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岩苦笑着抱怨:“彭队啊,派出所是便民服务的地方,你看你把这儿变成缉毒大队了”
彭家虎可不给孟岩面子,骂道:“你娘的当了所长就脸大啦!我管不了你了是吧!在你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敢对师太下手,还放炸药!你他娘的要是所长不会干,就给我滚回缉毒大队来!”
彭家虎和史大壮都是孟岩曾经的领导,相比而言,彭家虎带他的时间更长,所以训起话来更是不留情面。
孟岩喏喏地应着:“是是,我失职,我有罪!”
“你有个屁罪!”彭家虎骂道,“别说你两句就死乞白赖的,像个小媳妇似的!”
史大壮笑着摇头:“行啦老虎,别拿孟岩出气啦,这也是你彭老虎的一亩三分地,要说责任,只怕你比孟岩更大呀!”
彭家虎摸了摸小平头:“我这不是把家底都搬过来了嘛!从现在开始,一切维你指挥怎么样?”
史大壮笑骂道:“我指挥个屁!你别指望我帮你背锅!”
彭家虎嘿嘿地笑着,然后把美人抱过来:“这就是虞刚的娃?”
“是啊,她就是美人。”史大壮说,“来,美人,这是你彭大爹,外号老虎,当年和你阿爹可是铁哥们。”
美人叫了一声“大爹”,然后问:“你们都有外号吗?”
彭家虎说:“那当然,知道你史大爹的外号叫什么?”
美人摇摇头说:“不知道呀。”
史大壮说:“你彭大爹名字里有个‘虎’字,打坏人又勇猛,所以外号叫老虎;我姓史,外号叫‘狮子’。”
彭家虎哈哈大笑:“美人你别听他的,他外号叫‘师太’,才不是狮子哩!”
美人就问:“什么是‘师太’?”
彭家虎想了想说:“师太就是剃了光头的女人。”
美人看了看史大壮原本就剃得很短,现在又被大火烧掉了不少的头发,噗嗤一声笑了。
“那我阿爹叫什么外号呀?”美人问。
彭家虎说:“你爹当年外号叫玉面皇帝,怎么样,威不威风?”
虞美人不解地问:“为什么叫玉面皇帝呢?”
彭家虎一下愣住了,一手抱着美人,一手摸着他的短平寸头:“哎呀,这个么”
史大壮笑道:“你彭大爹是个文盲,啥也不懂。我告诉你,以前有个皇帝写过一首词叫虞美人,就和你的名字一样。你阿爹呢特别喜欢这首词,又因为你阿爹长得特别帅,所以大家都叫他玉面皇帝。”
彭家虎气道:“就你懂得多!”
其实彭家虎不是不知道,但虞刚这个外号是在贩毒集团里叫开来的,当时是形容他长相斯文却心狠手辣,和李煜写虞美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是史大壮生拉硬拽,把个李后主和虞刚扯上了关系。
虞美人想起了青木给他念过一首词,就喃喃地念了出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史大壮有点惊讶:“呀,美人真厉害,都能背啦!是你娘教你的吗?”
美人摇头:“是青木耶耶教我的,但我不懂什么意思。”
彭家虎这才想起青木,问道:“对呀,青木老师人呢?”
史大壮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经过火场里的一幕,史大壮对青木的本领又多了一分了解,所以并不担心青木会出事。他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保护好虞美人,在离开滇南之前,他决定无论发生什么,再也不让这个善良的小丫头离开自己的视线。
既然史大壮说青木不会有事,彭家虎和孟岩也就不多说什么,只希望青木能找到什么线索和证据回来。当然,他们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青木只有一个人,又没有缉毒经验,对芒甸也不熟悉。而且,那个疯乞丐虽然良心发现救了美人,但毕竟是个疯子。
三个人开始分析案情,研究下一步的工作。
药婆的铺子里有那么多含有麻黄碱的药物,可见她必然和毒贩脱离不了干系,很可能是在给贩毒集团提供原材料,而罕波如果不是贩毒集团的人,就是和药婆一伙儿的。他们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才会急着从派出所逃出来。
史大壮和孟岩在派出所里提起了虞刚的事情,罕波他们都听见了,很可能逃走以后把此事告诉了毒贩头目。那一包炸药未必就是针对史大壮的,也许是为了报复虞刚,针对虞美人的。
史大壮有点懊悔,自己不应该在公开场合和孟岩说虞刚的事情。
彭家虎说:“师太你也别自责,谁能想到抓进派出所里的人还能逃出去?”他说着又白了孟岩一眼,“再说你也不知道他们和毒贩有关联不是?”
孟岩也说:“是啊,史队,这事儿不怪你,虞刚的事儿快要公开了,就那么几天功夫,谁想得到!”
史大壮叹了口气。是啊,谁会想到毒贩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猛烈呢!
