好摸着黑朝着楼梯口走去,好在这里他很熟悉,以前有好几次交易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他摸到了墙边楼梯的位置,试着往前迈了一步,一脚踏在了台阶上。他心里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湿漉漉的胸脯,嘴上却轻松地笑了起来。
他想起药婆捏个兰花指在他面前摆出一尊大佛的样子来,现在不也死在青木手里了吗?就连传说中的穆卡和吴索吞也都死了,可是这个青木却奈何不了我!
马福庆洋洋得意起来,下楼的时候就有点粗心大意,突然一脚踏空,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他吓得心脏一下子收紧,差点没心肌梗死。好在屁股很快着了地,砰一声掉到了下一层楼的楼板上的一堆废钢筋上,尾椎股摔的有种裂了的感觉。
他哎哟哎哟地叫着,艰难地从钢条上爬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去找墙壁。
然而,地上的钢条并不是平的,而是一根根竖起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马福庆觉得很奇怪,以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样的钢筋。他沿着竖起的钢条摸了一圈,发现这些钢条一根一根竖起来,刚好绕了一圈,像一个笼子。自己刚才从上面掉下来,没被竖着的钢条插死真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