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其他人来一起看日出的时候,我听到安德森嘹亮的歌声响起:
somewherebeyondthesea
somewherewaitingforme
myloverstandsongoldensands
thenwatchestheshipsthatgosailing
虽然我承认这家伙的歌唱得不错,也很应景,但我必须告诉他,这个时间唱歌会打搅到大家的梦。我刚想出言阻止他的时候,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所有人都起来了,但没人责怪安德森,大家都因接近目的地而兴奋得不行。他们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欣赏海上红日将出的美景,而是涌进船长室来问我,是不是确定到地方了。
我说对对,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到地方了,不过我建议大家先回去多穿几件衣服,然后好好地看一回日出,今天的天气不错,你们会看到让你们难忘的一刻的。
然而美好的期许落空了,海上突然起了大雾,浓得什么也看不见。
上帝似乎不愿意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我只好让大家先去吃早餐。日出是肯定看不成了,只希望早点云开雾散,雾蒙蒙的天气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情。
而且,虽说我们到达了指定位置,但地图上的一个坐标在浩瀚的太平洋上还是很大的一片范围。前一次发现遗迹的科学家们在海面上做了浮标标记,然而大雾让我们寸步难行,除非雾散去,否则我们无法找到它。
但直到下午,大雾也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来越浓的迹象。除了安德森怡然自得地在雾中垂钓,其他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失落和不安,大家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325章 船长日记6()
丘奇的日记十
大雾已经持续了两天一夜,一点儿也没有散去的迹象。
罗宾斯先生命人放下了水下机器人,企图让它先找到遗迹的位置。那是一个像螃蟹一样的东西,足足有一张餐桌那么大,长着六个机械手臂,可以很方便的爬行和取物。它的身体前端的“眼睛”可以像蜗牛的触角一样伸长,那里装着两台摄像机。
他们都叫它“将军”。
将军拖着长长的尾线,连接着探索号的底舱,用以向船上传输信号的。遗迹目标在水下深度超过三百米的地方,海水阻隔了无线电波,连长波都无法进行,只能通过光缆来接收信号。
于是,探索号的船底就像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触手,而触手的端点上是一只钢铁螃蟹。这只螃蟹带领着探索号缓慢地前行。
然而,将军在水里游了一天也没有找到遗迹。
罗宾斯先生尽管始终保持着很好的绅士风度,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忧虑。中午的时候,他和拉里夫人一起来找我和安德森,商量要不要扩大搜索规模,比如派出小型载人潜艇。
拉里夫人坚持下海,说海雾不会影响水下工作,而且哥本哈根的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那边还等着探索号的考察结果,我们却连地方都没找到,实在是说不过去。
罗宾斯先生却持保留意见。他是海洋专家,对于这场大雾的来由非常担忧。他说南太平洋的海雾集中在南纬40以南的西风飘流洋面,通常发生在春夏季,而我们现在在南纬30的太平洋上的冬天。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雾来得太奇怪了。虽然我不能像罗宾斯先生那样用科学的方式说清楚,但我的经验告诉我,这时候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雾,更不会这么持久不散。
罗宾斯觉得这奇怪的大雾后续会不会有恶劣的天气变化,或者其他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我们现在没有找到浮标,意味着我们所在的位置离海底遗迹可能有一英里甚至更大的误差。这时候人员带着设备下海,一旦发生意外,或者海上起了风暴,营救起来非常困难。
拉里夫人说光等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要是大雾一星期不散,难道要等一星期吗?雾是一种大气现象,和海水没有什么关系,不会影响水下作业。
他们都看着我,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是船长,但罗宾斯才是科考队长,科考的事情归他们管,我只负责把船开到指定的位置,然后安全返航。
但他们既然想听听我的意见,我当然要说点什么。就在我衡量得失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安德森忽然说道,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科考船,拥有最先进的设备,连接着天上最先进的卫星,还有有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却找不到一个已经被发现、明确了坐标、做了标记的海底遗迹?接受现实吧!你们明知道它不存在对不对?
他的话像指甲刮过黑板那样刺耳,然而罗宾斯和拉里夫人都没有反驳。
安德森看他们保持沉默,就继续说,你们说见到了幽灵岛,幽灵岛呢?你们说有海底遗迹,遗迹呢?你们明知道它们不存在,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好了,我还是去钓鱼吧,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做决定,哦对了丘奇,有结果告诉我一声。
安德森走了以后,船舱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最后,罗宾斯看着拉里夫人说,席尔瓦教授不会骗我们的。拉里夫人也说,我也相信席尔瓦教授,一定是我们出了什么差错。
我说,那我们出了什么差错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我,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入睡。上帝保佑,希望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毕竟是我开的船。
丘奇的日记十一
今天可真是个大喜大悲的日子,我们经历了真正的冰与火之歌。
凌晨的时候,“将军”终于有了发现。负责监测的值班人员发出了惊呼声,像防空警报一般把所有人都叫醒了。我跟着人群冲进监控室,看到监控画面上显示出布满珊瑚的礁岩轮廓,其中还分布着一些棱线分明的岩石。
有人开始兴奋地叫,就是那里!就是那里!
