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人做那样的事。他闭上眼睛不想看她。但他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上官英培想让栾蓓儿闻到他的汗酸味儿,理解他不仅仅因为烈酒引发的情欲。他爱上了她,他有能力进入她的身躯。她的空洞也在呼唤着他的勇敢无畏!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呢,没别的意思。她说。
——你真想让我这样做吗?
——你想让我叫警察吗?
她的声音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冲击着他已经抽痛的脑壳。他在她身上犹豫不决,双手卡住她的胳膊,显露出鼓胀的三角迹一种很英雄的气势。
他感到一滴泪花涌出眼睛,滚到脸颊上,就像一片飘荡的雪花。她无家可归,跟他一样。“你为什么不狠狠地咬我呢,栾蓓儿?”
——因为这不是你的错。我需要,你也需要吧?
上官英培开始感到心里一阵惊颤,他的胳膊软下来。她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他没等她说话便松开了她。她抚摩着他的脸,非常温柔,就像天上飘下来的一片羽毛。她轻轻地抹去了那滴眼泪。她说话时声音沙哑。“因为我毁了你的生活。”
他理解地点点头:“那假如我跟你一起跑,能每天晚上都这样吗?我渴望很久了?”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就随便了。她的手突然挪开,落在了被褥上。
——谢谢。他没有再握住她。
最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中令人麻木的忧伤,徘徊在绷紧的脖子和面部上的痛苦,他默默地施加,而她默默地承受的痛苦,她绝望的泪珠分明贴在她苍白的面颊上。这一切就像灼人的热流掠过他的肌肤,撞击他的心扉。
他费力地离开她,步履瞒跚地走进浴室,他勉强地吐进了马桶,酒和晚饭出来的速度比进去时要快得多。随后,上官英培踩着价格昂贵的地毯走出来了。
额头上冰冷的浴巾的刺激使他恢复了知觉。栾蓓儿就在他身后,双手抱着他。她似乎穿着一种长袖T恤衫。他可以感觉到她修长的小腿和纤细、弯曲的脚趾。上官英培感到一条厚实的毛巾裹在腰间。他仍觉得浑身冰凉,牙齿也在打战。她扶他坐起来,接着又站起来,她的胳膊搂着他的腰。他穿着一条马裤。一定是她给穿上的,他不可能穿上。其实,他感到好像脚被吊起来一样。他们一起努力地走到床边,她扶他上了床,给他盖上被子。她甜蜜温柔地说:“愿做个好梦。”
他一言不发,再一次拒绝睁开眼睛。他可以听见她走到了门口。她就要出门时,他说:“对不起,栾蓓儿。”他克制着自己,他觉得舌头就像冰棍一样坚挺。
她关门之前,他听见她非常平静地说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上官英培,可你对不起我。你知道吗?哦,我说这个干嘛?还是等你清醒了再谈吧?你真蠢。”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悄然升起来的时候,上官英培终于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四处瞧瞧,他发现栾蓓儿已经站了阳台上,披着一头长发,阳光穿透她的散发,那是一种很性感的画面。她穿着纱质几乎透明的睡衣,当她回头望着他时,她脸红地笑了。上官英培似乎明白了,他也莫明其妙地笑了,他已经睡在了她的床上,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令他说不出的心中的感激,栾蓓儿真是太温柔了。她就像一盆温度适宜的水丝丝地流过你的身心。而上官英培就像一个被追杀的人,突然一头扎进了保垒。更一个沙漠的旅者,干渴的几乎要死了,一个女人捧着水来了。不,她像慈爱的母亲把她的乳头塞进你的嘴里,让你重新获得生命。
上官英培很感叹,活着真是太好了,有女人的爱再苦再难,活着也是美丽的。只是她有时有点儿神经质,睡眠前不能关灯。上官英培一时挺恐慌,结果她向他诉说了她的遭遇。他同情她,两眼充满了爱怜的光芒。他们又一次重复着两个人彼此乐此不疲的肢体运动。
D
司徒秀尊不慌不忙地打量着银行大楼,感觉它的气派与威严,是呀,有钱的单位修建的就是豪华。而梁城市最破的楼房应该是文物局了。因为检察院的办公楼正对着文物局办公楼,有人开玩笑说,那儿倒像个厕所。
司徒秀尊在办公室主任的引荐下,很快找到了支行经理助理。她走近时,他抬起头来:“噢,张女士,请坐。我能帮助你什么吗?”