庆幸的是,美人没事。
他们现在基本可以判定,是那个疯乞丐受了虞美人一饭之恩,不忍心看她被炸死,所以才把她救出来。
可以说,虞美人的善良,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也救了史大壮和青木。
史大壮越想越后怕。如果不是孟岩打电话让他去看药婆的铺子,如果不是乞丐良心发现来救美人,如果不是美人心善送乞丐下楼,后果将不堪设想。
“谁是放炸药的人呢?”彭家虎问。
炸药很可能是他们吃早饭的时候被放到房间里的,史大壮马上想起了另一个疯子。
第110章 深山藏木楼,此香非彼香(1)()
史大壮想起早上接到孟岩电话,吃完早饭送美人回来的时候,那个经常见到的疯子正被酒店工作人员架出来,好像在骂他跑到楼上客人房间去了,而那时疯子的表现和平时也不太一样。
“老虎,利用精神病人贩毒的事情可能被我料中了,不是巧合,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史大壮说。
孟岩也说:“是啊,从药婆拐卖人口的能力来看,她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人的心智的。利用精神病贩毒,不容易引起怀疑,即使被抓了,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他奶奶的!”彭家虎骂了一句,然后拿起电话给局里简单汇报情况。
“通缉令很快就会下来,我们人手不够,在芒甸抓人就看孟岩你的了。”彭家虎挂完电话说。
孟岩凝重地点了点头,说:“我已经把我这里能派的警力都派出去了,包括协警和我这两年安插在各个村寨的眼线也都发动了,一旦发现药婆他们的行踪就会向我报告的。”
彭家虎说:“好,到时候抓人的事情交给我。”
史大壮说:“各条出境的山路要守住,我估计他们和境外贩毒集团有联系。这次毒贩对我们的报复也来得太快了,而且能制造定时炸弹,这可不像是小团伙,就凭药婆这伙人,没那么大能量。”
会是谁呢?
彭家虎陷入了沉思。
自从穆阔集团打掉以后,瑞河口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贩毒团伙出现了。而且,谁会和虞刚有这么大的仇恨,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把史大壮和虞美人炸死。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那可就是惊天大案,不要说瑞河口和宝腾,到时候整个滇南都会震动,上头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进行整顿和针对性打击。
“会不会是吴索吞?”孟岩说。
“不会。”史大壮非常肯定地说,“当年打掉穆阔以后,虞刚的确去了缅越,和吴索吞有过接触,但他没有给吴索吞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何况吴索吞这个人说得好听一点叫雄才大略,不会为这种小事来报复的。”
“吴索吞不会这么蠢的,而虞刚卧底的几个团伙基本都已经打光了,死的死,抓的抓。”彭家虎把近几年的毒贩线索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难道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史大壮忽然一拍桌子,大叫道:“穆卡!一定是穆卡回来了!”
疯乞丐看着小丫头回到了她大爹身边,嘿嘿嘿地笑了笑,就挤出了人群。
他抬头看了看天,火灾的浓烟把天空熏得乌黑乌黑的,只有远处的天还是蓝的。
他就朝着蓝天的远处走去,脸上露着憨憨的笑意,就好像刚刚捡到钱了一样。
身后总传来踢踏踢踏的声音,疯乞丐疑惑地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摸了摸脏兮兮的头,又朝前走。可是那踢踏踢踏的声音总是跟着他,好像幽灵一样。
他有点害怕了,就拼命跑,可是他一跑,那踢踏踢踏的声音就更响了。
疯乞丐从一个小十字街口拐进了烟麻大街旁边的一条无名小路,声音好像没了,他靠着墙根呼哧呼哧喘气。
忽然一辆面包车开过来,在他面前停下,车门拉开,下来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疯子推进了车里。
疯子害怕极了,哇啦哇啦大叫着要下车,却被人摁住不能动弹。车门关上,面包车呼一下开走,卷起了满地的落叶。
车子出了芒甸,进了山,七拐八弯地开了大约两个小时,停在了一个破旧的木楼前。
周围都是山,茂密的树把进山的小路给遮挡住了。木楼就夹在两颗合抱的大树中间,外墙上爬满了藤蔓,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这是个可以住人的房子。
稀稀拉拉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照进来,照在木楼门前的空地上,留下一个一个的光斑。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就躺在地上,身上洒满了光斑,也不知他是在乘阴凉,还是在晒太阳。
乞丐看见面包车来了,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哇啦哇啦叫着跑了过去。
三个包着头巾的汉子把疯子从面包车里扔出来,两个疯乞丐就撞在一起,扭打起来。
木楼的小门打开,药婆从里面缓步走出来,她的身后跟着罕波。
三个汉子恭敬地叫了一声:“药婆婆!”