这时候,声纳探测仪和磁力探测仪也有了反应。相关人员马上进行了操作,所有的仪器和电子设备都被打开了。通过某种先进的技术,声纳和磁力探测到的东西和摄像拍摄的东西进行了合成,我在计算机屏幕上看到了一座三维线条化的海底岛礁的轮廓。在这座岛礁的的表面上,有一些疑似建筑物的岩石,还有一些洞穴。
神奇的是,岛礁中心有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漏斗。随着计算机的不停计算和模拟,这个漏斗的细节越来越清晰。之前见过它的人指着它激动地说,没错了,就是它,是金字塔。
一向冷静的罗宾斯这时候看上去也有点激动,不过他尽量克制着自己。我听见他在自言自语,为什么我们的探测仪之前没有发现它?
我也同样的疑问。照理说,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早就应该探测到了。可我们的设备却像睡着了一样,此刻又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我感觉眼前这东西不是一直在那里的,而是突然间冒出来的。
罗宾斯下令道,向地面指挥中心报告,到达目的地,准备下锚,请求卫星角度校准。
就在人们兴奋地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船上的灯闪了几下,然后停电了。
天还没有亮,船舱里显得特别黑。
我马上安排人下去检修,大约二十分钟后,船上的电路修复了,船舱里又恢复了光亮。可是,等那些先进的仪器和计算机重启后,我们却发现一切又都回到了昨天的状态,遗迹不见了,幽暗的深海除了海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深渊。
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在这个凌晨,探索号全船七十三个人集体做了一个梦!?
人们不停地拍打着机器,有些人甚至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些仪器刻板地维持着它们的科学信条——没有就是没有,不会欺骗你,哪怕只是给主人一个善意的谎言,它也绝不愿意。
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情是,天亮以后,我发现我们迷航了。
虽然电力和设备都恢复了正常,但探索号无法连接gps,也收不到任何无线电讯号。海事电话也没有了信号,无法联系上任何地面组织,好像天上那些卫星都消失了一样。
现在的探索号就像一个丢掉了盲杖的瞎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祈祷奇迹出现了。哦,我要是能想安德森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你看,他又去钓鱼了。
第326章 一日出没时()
丘奇的日记十二
谁曾经历过两个连续的白天呢?我们刚刚就经历过了。没错,两个连续的白天,二十四小时都是白天。太阳刚刚从海的一边下山,紧接着就从另一边升起来了。
凌晨的时候,gps导航系统和通讯设备全部失灵,我们无法和地面以及太空取得任何联系。这意味着我们在海上迷航了,没有导航、不能定位、不知道未来的天气、不知道最近的岛屿在哪里,在这样的大雾天里,简直是寸步难行。
我们就像一片浮萍,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太平洋上。
天亮以后,安德森告诉我外面的雾正在散去。我出去看了看,海上依旧白茫茫的,但雾气看上去的确比昨天淡了点。
白天的时候,海上起了风,雾气淡得越发明显,旗杆上的旗帜正迎风飘扬。所有人都来到了甲板上,呼吸着微微咸湿的空气,看着浓雾一点一点散去,海面渐渐变得开阔。现在,有没有海底遗迹、能不能完成科考任务已经变得相对不那么重要,人们只期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只要雾散了,海上不再出现别的什么恶劣的天气,就算没有gps,我们也可以利用指南针和海图,把探索号开到北边几百海里外的土布艾群岛。等上了岸,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向新西兰和美国海军求援,以罗宾斯先生他们的能量,应该可以请求到海军军舰协助护航。如果知道海上会出这么奇怪的状况,我想罗宾斯早就那样做了。
大概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第一缕穿透雾气的阳光照射到了甲板上,我们都欢呼起来。然后,日光如箭,把如妖的雾射得无影无踪。那时候,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正朝着西边的海平面落下去,绚烂的晚霞把大海和天空燃得通红。
也许是许久未见阳光的缘故,这次落日看起来特别壮观,乃至我回忆有生以来在海上见过的无数次日出日落,都不曾有今日般震憾到我。
我看到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庄重神往的表情,大约是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吧。只有安德森趁着雾气散去的时候,早已拿了他的鱼竿,优哉游哉地钓起鱼来,对远处的美景毫不在意。
原本以为落日之后便是黑夜,这样的常识连想都不用想,我那时已经在思考接下来的航行方向,或者应该跟罗宾斯先生商量一下,是在原地等待通讯恢复,还是向北去土布艾群岛,或者干脆向西返回新西兰。
正在这时候,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日出!
