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这里的都是流动人口,加上山高皇帝远,所以日升堡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正式的行政机构,连街道办事处这样的民事机构也没有,更别提邮局银行派出所了。
说白了,日升堡就是个无人管理的法外之地。
但是几千人聚集在这个地方,生活却是井然有序。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帮派。
在日升堡这个小小的江湖里,存在着三大势力。
第一大势力就是那些矿主商团,成员是大大小小的私营企业主,这些老板们以开发附近的矿产为主,资金雄厚,拥有堡子里最多的产业,也为堡子里提供了水力、电力等基础设施(当然不是免费的)。属于日升堡的精英阶层。
第二大势力就是淘金者协会,成员主要是为了发财梦想来挖矿的个体户,他们人数最多,组织也更松散。是堡子里的主要劳力阶层。
第三大势力是走私者联盟,这个团体虽然人数最少,但是组织性、纪律性最强。走私者联盟是堡子里最神秘的组织,他们神通广大,从北边的俄罗斯,到东边的中国,西边的乌兰巴托到处都有他们的足迹。
走私者联盟跟本地的私营企业主和淘金者协会都有生意往来。上到军车武器,下到日常百货,只要出钱,他们都能搞得到。
这三大势力互帮互助、协同发展,构成了日升堡的主要力量,共同维持着日升堡的秩序,在他们的合力运营下,日升堡的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意欣欣向荣。
三大团体各有各的生活圈子,企业主们的主要活动范围是饭店、歌舞厅等“高端”场所。而淘金者们的主要活动场地则是小酒馆、赌场等龙蛇混杂的地方。走私者们的聚集地则是马市。
当然,堡子里还有一类必不可少的休闲场所发廊。
每一所发廊门口都会摆着醒目的霓虹灯牌,“懂事儿”的顾客都不会认错。发廊除了洗头理发之外还兼做皮肉生意,小按摩100,大保健300,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我敢跟你说,日升堡是这个世界上最公道的地方,在这里只要你有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醉意熏熏的淘金者用一句话对日升堡做了个总结。旁边的普拉萨德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到达日升堡之后,普拉萨德第一时间就到堡子里“踩点儿”,根据他的经验,酒肆、赌场这种下三滥的地方往往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这里很容易淘到有价值的信息,而且不容易被怀疑。
果然,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酒馆里,普拉萨德刚跟酒保聊了两句,一个淘金者就主动凑上来攀谈(讨酒)。
据这个淘金者自我介绍说,他是第一批来镇子里淘金的人,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因为当年在东北犯了事儿,所以跑到蒙古避难。
据淘金者所说,日升堡汇集了天南地北的各色人等,除了那些商界精英和怀揣着梦想来发财的穷人之外,还有很多欠债的、逃难的、偷盗的、抢劫的……而日升堡本着自由、开放的原则,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过去,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来到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秩序。
这位淘金者自称刚满四十岁,但是看起来却有六七十的样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工作服,一副饱经沧桑的面孔,正是那种“你有酒,我有故事”的朋友。
普拉萨德看着淘金者意犹未尽的样子,又给他倒满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道:“马市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淘金者仰脖子把酒喝干,瞪着通红的两眼看着普拉萨德:“只要你有钱,日升堡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唯独这马市不可以!”
“为什么?”普拉萨德纳闷地问道,这次他没有再给淘金者添酒,这家伙已经喝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淘金者看着普拉萨德手中的酒瓶舔了舔嘴唇。
“你带我去马市看看,这瓶酒都是你的!”普拉萨德晃着手中的半瓶伏特加说道。
淘金者左右瞅了瞅,两人聊了半天已到深夜,此时酒馆里只剩稀稀拉拉几个酒客,有两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淘金者神秘兮兮地凑到普拉萨德的脸上,嘴里喷着浓重的酒臭说道:“这个马市啊,只有走私者联盟的人才能进出,外人不让进,除非他们邀请你才能进去。”
“奥?马市不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吗?怎么还搞会员制啊?”普拉萨德不解地问道。
“嘿嘿,这里的马市做的可不是普通生意你知道吗?这些走私的家伙,他们私底下还有个身份……盗墓的!”
淘金者说完把普拉萨德手中的酒瓶抢过去,不由分说地给自己倒满,一仰脖子干光。
普拉萨德笑笑说道:“日升堡这里还有古墓?”
