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的强兵所在,与桓温的荆州相抗衡。而谢安找上我,是要我在桓温的身边卧底,伺机夺回荆州,收回我们黑手党所有。”
刘裕笑道:“于是你就加入了黑手党,明着看是桓温的谋主,但暗地里却是跟黑手党一起算计他,不惜毁了他的北伐,是吗?”
郗超断然道:“不,没有,我虽然不齿桓温的为人,但是他手中毕竟有可以纵横天下的强大军力,如果能利用他的称帝之心,诱使其北伐,那不仅可以实现我们黑手党,还有我个人多年的北伐抱负,而且北伐新征服的河北之地,我也可以趁势向桓温索取,桓温要夺位,根基在南方,不能离开荆州太久,而北方之地,舍我其谁?所以在多方因素作用之下,我说服了玄武,朱雀和白虎三人,同意我助桓温完成北伐,也就是你知道的,对慕容燕国的那次。”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次机会不如北伐关中,可是仍然有胜机,如果桓温听从你的建议,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全军过河与燕军在邺城决战,多半是可以胜利的。”
郗超叹了口气:“我这样提,是因为当时已经被玄武黑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黑手党居然陷入了内斗和分裂,当时身为两大镇守的谢安和王坦之,表面上答应我的提议,可背后却拉拢了另一个人,以三对一,决定在背后暗害这次北伐,他们控制了为大军提供后勤的豫州刺史,西中郎将袁真。”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陈年旧秘触目惊()
郗超咬牙切齿,眼中尽是怨毒之火,双拳紧握,可见当年的事情,让他有多么地愤怒:“本来按我给桓温制订的作战计划,需要打通石门水路,保证前线供应。袁真早早地扫清了石门的外围,可是跟桓温当年在关中一样,关键时候迁延不前,故意等燕国慕容德率重兵赶到石门,这样他就有理由完不成任务了,我们前线四五万大军,就因为军粮不济,很快陷入了粮食危机。”
“桓温再次想逃跑,而我实在不愿这次机会失去,所以提了那个建议,要他干脆全军过河跟燕军拼命,彼时燕军主力在石门一线,而慕容垂分散骑兵去抄我后路粮道,邺城河北其实很空虚,如果我军过河拼死一战,必可取胜,但是桓温却不敢冒险,最后选择了从枋头撤退,被慕容垂尾随追杀千里,终于一败涂地,刘裕,你知不知道,当撤退的时候,我看着黄河的流水,看着河对岸那邺城的远影时,我的心有多苦,多痛,你知道吗?”
刘裕想到自己两次北伐邺城之后,那种刻骨的痛苦,于心有戚戚,长叹一声:“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我经历了不止一次。郗超,你既然当年给同伙背叛,如此痛苦,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何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坑害和曾经的你有同样热血的北伐后辈?”
郗超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在嫉妒你吗?大错特错!如果说关中北伐让我知道,桓温不可信,那这次兵败枋头,就让我明白,黑手党亦不可信。那些跟你成天坐论天下,满嘴家国大义的伪君子们,最后关头,却是会在你背后捅刀的那个人,你以为他们只是简单地阻止一次北伐吗?他们是想借燕军之手,借慕容垂的刀子,取桓温和我的性命!”
刘裕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郗超咬了咬牙:“你道我跟慕容垂是怎么认识的?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枋头兵败,我率军断后,掩护桓温逃跑,而我最终被慕容垂追上,部下死伤殆尽,而我也跟在五桥泽时的你一样,被慕容垂所俘虏。”
刘裕勾了勾嘴角:“想不到髯参军还有这样的经历,难道说你在这次被俘中跟慕容垂成了朋友,让他放了你?”
郗超点了点头:“不错,因为我告诉慕容垂,不要以为自己赢了,这回他大败桓温,挽救了燕国,形同破国擒君,是不赏之功,回国之后,如果不能自已弑君夺位,必然会给慕容评和可足浑氏所陷害,落得个忠良冤死的下场。”
“慕容垂最怕的就是这事,所以摒退左右,问我如何才能自保,我给他指了条路,让他放弃兵权,回归辽东故乡,只有这样才能打消慕容纬对他的怀疑,可是他不愿意就此离开军队,我又告诉他,如果不弃兵权,迟早会被陷害,想要保命,只有一条办法,就是出奔秦国,避难于王猛那里,他问我为何不来晋国,我说因为桓温败于他手,以桓温气量,必不容他,定杀之而后快,所以天下之大,他能保命的,只有去秦国。慕容垂沉默半晌,与我秘结好友,放我回晋国,约定有朝一日,我们可以联手做一番大事。”
刘裕咬了咬牙:“那为什么后来慕容垂派人联系晋国,坑害苻坚的时候,找的是谢安,而不是你?”
