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怒花带刺,敢叫虎狼悲()
蒋得钱意识到今天很可能要栽,他原本指望候彪能有什么办法帮他,没想到这只臭猴子居然劝他认输算了。
他当然不同意。
他蒋少的名号在吴中虽然谈不上多响亮,但圈子里好歹也有他这么一号。如今他的女人跑去跟了一个小酒吧的男人婆,他不但没抢回来,还拼酒输给了这个男人婆。这要是传出去,他蒋得钱以后就别在吴中地区混了,笑都能被人笑死!
毕生花已经干光了十二瓶,咣当一声把酒瓶子砸地上,说:“你还行不行?不行就可以滚了!”
周围的人早就开始起哄了:
“不行就滚!”
“酒量这么差还来柳营巷撒野!”
“滚出柳营巷!”
跟着蒋得钱来的人脸色都一片死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得钱骑虎难下,看了一眼身后的候彪,发现这只光头猴子居然像老僧入定了一样,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他哪里知道候彪此刻一点也不比他好过。
曾经在泰国打过黑拳,后来又做了几年佣兵的候彪是有真功夫的。他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在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搏斗中练出来的。要不是得罪了海外最有实力的佣兵集团,他可能现在还活跃在东南亚的丛林和中东的沙漠里。
他躲在一个装满垃圾的集装箱里逃回了国。蒋得官从一堆废塑料里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他救了出来。从此以后,他给蒋得官当起了保镖兼打手。
这几年蒋得官顺风顺水,也有候彪一部分功劳,至少许多没有背景只靠狠辣的硬叉子被他给拔了。
当那个鸡窝头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本能地想要扭动关节反握,但他没有成功,对方手指上传来的力量让他感觉到恐怖。他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往回缩,手臂上的青筋爆了起来。他想要从那人的手里挣脱出来,但就算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也没能成功。他的手就像被铁环固定住了一样,别说挣脱了,连位置都没有移动一分。
按照以往的战斗经验,这时候他应该奋起反击。他可以用肘顶、膝撞、腿扫;他的左手还空着,从这个角度可以有十几种方法发动致命一击;他的口袋里有一把军用匕首,腰带上还藏着一根能把人脖子勒断的铁丝。
但当他看见那个鸡窝头从容的表情时,他觉得一切攻击手段都靠不住了。在丛林和战火中讨过生活的人,对真正的危险有种敏锐的直觉。他知道,在他的右手挣脱出来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只会更被动。
他现在有点后悔没有带枪出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把枪带在身上了,一方面是因为在国内这种和平环境里,带枪有时候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回国以后,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值得他拔枪的人,以至于他现在连枪法都生疏了。
青木就那样懒洋洋地站着,左手抓住候彪的右手腕,笑嘻嘻地看这候彪,眼角的余光则扫向还在喝酒的两个人。
蒋得钱豁出去了,又硬着头皮喝了两瓶。然后哇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吐不得了,胃里翻江倒海一样,把之前一直憋着的酒全吐了出来。他扶着桌子吐了足足三分钟,吐得地上一滩一滩的白沫儿。
毕生花把手里剩下的小半瓶酒从嘴角拿开,一改她的彪悍气,平和地说:“蒋少是吧?你输了!”
那些混混上来扶他,拍他的背:“蒋少你没事吧?”
这不拍还好,一拍又吐一次,连膀胱也受了惊,一股热流从裤管里流了出来,骚臭味熏得满屋子人捂住了鼻子。
地上的啤酒沫子很浓,和蒋得钱裤子里流下来黄色的液体混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音。
蒋得钱知道今天要是认输,他的名号就会和他裤子一样臭了。虽然这会儿他吐得肠胃痉挛,半分力气都没有了,但一股恨意和悔意从心底升起,硬生生把他的身子给支了起来。
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小弟,指着毕生花说:“你他妈的耍我!”
毕生花摊开双手,做出无辜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我一口酒没少喝,你先吐了!”
小齐领来的人纷纷出言为她壮势:“怎么?想耍赖呀?”
蒋得钱把心一横,挥手指挥道:“给我丫的砸!砸个稀巴烂!谁他妈敢拦着,就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我负责!”
他的蛮横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看起来酒吧这边更人多势众一些,围观者也多数偏向那个男人婆,但那些只不过是乌合之众,他带来的人都是打架的老手,何况还有候彪。他不信真到了生死关头,候彪会不出手。
他知道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对手不是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他哥哥都会想办法帮他摆平,顶多以后被禁足不出一阵子罢了。
除了候彪,他带来的五六个人全都动了起来,先是把桌上的酒哗啦啦扔了一地,然后掀翻了桌椅,有人直奔着酒架子去了。
毕生花没想到遇到这么无赖的人,加上的确喝了不少酒,反应有点迟钝。而平时一向谨小慎微的小齐却像猛虎一样窜了出去,一脚把正在砸东西的一个混混踢倒。随之,小齐带来的那帮人也冲了上去。
酒瓶和杯子乒乒乓乓撞在一起的声音和看热闹人群的惊呼声一齐响起,现场一片混乱。
毕生花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玻璃渣子,心疼地骂了一句“艹!”