当梁城市检察院的证件拿出来时,他的眼睛明显地瞪大了,而且表现的更加热情了,似乎试图向她表明他的修养他的外表与内在很有素质。他有骨气吗?有问题吗?如果我是一个农民进城来见他,他也能一视同仁吗?不可能,人人都存在着程度不同的势利之气,这是不言而喻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孙子健先生,司徒秀尊眼睛看着铜牌上的名字说:“这跟局里正在进行的一项调查有关。”
——当然,只要我能办到的。他笑着说。一脸的虚假的浅显的笑容。
司徒秀尊坐在他对面以平静而直截了当地说:“我有一把能打开这家支行的一个保险柜的钥匙。这是在调查中找到的。我们认为,无论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我需要打开那个保险箱。也许里面有最好的证据。”
——我明白了。好吧,那……
——我带来了账目报表,如果有帮助的话。她知道银行喜欢文件,号码和统计数据越多越好。她把账目报表递给他。他低头看着报表。
——你记得张金星这个名字吗?她问道。
——不,但我来这个支行才一个月。因为银行合并了。有些人还不大熟悉。他侧了一下脸说。
——我相信,就连政府也在精简机构。
——我希望不要裁减你们的人。犯罪太猖撅了。
——我想,作为银行管理者,你见得多了。
——噢,我能给你讲很多有关的故事。年轻人看上去沾沾自喜。
——那肯定。有什么办法能找人开保险箱吗?
——绝对有。现在把这些记录都输进了计算机。他往计算机里输入了账号,等着计算机嘎吱嘎吱地处理数据:“来一杯茶吗,张同志?”
——谢谢,不要。这个保险箱有多大?
——从每个月的费用看,这是我们的豪华保险箱,按说不是一般人租用的。他膘了一眼报表。
——我想能装很多东西。
——空间很大。他探过身来低声说道:“我肯定这跟毒品有关,是吗?洗钱,是这种事吗?我曾上过这门课。”
——对不起,孙先生,这是一项正在进行的调查,而我不能下结论。这你要理解。
——我们都有规矩。你不会相信我们在这地方要对付的事情。他立刻缩回身子。
——肯定不会。计算机上有什么内容吗?
——噢,孙子健看着屏幕:“他的确经常来。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打印一份记录。”
——那就麻烦你了。
——那请您耐心等一下。
一分钟后,当他们向保管库走去时,孙子健开始显得紧张不安。“我在想我是否应该在楼上先核实一下,我是说我肯定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们对打开保险箱的规定是极为严格的。”
——我理解,可我还以为支行经理助理会有特权呢。我不会拿走任何东西.只是检查一下里面的内容。根据我所找到的东西.保险箱可能得被没收,这也不是检察院第一次不得不这么做了,别担心。我承担一切责任。
——哦,那好吧。这似乎让年轻人松了口气,他们进入了保管库。他接过司徒秀尊的钥匙并拿出自己的那把主钥匙,拉出了一个大箱子。
——我们有一间房间,你可以在那儿查看。
他领着她进了一间小屋,司徒秀尊关上了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汗津津的。箱子里可能会有能毁掉任何成员的生活和职业的东西。她缓缓地掀开箱盖。她所看到的让她低声骂了一句。
现钞用结实的橡皮筋整齐地捆在一起,旧币,而不是新币。她迅速地清点了一下。足有四十多万元。她盖上盖子。心儿咚咚直跳。
她开门时,孙子健就站在小屋的外面。他把保险箱送回保管库。
——我能看看这个箱子的签名记录吗?
他给她看了签名记录。他知道这是刘建安的手迹,她非常熟悉。一个被谋杀的梁城市检察院的人,还有用化名存放的满满一箱钱。司徒秀尊想,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一定有人送给他的。
——你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了吗?孙子健问道。
——我要封存这个箱子。任何人要想进入,你必须打这个电话号码告诉我。她把她的名片递给他。再三叮咛着。
——这很严重,是吗?孙子健疑惑地问。
——谢谢你的配合。我会联系的。再见。
——再见。
司徒秀尊回到车上,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刘建安的住宅。她从车上打了电话,看看刘的女人是否在家。葬礼计划三天后举行。这将是一件大事,局里和来自省执法机关的同仁都要参加。参加葬礼的车队将会排得特别长,穿过一排排面色忧郁、受人尊敬的人和身着黑色服装的男男女女。梁城市检察院埋葬以身殉职的人时,给予他们应得的最大荣誉和尊严。总之是人死了,作些文章也是给活人看的。他的死不寻常,应该给予厚葬。应该开个追悼会。
——你找到什么了,司徒秀尊?冯秋芳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人长得挺精神,她的发式很优美,脸上露出一丝化妆的痕迹。司徒秀尊能听到从厨房传来的说话声。她来时已有两辆车停在前面。大概是家庭成员和朋友前来吊唁。她还注意到餐厅桌子上的几大盘食物。吃喝和吊唁似乎具有讽刺意味地相伴而行,显然,悲痛最好用填饱的肚子来消化。人们也借助此机会各显其能。梁城人讲话,那就是不管是人不是人的,总要寻找机会狗舔门帘子露一鼻子。
——我要看看你和刘建安的银行账户。你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吗?
——好吧,钱财方面一直是由刘建安来料理的,但我肯定都在他的办公室里。她领着司徒秀尊沿门厅而去,他们进了刘建安在家里的办公室。
——你们有往来的银行不止一家吧?
