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啪、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蒙古包上瞬间被打出了十几个弹孔,帐篷里的柱子被打的木屑纷飞,火炉上的水壶也被打穿,热水洒在炭火上,嗤嗤地冒出一阵浓烟。
从枪声来判断,外面应该是一左一右两个人,两人站位呈一个斜角往帐篷里射击。
“27、28、29……”阿冲心中默数着枪声,第30声枪响刚刚发出,阿冲将身上的床板一掀,闪电般冲出帐篷。
帐篷外正在换弹夹的廓尔喀佣兵愣了一下,阿冲手中的狗腿弯刀已经飞向他的面门。廓尔喀佣兵头一歪,狗腿弯刀堪堪擦着他的面门飞过。
阿冲一击不中,身子急退,冲向帐篷另外一边的廓尔喀佣兵。
他身后的这个廓尔喀佣兵腹部有一团血渍,想必是刚才被阿冲用铁钎刺中的那人。看到阿冲向自己冲来,他顾不得给手枪换上子弹,伸手拔出腰间的弯刀这种拔刀的姿势他练过几万次了,已经娴熟的不用思考只靠本能就可出刀。
但是腹部的伤势延缓了他出刀的速度或许只有零点几秒的差异,但这已经足够致命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两眼一阵剧痛,阿冲的食指跟中指已经硬生生地将他两只眼睛刺瞎了。
双目失明的廓尔喀佣兵狂吼着挥舞狗腿弯刀在身前猛劈猛刺。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另外一个廓尔喀佣兵刚换好弹夹,同伴已经身受重伤,大骇之下也顾不得举枪瞄准,啪啪啪一阵连射。
阿冲灵巧地躲在双目失明的廓尔喀佣兵身后,子弹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那人踉跄几步,扑通倒地。阿冲身前已经没有任何遮挡。
正在这时,帖木儿也从帐篷里冲了出来,跟廓尔喀佣兵几乎打了个照面,帖木儿不假思索,举起手中的猎枪对准他的头部扣动扳机。
“哒”地一声轻响,子弹竟然没有击发。
那个廓尔喀佣兵愣了一下,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帖木儿的猎枪竟然卡壳了。他随即反应过来,举枪对准帖木儿……
“嗖”一道黑影扑了过来,廓尔喀佣兵胳膊一阵剧痛,枪口一偏,子弹擦着帖木儿的耳朵飞过。
只见一条黑色的牧羊犬紧紧地咬住他的手腕,廓尔喀佣兵努力甩了几下都没甩脱,伸手去拔腰间的狗腿弯刀。旁边一个蒙古姑娘娇叱一声,又有几只牧羊犬蹿了出来,分别咬向他的头部、脚部。廓尔喀佣兵终于支持不住被扑倒在地,瞬间被群狗淹没,一阵凄厉的惨叫在空中回荡。
远处,三三两两的牧民也提着刀、枪奔了过来。
廓尔喀佣兵的惨呼声很快就停息,一只牧羊犬咬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喷了一地。
蒙古女子轻喝一声,群狗乖乖地退开侍立在她的左右,地上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蒙古女子快步赶到帖木儿身边,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问了几句,眼神里充满关切之情。
帖木儿喘息几口气,示意自己没事儿,颤巍巍地对阿冲说道:“你、你有没有受伤?”
阿冲胸前的皮袄被狗腿弯刀划开一道大口子,肩上衣服也被刺破了,里面隐隐有鲜血渗了出来。
阿冲摇摇头,“我没事儿,阿日斯兰怎么样?”
