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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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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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冷厉的声音:“你还知道后路啊,怕是晚了!”

    慕容柔的脸色大变,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一边的小河里,突然悄无声息地钻出了二百多人,他们的嘴里咬着芦苇管,身上除了犊鼻裤外,不着寸缕,可是每个人的手中,都持着双手大刀,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全都是五颜六色的纹身,刺青,多数人的胸口或者是左肩之上,则是刺着一头吊晴白额猛虎,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而为首的一条汉子,身高八尺有余,一身钢铁般的犍子肉,随着他一步步坚定有力的步伐,肌肉的线条一阵阵地浮动,展现出极致的男儿阳刚之美,而他手中的大刀,与其他人手中的相比,显得更加沉重,锋利,却是可以单手抄在右手之中,如同小儿之玩具,左手的手腕之上,缠着精钢细链,一把二尺左右的短刃,反握于其左手之中,两把大小双刀,一长一短,却都透着慑人的杀气,血槽之中因为杀人无数而留下的两汪碧血,如同死神的眼睛,炯炯有神。

    慕容盛的身子开始发抖了,因为他认得此人,在长安他亲眼见识过这个天神也似的男人,而从刚才第一眼见到那一小队北府军时,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也在这会儿终于变成了现实,从他的嘴里喊了出来:“刘,刘裕,刘,刘寄奴!”

    刘裕突然咧嘴一笑,吐掉了嘴里咬着的半截空芦苇管,那是他们刚才这二百多健儿藏身于水中时用来呼吸的东西,这会儿上岸之后终于不用了,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透出一股子镇定与对敌人如无物般的蔑视:“慕容盛,你姑奶奶让我向你问好!”

    随着刘裕的这句话,他的身后,二百余名猛虎般的战士,狂吼着向西燕骑兵发起了突击,河边奔跑着的二百多名西燕骑兵这会儿发现大事不妙,转身想要迎击,可是河边的土壤潮湿,泥泞,被这几百铁骑来回踩踏,早就如同烂泥坑,无论马上的骑士如何拼命地控制战马,都只能来回地打转,根本来不及转向列阵,距离又近,甚至不少人来不及抽出近战用的弯刀,大剑,或者是把本指向前方的马槊,狼牙棒等转而迎击侧面之敌,就给河中奔出的北府战士们近了身。

    屠杀,一边倒地屠杀,骑兵的速度,冲击,机动,在这个地形之中,完全无用,也就里余的范围,拥挤了一千五百左右的西燕骑兵,几乎是人挤人,马贴马,非但无法迎敌,甚至想要后撤拉开空间都不可能。挤在后面的人,很多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河岸方向惨叫马嘶之声不绝于耳,那种锋刃入体,四分五裂的恐怖声音,伴随着晋军战士们那震天的喊杀之声,震荡着他们的耳膜,摧毁着他们的斗志。

    第三道防线那里,向靖冲锋在前,他的手里抄着一把双手大刀,精赤着上身,而身后,跟着孙处这个比他矮了一头有余的小个子,他的大刀,不停地斩杀着对方马上的骑手,而孙处则是弯着腰,专门对着马腿和鞍上的人腿砍,两人甚至不作停留,慌忙迎击的西燕骑兵们的兵器,甚至不能跟他们手中的大刀相交,就已经人断马折了。

    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名一开始诱敌的北府军战士,这会儿分成这种三两人的小队,全面突击,放手大杀,本来还想冲进来捡装备的西燕骑兵们,几乎只一个照面,就给冲倒了四五十骑,而其他人想要后退放箭,却被后面的同伴们挤得无处可退,甚至连挥舞兵器的空间也不多了。

    慕容盛连声吼叫着:“冲出去,给我冲出去,反击,放箭!”

    可是他一边这样吼叫,一边拼命地往人群里钻,当他觉得自己给人挡住时,直接跳下了马儿,顺手拉下了跟在身边的慕容柔。

    慕容柔讶道:“大侄子,你这是做啥,马都不要了?”

    慕容盛一指后方,虞丘进已经带着五十余名北府军战士,拦住了西燕军的退路,而刘道规则带着三十余人杀向了神木林前留守着的二十余名西燕骑兵,那些被掳掠来的妇人则看到了生的希望,尖叫着,哭泣着为这些晋军叫好,甚至连董家坞的城头,都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之声,寨前的吊桥开始放下,寨门也打开,从中涌出数百名寨丁,操着刀剑,长枪,甚至是草叉,这会儿他们都看清楚胜负的形势,开始出来助战了!

    慕容盛咬了咬牙:“中计了,全都要折在这里,趁着他们还能抵挡撑一会儿,我们赶快装死在地上,等他们追杀我们的败兵时,再想办法沿河道逃走。”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驱敌入林烈火焚() 
慕容柔惊道:“为什么我们不往一边的丛林里逃呢?”