郗超冷笑道:“你懂什么,找谢安本身就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桓温枋头失败,不知是黑手党在后面搞鬼,只以为是袁真作战不利,没打通石门,从而让补给中断所至,于是问罪袁真,而谢安和王坦之,利用完袁真之后,翻脸不认人,对其不理不睬,甚至没有反对桓温问罪袁真的奏折,袁真又恨又怕,干脆据寿春作乱,求救于燕国,彼时慕容垂回去后就被夺了兵权,燕军虽然来救,却不敌桓温的兵马,最后袁真城破身死,桓温出了口恶气,稍稍挽回了北伐失利的影响。”
刘裕长叹一声:“大好局势,就因为你们这些人的私心,斗来斗去,而失去了,你们不会痛心吗?”
郗超哈哈一笑:“痛心?我为什么要痛心?该痛心的应该是谢安才是,慕容垂在和我一起的时候,给我看过他和谢安,王坦之的秘密书信,谢安的书法有自己的习惯,别人不可能伪造,那个书信,必然是出自他手的无疑,再说了,一开始慕容垂准备杀我,也没必要对一个死囚说谎。我们的粮草,行军路线都是军事机密,若不是位高权重的谢安通过私通袁真,又怎么会泄露给慕容垂呢?从那一刻起,我就对黑手党彻底绝望了。”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你仍然隐忍了下来,甚至你还继续装得不知此事,跟谢安,王坦之联手,阻止了桓温称帝,这又是为何?”
郗超冷笑道:“人不可以因为愤怒而作决定,桓温北伐失败,荆州精锐损失惨重,即使捡了条命,也不可能问鼎天下了,因为黑手党必然会组织江东的世家反抗,我太清楚他们的实力了,只要他们愿意,二三十万军队那是说来就来,桓温根本不可能征服江东,国家会陷入长久的分裂和内战,再难统一,这只会让北方胡人趁虚而入,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再说了,桓温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让他当皇帝,以他当时的高龄,身后诸子和兄弟相争,也必然会国破家亡,理性考虑,只有先阻止桓温,再徐图向谢安和王坦之报复。”
“谢安和王坦之毕竟也有高下之分,虽然同为黑手党重要成员,但王坦之很快身死,换了他人继任,这样一来,在黑手党中,谢安成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之人,这也是他可以在相位上一干二十年,无人可以动摇其权威的原因,他为了阻止我继桓温之后接掌荆州,甚至不惜与桓冲联姻,并在一系列的朝政上向桓冲让步,说到底,还是防着我,怀疑我知道枋头之战的真相,向他出手报复而已。不过,我知道谢安早晚想真正地一统天下,包括一统黑手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人,直到他让谢玄组建北府军,我才意识到,机会来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直问青龙何所欲()
刘裕咬了咬牙,尽管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这个青龙一定是在说谎,绝不可信,可是他说的这些事情,又是如此地真实,前后相连,丝丝入扣,甚至连半点破绽也没有,自己的内心深处,倒是有七八分相信了。
刘裕看着青龙,沉声道:“从桓温死到谢家组建北府军,十几年的时间,你就一直潜伏不动?我不信,你不是这么能隐忍的人。”
郗超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帮着谢安扳倒了桓温,表面上看,天下人皆以为我郗超是桓温的谋主,但实际上我却得到了谢安的信任,从此我可以以青龙的身份,做我想做的事,布我想布的局,多年来,我来回于大晋与前秦之间,布势无数,跟慕容垂也多次秘密商议起兵之法,这个同样给害得有国难投,有家难回的名将,居然成了我的朋友,天下讽刺之事,莫过于此。”
“除此之外,我还秘密地以燕凤的身份,在代国成为了拓跋什翼健的谋士,本来我想借着代国之力,与潜伏在秦国内部的慕容垂,姚苌,会合对苻坚亲近汉人的政策不满的前秦宗室,联手起兵,只要北方大乱,大晋就没有不北伐的理由,到时候我可以到桓冲身边助他夺取中原,关中,然后请命镇守,如此,我就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和力量,才可以向着谢安报复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前秦在淝水之前的那场大乱,是你的策划了?”
郗超恨恨地说道:“本来按我的计划,是要代国先出动大军,攻击前秦,然后苻坚起兵相抗,这时候在幽州的苻洛苻郎趁机起事,慕容垂则联合姚苌,在关中生事,如此三路同时发难,前秦必乱,这时候我大晋趁机出兵,至少可以尽得中原齐鲁之地。可是没想到拓跋什翼健贪图美色,疏远与前夫人所生诸子,欲立后面慕容氏夫人所生孩子为储,引发内乱,结果他没发动南征,反而先让代国给前秦灭了,慕容垂这老狐狸也不敢再动。”
“可是谢安倒是看出了机会,我跟北方的联系,他似乎有所察觉,而慕容垂也不想把宝都押在我身上,通过我寻求跟谢安直接接头的可能,这才有了后面你所知道的事情,北府兵的组建,是因为谢安与慕容垂谈妥,由慕容垂挑唆前秦南下,而北府军利用江淮的水网之利,主场作战,一举打垮秦军主力,给慕容垂生事起兵创造机会。”
“北方一乱,谢安才有北伐的机会,他想象当年的桓温一样,通过北伐建立自己无上的功勋,利用你刘裕这个毫无政治野心的纯军人,加上一堆战力超强的北方流民,加上谢家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二十年的粮草,物资,军械,嘿嘿,看起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谢安的。”
刘裕咬牙切齿地说道:“可还是给你阻止了,郗超,你一方面想北伐,一方面却阻止他人北伐,你这种行为,自己不觉得可耻吗?我不说你是否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将士,你对得起你自己多年前的理想和努力吗?”
