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统一意志?”
“虔诚的人思想更单纯,他们在唱诵誓言的时候,心里没有其他杂念。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也可以说是宗教的力量来源。”
“你是说,宗教信仰是通过信徒的精神获得力量?”
司徒把从鱼身上取出鱼刺,把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他的动作优雅,连吃野鱼这种事情看起来都能让人觉得他风度翩翩。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全世界的人在同一时刻,心里产生同一个念头,并且没有其余杂念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那要看什么念头。”
“比如地球是圆的。”
“地球本来就是圆的。”
“好吧,那就换成地球是方的。”
青木看见司徒嘴角那略带狡黠的笑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原本是个懒人,是极不愿意跟着别人的思路走的,但他还是想了一下。
“地球会变成方的!”他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随后发现这是一件大概率发生的事情,“所有人同时产生同一个念头,没有其它任何杂念和外界干扰,那么人们会坠入一个类似梦境的幻觉,或者就是梦境,在这里,他们会创造一个方的地球。”
司徒点点头说:“不仅如此,为了让方的地球的存在合理,他们会创造适应方地球的宇宙环境和物理规律,然后用实验和计算的方法来证明地球是方的。”
青木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但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这在逻辑上是成立的,不禁有些头痛。
“你在暗示什么?你想说我们的世界只是人们臆造出来的幻觉?或者我们都生活在一个梦里?”
司徒摇头道:“我并不确定,我只是想说,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地球是方的,地球就可以是方的,就像眼前这些部落的人,你问问他们,这个世界是方的还是圆的。”
青木没有去打扰野人的虔诚的唱诗,但他不问也能猜到:“和古人一样,他们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平的,或者就叫方的吧。”
司徒说:“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世界是方的还是圆的,也许说平的是很正确的,因为一个克莱因瓶子,它就是平的。不管大地如何起伏,对一只蚂蚁来说,它都是平的。不管高维的世界如何复杂,对于三维生物来说,它也是相对平的。”
“你是说时间?”青木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我们来说,时间是平的,而从高维来看,时间也是有起伏褶皱的。”
司徒笑了起来,说:“你这是受了梅教授的影响吧?”
青木愣了一下,不明白司徒何以这么说,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些物理的概念的确是受到教授的影响较多。
他不想再聊了,主要是他不喜欢猜谜,说话像打哑谜一样的,非常累。这样说一会儿,他就会犯困了,又没有烟抽,如果做梦能抽烟的话就好了,可他连梦都不会做,总不能跑到拉里夫人的梦里去,说我借你的地盘抽跟烟。
青木直截了当地问道:“明天这仗怎么打?对面那家伙看起来强得很。”
“我来正是要和你商量这件事。”司徒说着把权杖递过来,“你看看我这权杖,你能动用几分?”
青木没想到司徒这么爽快,之前拉里夫人曾借看他的权杖,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不过因为拉里夫人不是觉醒者,所以还说得过去,但青木现在可是同样拥有权杖的三方领袖之一,权杖意味着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青木自然不会去占他的便宜,所以接过权杖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乌木杖递了过去。
他拿着司徒那根银色的权杖,手感和他的乌木杖完全不同。乌木杖摸上去比较柔和,像木头,而这根触手冰凉,像石头或金属。看银杖的表面虽然也起了包浆,但内里有许多石质纹理和暗斑,有点像某种金属含量较高的矿石。
青木试了试,发现这根权杖用起来不如他的乌木杖顺手,能调用的精神力也小了很多,而原本那些触手一样深入野人脑海的意识却消失了。他猜是不是只能对应本部落的人使用,就试着用权杖去感应那边部落的人的意识,但不知是隔得太远,还是他用的方法问题,一直没成功。
他把权杖还给司徒:“算了,你这玩意儿不好使,明天还是你来当将军吧。”
司徒也把乌木杖还给了青木,也不说他能用几分,只是笑道:“那我们就做个哼哈二将好了。明天一早,我们两个部落就合在一起,对面的土著比我们强,需要小心应付。”
他说着站起来,“你早点休息,不要担心这些野人,他们唱诗的时候没有杂念,相当于身体和大脑的大部分处在休息状态。”
司徒走了,青木听他的话靠在火堆边睡了,手里握着权杖。
他以为第二天会是一场大战,然而当星光落幕,红日新出,他和司徒会师的时候,对面的野人却撤退了。
一夜吟唱的余音犹在山谷林中缭绕。
第505章 教授的情书()
黄粱以为自己终于弄明白了组织让他来洛杉矶的用意——通过梅以求教授的引荐进入沃尔夫家族,这样无疑更容易获得他们的信任,因为梅教授的特殊身份以及他和老沃尔夫之间不错的私交,而且他们还有生意上的合作——沃尔夫家族拿出了大笔资金投入到空间盒子项目上。
不过让黄粱想不通的是,组织是怎么知道梅以求会引荐黄粱去温哥华的呢?这完全是教授的心血来潮,而在此之前,甚至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梅教授需要找中医来推拿和拔火罐。
如果这一切都在第二领袖的计划当中,那么这位领袖还真是神通广大,让黄粱不自觉地感到背脊发凉。
还有一种可能他也想到了,那就是梅教授已经被寄生成功,也成了组织内部的人。但这种可能性极低,因为组织曾经出过一份暗杀名单,都是通过了莱斯特签名的科学家,名单里就有梅以求的名字。
既然通过了莱斯特签名,要再寄生就十分困难了,而且如果梅以求是自己人的话,霍华德就不会说组织要想办法争夺空间盒子项目的控制权,还准备把他派去吴中摸梅氏实验室的底,空间盒子项目不就在梅教授手里吗?