我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另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我此生将永远无法忘记今天所见的一切,不仅是我,船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忘记这一幕,甚至已经有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在胸口划着十字,向上帝祷告起来。就连安德森也扔掉了鱼竿,站直了身体,面朝东方,目瞪口呆。
此时的东方,小半轮红日正从海平线上升起来,璀璨的霞光开始染红那边的天空和海面。然而,我回头看时,西边的红日还有大半留在海上。
东方日出,西边日落,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我不停地两边看,当仔细辨别时,我内心更加震惊,因为我发现西边的太阳落下多少,东边的太阳就升起多少。直觉告诉我,两个太阳其实是同一个,一定是地球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当西边的落日完全落下去以后,东边的朝阳也完全露出海面。它通红的脸颊开始变得耀眼,进而发出金黄的光芒,照亮了世间的一切,新的一个白天又开始了。
我们都像复活节岛上的石像那样静静地矗立在甲板上,呆呆地望着天空,久久无法动弹。不知何时,甲板上变得炙热起来,我的额头沁出了汗水,背上也感到微微的潮湿。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动手脱下了厚厚的外套。
我的动作以及发出的声音大概惊动了其他人,他们也都回过神来,并开始脱衣服。然后,我们回到了船舱,开始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讨论的时候,科学家和海员们很自然地分成了两个小组,各自说各自的。海员们说的大多是关于神迹、上帝和海神的事情,而科学家们则更多地在为这一现象寻求科学的解释。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发生了如此神迹,居然没有人想到用摄像机或者手机把景象拍下来。
我和安德森照例被邀请到科学家的队伍当中,但我们发表不了什么意见,哪怕是一向口无遮拦的安德森,此刻也老实地闭上了嘴。
科学家们做出了种种猜测,但都难以说服众人。
拉里夫人说,有没有可能是镜像金字塔的作用?太阳从西边落下去,同时从东边升起来,很像是一种镜像现象。或者我们可以这样想,当我们在西经150、南纬30的位置看见日落的时候,是不是在地球另一端的撒哈拉沙漠正好可以看到日出?也就是说两座互成镜像的金字塔之间在刚才,或者更早之前发生了某种联系,那场奇怪的大雾也许就是由此而引起的,于是我们看到了两个金字塔位置同时能看到的景象。斯蒂芬,你说呢?
斯蒂芬罗宾斯说,我不是研究空间物理的,这方面还是听听帕尔迪克的看法吧。
帕尔迪克是一名空间物理学家,以研究平行宇宙而出名,但他不善言辞,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因此他只说了一句,拉里夫人说得有道理,这很可能是一种空间折叠现象。
这时候,安德森忽然大声说,女士们先生们,你们不觉得热吗?
他的嗓门总是很大,一点儿没有绅士风度。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海上的水手大多数练就了一副大嗓门。
我这时候才发现,天热得有点过分了,尽管刚才已经脱了外套,但身上还在冒汗。我心里警觉到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罗宾斯紧锁着眉头说,气温超过了摄氏25,阳光太烈了,一点儿也不像冬天的太阳。如果我们还在原来的位置和原来的时间,那一定地球的自转或磁场出了问题
我听出他后面有话,但他没有再说下去。或许就像拉里夫人说的,科学家从不作毫无根据的臆测。
我不是科学家,所以我可以胡乱猜想,我们在那场大雾里,很可能穿越了某个空间,来到了北半球的太平洋,也许是在夏威夷附近,或者穿越了某段时间,来到了南太平洋未来或过去的某个夏天。而穿越的时间点,大概就是日落日出的那一刻。
第327章 海底大爆炸()
丘奇的日记十三
原本我们已经决定向北航行,因为抛开各种不靠谱的假设,我们还在原地才是最科学的认知,向北不到两天的航程就是土布艾群岛。而且不管怎么样,向北遇到陆地的概率更大一些,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一路航行错过了南方群岛和夏威夷群岛,到了阿留申群岛,那样也比到南极遇到冰山要强。一路上只要随便遇到一座大一点的岛屿,我们就可以根据海图确定位置,然后调整航向,最终找到有人居住的大陆。
然而,在航行了几个小时候后,我就发现了问题——我们在兜圈子。
问题出在指南针上。指针的磁极指向看似没有问题,但在船只航行一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