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或汽车旅馆……?”
“你……是认真的吗?”
“昨晚如果不是道原和代进来,你不是也有那种意思吗?”
“是……可是……”不能够否认使得片山感到难过。
“求求你……我不愿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片山义太郎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吧,那么就去找一家旅馆。”
“谢谢。我好高兴!”玛莉跳了起来。
“喂,这可是公家的车子。你坐到前面来吧!”
“喔!”
“福尔摩斯。你到后面去。”
福尔摩斯懒洋洋地跳到后座,玛莉移到前座。
“到比较远一点的地方吧……你很困吗?”
“有一点困。”
“你先睡一下,到了我会叫醒你。”
“我可以靠在你的身上吗?”
“当然可以。”
玛莉把头靠在片山义太郎的肩上。
汽车慢慢起步。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感到幸福……”
“是吗?”
“真的,第一次感觉这么幸福……过去总是被盯着往前走……”
“好好休息吧!”
“嗯……我会当做是在你怀里睡着的。”玛莉闭上眼睛慢慢吐一口气。
片山义太郎开了一段路又再度停下车。玛莉睡得很熟。
片山义太郎手握着方向盘发了好一会儿呆,他叹了一口气,又开动汽车。
片山义太郎停下汽车,用手摇着玛莉的肩膀。
“到了,起来吧!”
玛莉深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睛,又眨了两三下眼睛,对着片山义太郎微笑说。
“早安。”
片山义太郎心里刺痛。天下再也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玛莉又深深吸一口气,转头向外看。
“这里是……”她看到的是文化会馆。转过头,玛莉凝视着片山义太郎,说道。“你骗我!”
片山义太郎觉得自己的心被砍了一刀。
“将来你一定会后悔今天没有来文化会馆。”
玛莉把脸转到另一边。
“你知道吗?”片山义太郎硬着头皮继续说,“你的心情我很了解,我也觉得比赛不是音乐的真正面貌,但那是贪婪的人心造成的,不是音乐本身的错。”
玛莉没有说话。
“我完全不懂音乐……你对莫扎特或贝多芬……”片山义太郎想不出第三个音乐家的名字。“总之你对这些人的曲子很喜欢吧?那就去演奏,用你的才华把这些音乐扩散给别人。”
片山义太郎停了一下,又说。
“音乐演奏家做坏事、做错事,你能够说那是贝多芬或莫扎特的错吗?”
玛莉转过头来看片山义太郎,一脸欲哭表情。她又回头去看文化会馆。
“现在去还来得及。”
“可是……我没有小提琴。”
“不要紧,小提琴在巴士上,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了。”
玛莉看着片山义太郎,眼里饱含泪水。
“快去吧!”
玛莉搂住片山义太郎,她的眠泪流到两个人的嘴里。两人一起尝到相同的咸味。
玛莉松开片山义太郎,打开车门下了车,她头也不回地向文化化会馆跑进去。
片山义太郎长叹一声。
“喂,福尔摩斯,你认为我是傻瓜吗?”
“咪呜——”福尔摩斯同意地回答。
“可恶!”片山义太郎也笑了。
掌声响起。
空前的盛况。大厅里挤满了情绪愈来愈高昂的人群。
片山义太郎和晴美居然被安排在朝仓旁边的位置上。
福尔摩斯卧在晴美的腿上“欣赏”。
身材十分魁梧的史塔维兹坐在朝仓的另一边。大手、大身体、大眼睛。一切都大,但流露出的气质却是十分温和。
“到目前为止——”朝仓说:“无伴奏的指定曲都差不多,分不出高下。对新曲的诠释是樱井玛莉表现得最深入,如果下一个指定的协奏曲把握得好,樱井玛莉得胜就没问题。”
“协奏曲……”晴美问,“是哪一首曲子?”