黄粱猜来猜去,也猜不透究竟怎么回事。
教授关于不同文化融合的说法,尤其是异种种族融合的观点,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深意。他甚至怀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和第二领袖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也许是大家看破不说破,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帮一把呢?
如果真是这样,黄粱不得不思考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一颗棋子吗?
他可不想当什么棋子,他想要看清整盘棋的盘面。
不过他还是尽量保持着稳重谨慎的行事风格,不轻易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相信无人知道他的底牌,就算青木,也已经一年多没见了,而他在这一年里发生的变化连他自己都吃惊。
梅以求提出要带黄粱去温哥华,黄粱不敢冒然答应,因为没有获得组织的允许是不能擅自行动的。可他一直没有再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倒是他工作的诊所收到了教授付的一大笔定金后,就给他派了去温哥华的工单并预支了一万美元的费用,说这个活接完,还能再领到两万美元的奖金。
黄粱不知道梅以求付了诊所多少钱,但如果他能分到三万的话,诊所拿到的钱应该不是个小数目。
他印象中的科学家除了在科研上可以倾尽一切外,生活中对金钱总是和吝啬的,这么多钱不像是这位老教授拿出来的,他猜测这是沃尔夫家族出的钱,但诊所却没有提起沃尔夫的名字。
梅以求结束洛杉矶的活动后就让梅子青打电话给他,问他是和他们同行还是单独去,反正洛杉矶到温哥华很方便,三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
黄粱想了想,组织上既然没有新的任务,那么他就应该接受诊所安排的工作。他现在很感兴趣,那位病重的沃尔夫先生,梅教授,还有组织的第二领袖,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而他此次的温哥华之行,到底是组织安排好的,还是巧合,或者是另有什么隐情在里面呢?
然而,等他到了温哥华以后才发现,梅教授带他去见的人根本不是威廉沃尔夫,而是一位名叫狄金森的老人。
狄金森住在温哥华的一幢老式别墅里,养着一条和他同样老的斑点狗。
“梅!中国梅!”狄金森一见到梅以求就展开双臂叫起来。他的身体看上去很瘦弱,叫人担心风会把他从门口吹走。
梅以求显然也很激动,上前一把抱住他:“查理!见到你身体无恙,真是太好了!”
查理狄金森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身体倒是没什么,就是头疼的厉害,智商明显下降了。”
“是记性不好吗?”
“不,不是记性,我的记性很好,我还记得你在普林斯顿读书时的样子,还有你那位红颜知己,我还帮你给她递过小纸条呢!那纸条上写着什么来着——
哦,亲爱的赛琳娜,你像超新星一样明亮,我不能假装看不见你。我在你眼里可能是一个黑洞,无人见我的光华,但只要你愿意尝试靠近我,你就会发现再也离不开我!”
狄金森兴趣盎然地朗诵着,又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那时候可真够无趣的,别人都在情书里写阳光、海滩和向日葵,而你却是超新星、量子和引力,好吧,你的确很自信,把自己比作黑洞,哈哈哈”
梅以求也跟着笑起来:“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哦对了,你有赛琳娜的消息吗?她过得好吗?”
狄金森说:“赛琳娜在佛罗里达,她过得不错,每天遛狗,带孙子,比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过得舒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梅以求抬头看着温哥华碧蓝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也是件幸运的事情啊!”
狄金森拉着他的胳膊说:“好啦,别感慨了,进来喝茶,我这儿有好茶叶,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都喜欢喝茶。”
进了客厅,梅以求把黄粱和候彪介绍给狄金森认识,然后坐在沙发上问道:
“狄金森,你的记忆力没有问题,那刚才说智商下降是怎么回事儿?”
狄金森泡了几杯茶,端过来放到茶几上,说:“记忆没问题,就是逻辑思维能力下降得厉害,现在一些高中生能做的推理题我都已经做不出来了。”
“这么严重吗?”梅以求吃惊地说,“逻辑学可是你的专长!”
