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大早上的,黎天明还是要了一瓶酒,点了两碗羊肉汤,小伙子自说自话地又加了一碗穿心米线。两个人边吃边喝边聊起来。
从谈话中黎天明知道,这年轻人是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这两天过来帮忙料理后事。在头七之前赶着请人做法事。
黎天明问:还没到头七,为什么这么急着做法事?
这年轻人二两酒下肚,舌头也大了。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金老七死的不干净!”
“头天还好好的没事,第二天一早去茶馆喝早茶的时候,还跟大家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叫了一壶牡丹花茶。在那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突然就一头栽到桌子底下了,别人把他扶起来一看,两眼翻白,已经死了!”
“有没有查出来是怎么死的?”
“查不出来,金老七平常没病没灾的,也不抽烟喝酒,就是爱玩古董。”
“我听说啊……”年轻人把嘴巴凑到黎天明耳边,“这金老七是个捣腾古董的,别人说他手上过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身上沾了阴气……”
黎天明心中一沉,默然不语,年轻人自顾自的喝汤吃米线。
闷坐了一会儿,黎天明喊店小二过来结了账,一个人伛偻着腰走了出去。
年轻人看着黎天明的背影,摇了摇头。这老头,真浪费,叫了羊肉汤也不喝。端过黎天明那晚羊肉汤,年轻人呼噜两口喝掉一大半。
回去后,黎天明把手下都喊在一起,命大家在纺织厂呆着,不许出去,外面派几个人持枪守着。众人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问。
黎天明满脸惆怅,整日忧心忡忡地看着天,也没人敢上去搭话。
过了几天,有人从院子里捡到一封信,交给黎天明。黎天明让手下打开信,里面掉出一张纸,上面用毛笔画着一条龙,黎天明心里一沉,龙头派人来了。
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黎天明让手下安排好地点,做好标记。一个人硬着头皮等在旅馆房间里。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打开,这次来的人跟上次不一样,是一个新面孔,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人。穿着中山装,像是个大学生一样。
年轻人进来后,打量了下房间,递给他一个信封:“上次那批货的报酬。”语气很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黎天明捏了捏信封,这么厚,是不是给多了?还是龙头良心发现,提高了自己的分成?
“这,是不是算错了?”黎天明陪着笑脸问道。
“没错,里面有小武和牛二两人的赔偿金。”
即使这样,应该也多了,黎天明暗忖,小武和牛二就算命都赔进去也不值这么多钱。
“对了,还有金老七那批货的钱。”年轻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黎天明却像是听到晴天霹雳一样,站在那里面如死灰。
果然是龙头做掉的!
龙头知道我跟金老七私下出货的事儿。
“下次按照老时间、老规矩出货。”年轻人看也不看黎天明一眼,转身欲走,竟然一句废话也不跟他多说。
“等,等一下”黎天明的声音都颤抖了。
“李、李二狗家的事儿……”话他没有说完,只敢说半句。
“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年轻人皱着眉头问。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黎天明知道,这是一种默认。
黎天明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是、是解决了,但是我跟李二狗闹矛盾是公开的事情,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我干的……我,我现在怎么办……”
黎天明话仍然是说一半、夹一半,言下之意很明显,搞这么大,我怎么收场啊?你教教我啊!万一我做的不对你们心思,别把我也给解决了啊!
“那不是很好么?以后邙山一带没人敢跟你作对,没人敢跟你划地盘,也没人跟你抢生意。”
“你只需要跟以前一样就行了!”
黎叔眼睛一亮,他瞬间明白龙头的意思了,跟以前一样就行了。
干掉了竞争对手,断了自己的后路,现在他黎天明只要老老实实地给龙头做事情就行了。
我是一条狗,是一条乖乖做事的狗,是一条只能对主人忠心绝对不能有二意的狗。
黎天明想起龙头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对我忠诚吗?”
捧着厚厚的信封,在回自己老窝的路上,黎天明又喜又忧。
喜的是,龙头给他解决掉李二狗,自己声威大镇,以后在邙山就一家独大,没人敢跟我作对了。
忧的是,自己的私心也被龙头发现,虽然年轻人没说,但是警告的意味很明显了,今天死的是金老七,明天说不定躺在棺材里的就是黎天明了。
唯一可以安心的是,邙山这一段时间的混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马上又可以开始未竞的事业了。
此刻黎天明不知道,相比起邙山的风云来讲,不久的将来,将会有一场更大的挑战等着他。
第一四八章:雄霸一方
小李村,离洛阳市区只有3公里,位于北邙山脚下。据传,大名鼎鼎的洛阳铲就是小李村一个叫李鸭子的村民发明的。
50岁的老葛头在村头的公路旁边开了家店,门头上写着“葛家铲”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两侧的铁门上挂着探铲、扎杆、铲刃等各种工具。
行内人知道,这并不是卖农具的地方,这店里的工具,都是用来盗墓的。
老葛头抽着烟袋坐在门口晒太阳,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生意有点不大好做。那些往常来大批进货的老主顾好像有日子没来了难道一个个都金盆洗手了?盗墓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吗?