小齐这边的人都是附近街坊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虽然打架可能不如蒋得钱带来的人,但架不住他们人多,而小齐又发了狠,自己脑门都被人开了瓢,血流了一脸,手里还挥舞着半个啤酒瓶在那里乱吼乱叫,像个疯子一样。
眼瞅着局势不利,蒋得钱眼睛一眯,大叫:“猴子!你还不出手?”
毕生花这才注意到蒋得钱身后还有个光头纹身男,她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是个凶悍的角色,是蒋得钱真正的依仗,搞不好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她正要提醒大家注意,忽然发现青木就站在那个光头身边,还在那里懒洋洋地看旁边的人打架,而那个光头似乎已经抓住了青木的手。
“艹!不帮忙还不会跑,真是个笨蛋!”
毕生花含混不清的叨咕了一句,一脚踩翻了自己一直踏着的椅子,猫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瓶子,上前半步,咔嚓一瓶子砸在吐得晕晕乎乎的蒋得钱脑袋上。
她左手迅疾地抓住蒋的衣领,往一旁倒翻的桌子边缘一摁,右手里的半截瓶子露着的碎玻璃尖角抵住了蒋得钱脖子上的大动脉,眼角的余光看着青木和光头,大喝一声:
“都他妈的别动!再动老娘戳死他!”
第37章 偷鸡蚀把米,醉扶佳人嘘()
如果不是大意,如果不是喝多了,如果不是吐得四肢无力,蒋得钱相信,自己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娘们制住。
但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
他的额头在流血,他的脖子能清晰的感觉到锋锐的玻璃尖带来的冰凉和轻微的刺痛。他看见毕生花的眼神里有着凌厉的杀意,他知道这个平胸女人不是闹着玩的。
“快,快住手!”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呼喝道。
最让蒋得钱懊恼的还不是受了一个女人的要挟,而是候彪到此刻为止,依然老僧入定般一动都没有动过,好像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围观者早有人报了警。警笛的呼啸声在不远处响起,由远及近。
打架的人都停了下来,各自回到自己的队伍,两边站定,兀自愤愤不平、骂骂咧咧。
只有青木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问:“啊,就这样打完了吗?”
看他那样子,就像完全没看懂电影剧情的老太太在电影院里发牢骚——花那么多钱就看到噼里啪啦一阵乱斗,最后留个莫名其妙的彩蛋,还不如家里的电视好看呢!
这问题问得突兀,问得毫无人性,问得所有人的目光和愤怒都转向了他。
他却一副百毒不侵的无赖样子,耸着肩膀说:“打完就打完了嘛,看我干嘛?”然后朝光头候彪笑笑,慢慢松开手指,舒展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候彪顿时如释重负,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指间攥着的那颗蜜蜡珠子已经被硬生生捏爆,成了手心里的一堆和着汗水碎石屑。
直到警察进门,毕生花才把碎玻璃瓶从蒋得钱的脖子上移开。
两帮斗殴者见到警察一下子就从疯狗变成了老鼠,头脑也忽然变得理智起来,虽然有好几个头面上都见了血,却纷纷表示只是一点小伤,纸巾擦擦,贴个ok布就没事了。
蒋得钱那边的人虽然吃了点亏,但事情毕竟是他们挑起来的,当然不愿意进局子里去,虽然蒋得钱知道,只要他哥哥一句话,警察就得放人,但善后问题总是件麻烦事。
小齐这边的人也害怕,毕竟打了人还见了血,鉴定个轻伤一点问题都没有,到时候蹲了号子还得赔钱。
警察简单询问了经过,然后对打架的人进行了严厉而深刻的批评教育,深入浅出地讲述了八荣八耻的精神,最后拿着执法记录仪过来问毕生花酒吧的损失要不要让闹事的人赔偿。当然,他们只是调解,对方如果不乐意赔,就只能上法院了。
毕生花看着一地狼藉痛心疾首地说:“赔!当然要赔!老娘开个张容易吗!一下给我砸了这么多,老娘得卖多少天笑脸调多少杯酒才能赚回来?”