    慕容盛恨恨地一拍慕容柔的脑袋:“我的叔父啊,你怎么这么傻,现在他们围三缺一,就是要我们的人往那里逃,那是片荆棘地,到处是倒刺,骑兵进去就是个死,何况他们一定还有埋伏在里面,在这里装死,还有活路。”

    他说着,趴到了地上,往脸上身上抹了两把鲜血,伏到了一具马尸的边上,而慕容柔也如梦初醒,跟着他一起倒了下来,在他们这两具“尸体”身边,成百上千名还活着的西燕军骑兵们,已经开始掉转方向,向那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中逃跑了。

    刚才还挤满了整个平地战场的西燕骑兵们,这会儿除了正面与北府军战士们在搏杀的少数几百人外,已经全都向着另一侧的灌木林中逃跑,他们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不知道前面的战况,只知道自己被突然袭击了,战场之上烟尘四起,就算是第一线与北府军接触的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隐约间只看到无数的身形从河中站起,然后鬼魅一样地钻入本方的阵形之中,接下来就是本方前排的人马一片片地倒下,杀人的速度和方式都如同魔鬼一般,甚至因为不少攻击来自于地上,还会让人产生这些人是从地底冒出来的错觉。

    西燕骑兵,本为强盗,利则一涌而上,现在这样完全士气军心崩溃,连指挥的将领都率先开溜了,更是这时候人人为已,往后逃跑的几十名骑士刚刚冲出,就被守在林间道前的几十名北府军战士以强弓硬弩射杀,甚至发现他们北府军把本方行军时用来拉辎重和载物的几十辆大车已经布置在本方后面,以为防线。

    若是在平时,也许西燕骑兵们还能在有效地指挥下对这种车阵发起突击,但这会儿已经没有可能了,人人只顾着逃命的时候,哪还会有正常的攻防之道?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掌所推着,大家都钻进了西边一侧的灌木林中,尽管谁都知道,这种低矮茂密的灌木林中,荆棘丛生,天生不利于骑兵通行,但是生的渴望胜过了一切,大家仍然是义无反顾地奔了进去。

    惨叫之声,马鸣之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刚进了灌木丛中,就失了踪影,甚至可以看到不少人就这样歪歪扭扭地从马上摔下,对于这些骑术精湛的西燕骑兵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马失了前蹄,能让久经训练的战马痛得扔下主人,显然是这林中有太多让马儿无法顺利行走的障碍了。

    一个声音在大声嚷道:“下马,步行逃出去。”

    这个声音如传染病一样地迅速在惶惶不安的西燕骑兵中扩散,本来前锋的这两千多人,是步骑各半,跑进灌木林中的步兵们看着还没有失去平衡,可是本就高人一等的骑兵们,肉眼可见还能端坐马上的,已经不多了,这么一来,正要冲进林中的那些骑兵们干脆全都下了马,拼命地往这林中钻去,人头攒动,如同下饺子一般,顿时就挤满了整片灌木林子。

    战场渐渐地变得平静,几十名最后还留在战场之上的西燕军士们,头也不回地向着灌木林里狂奔,而这会儿烟雾缭绕的战场上,浓烟渐渐地散开,二百多名浑身上下如同血浴过的北府军战士,在刘裕的带领下,走到了林前,人人的脸上写着兴奋之色,檀道济的刀上,已经几乎被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他大刀一挥,飞奔而前,想要继续冲进林中追杀逃敌。

    刘裕笑着一伸手,拦下了檀道济,他睁大了眼睛:“为何不继续追杀呢?”

    董神虎的声音带着大笑声响起:“想必是刘壮士以为,逢林莫入吧,今天已经大胜,燕军丢盔弃马,连这些坐骑都不要了,我们还是早点去牵马吧。”

    随着他的话音,他和手下的几百人也跑到了刘裕的身边,这会儿的他,跟前日里的那个嚣张傲慢的少寨主,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今天亲眼目睹了刘裕和他的三百勇士如何大破敌军两千步骑,让这个少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震撼和服气。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说过,要的是全歼,而不是击败。这片林子,是我故意让他们进去的,也是他们的死地!”

    他说着,抄起了弓箭,而身后的二百多人,也全都抄起了弓箭,刘裕突然转头对着董神虎一笑:“兄弟,能麻烦借个火吗?!”

    须臾之后,火光冲天,战马嘶鸣,灌木林前的那几百匹被遗弃的战马,逃得到处都是,而董神虎的手下们,则欢快地去牵去拉这些战马,还有不少人奔向了小林之前,那些刚刚挣开绳索,哭哭啼啼的女人们,经此一战,这个董家坞倒是发了。

    可是刘裕和他的兄弟们,却仍然进行着杀戮,几个火堆在他们的面前燃烧着,大家轮流上前,把浸了火油或者是绑着硫黄硝石小包的弓箭,向着面前的灌木林中倾泻着,火光冲天,随着一片片火鸦的入丛,这片低矮的灌木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钻进林中的千余西燕军,连惨叫声和哭声都听不到了,偶尔有几个浑身冒火的家伙从火场中冲出,想要在地上打滚灭掉身上的火焰,却被北府军士们几箭就射穿了身体,很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刘裕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缓缓地走向了一边的河边,一个修长的身形,在这里黯然而立,甚至不想去看那火海炼狱一眼,刘裕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爱亲,对不起,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慕容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河水:“你做你必须要做的事,可我有不看的自由,难不成,我还得笑着看你们如何屠杀我的同族吗?”

