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斯后来跟我解释了我的疑问,这期间我和我的水手们在照顾晕船的科学家的时候和他们混熟了,也听他们说起,在我们要去的幽灵岛以北大约七百海里的地方,人们在海底发现了一处古建筑遗迹,那里有一座倒着的金字塔。
我不太理解倒着的金字塔是怎么造起来的,也许根本和古埃及法老的那些坟墓没什么关系,而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呢!所以我对这这事儿并不怎么在意,反正到了那里就知道了。我最担心的是他们的身体,晕船虽然算不上一种病,但如果严重起来,脱水休克乃至死亡也是会发生的。
其他的人都还好,毕竟照顾起来方便些,唯一头痛的是拉里夫人和她的助手爱丽丝小姐。而这位拉里夫人还十分固执地坚持不让男人进入她们的闺房,除了给她们送食物和药品之外,我们就再也无能为力了。
拉里夫人的古板和固执是出了名的。她是德国人,哦原籍可能是芬兰人,后来嫁到了德国。她的全名叫拉里耶格。我们原本应该称呼她为耶格夫人,但她很不喜欢丈夫家的姓氏,不允许叫她耶格夫人。她本来就是一个十分严肃而难以亲近的人,如果叫她一声耶格夫人,她的脸色一定会变得像老船锚上的铁锈一样难看。听说就因为这个,她和她的丈夫有三年不曾说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想她大概是不喜欢德国以及德国人的名字,而不是不喜欢她的丈夫。
爱丽丝倒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船上的人都爱和她搭讪。爱丽丝很爱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听说她有一点点爱斯基摩人的血统,不过也就是一点点而已,仅从外观判断的话,她是个地道的欧罗巴人。
可是现在,她们两个都像病人一样躺在船舱里起不了身,却不允许男人进去照顾她们。我们只能在开饭的时候去敲她们的门,这时候,拉里夫人就会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开门,艰难地从我们手里接过食物和药,然后把盛满她们呕吐物的垃圾袋交给我们。那时候,严肃的拉里夫人脸上也会露出深深的歉意。有时候还会说一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的船员们总是笑着乐此不疲。经惯了海上风雨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这点麻烦,也不会像岸上那些生活安逸的老爷太太们那样没事就勾心斗角。在水手的生存哲学里,团结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齐心协力,就无法面对海上无情的风浪。对大海而言,生命不过是一朵可有可无的浪花而已,无论你的船上载着多少人、有多美的姑娘、有多贵重的物品、有多有权势的人物,海神波塞冬才不在乎呢!
安德森钓了两条kawa鱼回来,让厨师煮了汤拿来给爱丽丝她们喝。我说要吃鱼的话我们的冷库里面多得是,而kawa的肉质粗糙干硬,还要用很重的佐料才能去除它的腥味,就连喜欢吃kawa的毛利人也不认为这种鱼好吃,而只是因为它容易捕获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替红肉来食用。
安德森却说是kawa可以补充因呕吐而流失的身体水分和营养,并引用了一种奇怪的东方哲学理论,说冻在冷库里的三文鱼生活在北部的寒冷地带,所以鱼肉也很阴寒,需要蘸比较重的芥末或者辣椒一起吃才好,而晕船的人身体虚弱,脾胃不适合吃这么阴寒的东西,也不能吃芥末和辣椒。
我很好奇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古怪的理论的,看他那样子一天到晚只知道钓鱼,难道安安静静的坐着钓鱼就能和古老东方的哲学家们的灵魂进行沟通了吗?他的理论不光是我觉得不靠谱,其他船员也都觉得不靠谱,只有罗宾斯先生认为可以试试,反正要给拉里夫人和爱丽丝单独做吃的,而餐舱里的食材似乎都提不起她们的食欲。
你还别说,kawa鱼汤做好给她们端进去以后,她们竟然真的吃下去了,并且没有吐出来。我是说,她们从下午到晚上一直都没有再吐,而傍晚的时候,拉里夫人居然还出来和罗宾斯先生聊了一会儿天,这可真是个奇迹呀!
第323章 船长日记4()
丘奇的日记五
我很高兴,所有晕船的人的身体都已经康复了,包括拉里夫人和爱丽丝小姐。我不知道这是海神保佑还是安德森的鱼汤起了作用,反正我很感谢安德森,真心的。
爱丽丝又开始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了,感慨着海洋的壮阔和美丽。她的笑容可真纯真啊,像五月的阳光一样灿烂,看来已经完全忘记了前几天大海带给她的痛苦了。她还经常去看安德森钓鱼,两个人迎着海风谈笑风生。我说安德森,你这是交上桃花运了吗?尽管我觉得你俩不合适,不过我还是祝你好运。
拉里夫人却显得沉重得多,不知是恢复起来没有年轻人那么快和彻底,还是因为那场冷流雪的原因和罗宾斯先生产生了同样的担忧。我看他们俩这两天总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不管怎么担心,明天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尽管比预定计划晚了整整一周,但海神保佑,总算一切顺利。如果是我,我今天一定会尽情放松,反正结果明天就揭晓了,是好是坏,一切都在上帝的掌握之中,而不是我们。我们能做的,就是乐观地去面对这一切。
至于什么时候返航就要看这些科学家的考察进度了,谁知道他们会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呢?如果真有什么重大发现,我能和他们一起见证也是件荣耀的事情。反正探索号的续航力有一万八千海里,满足无限航区要求,随便他们折腾多久。虽然七十多个人每天要吃掉五十公斤蔬菜和三十公斤鱼肉,但我们在奥克兰补给的食物足够吃上一个月,实在不行还可以像安德森一样去钓鱼吃。
哦,我的天哪!我在想什么呀?还没到目的地呢,我就在想返航的事情了。可真是老了啊!年轻的时候才不会想这么多呢!