“他也没事儿。”帖木儿转头低声对身边的蒙古女子说了几句话,那蒙古女子向远处的蒙古包飞奔而去。
阿冲扶着帖木儿回到帐篷里,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家具器物东倒西歪,上面布满了弹孔。
阿日斯兰趴在地上,头上挡着一块床板和一堆被褥。阿冲蹲下身来检查了下他背上的伤口,好在伤口没有撕裂。
正在这时,那个蒙古女子又跑了进来,按住阿冲肩膀不由分说就要扒他衣服。阿冲下意识地肩膀一沉,扭身躲开。
那个年轻的蒙古姑娘被他晃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差点摔在地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纳闷地看着阿冲。
“她是我的小女儿娜雅,她是要帮你处理伤口。”帖木儿急忙跟阿冲解释道。
阿冲低头看到自己肩头的血渍,神色大窘,连忙说道:“一点皮肉伤,我自己来就好了。”
娜雅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把阿冲按在椅子上,解开他的皮袍内衣,露出他**的肩膀,上面有一道刀口鲜血殷然。
看到阿冲身上龙纹一样的紫痕,娜雅似乎吃了一惊,用手指轻轻地在龙纹上轻轻触摸。
“疼么?”娜雅用中文温柔地问道。
“习惯了。”阿冲对她笑笑。
娜雅对他莞尔一笑,用纱布帮他擦拭伤口。
阿冲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这个年轻的蒙古姑娘明眸皓齿、肤色雪白,虽然不施粉黛,却是天生丽质,看年纪似乎跟自己相仿。
“娜雅是我最小的女儿,前段时间她跟族人在外面放牧,今天正好回来,凑巧救了老头子一命!”帖木儿感叹道。
娜雅利落地帮阿冲处理好伤口,转身把乱七八糟的家具收拾好,小心翼翼地把阿日斯兰抱到床上,摸了摸他的头,两人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阿冲帮帖木儿把一半脑袋被轰没的廓尔喀佣兵尸体拖到外面,跟另外两具廓尔喀佣兵的尸体摆在一起。帖木儿仔细瞅了半天之后跟低声跟阿冲说道:“这是那天晚上伏击你的那几个家伙,他们果然找上门来了!”
几具尸体都穿着蒙古袍,看样子是早有准备,偷偷地混进来的。想必他们怕惊动其他人,所以摸进帐篷偷袭,没想到却被阿冲发觉。
一个蒙古小伙子把从廓尔喀佣兵身上搜出来的几件东西交给帖木儿。帖木儿跟他交谈了一会儿,那小伙子招手又叫了几个人,众人把几个佣兵的尸体抬起来走开了。
“那个小伙子说,他们刚才在外面发现一辆吉普车,枪声停下之后,那辆吉普车就开走了。”帖木儿对阿冲说道。
阿冲点点头:“应该是在外围准备接应的司机,发现偷袭失败逃走了。廓尔喀佣兵是六人为一个作战小组,咱们解决了三个,就是说外面最起码还有三个。”
“岱钦的帐篷不能住了,咱们先把阿日斯兰搬回您的蒙古包,等苏日勒和克他们回来再商量下怎么办。”帖木儿叹了口气说道。
他没有料到这些廓尔喀佣兵竟然会越过苏日勒和克他们的追捕线,直接偷袭后方。刚才如果不是阿冲警惕、娜雅及时出现的话,他们今天是凶多吉少。看来自己低估这些佣兵的战斗力了。
阿冲跟帖木儿回到蒙古包里,娜雅用毛毯把阿日斯兰包起来,三个人抬着床板向着帖木儿的蒙古包慢慢走去。
经过刚才一番混乱之后,营地里又归于平静,天色越来越暗,雪花不断飘落,地上的一滩滩血渍慢慢地被白雪覆盖。很快就踪迹全无。
营地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有蒙古包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提醒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阿冲安顿好阿日斯兰,走到帐篷外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忧心忡忡。他心知跑了一个佣兵,那么自己的行踪也暴露了,这帮廓尔喀佣兵很有可能纠集帮手卷土重来。
现在帖木儿的主力都已经派出去了,营地里只剩老弱病残。自己功力还没恢复,怎样才能抵挡廓尔喀佣兵的下一波进攻?