    刘裕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远处林中奔跑着的两个身影:“所以,我不会过问你放走慕容盛和慕容柔的事,仗打完了,我们该回金墉城啦。”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董昌不愿弃家业()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狼哥哥,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也会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你得理解我,这些西燕鲜卑,虽然个个该死,但毕竟是我的族人,你今天第一次出手,就让他们片甲不留,以后你会把他们剩下的人都斩尽杀绝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会,我不是他们那样的人,嗜血好杀,今天这第一战,必须要立威,如果不是昨天他们屠了两个坞堡,不留活口,我今天也不会火烧荆棘林,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是,你看看那些大车上的男子首级,还有那些可怜的女人,难道,我们不应该为他们讨还公道和血债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这世间的恩怨对错,又哪能说得清楚呢,屠杀平民,掳掠妇孺的,可不止我们鲜卑人,你们汉人难道就不做这事了?就是北府军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吧,是不是我们也可以把你们全杀光了?”

    刘裕的眉头微皱:“爱亲,我们之间不要再争了好不好?今天我出重手,本也是要震慑西燕军,让他们以后再在中原屠村毁坞时,考虑一下后果,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错。如果你觉得我杀了你太多的族人,那我也无话可说,今后,我跟你的同族的战争只怕更多,所以,如果你不能有一个正确的心态,还是早点回京口吧。”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刘裕,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赶我走?”

    刘裕摇了摇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现在是你对我有意见,如果你成天这样想这样说,会动摇别的兄弟对你的看法的。”

    慕容兰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刚才有些失态,毕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族人就这样给以近乎屠杀的方式解决掉,有点难以接受。刘裕,你以后如果想要实现自己的壮志,我希望你能用你们汉人的仁义方式,而不是冷血杀戮,要是那样的话,你跟别的屠夫也没有区别,不会得胡人之心。这百年来,你应该有个基本的认识,以现在天下的情况,靠屠杀来解决汉胡矛盾,注定失败。”

    刘裕正色道:“你说得很对,现在的天下,胡人在中原也有几百上千万,靠杀是不可能赶走的,也不符合我们中原的仁义原则,即使是战场上的敌人,如果失去了抵抗能力,我也会保他们的性命,若是肯归顺做我们大晋子民的,我也不会视为敌人,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慕容兰神色稍安,点了点头:“我信你的话,今天这里死了太多的人,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也救了这里的乡民们,想必,那个董昌这回会听你的话了,我去组织人手掩埋这里的尸体,别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她说着,转过头,陉直离开,一边的十余个黑衣护卫如幽灵一样地随她而去,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向了董家坞。

    檀凭之迎上前来:“寄奴哥,好像你跟嫂子有些不愉快啊。”

    刘裕点了点头:“毕竟这回杀了不少她的族人,换了谁都不会痛快的,传令,不要取战死敌军的首级,给他们一个全尸,这回没有什么俘虏,就辛苦点,把敌军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回城。”

    檀凭之点了点头,沉声道:“遵令。”转身就迅速地去招呼部下们了。

    董昌在一帮庄丁的护卫下,走了过来,老远就冲着刘裕抱拳,满面堆笑:“刘壮士,今天可是让老夫开了眼了,都说北府军战力天下无双,我还一直不信,现在不会再怀疑了!今天全赖你们的保护,我们董家坞才得以保全,我代全坞的几千口子谢谢你啦。”

    刘裕笑着回礼:“这本是我等应做之事,当兵吃粮,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嘛。这董家坞也是我们大宋的疆土,各位也是我们的大晋子民,我们为之战斗,是天经地义的事。”

    董昌干笑了两声,显然,他还是不太认同刘裕的这套家国理论,但他换了个话题,说道:“西燕军既被消灭,那我们也不必背井离乡了,想必贼人不敢再来,刘壮士为我们立了大功,老夫自当联合附近的十里八乡的爷们,联名感谢,至于大军所需要的粮饷,也是理当双手奉上。”

    刘裕摇了摇头:“董庄主,恐怕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啊,今天来的,只是西燕的先头侦察部队,绝非主力,虽然我们消灭了他们这两千人马,可是他们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再来,我军在这里无法保护你们周全,只有跟我们一同撤往洛阳,才能保得性命。”

    董神虎嚷了起来:“爹,不能撤,这里是我们的基业啊,去了洛阳,就得给朝廷编户齐民了,以后这种快活日子,就再也没有了啊。”

    董昌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默不语。

    刘裕微微一笑:“董壮士,这天底下的好事不能给一个人占全了,平时不想尽义务,遇难时需要人来保护,有这样的好事吗?要按你这说法,我们京口人又何必千里迢迢地从江东之地来这里呢。家国家国,没国哪有家?”

    董神虎咬了咬牙:“可是这么多年来,国家可没保护过咱们,我们还不是这样过来了吗?”

    刘裕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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