“不知道。要靠运气。如果抽到西贝柳斯——那是玛莉的拿手曲。”
这时候主持人报告:
“下一位是樱井玛莉,指定曲是柴可夫斯基,协奏曲、F大调,第二、第三乐章。”
“这不是她最擅长的曲子。”朝仓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演奏第一乐章呢?”晴美问。
“那太长了,如果演奏全曲会很累,那就不公平了。”
随着樱井玛莉的出场,如雷般的掌声响起来。
浅蓝色的及地长礼服,高挑的身材,配上曲线玲珑的小提琴,真有说不出的谐和。
玛莉与指挥者照面后点头。
指挥棒慢慢举起,木管与法国号展开前奏。——玛莉架好小提琴,放好弓。
充满哀怨的旋律像一条精致的细丝悠扬响起。全场的听众几乎没有人动。
史塔维兹和朝仓低语一句。
朝仓对片山义太郎说。
“他说玛莉正在恋爱中。”
片山义太郎觉得玛莉的琴声果真像在泣诉般。
安可曲
“尽量吃吧!”朝仓说。
这里是朝仓家的庭院。桌上的烤肉冒着烟,等着客人吃它。
“不,已经吃饱了。”片山义太郎说。
“真的。谢谢你的招待。”晴美说。
“请不要客气。真的够了吗?那么喝点饮料吧……”朝仓为晴美倒啤酒。
这是个睛朗的下午。
“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才能如期办完音乐比赛。”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工作。”片山义太郎说。
“玛莉小姐今后……”
“她这次得胜,获得到维也纳旅行演奏的机会。”
“那太好了,对吧?哥哥。”
“嗯,对……”片山义太郎含糊地说。
“对了,有两件事一直想请教朝仓先生。”晴美说。
“什么事呢?”
“这两件事我一直挂在心上。第一件是关于多的一份乐谱。第二件是关于须田先生的死亡。我想,朝仓先生一定知道内情吧?”
“原来是这个。”朝仓先生笑着说:“我就知道有一天我必须把它说出来。”
“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这两件事实际上是一件事,我和纪子的母亲有来往,她献出身体给我,但以得到一本新曲乐谱为交换条件。我嘴上虽然拒绝了,但私下还是多印了一份,所以打电话去吩咐印八份的人其实就是我,表面上我当然要佯作不知道。”
“原来如此。”
“后来须田发现这件事,他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想偷那份乐谱去转卖给纪子的母亲。”
“所以那天晚上。”
“对了,他收买我这里的女佣。当他来寻找乐谱时,我和纪子的母亲回来了,他虽然很惊慌,但一心只想把乐谱弄到手,所以他就躲在楼上……”朝仓指着还在整修中的音乐室,“他藏在那里。既然在那里,他就想顺便找一找。巧的是正好发生大地震,心脏承受不了惊吓,就倒在鹰架上。”
“那个鹰架?”
“是的,当时我并没有去看看那里,所以完全不知道。第一次看到须田的尸体是你来我家那时候。”
“就是那一次吗?”
“对,最先我不是自己先进去音乐室吗?那时看到尸体真是吓了一跳。我当然会感到困扰,因为要说明须田为什么会死在我家里,那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心脏麻痹致死的。”
“那后来怎么办?”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可是又不能让你站在走廊上等很久,因此我想先把尸体藏起来再说。而且,那正是一个我最不愿意引起纠纷的时期,因此我想搬动尸体。但是,我搬不动,可能是他昏倒时踢翻了胶粘剂罐,里面的胶粘剂流出来,结果他正好倒在那上面,然后他就被粘在鹰架木板上,我怎么拉都拉不动,于是我就……”
“我知道了,”晴美说:“你就连人带木板把它翻过去。”
“翻过去?”片山义太郎显然吓了一跳。
“对,那块木板只是放在铁架上。”
“你说得没错。”朝仓点头说道:“须田是面朝上贴在木板上。”
“可是翻过去以后就变成只有西装的后背粘得牢牢的,而钮扣就蹦掉了……这就是须田没有穿上装。而院子里有一颗完整的钮扣的原因。”晴美接着说。
“对。钮扣是从西装上衣脱落的。”
“这样我全明白了。”晴美点点头,又说:“那么起火的原因是……”
“那是我点火的,因为我想那件粘在木板上的衣服会被发现,所以我点火想烧掉它……总之,很对不起,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那里,知道就好了。哥哥,你说对不对?”
“嗯,嗯……”片山义太郎勉强地点头……事到如今,不点头又能怎么样。
“不过,你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小姐。”朝仓说。
“谢谢。”
“你看怎么样……须田死了,道原和代被捕,我的新东京爱乐会很希望有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愿意……”
“是真的吗?”
“是啊!可是……”朝仓望了片山义太郎一眼,说:“我看还是算了,令兄用很不以为然的眼光在看我,好像我是个花花老太爷呢……”
“不,我没有那样……”片山义太郎急忙否认。
“好吧,我再去找别人。”朝仓带着愉快的微笑说:“虽然我已经是这个年龄了,但是还不希望受到女性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