两个疯子听见了,就一齐住了手,跪在旁边瑟瑟发抖。
药婆手捏着兰花指,虽然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表情,却再也没有当初那佛陀一般的慈祥。阳光照在她脸上,可以看见那密布的深深的皱纹。
她抬头看了一眼,眯起了眼睛,仿佛要极力躲避阳光的刺激,朝着旁边里挪动了两步,将脸躲进了阴影里。
“没想到啊,你的魂灵还能脱离掌控,看样子要回猪笼养一养了。”
药婆的话音未落,两个疯乞丐就在地上磕起头来,嘴里哇啦哇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药婆对着先前晒太阳的那个说:“没说你,你这次做得不错。”
那疯子就又磕头,磕完了起来开心地跳跃了一番,然后对着还跪在那里的疯乞丐做起了鬼脸。
“罕波,把他先关进猪笼里去。”药婆说。
“好嘞!”罕波答应一声,就要去带疯乞丐,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药婆,这次没能把姓史的和那个丫头给炸死,穆卡会不会怪咱们?”
药婆沉着脸说:“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要不是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听他的。他真要有种就亲自去做好了!”又说,“不过这次真是可惜,没把那个鸡窝头炸死!”
“那个青木真那么厉害?”罕波问。
想起青木,药婆脸上皱巴巴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不该问的别问。”
罕波被药婆呛了回来,就把气撒到一旁的疯子身上,上去踢了一腿,然后命人架着他进了小木楼。木楼的一楼很潮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架通往二楼的木梯和一扇后门。
疯子哇哇叫着极力反抗,似乎很害怕罕波要带他去的地方。罕波和另外三个汉子一起才勉力架住他,开了后门出去了。
药婆站了一会儿也进去了,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只留下原先那个疯子。疯子看没人了,就又躺下来晒起了树叶间落下来的稀稀疏疏的太阳。
他躺着躺着,隐约听到一阵踢踏踢踏的响声。
疯子一骨碌爬了起来,看见那个在酒店里碰到过的鸡窝头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面包车边上抽烟
第111章 深山藏木楼,此香非彼香(2)()
疯子看见青木,哇啦哇啦地叫起来,冲上去作势不知是要拥抱还是要打人,张牙舞爪的。但是他只冲到离青木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定定地站在那里,剧烈地喘着气。
“你是谁?”青木一点也不着急,靠着面包车,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抽烟。
“我是谁?”
疯子重复了一句,然后开始抓耳挠腮,一脸痛苦的样子。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他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一会儿抬头去看天,一会儿低头看着地,一会儿又开始在地上打滚。
人的记忆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不去想,有些东西自己就浮上来,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但当你用力去想的时候,它却像个捉迷藏的高手一样躲起来了。
干脆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你感觉马上就要想起来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就像钓鱼的时候,鱼儿一直在咬你的钩,却始终钓不上来一样。
你在路上遇到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哎呀,他叫什么来着?
你甚至能想起来小学的时候你抽过他的凳子,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还为此和你打了起来,可你就是想不起他叫什么了。
什么来着?就在嘴边啊!
你痛苦地回忆着,嘴上却只能应付着:“啊啊,哎哟,是你呀,老同学,好久不见啊,最近在哪儿?忙什么呢?”
等你们寒暄了一阵,说完再见各奔东西的时候,你一拍脑门,呀!张三!
这种情况每个人都会遇到,但能忘记自己是谁的人,除了老年痴呆症,就只有精神病患者了。
现在这个疯子就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青木看着疯子满地打滚的样子,清楚地知道这种蚂蚁钻脑一样的痛苦是什么感觉。所以他宁愿做个懒人,也从来不去想他实在想不起来的事情。
他叫青木,有一间工作室,养了一只乌鸦。
仅此而已,却已经足够了。
当然,如果有哪怕一点能够让他轻松想起点什么的机会或者线索,他也是很乐意去追查一番的,比如那两个顶点相连的三角形符号,和那个浑身充满异香的女人。
现在,他又隐约闻到了这样一股叫人难以抗拒的香味。
“不用问了,你问不出来的。”药婆从小楼里走出来。
青木吐出一口烟,自己用手撩赶着眼前的烟雾,然后鼻子用力闻了闻,确定香味不是药婆身上发出来的。
他抬头瞄了一眼小木楼,那香味来自小木楼二楼的窗户,很淡,但很香。
“阿嚏!”青木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你怎么知道我问不出来?”
药婆看见青木打喷嚏,紧绷的脸放松下来,但马上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才说,“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总有比你厉害的人。”
“哦?是你师父来了吗?”青木有点好奇,听说她师父是个不会老的女人。
“哼!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师父出马。”药婆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你虽然破了我的法,又消了我的法力,但你也不要太得意。我受的苦,很快也会还给你的,你会比我痛苦一百倍。”
“法力?”青木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练什么法术吗?哦,对了,你是药师什么佛转世来着?法力!哈哈,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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