这一晚,必定是个不眠夜。
第三零八章:死战到底
吃过晚饭之后,娜雅拿着几块连着肉的大骨头出去喂狗。此时夜色已晚,帖木儿在帐篷里铺了一幅厚厚的地毯,又抱来一床宽大的被子递给阿冲。白天经过剧烈的打斗,阿冲也有些疲累,躺在地毯上面和衣而卧。
过了一会儿娜雅回到帐篷,在黑暗中的脱掉外衣,掀开被窝轻轻地在阿冲旁边躺下。
蒙古人的习俗,族人聚居的时候,长辈睡在床上,其他人在帐篷里打通铺。虽然知道他们的这个习惯,但是身边躺了个只穿贴身内衣的青春少女,阿冲还是感觉怪怪的。
鼻中闻着身边少女发出的体香,阿冲辗转反侧。耳中听得帐篷外发出一阵阵轻微急促的喘息,心知那是娜雅的牧羊犬在四周警戒。
有这十来条训练有素的牧羊犬护卫,任何人都没法毫无声息地靠近蒙古包,现在倒是不必担心再会遇到偷袭了。
一直过了子夜,外面还是没有动静,阿冲眼皮发涩,一阵倦意袭来,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到凌晨五六点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感到旁边的娜雅轻轻起身,地穿好衣衫,轻轻地帮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开始准备早饭。
阿冲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竟又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到天色大亮,阿冲醒来的时候,娜雅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一个大汤锅里煮着土豆、胡萝卜还有大块的牛肉。闻起来香气扑鼻。
看到阿冲起床,娜雅过来弯腰收拾铺盖,两人眼神相交,娜雅莞尔一笑,阿冲脸色一红。
帖木儿也早就起床了,阿日斯兰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来又好了很多,洗漱之后众人正准备吃早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听到一个洪亮的嗓音,阿冲知道:出去追击的岱钦他们回来了。
几声犬吠响过,高大的岱钦掀开帐篷,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岱钦先恭敬地跟帖木儿问候过,然后兴高采烈地看着娜雅,两人用蒙古语亲切的交谈。
帖木儿之前跟阿冲说过,岱钦虽然不是本族人,但是从小和老人的子孙一起长大,关系跟家人差不多。别看他只有二十几岁年纪,长得却是高壮魁梧,加上一部浓重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异常凶悍,让人望而生畏。
帖木儿邀请岱钦一起吃早饭,岱钦不客气地坐下来,抓起一块牛肉就往嘴里塞,三口两口就吞下肚,帖木儿跟他交谈了几句后,告诉阿冲:岱钦他们追上了来寻人的那波廓尔喀佣兵。
昨天一大早岱钦带着十来个人沿着廓尔喀佣兵离开的方向追击,他们这批人每个人都备了两匹马,一路换乘不休息,追了半天之后终于发现了廓尔喀佣兵的踪迹。
这几个廓尔喀佣兵也算是倒霉,他们的吉普车在草原上抛锚,正好被岱钦等人遇见。看着气势汹汹冲来的蒙古人,这些佣兵也知道来者不善,双方连招呼都没打就开始互相射击。
岱钦的战马不小心被子弹打中,他爬上了另外一匹马在远处兜了一会儿圈子,看出这些人枪法精准,接连打伤了他们几匹坐骑,岱钦吩咐众人不要再贸然进击,而是远远绕开把他们包围起来。
蒙古人的强弓和猎枪射程都有几百米,但是廓尔喀佣兵的手枪射程只有50米,在平坦的草原上他们除了一辆抛锚的吉普车之外几乎没有遮挡,机动性又不如骑马的蒙古人强,只能躲在原地挨打。
双方对峙了一个多小时,岱钦指挥人在远处不断施放冷枪、冷箭,那些廓尔喀佣兵撑了半小时之后就全部被射死。
听了帖木儿的复述之后,阿冲也不由得暗叹蒙古人的勇悍,虽然蒙古铁骑已经沉寂了数个世纪,但是祖辈勇悍的基因还在他们的血液里流淌。
帖木儿又问了几句之后,告诉阿冲,岱钦他们干掉的一共是五个人,加上被苏日勒和克活活打死的那个,也就是说这支廓尔喀佣兵的战术小组已经全军覆没。
另外一支战术小组被阿冲他们干掉了三个,目前来看这群廓尔喀佣兵只剩下另外三个人了。
岱钦匆匆吃完早饭就起身告辞,苏日勒和克他们那队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岱钦要带人去接应他们。又抓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岱钦跟帖木儿和娜雅点点头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阿冲一眼。
