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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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说-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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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说 / 小抗 著 '
    
    书籍介绍:
      鬼神妖邪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贫瘠的小山村里,对此种物事更是达到了崇拜的地步。因此,越是荒凉的地方,便越是层出不穷这些怪异的事情。我,小该,住在那个远离都市的地方,听着姥姥口中的骇人过往,看着自己身边的悚然故事。打小开始,我便遇见或听闻这些怪异的事情,接连不断——就像蝴蝶效应,一件事情的发生便能引发更多的变故出现;周围的朋友也多多少少会置身其中——荣三、马哥、健平……等等。长大一些,有些同伴早已逝去,但他们的事情将在这个小山村中经久流传。

 章节内容开始…


这文,是2009年就开始敲下第一个字,写了12章,就因为各种原因停更了。如今让我有了这个机缘和动力继续把故事写下去。
  说到故事,这文的每一章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是关于山村中一些见闻的;而有些章节的故事之间或许会有些牵连,但完全不妨碍每个章节的独立性——只是故事间的渊源罢了。因此在看本文的时候,不会出现因为暂无更新而导致读者大大等待剧情的情况发生。
  可以说,这是一本短篇合集。
  当然,文中所提的故事都是虚构的,包括人名、地名等元素也是小抗凭空捏造,若恰巧有相同,请大家勿要对号入座。
  祝各位观文愉快。以上。


