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入叶子里,只需要往伤口上一涂,嘿嘿,管教他皮烂骨翻,有十条命也是没了!”
刁逵哈哈一笑:“还是教主你厉害,这都想得到,好,就按你说的办。”
一个时辰之后,京口,平虏村外,蒋神庙。
自从天师道重返京口之后,这里就成了孙泰等人落脚的地方,虽然这些天看起来在金满堂赌坊里,他们呆的时间更久,但是涉及到重大的事情商议时,孙泰仍然只会和几个核心弟子在此议事。
这会儿的孙泰,神色严峻,看着那蒋神凶神恶煞般的头像,沉吟不语,身后的三大弟子全都垂手而立,低头不语。
久久,孙泰才缓缓地开口道::“吉力万已经走了吗?”
孙恩抬起了头:“嗯,她拿了约定的三万钱,就离开了,不过,好像她倒是挺在意那个刘裕的,临走时还问刘裕的伤势如何了。”
孙泰冷笑道:“这个胡女倒有几分情意,要说生了情愫不太可能,也许只是单纯地出于把刘裕害得差点没命的歉意吧。不过我看此女这趟肯来南方,倒不完全是为了钱,看她的意思,倒是想通过刁逵去结交些高门世家呢。”
卢循点了点头:“是的,这个女人不简单,一年多前在北方出现时,一下子赢遍了各大赌场,但她的来历始终是个谜。这些天弟子也一直在查探此人的来历,但还是一无所获啊。”
孙泰勾了勾嘴角:“不管她了,没了我们的牵线,她不可能认识任何有点身份地位的大晋高官的。不过我可以肯定,此女的来历不凡,北方这几十年来,王朝更替了多次,很多前朝的遗老遗少都想着复国,就是前秦的各宗室藩镇,也有不臣之心,若说此女出自某个高贵的胡人宗室,我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徐道覆咬了咬牙:“这个女人这回差点坏了我们的事,管她是什么身份,我看她对刘裕挺有意思的,以后没准还会继续坏我们的事,要不干脆把她给做了,反正她就一个人。”
孙泰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很小心,又会伪装易容,只怕现在我们已经找不到她了,再说,以后也许我们还用得着她。这是大晋,一个胡人女子是不可能抛头露面的,她也无权势,帮不了刘裕。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刘裕吧。”
卢循的眉头微微一皱:“师父,我们真的要致刘裕于死地吗?刁逵兄弟跟他是不解之仇,但我们天师道跟他没这么深的仇恨吧。”
孙恩的脸色一沉,斥道:“卢师弟,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师父的决定,你还要质疑吗?”
徐道覆也叹了口气:“大师兄,虽然当日我被刘裕教训得很惨,但那是本事不如人,也无话可说。京口毕竟是我和卢师弟出家入道前的家乡,刘裕也在这里挺有声望的,刁逵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来这里就四处结怨,我看他也不可能在这里长久。以弟子愚见,不如我们转而结好谢家,这可比跟刁家扯在一起要好多了。”
孙泰的眼中冷芒一闪:“谢家我自然会去结交,别忘了,谢安的孙子谢灵运,现在正寄养在你们师公那里呢,而谢家的第一才女谢道韫,她的夫君王凝之这一家族,更是世代我天师道的忠实信徒,关系非同一般!”
卢循点了点头:“这也是弟子们始终不能理解的地方,我们既然可以结交这些高门世家,为何还要跟刁逵这种中等世家牵扯不清,为他做这些不得人心的事呢?”
孙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又为何要入我天师道呢?”
卢循和徐道覆低下了头,卢循无奈地说道:“因为大世家已经几十年把持权力,象我们这种中下等世家子,已经基本上没有出头的机会了。这也是当年卢大祭酒起事谋反的根本原因,师父对弟子们的教诲,不敢或忘!”
孙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咱们天师道是神仙在人间的信徒,教中人才辈出,却因为出身,血缘的关系不得染指权力,对于普通信众,咱们还可以骗他们修仙长生这些事,但咱们自己却清楚,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活在当下,荣华富贵,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咱们终归要夺王、谢这些高门世家所掌握的权力,你说,到了夺权这步,他们还可能再支持我们吗?”
三个弟子恍然大悟,齐声道:“弟子谨受教。”
孙泰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刘裕,本质上跟我们是一路人,所以在通往最高权力的路上,必须先除掉他,这不是为了刁逵兄弟,是为了神教的千秋万代!”