正思忖着,远远行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瘦瘦弱弱,头发花白,看样子有四十来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两个汉子,其中一个魁梧、矮壮的汉子,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另外一个身材高挑的汉子,骨节宽大,眼露精光。
老葛头看到领头那个人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眼睛一下亮了:这是个大买主!
三个人进了店,也不说话,东瞅瞅、西看看。
老葛头忙不迭地跟在后头介绍,“几位爷打算买点什么?”
“你这里都有什么?”那个刀疤脸声音很粗,说话跟金属摩擦一般,让人听了心头很不舒服。
“要什么有什么,古铲、普探铲、泥探铲、破砖铲、掏沙铲、平铲、撬铲、灰桩铲、炮眼铲、刷铲、取土样铲、考古手铲、筒子铲一应俱全。
科考探针、扎杆、带土样针、高强度考古绳子和地下金属探测器应有尽有。”
老葛头像是相声演员一般,一套贯口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这是多年买卖练出来的口才,把两个汉子听得目瞪口呆。
那个高挑汉子嘟囔道:“不就是洛阳铲吗?还有这么多道道。”
老葛头一笑:“洛阳铲有很多种,每种铲子都有不同的用处和用法,外行人只知道洛阳铲,内行人都不这么叫。”
那高挑汉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话很多。”
老葛头吓得脖子一缩,这眼光好吓人,裤裆里都捏了一把汗。
那个头发花白的瘦个子笑笑,用手指了指店内的一个牌子“严禁用于非法盗墓”。
老葛头尴尬地笑笑,这个牌子立在这里也是有讲究,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算是个广告招牌。
看样子这瘦个子是他们的头头,自己一套贯口下来此人不为所动的样子,应该是见过大世面,看不上自己的货。必须拿点更值钱的家伙出来。
老葛头看了看他手上的羊脂玉扳指,咽了口唾沫,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有个亲戚,能搞到电动刻字机和台式磨光机……不知道您老……”
行内人都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修复文物的工具,只有道行比较深的一些文物贩子才会用这种东西。
老葛头判断,这个气度不凡的瘦个子不是文物贩子就是盗墓行家,从另外两个汉子对他的恭敬神色中就看出来他身份不低还有他手上那个羊脂玉扳指,不是什么人都有实力戴的。
老葛头的眼光很不错,他面前这三个人正是黎天明和两个得力手下刀疤金、牛大。
他们来这里不是买东西,而是找人!
……
龙头派来的人走后,黎天明还是胆战心惊了好几天。几天之后,他豁然开朗。
经过最初的恐惧之后,灾后余生的兴奋之情占据了黎天明的心头。
既然龙头这次放过自己一马,那说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他想通了,要想保自己性命无忧、生意兴隆,那只有不断地提升自己的价值。
这次龙头展现了他的实力,有他做靠山,那么我就可以放手干了。
邙山,以后就是我的天下了不,洛阳、长沙、关内、关外,小小的邙山算什么,我要全国称霸。
黎天明解除了禁令,手下们开始散布出去四处活动。他自己也开始在外面频频露面。
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了那么多年,我要昭告天下黎氏五虎之老五,黎天明终于又回来了!
这段日子,黎天明的足迹遍布邙山各处,自己老家、镇上、乡里……黎天明走的昂首阔步,远远看到他的人都窃窃私语。
跟以前不同的是,走到跟前,大家没有闪避,反而纷纷上来打招呼、攀辈分,递烟敬茶,语气里也充满恭敬。
黎天明非常满足,原来,受人吹捧、尊敬的感觉这么好!自己前半辈子白过了!
客套话过后,也有不少人问李二狗家的事儿是不是黎天明做的,黎天明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微微一笑,把眼睛闭上,给大家留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很快闲话就传开了,李二狗确实被黎天明派人给灭了。
效果很明显,几个盗墓家族纷纷派人传话,表达了对黎天明的崇敬之情,并表态愿意鞍前马后跟黎天明支锅玩。
黎天明看不上他们,你们算老几,还想跟我支锅?
还有些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朋友长辈托人带话,希望黎天明能照顾下自己家的儿子/侄子/表亲,给找个活儿,带大家一起发财。
这些人的嘴脸,黎天明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当年我爹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冒出来?一个个都跟避灾星一样,争着跟我家撇开关系。
现在知道老子发达了,都凑上来要争口饭吃?当年老子落难的时候找你们,你们都是怎么对我的?