淘金者嘿嘿一笑:“有!还不少呢!这些年挖矿、探矿的时候,有不少金、辽大官的墓也被掘了出来,据说挖出了不少黄金宝贝!有些人看这个来钱快,就正经活儿不干了,专门去挖墓。”
淘金者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这些年就数马市里的这些人赚的钱多你想想,那么大一个马市,他靠什么赚钱?就凭堡子里这点人,撑死了他们能赚多少钱?还不是靠挖墓发的财?哼!老子撅着腚辛辛苦苦干一年,赚的钱还不够喝酒找女人的,他们干一票就顶老子拼十年!“
普拉萨德低声道:“你见过他们挖墓?”
淘金者摇摇头:“没见过,不过我一猜也能猜个**不离十!”
普拉萨德摇了摇头说道:“那也不一定吧,万一人家就是靠做生意赚钱呢?”
淘金者哼了一声:“会不会做生意我还不知道?他们那个领头的阿斯根,刚来这里的时候比我还穷,现在人家厉害啦!在堡子里撇着大胯横着走!那些大老板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哼,他怎么发的财我还不知道……听说这几年,他们还翻山跑到中国去挖墓,啧啧,这胆子肥的……”
普拉萨德一笑,“既然你资历比他们还要老,怎么没跟着一起挖墓呢?”
淘金者骂骂咧咧地说道:“老子不是没本事嘛!有本事我还用在这跟你叨逼叨?”
这个愤世嫉俗的老淘金者举起酒瓶,咕嘟咕嘟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干,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普拉萨德付清酒钱,悄无声息地开门出去了。
出了日升堡又往西走了几公里,前面隐约看到一辆越野车,旁边一名站岗的廓尔喀佣兵看到普拉萨德迎了过来。
“其他人都回来了吗?”普拉萨德问道。
“是的!”
普拉萨德走了过去,看到几名佣兵在旁边的小山坳里生了一个小火堆烤火,普拉萨德皱眉说道:“你们第一次出任务吗?在这里生火不怕暴露目标吗?”
几个佣兵急忙把火扑灭,其中一人搓着手嘟囔着:“这破天气太冷了。”
普拉萨德哼了一声,对另外一个人说道:“马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在马市监视了半天,那里戒备森严,没办法混进去。不过天快黑的时候,有一大批人去了马市我们之前伏击过的帖木儿他们也混在里面,我怕被认出来,所以也没靠近看。”
普拉萨德点点头:“看到北野冲了吗?”
那名佣兵摇摇头:“没看到不过那个大个子倒是在人群里,还有那个漂亮小妞儿也在。”
普拉萨德沉吟着不说话,看来苏日勒和克他们跟帖木儿汇合了,但是负伤逃跑的北野冲为什么没出现?
“都吃过晚饭了吗?”
几个佣兵都摇摇头,领导不回来,谁敢先动嘴啊。
普拉萨德从背包里掏出两瓶伏特加,招呼众人道:“来,喝两口,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
众佣兵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一个佣兵对在越野车旁放哨的卫兵喊道:“喂,从车里拿几盒罐头过来!”
那人却靠在越野车上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像是睡着了。
“草!”佣兵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正好打在他身上,那人却毫无反应。
“有情况!”普拉萨德发现不对劲,对众佣兵说道“过去看看!”
几个佣兵胆战心惊地端着枪,慢慢地围了上去,走到近前却没发现异常。
一个佣兵上去一推那名卫兵,那人却像根木头一样倒下了。
普拉萨德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一提,发现他的脑袋软软地耷拉着,颈椎竟然已经被人扭断。
什么人干的?竟然能在无声无息中将一个全副武装的佣兵脖子扭断,更恐怖的是,离他只有十几米远的众人竟然毫无察觉。
普拉萨德背后冷汗直冒,难道是鬼魅吗?
第三二五章:千人千面
一众佣兵正惊慌失措的时候,突然在远处山坡的上冒出一个孤零零地黑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黑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些廓尔喀佣兵个个都是久经沙场,此刻却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汗毛竖起。而那个黑影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一尊死神一般。
有个佣兵紧张地举起了枪,普拉萨德却伸手把他的枪口压了下来:“你们在这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之后,普拉萨德竟然举起双手,缓缓地向对方走去。
黑影所在的位置离越野车有一两百米,山坡地势陡峭。普拉萨德两腿装着义肢爬山颇有不便,等他爬上山头的时候,那个黑影突然不见了。
普拉萨德在原地茫然地转了几圈,背后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普拉萨德一下定住了。
“北野冲?”
背后没有声音,普拉萨德却感到似乎有两道敏锐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举着双手不敢回头,咽了口唾沫说道:“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身上没带武器。”
“你是谁?”