丘奇的日记六
我们到达了指定位置,但是没有找到幽灵岛。
我和安德森一再确认,又是检查gps系统,又是查看海图。罗宾斯先生还和美国海军研究实验室取得了联系,请求他们的系统给我们提供更准确的定位,并调取之前一段时间的卫星图像。然而,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我没有开错方向,gps也没有给我们导错航,一切都显示探索号到达了预定目标位置。我和我的船员们都没什么感觉,因为之前发现这里的幽灵岛并记下位置的不是我们,而是另一艘船。但那些科学家——罗宾斯们相信那是真的,因为当时那艘船上也有很多科学家,而且其中有几个就在我们这艘船上,他们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基于他们这个群体对待科学的严肃性和超越生命的信誉及使命感,我想他们说的多半是真的,绝不会是某个无聊人士的玩笑,而凭借他们的知识当然也不太容易被大自然欺骗。
按照之前发现岛屿的船只记下的位置,我把探索号开到了南纬3655′,西经13639′的地方。这个数字和过去一百多年里对玛利亚特里萨礁的位置记载几乎相同。但是当我们到达的时候,我的视野里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之外别无他物,而且因为水深超过锚链的长度,我们根本无法抛锚。当然,探索号有先进的平衡定位系统,即使有风浪,船只也可以自动停在原位保持不动。
罗宾斯要求我们按照这个坐标位置在经纬度正负差各1的范围内进行搜索。
我的天啊,正负经纬度各差1,那就是将近五万平方公里的海面,可以装下整个荷兰的国土面积。要知道就在三个世纪前,这个国家的铁船在全世界征服了很多地方,也正是荷兰佬最先发现了南半球大洋中的这些土地,并把其中最大的那块陆地命名为“新荷兰”,后来才改名叫做澳大利亚;而另一块小一点的陆地则始终没有改名,以荷兰的一个名为“西兰”的区命名,叫做新西兰。
现在,我将要开着这艘船,在相当于荷兰国土面积的海域上搜寻两个可能和我们的船差不多大的幽灵般会隐身的岛礁。
我们在海上兜了一圈,一无所获。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依靠我们船上的设备和gps卫星,在几万平方公里范围内寻找两个岛屿实在太容易了,前提是它们真的存在。既然卫星都找不到,我们这样找肯定也找不到。
大伙儿只是不死心而已,所以我们继续兜着圈子,期待幽灵岛名副其实,如果它是“幽灵”,也许卫星真的看不见呢。
丘奇的日记七
我们已经在这片海域巡航了整整两天,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不耐烦。如果不是罗宾斯先生的严谨和好脾气,还有爱丽丝那样天真的姑娘给船上带来欢乐,大伙儿都要疯掉了。
只有安德森依然荣辱不惊,只要船停下来,或者不需要他干活的时候,他就去船尾的甲板上钓鱼。
他说哪里有什么幽灵岛啊,只是一条巨大的古老的鱼从海底浮出水面来喘口气而已啦!
我觉得安德森钓鱼钓到脑袋坏掉了,哪有那么大的鱼?况且那些科学家怎么可能连条鱼都认不出来?
船上所有的设备都打开了,声纳、磁力、激光、红外,还有水下机器人也放下去了,但是什么都没有。数据显示,这里的水深最少有3000多米,最深处达到了5000米,仅有少量海底山峰,就算海底火山喷发,也不可能形成岛屿露出海面。
晚饭后,科考队开了一个小会,也邀请了我和大副安德森去参加。罗宾斯先生做了简短的发言说明情况,然后询问大家的意见。所有人都看着那几个第二次来的人,他们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岛屿存在,现在却苦着脸一言不发。
安德森忽然大声说,我早就说过那是一条鱼,你们却不相信!你们知道吗,地球上海洋的面积比陆地大得多,海水那么深,海底肯定有很多奇怪的生物。有一种鱼,它的块头很大,因为太大了,它的动作就很慢,新陈代谢也很慢,它的背上就长满了各种珊瑚啦、海藻啦什么的。它几百年才浮出海面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就那样浮在那里而已,却被你们当成了什么岛屿,哈哈,太可笑啦!