狄金森笑道:“的确如此,我现在连做梦都乱七八糟的,因为记忆无法被有效地进行合乎逻辑地重组,所以我的梦恐怕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梦。”
黄粱听完觉得狄金森的症状有点类似神经衰弱,逻辑思维能力降低可能是注意力无法集中的原因,但奇怪的是记忆力没有减退,因为神经衰弱通常会伴随记忆力衰退的。当狄金斯说起做梦的时候,黄粱开始感兴趣了。
不过出于谨慎,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还不确定梅以求带他来到底做什么,给眼前这位老头儿做推拿吗?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以梅教授的身份,不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温哥华不会连个推拿医生都找不出来。
梅以求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良后果,我们可以终止实验的。”
狄金森说:“还能有什么比瞎子更悲惨的呢?我宁愿失去所有,也不愿做个科学上的瞎子。为了让人类的眼睛都亮着,我做一回小白鼠,哪怕死了,又怎么样呢!”
梅以求点点头,指着黄粱说:“一会儿让黄医生用针灸帮你测试一下芯片前后神经束的电感反应,你知道有时候,先进的仪器可能还不如这些古老而原始的方法管用。”
第506章 普林斯顿往事()
黄粱不明白什么叫“芯片前后神经束的电感反应”,神经束是一个医学或者说生物学名词,但和芯片有什么关系呢?生物神经的确有放电现象,神经传递的原理也是电信号的传递,但从来没听说过电感反应这种说法。
狄金森看了黄粱一眼,说:“哦,中国古老的医术确有神奇之处,黄医生是中国的‘老中医’吗?”
黄粱没想到狄金森会用“老中医”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看样子这个老头儿还是很了解中国文化的。
他有点尴尬地笑笑说:“中医是我自学的,只有那些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品德高尚的人,才配称为‘老中医’,我显然不是。”
狄金森反倒肃然起敬:“黄先生说得真好!那么,您一定是老中医的传人吧?”
黄粱说“不,我学的是临床医学,中医是自学的。”
狄金森有点意外:“自学成才的可都是天才!”他看向梅以求,显然是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梅以求哈哈大笑,说:“放心,我还没有老糊涂!黄先生是优秀的外科大夫,毕业于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学,做过很多成功的外科手术。他的医术水平自然不用怀疑,你看他的手,是我见过的最稳定的手,给他一把量子手术刀,他都可以给原子开刀!”
黄粱吓了一跳,不知道梅教授是在开玩笑,还是意有所指。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茶杯,杯里的水面纹丝不动。
狄金森说:“梅,我又不需要外科医生。”
“我说了,只是让他试一下针灸。”
“可是,温哥华并非没有好的针灸医生。”
“是的,哪儿都有针灸医生。但有哪个针灸医生真正精通现代医学,懂得人体神经结构,还切开大椎管神经束观察过呢?反过来,又有哪个神经外科医生懂中医,会针灸呢?我敢说,你找遍整个加拿大,也找不出这样一个既懂神经外科手术,又精通传统中医学的人来。”
黄粱心里越发紧张了,梅以求怎么知道他动过椎管神经手术呢?他只在吴中取那个植物人大脑时试过一次,后来在梦境里反复地复制那次手术的过程,让他对大脑和神经系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当然,这并不表示梅以求了解他的过去。因为在他新的履历里,他是荷兰一家著名医院的外科医生,主持过大型手术,动过椎管神经手术也算正常吧。
狄金森想了想说:“好吧,你怎么说都是对的。在普林斯顿的时候,你就是出了名的鬼点子多。”
梅以求笑道:“你不就是想说我顽皮,不学无术嘛!”
狄金森大笑:“换个角度来说,你的确不学无术,生物学、物理学、心理学都被你学了个遍,你要是能专一一点,成就或许不会比莱斯特低,就像你当年要是在感情上专一一点,也许赛琳娜就不会离开新泽西了。”
梅以求瞪着两只眼睛,竖起一头硬发,板着脸说:“查理,别以为你是我老朋友就不会生气,不要再提赛琳娜了,那都是陈年往事了。”
狄金森哈哈大笑:“好吧,好吧,我不提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专心一点,你还有机会赶上莱斯特,至少不会比杰克杨和宫本乔他们差。”
“我现在难道比他们差吗?”梅以求十分不服气地说。
看到教授那吹胡子瞪眼,如小孩子般不服气的模样,黄粱忽然觉得他可亲可爱起来。
黄粱很早以前就对梅以求的大名如雷贯耳,知道他是个大科学家,但脾气颇不好惹,曾听三吴大学的人说起过,连校长和市长的面子也是常常不给的。他以为这样一个人必然是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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