说话的正是阿冲,他从伏击圈逃走之后,并没有跟苏日勒和克和大部队汇合。
从乌兰巴托开始,影子武士和佣兵一直在暗处对苍狼发动伏击,帖木儿和阿冲等人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只能疲于奔命被动挨打。
在克鲁伦河激战过后,阿冲就“突然”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失去了目标的佣兵和影子武士必须时刻提防阿冲的反击。他们在追击帖木儿的同时,不得不分兵寻找阿冲的下落这也是在跟帖木儿等人的恶战中只有荆无面一个影子武士出现的原因。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机智的阿冲在暗中隐匿了起来,开始寻找对手的破绽。
猎手终于变成了猎物。
普拉萨德紧张的额头冒出了汗,但是语气仍是颇为镇定:“我叫普拉萨德,是汪阳明手下的佣兵主管。”
“这次行动是你负责指挥的?”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实际上……现在是影子武士在指挥。”
阿冲没有说话,普拉萨德等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打破沉默:
“现在情况非常危险,影子武士做事不择手段,如果让他们控制了局势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有危险……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阿冲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普拉萨德点点头:“是的,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解决掉影子武士。”
阿冲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转过来吧。”
普拉萨德双手举在头上,小心翼翼地侧转过身,远处十多米的阴影里,立着一个面容清隽、剑眉星目的少年,正冷冷地看着他。
普拉萨德眼光不由自主地溜向他的左腿:“你的伤……”
“一点皮肉伤而已那天下令停止开枪的人是你吗?”阿冲心里明白,自己中枪之后,如果不是廓尔喀佣兵突然停止射击。他很难逃出影子武士跟佣兵的火力夹击。
普拉萨德点点头:“是我下令停止射击的在你们还没进伏击圈的时候,也是我下令发起攻击的。”
“给巴雅尔兄弟劣质毒药的也是你?”
普拉萨德又点了点头。
阿冲眉头一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普拉萨德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不方便解释这些目前的当务之急是除掉影子武士。”
“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一个陷阱?”
普拉萨德摇摇头:“我没法证明,但是你没有选择。如果不除掉影子武士的话,日升堡里幸存的苍狼、还有阿斯根那些人,他们很快就会死于影子武士的毒手。”
“那不正是你的任务吗?”
“那是张教授的目的,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的目标是活着。”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
……
许久之后,一个人影慢慢地从山坡上走下来,高度戒备的廓尔喀佣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支,看到走过来的是普拉萨德之后才齐齐松了口气。
一个佣兵心有余悸地看看山头,颤抖着说道:“那、那是人还是鬼?”
普拉萨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山坡上什么也没有,可能是我们看错了。”
几个佣兵面面相觑,看错了?难道几个人能同时看错吗?真是见鬼了!
普拉萨德似乎并不担心那个神出鬼没的影子,反而淡定地坐在车上,费力地卸下了义肢,双手抚摸着光秃秃的截肢,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跟我多久了?”
几个佣兵面面相觑:怎么这时候开始拉起家常来了。
虽然个个一脸懵逼,但还是一一回答,有的跟了四五年,最短的有两年,最长的已经七年了。
普拉萨德叹了口气:“你们知道那些受了伤的佣兵会是什么下场吗?”
几个人低头不语,其实他们都猜到了那个影子武士会怎么“处理”那些身受重伤的同伴,但是他们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良心什么的,早就不会痛了。
“上校,我们当佣兵的,就是拿命换钱,大家都看得很开。中国人不是有句话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个年纪较老的佣兵自嘲道。
普拉萨德冷笑一声:“拿命换钱……就怕你有钱拿,没命花!”
……
日升堡。
夕阳西下。
灯初上,夜未央。
路上往来的人多匆忙,夜店里传出的舞曲声绵长。
成群结队的矿工、淘金者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堡子。劳累了一天,很多人选择去酒馆里喝两杯放松下心情,缓解下压力。有些人会去街边的赌场里碰碰运气。
霓虹灯旁,站着三三两两打扮妖艳的姑娘,热情地招揽着往来的行人。
别人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她们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在日升堡最大的娱乐场所“沙皇宫”门前,站着两个身材性感的俄罗斯美女,看到两个陌生的脸孔在门口观望,主动迎上来打招呼:
“帅哥,要来放松下吗?”
普拉萨德用俄语回道:“有什么特殊服务吗?”
“那得看你有多少钱了。”一个俄罗斯美女拈了拈手指做出数钞票的姿势。
普拉萨德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美元。
两个美女脸上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一左一右挽住他的胳膊把普拉萨德带进了大厅。荆无面冷着脸跟在后面。
俄罗斯美女将普拉萨德和荆无面带到一个包间,妩媚地给了他一个飞吻就翩翩走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个领班一样的人走了进来。
“两位是第一次来日升堡吗?”
普拉萨德点点头:“我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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