第一章 鸡忘记

  吃年夜饭、放鞭炮是过除夕的必备节目。而粤桂大部分地区的年夜饭中不可或缺的一味菜肴是“白切鸡”。
  白切鸡,又名“白斩鸡”、“白片鸡”、“清平鸡”。所谓“白切”,顾名思义,就是切下去之后,白花花的鸡肉便翻出来。做法是先宰鸡去毛清脏,然后把整鸡连能吃的脏器、鸡血块一起放进过面盐水中煮,待到肉脏皆熟透之后再以干净的菜刀砧板切成大小适中的小块,摆盘,撒上生香菜,便可以蘸着配好的调料吃了。
  小时候村里有个习惯,就是做白切鸡的时候小孩要把煮熟的鸡胆吃了。每次吃了鸡胆之后,爹都会赏我一块鸡肝。虽说鸡肝美味,但鸡胆实在苦得难以下咽。爹说,就算再苦,也要嚼碎了吃。我就问爹,不嚼碎吃会怎样?爹说,鸡胆不嚼碎了吃,会说不出话来。
  我有些不以为然。鸡胆跟“说不出话”之间实在很难扯上什么关系,觉得爹是骗我。直到我7岁那年的年三十晚,隔壁整天用弹弓打我家窗户的小胖死了,我才相信。
  原来没嚼过的鸡胆,外表温度低,但里边的胆汁温度仍旧高的厉害。小胖是把整个鸡胆一囫囵吞下去的,鸡胆在喉咙深处破了,滚烫的胆汁从食道一路烧下。听当时在场一起做豆腐酿的姥姥说,小胖圆瞪着眼睛,大张着嘴,舌头猛地往上顶,却叫也叫不出声。自此以后我相信了爹关于鸡胆的话。
  在镇里上初中快毕业那阵,我的叛逆期到来了。在大人眼里,我还是小孩,于是每次做白切鸡的鸡胆仍少不了我的。我厌恶了,拒绝爹夹上来的鸡肝,指着锅里的一颗棕色的小椭球说,我想吃那个。
  爹说,那是鸡忘记,小孩吃不得。
  我不屑地问,吃了会怎样?
  爹认真地说,鸡忘记,小孩吃了会忘记。
  我又问,忘记什么?
  爹说,忘记事情,就是记性不好。
  我冷笑一声,说,科学根据呢?
  爹忙着用锅铲把鸡翻了个身,想了一阵,说,爹小时候你爷爷说的,爹也不知道为何,反正你就不要吃。
  当时我就想,我要用科学来打破村里的迷信。
  过完年,回到镇里,我夜里从学校偷跑出去,钻进网吧里上网。白天是三块钱一个小时,到了晚上十一点以后就是一块钱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通宵也只用八块钱。
  我找到一部机子坐下,老板给我开了锁后,我迫不及待地上搜狐搜索——“鸡忘记”。
  「鸡忘记」
  鸡忘记,又称“鸡内金”,是鸡的脾脏部位。这是处于粤桂大部分地区对鸡胰脏的叫法。鸡忘记又称“鸡内金”。
  “鸡忘记”是大人为了防止小孩吃鸡脾脏,于是编了个谎话说吃了“鸡忘记”,记忆力就会变差。
  据称,以前生活水平不好,老人牙齿差,吃鸡的时候总要留些易嚼的部位给老人,“鸡忘记”就是其中之一,为了不给小孩子抢来吃,就特意作出这个理由,这个传统一直留下来。实际上,“鸡忘记”谁吃了都不会没记性。“鸡忘记”味道和鸡肝有些相似,但比鸡肝还要松软好嚼。孝敬老人从小孩教起,发扬中华优良传统。
  鸡脾脏的具体功效:一般晒干用后来煲汤或者煲中药喝,可以清肝明目消滞(胀气)。
  哼。我决定了,等家里再做白切鸡的时候,我必要尝尝这鸡忘记的味道。
  八月份,中元节前夕。村里老人说,“七月十四鸡哭日”。我问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爹说,七月十四晚,鬼门大开,必须杀鸡祭拜,加上群鬼乱行,所以鸡就哭了。
  那晚我家又做了白切鸡。我借口帮忙,趁着大人们不备,偷偷将刚刚煮熟的鸡忘记吃了;后骗大人们说捞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丢去喂狗去了。我还把鸡肝让给姥姥吃,大人们都夸我懂事。
  虽说不信,但从小在村里耳濡目染,多少都会担心吃了鸡忘记之后真的会忘记。但我中考考上县示范中学后,就把这件事忘了。
  读了高中我就开始住校,因为学校是封闭式管理,而且学校的伙食比家里的好一点,爹娘也赞成。这几年祖国的建设发展速度迅猛,学校里不断施工,盖新的公寓宿舍楼、实验楼、教学楼,连厕所都像别墅似的。
  直到高二的第三个月底短假我才回家。坐三轮车回到村口,我便下来步行。
  村里不知什么时候新起了几栋小洋楼,也搬来了不少新的住户。我回到家,见大堂里坐着一个未曾谋面的大婶,我跟她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我打开电视,却惊讶地发现家里换了天线接收,改用闭路线了!我欢喜地浏览着各个频道,突然想起还有客人在,遂将遥控器递给客人,说,大婶,您来选台吧。
  大婶却诧异地盯着我,半晌,才愣愣说了句,阿该,你叫我什么?
  大婶啊。我眨眨眼,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令她如此反应。对了,她怎么知道我小名?
  大婶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颤抖着说:
  ——我是你娘啊!