这里的片警认识毕生花,他们对这个耿直又凶悍的帅气老板娘也是无可奈何,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警察只好走回去问蒋得钱:“你把人家的店搞成这样,多少得赔点吧?你要是不赔,我们就只好把你们都带回局里,先以寻衅滋事拘留,再去鉴定伤情和财产损失,到时候就看法院怎么说了,我们倒也省事儿。”
警察旁敲侧击,就想让蒋得钱赔点钱了事儿算了。
蒋得钱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他被毕生花摁在桌上受了点惊吓,刚起来就又吐了。警察问话的时候他虽然脑子还清醒着,人却只能趴在桌上吐沫沫,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光头候彪忽然站出来问毕生花:“你估个数,我们赔。”
毕生花没想到对方真愿意赔,左右看了一圈说:“十万。”其实她一下子也估不出损失了多少钱,何况喝了这么多酒,脑子里浆糊一样,就随口往高里报了一个数。
这已经有点敲诈的意思了。围观者大多是附近的街坊和酒吧的常客,就都起哄说一点也不多,警察则只当看笑话不说话。
没想到光头却爽快地说:“行,十万块,明天派人给你送过来。”
“艹,明天?谁知道你小子明天在哪儿呀!”小齐说。
警察也说现在都电子支付时代了,直接手机转个账就完了呗,至于陪多少还是可以商量的,十万是高了点。
光头有点恼了,脸沉得跟棺材板似的,但他似乎有所顾忌,极不情愿地拿出了手机。
这时候青木站了出来,有脸没脸地说:“明天就明天呗,多大点事儿呀!”
全场嘘了起来,说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毕生花皱着眉,看了青木一眼,说:“行!明天就明天,多大点事儿!”然后对青木说,“他要是明天不来,账就记你头上!”
一场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了。警察说散啦散啦,热闹看完了该干嘛干嘛去。
群众就一哄而散,闹事的混混扶起口吐白沫的蒋得钱离开了酒吧。
光头候彪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一张脸寒得像矗立在西伯利亚高原上的玄武岩,来自最北的北方寒风也吹不散他滔天的怒意和坚忍的杀气,只有看向青木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一分感激、两分忌惮,还有七分棋逢对手大战一场的期待。
毕生花让小齐从柜台拿出两条中华拆了散给来帮忙的人,又在抽屉里拿了些现金出来,给受伤的算是医药费,然后一抱拳说:“谢谢各位街坊兄弟了!”
人都走了以后,小齐把酒吧门关起来。
他脑袋也破了,流了不少血,毕生花让他去医院,小齐不放心店里的事儿,说迟点再去。好在他伤不重,没开大口子,去洗手间洗洗,止了血也没大事儿。
而毕生花这时候再也支持不住,一弯腰呕了起来。
青木和小齐都上来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毕生花脸煞白,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指着洗手间的方向说:“妈的我快憋不住了,让莫语扶我一把”
莫语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呆呆蹲在墙角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生了一场大病。小齐见状赶忙过去嘘寒问暖,只是莫语哑巴了一样,任小齐说什么她都不开口。
青木摇头叹息了一声说:“还是我来吧。”说着就架起老板娘的胳膊要往厕所走。
毕生花推了他一把说:“谁要你来!”
大概是喝了太多酒,又刚刚吐过,加上憋着尿,实在是迈不动步子。她的脸红红的,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推青木的时候没推开,只能任由青木扶着往前走。
到了厕所门口,青木才放开她的胳膊说:“到了到了,快进去吧。”
毕生花“哦”了一声,脚步虚浮地站着晃了两下,忽然“嘤”一声倒在了青木的怀里。
“喂”青木搂住快要倒下的老板娘,“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没事跟人家拼什么酒!你看,脸都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啦!”
被青木这么一说,毕生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而身上就更加没有力气,眼神也迷离起来。
青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毕生花抱起来,说:“好啦好啦,我带你进去嘘嘘啦!”
他说话的语气向来懒洋洋地夸张,最后几个字音就拖得特别长。
毕生花只觉得小腹一阵酸麻,两腿一紧,说:“不要!”
青木刚挑起洗手间的帘子,问:“不要什么?”
毕生花说:“不要‘嘘’。”
青木一脸茫然:“不要嘘?不要什么‘嘘’?不要嘘嘘了吗?”
“”毕生花憋得面红耳赤,话都说不出来了。
青木看见她的急样,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上说:“嘘嘘要紧,别说话啦!嘘——”
小齐正安慰着莫语,忽然听见洗手间里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然后传来老板娘怒气冲天的骂声:
“滚!你丫的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第38章 关心当急难,迎门有豪车()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有个西装革履的斯文眼镜男来敲如花酒吧的门,送来了十万现金,清点完毕后,请毕生花签了个条子,就礼貌地告辞走了。
小齐有点不相信地说:“这年头流氓也讲起信用来了?”
毕生花却不管那么多,大手一挥说:“给昨天来帮忙的兄弟们送两万过去,小齐你出力多还受了伤,也拿一万,就当营养费了。至于有些人么”她白了一眼青木,“什么时候先把上个月的欠账清了再说!”
头上缠着白布的小齐朝青木挤眉弄眼,意思是你说句软话就好啦。
青木想了半天想出来一句话:“有钱了要不在吧台后面修个厕所?近一点嘛!”
“滚!”
小齐捂着嘴嘎嘎笑,看见老板娘天雷滚滚的眼神,赶紧收起笑容猫下腰,扫地去了。
如花酒吧贴出了盘点装修停业一周的告示。其实打坏的东西加上酒钱撑死了万把块,但别人愿意赔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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