哼,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黎天明也不回绝他们,只是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这段日子,黎天明的手下也在他的授意下四处活动,不久之后,信息纷纷反馈回来。
李二狗那件事发生之后,邙山一带的盗墓家族大部分消停了,最起码这段时间没人敢刨古董了,谁也不想被黎天明给闷在墓里面。
这些手下也根据黎叔的意思传话出去:黎叔是个厚道人,不会断了大家的活路,只要黎叔踩得盘子没人碰,那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们
至于黎叔踩了哪些盘子?这个也是我们说了算,黎叔如果说邙山的盘子我们都踩了,那你们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挖了。
这番话的意味很明显,以后想在邙山刨墓,得看我黎天明的眼色。
刀疤金看不明白,他搞不清楚黎叔传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李二狗死了,其他人不敢动了,为什么不趁热打铁,把邙山的生意都抢了,何必还要给人留条路?
黎天明只得耐心的跟他解释,做事不能做绝,邙山一带从事盗墓行业的起码有几万人,你把大家的饭碗都给砸了,人家不跟你拼命?兔子急了还蹬鹰呢!
再说了,盗墓这个行业不能一家独大,出头的橼子先烂,你不能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咱们实力还没到那个份上。
刀疤金再次懵逼了,你这到底下的什么棋?又要垄断市场,又要给人活路。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打架吗?
黎天明捻须笑道,“你说对了一半,我就是在下棋,高手下棋都要眼观大局!你想想,有什么方法让邙山这几万盗墓人都听命于我?”
刀疤金脖子一梗道:“打,不服就打,打服为止!”
黎天明摇摇头,这愣头青真是没救了,“你手脚再厉害,能打几个,几万个人排队站在这里让你打你都打不过来!”
“银子,你想想该用什么办法?”黎天明卖弄似地问道。
“擒贼先擒王!”银子冷冷地说道。
黎天明眼睛一亮,这家伙的境界给乃兄真是天上地下,竟然能看懂自己的心思。
“没错,虽然一些小的盗墓家族现在被我们镇住了,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们总归要吃饭的,时间长了,还是要出来干活儿的,我们阻止不了,我们也控制不住。”
“那我们该怎么办?”刀疤金摸着脑袋又迷糊了。
“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控制住几大家族,那么其他的人自然就会唯我马首是瞻了。”
众人一听,都纷纷点头,一副听懂了的样子。对于“控制”两字,他们理解不深,以为就是吓唬吓唬完事儿。
黎天明当然明白,控制不是那么简单,他心中已经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银子,这几天我让你打探的情况怎样了?”
“我们附近这一带没什么动静。不过洛阳那边的四大家族都还在活动,李二狗的事儿对他们好像影响不大。”
黎天明点点头,“嗯!这四大家族谁的势力最大?”
“马坡小李村的马老三。”
黎天明眉头一皱:“就是人称马王爷的马老三?”
银子点点头。
黎天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先拿他开刀!”
金银兄弟面面相觑,金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要动马王爷?”
第一四九章:来者不善
马坡小李村外几里的乡间小路上,两个青年骑着自行车在那慢悠悠地来回晃荡。这两个无所事事的人表现很奇怪,但是如果看到他们身后的情景,那么明白人自然就会懂了。
在他们身后几百米的一块农田里,有三十多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相互间隔数米站成一排,人手一把长柄铁铲。铁铲杆子长足有3米,一头是锛形铁器。
几十名黑衣男子齐齐将铁铲高高提起,“嘿”的一声,一起发力向地下捣去,铲子提起来,带出一根根圆柱形的泥土。
在他们身后,已经打出几百个密密麻麻的洞眼,一块上好的良田被捅成了马蜂窝。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在寻墓。
这些人,并不是文物部门组织的勘探,而是一群刨古董的。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寻穴探墓?
这些黑衣汉子挖出的圆柱体泥块,都被集中在一块空地上。这些泥柱都有胳膊粗细,二三十公分长短。整齐地排放着,按照顺序摆成一排排,几百、上千根柱子摆在那里,看上去颇为壮观。
一个白须老者在泥柱之间来回走动。不时地蹲下身来,拾起一块泥柱,仔细观察着纹路、色泽,然后放在鼻子边闻着。
此人正是洛阳地区远近闻名的盗墓家族长老,马老三马王爷。
马王爷正盯着一柱泥土仔细观察。一个骑自行车的后生疾驰过来,把车子停在地垄边上,踏踏踏跑到马王爷跟前,恭恭敬敬地叫到:“三爷。”
“什么事情?”马王爷头也不抬,仍旧专注地研究那柱泥土。
他知道并不是什么紧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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