——只有一家。这我确实知道。我总是收到邮件。只是那一家银行。而且我们只有支票账户,没有储蓄账户。刘建安说他们支付的利息是个笑话。他善于理财。我们有一些不错的股票,孩子们也有他们的大学账户。
冯秋芳寻找记录本的时候,司徒秀尊无所事事地四下打量着房间。一个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各种颜色的硬塑料盒子。她上次来访时曾注意到装在透明塑料盒中的钱币,可她确实没有特别注意这些特别的东西。
——这些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冯秋芳看着她指的地方:“噢,这是刘建安的体育运动明信片。还有钱币。他很喜欢这些。他甚至还修了一门课程,获得了为卡片和钱币分级的证书。差不多每个周末他都要去参观这样那样的展览。”她指着天花板:“这就是这里装防火探测器的原因。刘建安确实害怕失火,尤其是这间屋子。都是纸和塑料。一旦失火一会儿就可以被烧光。”
——我真吃惊,他竞能为收藏找到时间。
——哦,他挤时间。他确实喜欢。
——你和孩子们曾跟他去过吗?
——没有。他从来也没有请我们去。
——我不愿这么问,不过刘建安有人寿保险吗?她的声调使司徒秀尊终止了这方面的问题。
——有。很多份。
——至少你不必为此担心了。我知道这是微不足道的安慰,但有很多人从来也不考虑这些事情。一旦出了什么事,刘建安显然想让你们大家得到照顾。爱的行动往往比话语更有说服力。司徒秀尊是真心的,然而那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是太虚弱了,于是她决定就此打祝冯秋芳拿出一个红色笔记本递给了司徒秀尊。
——我想这是你要找的。抽屉里还有更多。这是最近的一本。
司徒秀尊低头看着活页封面。笔记本的封面上贴着一个塑料薄膜压制的标签,说明里面包含当年的支票账目报表。报表整齐地附着标签,按月份顺序排列,最近的一个月在最前面。
——注销的支票在另一个抽屉里。刘建安把它们分年保存。
——司徒秀尊把她的财政记录分类保存在卧室不同的抽屉里,甚至保存在车库里,来司徒秀尊家收税对会计师来说是一场最糟糕的噩梦,——秋芳,我知道你有客人。通过这些我自己就能看出来。
——你要愿意可以把它们带走。
——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就在这儿看看。
——好吧。你想来点儿喝的或吃的?我们有很多吃的。而且我刚刚烧了一壶水。给你沏杯茶吧。
——不用了,谢谢。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否发现了什么。冯秋芳突然显得很紧张。
——我想在开口之前绝对要弄清楚。我不想弄错。司徒秀尊端详这个可怜的女人的面部时,感到了深深的内疚。此刻,她让这男人的妻子在不知不觉中帮她做有可能站污她丈夫声誉的事情。
——孩子们能撑得住吗?司徒秀尊问道,尽量想摆脱背叛的感觉。
——我想就跟其他任何一个孩子一样。他们也明白一些事理了。但是仍然很难。对我们大家。我不再放声大哭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今天早上已哭干了眼泪。我把他们送到学校。我想顶多也就是坐在这里,等着成群结队的人进来谈论他们的爸爸。
——你可能是对的。
——你只能尽力而为。我知道总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刘建安惟一一次因公受伤是他的车胎漏气时在换轮胎的过程中扭伤了腰。想到此,她脸上闪现出一丝笑容。他甚至想到了退休。当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也可能会搬家。他母亲住在海滨。她到了需要有一家亲人住得近一点儿的年纪了。
冯秋芳看来好像又要哭了。如果她哭了,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心理状态,司徒秀尊不知道是否也会跟她一起哭。
——你有孩子吗?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唤,还是孩子。冯秋芳笑了。
——我明白他们年龄越大就越难对付。
——好吧,咱们可以这样说,事情变得越复杂。从吐口水、叫骂、拉屎撒尿到为衣服、男孩子和零花钱而争吵,你要经历这一切。大约到了十五岁,他们突然变得不能容忍妈妈爸爸了。这很难办,但他们最终会回过头来。这时候你又为酗酒、汽车、房子、性关系和毒品的事担心得不得了。
——嘿,我等不及了。司徒秀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在局里干了多长时间?
——十三年。当了一年极为令人厌烦的律师之后就参加局里的工作了。
——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
——有时确实是。司徒秀尊注视着她。
——你结婚了吗?
——依照法律意义是已婚,但几个月后就不是了。
——对不起。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抚养孩子们?
——是的。
——这还不错。孩子们属于母亲,我不在乎那些政治上正确的人们怎么说。
——我想我的情况是我每天的工作时间很长,难以预计。我所知道的就是孩子们属于我。
——你说你有法律学位?
——政法大学的。
——律师能挣很多钱,而且工作也不危险。
——我想没有。司徒秀尊最终意识到了谈话的走势。
——你也许会考虑换换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