第二章 指坟

  在岭尾有一条公路,是通往山里的。距离公路半里地有一个村子,我家就在那儿。
  而公路的另一边,有两座小山坡。我们打小就喜欢上山去摘山捻子(学名“桃金娘”)。山捻子的树很矮,最高的也就只到大人的胸口,正好能让我们摘到树上最顶部的那颗果子,也正好能遮住我们全身。于是我们每每饱食了浑圆紫黑的熟透的山捻子后,便以泛青的果子当子弹,各自为政,玩打仗游戏。随手可得的果子让我们不必担心弹尽粮绝。因此山捻子盛产的暑假,就会看到我们这群小孩躲躲追追地满山跑。
  我不喜欢往山捻子树密集的地方跑:那里往往有哪家小孩放的“地雷”被草丛掩盖着,而且没一张白色的纸在旁边作为标识,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擦的,踩到了就只能嗟叹自己倒霉,中了暗雷;我比较喜欢藏在一个个的“土锅盖”后面。
  “土锅盖”其实是个小土包,土包顶上有一块锅盖帽儿似的泥饼,周围挖了一圈土,形如其名。长大一些我才晓得那叫“坟墓”。
  我往坟后躲的时候,在松树林边割胶的姥姥便会告诫我说,阿该,不能绕着坟堆转圈圈,会绕不出来的;也不要用手指坟堆。
  我问姥姥,如果用手指会怎样?
  姥姥说,用手指坟堆会烂掉。
  后来小胖追我追到坟堆附近,我就会以同样的话告诫他;他告诫铁子,铁子告诫荣三。荣三便给大伙儿出了个主意:把阿崩叫过来,让他用手指坟堆试试看。阿崩在三岁那年小儿麻痹,傻了,现在整天在村里游荡着说胡话;他的门牙往外翘,村里人都叫他阿崩。
  荣三自告奋勇要去把阿崩引来,我们就留在山上边谈笑边等。约莫十来分钟,荣三就领着阿崩上来了。荣三扯着痴笑的阿崩走到一座坟堆前面,说,阿崩,用手指坟堆。
  阿崩愣看着眼前的小土包说,坟堆,坟堆。
  荣三又叫,阿崩,指坟堆!
  阿崩望向荣三,呆滞了几秒,问,坟堆,坟堆在哪里。
  荣三指了指说,你看,那里!
  大伙儿都惊呼,荣三!
  荣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大伙儿为什么叫他。不出几秒,他便紧闭着嘴,死死攥着拳头,眼眶里开始有泪花儿在打转。
  铁子强作冷静,走到荣三面前,抓起后者的手,问,你刚刚是用哪只手指指的?
  荣三痛苦地伸出食指。
  不怕不怕。铁子说。少了个手指还是可以干活可以吃饭的。
  荣三终于哭了出来:我怕我爹打我!
  荣三他爹很蛮,经常挥着一条大根棍子赶得荣三从村头溜到村尾。不仅是荣三,我们大伙儿都怕他爹。
  后来那几天我们都不敢再聚在一起玩儿,因为大家都怕见荣三,害怕见到那烂掉的手指。我晚上睡觉还会被梦吓醒,惊出一身冷汗。在饭桌上我会装作不经意地问姥姥荣三家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姥姥都会反问我荣三家会有什么事发生。
  日子就在这一惊一乍中过了一周。
  这天村头很热闹,村委会门口聚集了左邻右舍叔伯嫂婶的一大群人,说是有外来人放饵炮来炸山猪,把七叔家的老坟给炸开了。
  我心中一诧,霎时想到了一些什么,便赶紧转头往捻子山上跑去。跑到我们打捻子仗的地方,荣三铁子他们都在。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哥正在掩埋的,不正是荣三用手指的那个坟堆是什么?
  我们一群小孩迅速躲到远处的角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手指坟堆会烂掉”,是手指坟堆,“坟堆会烂掉”!
  我们一群小孩迅速躲到远处的角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手指坟堆会烂掉”,是手指坟堆,“坟堆会烂掉”!