第九十四章 孙泰教徒断情谊()
孙恩等三人一脸的惊讶,对视一眼,卢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师父考虑的是这样啊。”
孙泰微微一笑:“哦,为师是怎么考虑的,你来说说,看看你的判断如何。”
卢循点了点头,正色道:“现在的大晋,高门世家把握了上层的权力,也隔断了中下层的人士上进之途,中下等的士人,如刁逵这样的,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当州郡刺史之类的实权官员,在任上给自己拼命捞钱占好处。”
“但我们天师道的所图远大,根本不屑于象刁逵这样蝇蝇苟苟,所以,我们想要出头,就得为国立功,或者说是为这些高门世家在争斗的时候站好队,这样若是有斗败了的高门,就会让出很多官位出来,到那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孙泰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很好,继续说下去。”
卢循正色道:“可是除了高门互斗,倒下一些家族,会让出位置外,现在还有一个往上爬的通道,那就是战功。无论是挡住秦国的南征,还是北伐立功,都是可以在军中建功立业的。”
“高门世家子弟往往沉迷于清谈,论玄这些高大上的东西,鄙视从事实务的人,更不用说在军中又苦又累,成天要跟一群粗俗的白丁军汉为伍了。所以,刘裕这样的人如果从军,只要立下战功,必然能在军中步步高升。”
“虽然高门子弟不屑从军立功,但自古以来,都是兵强马壮者为天子,失掉了军队,也就失掉了权力,从大晋建国以来,一再地证明了这一点。所以真正能跟我们天师道竞争的,不是那些腐朽堕落的高门子弟,而是刘裕这样起于草莽,从军建功的人。只不过他选了和我们另一条的道路,我们是靠在高层政斗中攀附,而他,则是选择在战场立功建业!”
徐道覆不服气地说道:“刘裕现在还没有从军,谈这个太早了点吧,再说他就是从军,也不过是一个小兵,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卢师兄未免太高看刘裕了。”
卢循摇了摇头:“刘裕的本事你我都见识歧视,他与生俱来有那种让人愿意跟随的领导气质,这是普通人所不具备的。拳脚功夫虽然在战场上起不了大用处,但是列阵而战,还是强者为尊。刘裕能在强者如云的京口连当三次的武魁首,他一定可以在军中出人头地的。”
说到这里,卢循叹了口气:“而且这回是谢家要扶他,有了这个因素,除非他运气不好在战场上死掉,不然只要能活下来,那成为第二个桓温,并不是什么梦想。师父所担心的,应该也是这个吧。”
孙泰的脸色变得渐渐地阴沉,眼中透出一股狠厉之色:“不错,就是如此,刘裕这回跟我们虽然没有什么仇恨,但是未来一定是我们天师道最大的对手,必须要在他起家之前,就把他灭掉。卢循,道覆,你们跟刘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为师知道对他有情份,但是现在你们已经出家入道,就要以神教的利益为先。”
卢循和徐道覆齐声正色道:“弟子定当遵循师命,光大我教。刘裕既然对神教构成如此威胁,那弟子必将全力将之铲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泰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很好,既然你们这样想,师父就放心了,现在,按为师刚才所布置的,去吴郡找那药商吧,孙恩,水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三人齐声应诺,孙泰的眼中凶光一闪:“这回不弄死刘裕,我誓不离开京口!”
第二天,三更。
刘裕被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床上惊醒,刘道规也显然给这一声所惊醒了,连忙从他的床头坐了起来:“大哥,你怎么了?!”
自从刘裕这次回家以后,他就一直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两个弟弟则轮流来服侍自己,另一人则搬到柴房居住,以免打扰自己的休息,今天正好轮到刘道规值守,看着他眼中遍布的红丝,刘裕一阵难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还连累了娘!”
刘道规连忙笑道:“大哥不要这样说,你是在为我们这个家打拼,怎么能怪你呢。只恨那贪官与妖道勾结,设下此局来害咱们。我们和娘已经没事了,倒是你,这回伤得太重,要好好休养一段呢。”
刘裕只觉得周身又疼又痒,仿佛有一万只小虫在身上啃咬,爬行,他的眉头一皱:“我这身上用的是什么药,为什么如此难受?”
刘道规拿起了一张药方,念了起来:“儿茶二钱、硼砂一钱、地榆一两二钱、侧柏叶八钱、冰片一钱、百草霜四钱半、黄柏六钱。那王秘书亲自看过这药方,说是生肌造皮的良方,你用了只要一个月,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刘先生和王秘书这回真的是对咱们家有大恩啊,我这条命,也应该回报给他们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一定要报了仇才行。打我没事,但把娘打成这样,身为人子,不报此仇枉为人!”
刘道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屋角的沙漏,说道:“差不多也该换药了,大哥,就算你要报仇,也得等伤好了再说。”
刘裕突然双眼一亮,压低了声音:“三弟,也许我有办法,可以让这伤提前完好,不过这需要你来帮我!”
刘道规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大哥,你不会是也信了那天师道,要求什么符水吧。”
刘裕没好气地嗔道:“我怎么可能去信那帮装神弄鬼的神棍?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就小卢子,徐二楞子这些人都能成什么大师兄二师兄的,可见这根本不是什么神仙之道,要是他们真有这本事,还至于为那刁逵当走狗吗?”
刘道规笑着一咧嘴,露出黄黄的门牙:“大哥说的是。那你的办法是?”
刘裕轻声道:“上回我带回来的那些个药草泥,你可收好?”