郗超微微一笑:“理想?努力?年少时一腔热血,却被人利用,被人算计,心中英雄的塌倒,曾经理想的幻灭,一回首,我已经满头白发,名声尽毁,在这黑暗之中,背负着逆臣之名活到了暮年,家族视我为逆子,世人笑我机关算尽,难道我助谢安北伐成功,这些就能回来了吗?早在枋头被俘的时候,我就已经立下誓言,总有一天,要让所有陷害我,背叛我的人,受我十倍之痛!”
刘裕沉声道:“你跟谢相公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我们这些将士是无辜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北伐大业作为自己泄私怨的报复。”
郗超冷笑道:“没什么该不该的,谢安也没安什么好心,他想做桓温同样的事情罢了,利用你们这些楞头青为他冲锋陷阵,而他的做法,已经违背了黑手党的原则,即使我不出手,朱雀和白虎也不会放过他的,他的失败,从他野心膨胀,想要扔开其他三家独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刘裕咬了咬牙:“难道你们就不能暂时搁置这些恩怨,先北伐完成之后,再斗吗?非要毁掉这次百年来最好的机会?”
郗超哈哈一笑:“百年来最好的机会?刘裕,我告诉你,这次机会还不如我上次呢,慕容垂的主力未损,若不是我跟他通风报信,知道北府军动向,他会选择勒兵严守黄河一线,你们当时前锋兵力不过万余,而后燕兵力超过十万,甲骑俱装就有三万以上,你哪来的信心可以成功?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你们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止兵黄河,邺城和河北,想都不要想。”
刘裕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长叹一声:“就算收复中原,也是大功一件,只要等后续部队跟进,我们仍然有机会,就算实在不行,转攻并州或者是入关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郗超冷笑道:“这样的功劳,不足以让谢安赚取独步天下,压倒我们三家的人望,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冒险,想要偷袭邺城得手,所以根本没有压上大军,慕容垂何等老谋深算,勒兵黄河阻你们已经算是客气的,让你们深入河北,然后切断后路,铁骑围杀,只怕你们片甲不得还。刘裕,你根本没有认清楚形势,总以为是我们害了你才会输,实际上,现在根本不存在以武力军事收复北方的可能,南北风俗迥异,而天下大乱已历近百年,北方人心根本不向大晋,而胡虏实力强大,在南方没有一统,无法以全力支持大规模北伐的情况下,根本是不可能完成你心中的北伐梦的,这一点,我越是到现在,看的越是清楚。”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好了,青龙大人,你的故事,我听完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巨酋提议灭黑手()
郗超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沉声道:“刘裕,你可知道,为何我要这样取下面具,以我本来的身份,而不是黑手乾坤的青龙大人的身份,来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呢?”
刘裕淡然道:“你大概是想让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好人,而你们黑手党,也不能单纯地以善恶来评价,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如果自己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有关,也许你们可以发发善心,允许北伐,所以,只要你青龙大人能完成一统黑手党的目标,而我这个全无权欲,只管打仗的军汉,就是你最好的刀,也是你可以用来北伐的将帅。对吧。”
郗超微微一笑:“不,你错了,我不想让你加入黑手党,所以,刚才跟你说话的,是郗超这个髯参军,而不是黑手党青龙。我跟你一样,早就看出了黑手党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要实现北伐报国的理想,只有消灭了这个自私自利的组织,所以,我想跟你联手,消灭黑手党。”
刘裕没有料到郗超会说这样的话,错愕之余,沉声道:“你是不是在黑手党混不下去了,或者是要报草原之仇,才这样说?你如果要杀黑手党的其他三人,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郗超冷冷地说道:“黑手党建立几百年,有非常严格和完整的传承与应变,只杀几人,根本不可能摧毁这个庞大而可怕的组织,只有把四方镇守的情报组织,把他们隐藏于各地的藏宝钱粮,把他们手上的田契全部夺走,才可以说能摧毁这个组织。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刘裕勾了勾嘴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要我做什么呢?”
郗超正色道:“我要你掌握北府军,然后以军队横扫江南吴地,控制建康城,然后,把所攻取之处的所有世家子弟驱逐,田地收归国有,这些土地,你可以分赐给有功将士,但绝不可以再赏给那些世家子弟,然后,逼黑手党们起兵相抗,他们一旦真的起兵,那必然要动用各地隐藏的钱粮,军械,以你的军才,加上我控制了荆州之后与你联手,足可以扑灭他们的起事,到时候,黑手党的力量才会全部被摧毁,我可以让慕容兰回来帮你,我们的情报组织联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