正文 第三章 记忆站

  铁子是龙叔家的小孩,自小就和我玩作一块儿:在村里小学的班里,我是班长,他是副班长;我们一起写作业,一起到村边的小河游水,一起到山上耍;龙叔常到镇里做水果生意,铁子就到我家搭伙。我们俩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到镇里读书后,我们虽说不同班,但仍旧玩儿、一起吃饭。聊到有一次,他问我还记不记得村里小学门口附近的那间小平房。
  嗯。我应道。那是危房,但我们还不知死地经常跑去玩。
  铁子笑笑,又看着我问,那你还记得住在小平房的那个流浪汉么?
  记得!我肯定地答道。那时同学们叫他“好心大叔”,听说他很善良,同学们把番薯干、米饼什么的给他,他还会说“谢谢”呢!
  呵。铁子微笑着出神,像似陷入了回忆之中。是啊,但后来我俩去看他,他就一把抱住我们,吓得我们赶紧跑出来,还好我们机灵,跑得快!
  我扬扬眉。那还不是多亏我扯住他的手绳!
  铁子轻轻地摇头,喃喃道,唉,后来我们都躲着那间危房走,还很怕再看到那个大叔。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我指了指他的饭盒说,管他,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铁子恍惚地提起勺子,感慨道,唉,真是怀念小时候的日子!
  你小子学习压力大了吧!我含糊地说着,咽下一口青菜。周末咱去玩,放松放松!
  铁子点点头。
  初中的生活流水线是:考试,上课,考试,上课,考试,然后就到周末了。
  我跟铁子在下*场会合。一大早他的表情就像没长好的苦瓜般,目光还很黯淡,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的样。我领着他出了校门,到街上一边逛一边想有什么新鲜的节目。
  我们走到镇电影院,大门旁贴着一张海报:《铁道游击队》,2003年11月8日9:10、12:30、14:55播映。
  《铁道游击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但现在是十点半了,要等到十二点半的话又不知道这段时间能做什么。我突发奇想,问铁子,喂铁子,你坐过火车么?
  铁子道,我跟你从小一起玩到大,我坐没坐过火车你还不晓得?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好,既然我们都没坐过,那我们一起去坐坐看吧!
  铁子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从这里到火车站要坐公共汽车,去到新桥,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我望着车窗外,难以抑制兴奋又紧张的心情,不禁哼起了“踏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飞的骏马,火车在铁道线上,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我问过镇上住的同学,什么叫“**”,他们说就是第一次的意思。也许,这就是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坐”的心情吧!
  火车票有点像村里的粮票,上面也盖有章,但纸质比较硬,摸起来也光滑。穿制服的阿姨把我的票剪坏了,让我好不心疼,可她说是这样就知道我买了票了。
  上了火车,我听着火车“哧、哧”的喷气声,想像自己只是在长长的火车中的一节里,美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一下细微的“嘣”的声音,火车缓缓移动。我背对着火车前进的方向,看到外面的景物刷刷地冲到我前面,顿时觉得头有点晕。
  铁子,我跟你换个位子好不?我晕。我摇摇伏在小几上的铁子。
  铁子晃晃荡荡地站起身,做到我原来的位子上,继续伏下去睡觉。
  唉。我叹了口气,接着欣赏窗外高速掠过的美景。火车上在放歌,一开始用吉他弹,一会儿就有个嘶哑的男声唱的英语歌,我听着蛮好。我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歌?
  加州旅馆。他说。
  听着《加州旅馆》,竟让我的心随火车穿梭在这荒芜的旅途上,带上了一点无由来的哀伤。
  “吱——”火车缓缓停住了。头上音乐戛然而止,出现了一个女声:您好,卮甸站到了,请到卮甸站的旅客,携带好您的行李物品,有秩序地下车,请将……
  窗外是一个老旧的晒场,有几间破烂的仓库,后面是稀稀拉拉的小树林。铁子这时候醒来,搓着眼睛问我,到哪儿了?
  卮甸站。我说。
  他半眯着眼睛看窗外,突地一个激灵,指着外边扯住我说,这、这跟我老家一模一样!我小时候常在这晒场玩的!就是这个晒场!你看后面的树——
  你老家在卮甸?我打断他问。
  不对啊。他奇怪地收回手。我老家在平南。平南离这里好远的。
  他犹豫着,慢慢地走向车门。等我透过车窗看到他在那晒场上,才反应过来,但此时车门已经关闭了。
  铁子!我拍着车窗叫他。可他似乎听不到。
  火车绕了一圈,回到新桥之后,我在出站口等铁子,却直到晚上都没等到他回来。
  几天后学校通知了他家长,铁子失踪了。龙叔带着我,坐火车到了卮甸,我惊讶地发觉这儿的景物与那天我和铁子看到的完全不同!没有什么晒场和仓库,只有出入车站的天桥和地下通道。
  铁子彻底失踪了。
  我读的高中还是在镇上,同一所中学。几年过去了,铁子和我最后一次聊天的情形我仍然历历在目。
  ——还记得住在小平房的那个流浪汉么?
  ——记得!
  ——后来我俩去看他,他就一把抱住我们,吓得我们赶紧跑出来,还好我们机灵,跑得快!
  ——那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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