刘道规点了点头:“按大哥说的埋在村外的大槐树洞里了,还有那些个种子,也在家里种下,说来真是奇了,这才几天,就要开花了呢。”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就靠它了!”
第九十五章 杀心如铁不可移()
刘道规的眼中仍然闪过一丝疑虑,低声道:“大哥,这药草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真的只要一抹,就能伤势痊愈?我看还是等等再说吧,你这回受伤太厉害,万一用错了药,那可就麻烦了。”
刘裕摇了摇头:“我试过几次了,刚拿到这东西时我就划了自己一刀,抹上去后马上就好了。回来后我也烫过自己,刺过自己,都是些小伤势,但是抹了这药就马上痊愈,连伤痕也没有留下。就是因为这东西太厉害了,所以我才要把他藏起来,不然要是别人知道了,也许这世道就乱啦。”
刘道规奇道:“有此良药,世上许多伤患都会得到救治,怎么会乱?”
刘裕哈哈一笑:“要是打人砍人,受了伤抹一下这东西就好了,那很多人就会天天打架了。我自己很清楚,那些个混混,恶汉们很多到后来不敢打架了,不是因为人变好了,而是因为受伤太多,不敢再打。所以这东西还是留着吧,那是仙人给我的,不是给别人的。”
刘道规笑道:“大哥说的对,这个秘密,我一定保守,就连娘和二哥都不知道此事呢。”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规啊,你是家里最小的弟弟,按说哥哥们是要保护你才是的,大哥无能,这回连累了你受这样的苦,以后恐怕大哥也要离家而去了,你要早点长大,撑起这个家。”
刘道规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弟知道,大哥这回肯定是要从军报国去了,你放心,这里有我,不会让二哥和娘受欺负的。”
刘裕摇了摇头:“不,三弟,你理解错了,我不是去投军报国,而是要去报仇雪恨,不过在我做这事之前,我要先安排好你们的后路。”
刘道规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大哥你说什么?你不从军了吗?”
刘裕咬了咬牙:“在这次的事情之前,我是基本上决定了要从军建功的,但出了这事之后,我改变主意了,报仇才是第一位的,别的事情都要往后放放。”
刘道规不信地摇着头:“大哥,你怎么报仇?刁家家大业大,又有众多护卫,你孤身一人,报不了仇的。再说你这身体现在是这样,哪能打斗呢?”
刘裕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我需要一些帮手,一些真正可以过命的人,檀凭之,魏咏之能帮我的忙,他们的那些个兄弟,族人个个不弱,我想如果我是要斗刁逵,他们一定会愿意的。”
刘道规咬了咬牙:“可是他们跟你不过认识了一个月,真的能这样帮吗?”
刘裕点了点头:“这二人都是血性汉子,一定会帮我的,他们是外来户,是我免了他们成为刁家奴仆的命运,跟我做了这票之后,大不了远走高飞。反倒是京口本地的人,有家有业,故土难离,我不能害了这些乡亲们。”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道规,要是让你带着娘和二哥,离开这里,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甚至是去北方的秦国,你愿意吗?”
刘道规的眼中泪光闪闪:“大哥不跟我们走吗?为什么要小弟跟娘和二哥走?你要做什么?”
刘裕咬了咬牙:“如果我手刃刁氏兄弟,他们毕竟是本地刺史,此事非同小可,朝廷会追查的,只有我自己自首,才能换得你们平安离开,要不然,只怕我们出不了大晋,就会给抓回来,到时候谁也逃不掉。”
“檀凭之他们是从北方来的,那边的路他们很熟悉,到时候让他带着你们走,先在两淮一带安身,那里是大晋和秦国之间交界,三不管的地带,你们在那里先容身,我如果能脱身,自然会去找你们。”
刘道规哭道:“可是你要是落到了朝廷手中,犯了这么重的罪,哪可能活?!”
刘裕摇了摇头:“未必,我大晋以孝治天下,这回我不是行刺刁氏兄弟,而是为母报仇,当年桓温也是因为手刃杀父的仇家,非但没送命,反而被皇帝招为驸马,从此飞黄腾达。就算国法难容,但起码我为母报仇,问心无愧。这回那个妖仙说,我刘裕是王者,把那仙药送给了我。如果我真的是王者,那这回就不会死,如果不是,那也可以早死早超生。”
刘道规叹了口气:“大哥既然决心已下,小弟就不能说什么了。只是就算你想好了要杀刁氏兄弟,但他们的防范严密,你又如何能下手呢?”
刘裕微微一笑:“这就是兵法权谋了。刁氏兄弟肯定也不会因为那刘先生的交易,就真的想要放过我,他们一定会想尽毒计来继续害我,在刘先生接我从军之前,我是有危险的。”
刘道规奇道:“不会吧,现在刘先生和王秘书虽然已走,但那个紫面的刘护卫,还有你上次见过的那个孙无终,这会儿都在京口守着你,他们想要下毒手,只怕没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