阿冲心知岱钦跟苏日勒和克和娜雅他们不一样,心中对于汉人还有很多偏见。对于这份冷落,他倒也不以为怪。
帖木儿似乎看穿了阿冲的心思,带着歉意跟他说道:“岱钦就是这个样子,性格耿直,喜欢和不喜欢都会很明显地摆在脸上。不过他这个样子倒不是因为你是汉人你那天救治阿日斯兰后,大家都对你钦佩有加,没有人再会因为你的汉人身份而歧视你。
岱钦不喜欢你是因为娜雅……”
帖木儿瞅了瞅在蒙古包外喂狗的娜雅说道:“岱钦从小就喜欢娜雅,任何陌生的男人靠近娜雅,岱钦都会把他当做仇人一般。”
阿冲淡然一笑:“我看娜雅跟他关系很好。”
帖木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娜雅只把岱钦当做大哥哥。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按照习俗到了谈朋友的年纪了,可是这姑娘跟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不同,身边那么多优秀的好男儿,到现在也没看上一个。我倒也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人,这姑娘就是闭嘴不说。”
阿冲抬头望向远处的娜雅,正好碰到她也在看向这边,两人目光相接,娜雅朝他嘻嘻一笑,阿冲不由得脸色一红,急忙把头转开。
帖木儿似乎没有发现阿冲神情的异样,继续喃喃地说道:“在我众多子女里面,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了,她的兄长们如果能有她一半聪明懂事,我也不用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阿日斯兰身上,可惜苍狼族的祖训向来是传子不传女……”
帖木儿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远方突然卷起一阵白雾,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群骑马的人踏着雪花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几辆疾驰的皮卡车。
看这些人狂奔的情景,阿冲跟帖木儿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不详的预感。
这些车、骑几乎是眨眼间就奔到他们跟前,阿冲看到领头的正是岱钦。
岱钦等人骑到跟前立刻翻身下马,后面跟着的皮卡车快冲到他们跟前才刹车,车轮在地上滑行了十几米,正好停在蒙古包前。
身形高大的苏日勒和克从驾驶室里钻出来,右边胳膊用绷带吊在胸前,双脚一落地就对着阿冲焦急地大喊:“快帮忙救人,我们有人受伤了!”
岱钦等人从皮卡车斗里抬了几个人出来,阿冲一看这阵势,知道苏日勒和克他们吃了大亏,急忙跟众人回到帖木儿的蒙古包里。
一进帐篷众人把伤员放在地上,围着阿冲站成一圈,一群人带着期盼的神情看着他。前天晚上目睹阿冲神奇的救人经历之后,他们已经把阿冲当做神医看待。
阿冲一一检查了众人的伤势,伸手要过尖刀在火炉上消毒,然后跟前天一样如法炮制,用刀尖挑出子弹、清理伤口。
娜雅站在旁边,瞪着美丽的大眼睛,咬着下嘴唇,看阿冲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一切,神情中流露出一股敬佩之情。
这一切都被岱钦看在眼里,这个性情汉子气哼哼地一甩门帘走出帐篷。
几个人都是受的枪伤,好在并不致命。气温下降众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皮袍,加上脂肪也比较厚,无形中降低了子弹的威力,除了两人失血过多伤势比较重之外,其他三人都没什么大碍。
阿冲给众人一一处理完伤势之后,苏日勒和克喊了几个人将伤员分别转移到其他的蒙古包里,安排人好生照料。
娜雅看苏日勒和克跑来跑去忙活,完全不顾自己的右手也受了伤,拉着他硬是把他按在椅子上。伸手解开皮袍给他检查伤势。
苏日勒和克憨笑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这是皮肉伤。”
娜雅把他的皮袍解开,不禁皱起了眉头,苏日勒和克的小手臂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帖木儿仔细看了看苏日勒和克的伤势,吁了一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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