安德森笑得越放肆,其他人的脸色就越难看。罗宾斯还想说什么,不苟言笑的拉里夫人发话道,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拉里夫人说的下一个地方就是那个有金字塔的海底遗迹。最终大家都同意了拉里夫人的意见,虽然他们并不甘心。不过罗宾斯说的,下一个地方才是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而且那里绝不会像幽灵岛一样消失,因为那个地方已经经过了初步考察,有照片和实物为证。
我也满心期待,对水下的倒着的金字塔充满了好奇。
第324章 船长日记5()
丘奇的日记八
我们继续向北航行。
海底遗迹的位置在玛利亚特里萨礁的北偏东方向,西经150,北纬30的地方。那是一个奇怪的坐标,如果把它和地心相连成一条直线,从地球的对面穿出去的话,恰好是尼罗河畔的金字塔群的位置。
难道古埃及人真的在四千年前就已经知道地球是圆的,并且开着船来到了南方群岛?或许毛利人就是古埃及人的后裔,那时候这片海还是大陆,反正他们的样子很接近,很可能是属于同一个人种。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说得通了,古埃及人的船队千里迢迢来到地球的另一端,在南方群岛的岛群间建造了金字塔,之后他们就定居下来,成了南太平洋的土著。分割的岛屿和海上恶劣的环境严重阻碍了文明的发展,几千年以后,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祖先是谁了,而当年他们的祖先建造的宏伟工程也沉入了海底。
关于古埃及人种的争议很大,也许因为它是最古老的文明,大家都想和他们攀亲戚吧,只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据说关于古埃及的考古证据都集中在欧洲人和阿拉伯人的手里,但只要一说起人种问题,他们就变得讳莫如深。
说到这个问题,拉里夫人气愤地骂,一群不愿面对现实的懦夫而已!
她说埃及人既不是高加索人,也不是阿拉伯人,更不是黑人。如果是白人的话,那些手里掌握证据的德国佬和法国佬早就将其公之于众了;如果是阿拉伯人,埃及政府也不会一直秘而不宣,甚至强制设定法令关于法老的基因实验必须在埃及政府的掌控下进行。为什么不说?因为经济利益和政治需要。如果全世界都知道古埃及文明和他们宣传的那些狗屁东西没关系的话,他们就一个子儿也赚不到了!
我问她那古埃及人到底是什么人种?拉里夫人却不说了,只说豪无证据的猜测不符合科学原则。
这时候,安德森又来插嘴了。他说,就是黄种人啦,你看看那些壁画就清楚了。古埃及的贵族的皮肤都是黄色或者偏红色,黑人和白人都是奴隶。再看他们的五官长相,还有那些象形文字,就算不是现在黄种人的祖先,也一定和中国人是亲戚。那些专家去搞什么基因鉴定,不去检测法老的,只弄些平民的东西,当然有主人的,也有奴隶的,所以搞得古埃及人成了四不像。你问问他们木乃伊上提取的基因结果如何?嘿,他们才不会告诉你呢!他们会说,木乃伊很难提取基因,过去的几百次实验都失败了。我的天哪,地底下挖出来的碎骨头能检测,保存完好的木乃伊却无法检测,骗鬼呢!就是不想让全世界人知道,他们的祖先是黄种人的奴隶,哈哈!
他说完笑完又扛着鱼竿去船尾了,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
安德森每次都能让我刮目相看。我在想,他会不会就是很多故事里传说的那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甘于平凡的隐士?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他从哪儿学来的那么多奇怪的知识,是鱼告诉他的吗?
他的话让白皮肤的人听起来很不舒服,而船上一大半都是白种人,包括安德森自己。
拉里夫人对安德森的话不予置评,但看得出来,她不是很反感这样的观点,否则以她的脾气,估计会当场大骂起来。
罗宾斯说我们这次科考如果成功,很可能颠覆人们对古埃及、金字塔以及人类文明的固有认知,甚至会影响现代科学的发展走向。
人们已经忘记了因幽灵岛失踪而带来的不愉快,毕竟本次科考的主要任务是海底遗迹,而幽灵岛只是一个附带的项目。至于它的失踪,反正在历史上不是第一次了,就当作又多了一次神秘事件,等着后人去发现其中的秘密吧。
现在,大家都期待着明天。再过十几个小时,当太阳从东方的海平线上升起的时候,我们就会到达目的地了。
丘奇的日记九
昨夜的航行非常顺利,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我们就到达了预定目标,gps定位系统显示我们在南纬30和西经150附近。
灰蒙蒙的天空和大海浑然一色,就像一个幽暗的蛋。每当在夜色中航行的时候,我就会想,我们真的是在海上吗?难道不是在茫茫宇宙的某个虚空之中游荡?
我知道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像个调皮的孩子那样从远方的海平线上偷偷的探出头来。远洋船的水手每年要看到几十次乃至上百次这样的景象,但我们依然喜欢看。因为那一刻的光辉降临,能让我们感受到自己还在人间,能让我们知道,我们和家人沐浴在同一片天地里。
正当我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其他人来一起看日出的时候,我听到安德森嘹亮的歌声响起:
somewherebeyondthesea
somew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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