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片火场,足足有整个后军的营地,两三百步的宽度,刚才秦军骑兵们放火放得开心,可这会自己身入火场,又是东风劲吹,把火势向着火场的方向不停地蔓延,几百个人冲了进去,瞬间就传来一阵惨叫声,远远地看去,就象几百只燃烧着的火凤凰一样,马儿的惨叫声连连,一下子就把着火的骑手掀了下来,那些浑身是火的人儿,在地上翻滚扑腾了几下后,就再也无法动上一动了。
还剩下两千余名秦军轻骑,已经不敢再向火场中冲了,在他们的面前,五千多西燕军的骑兵,戴着各式鬼头面具,浑身是血,手里拿着的铁棍,狼牙棒一类的钝兵器上,多半沾着红白相间的血液和脑花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红通通的双眼中杀气冲天,而在他们身后,正列阵缓缓而前的西燕军步兵与弩手们,则齐声用氐语和汉语大叫道:“放仗免死,放仗免死!”
这些已经丧失了斗志的秦军骑士们,眼看着前进就是个死,后退进入火场也是个死,再也不敢有别的打算,只能哭丧着脸,滚鞍下马,扔掉手中的弓箭和马刀,跪地求饶,慕容永抬起了脸上早已经被人血和脑浆溅得一片红白色斑斑点点的青铜面具,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厉的笑意:“早点投降不就完事了嘛!”
韩延赤着上身,手里提着一把长槊,槊尖早已经给鲜血染得一片殷红,血液正顺着血槽下滴,他跑到了慕容永的身边,哈哈大笑道:“阿永,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刚才看到杨定,李辩和彭子和这三个贼首跑了,我们一起去追吧。”
第八百五十章 凤凰暴行震长安()
慕容永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中山王在外面等着他们呢,咱们今天吃了这么多肉,也得给他们分点汤喝吧,打扫战场,记得把秦军的装备全给扒了,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杨定的身上插满了二十余支密密麻麻的羽箭,得益于身上这双层重甲,这样严重的伤势,仍然让他没有落马,血流如注,从他的各处伤口里流出,透过贴身的丝绸内衣,还有两层大铠,流得满身都是。
从刚才遇到伏击的瞬间,他就和李辩,彭子和跑散了,甚至连方天画戟,也因为右手手腕中箭,而不知何时跌了,这会儿的杨定,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和精力,随着这些血液的流失,在迅速地失去,支持着他没有倒下的,只是最后一个念头:营外还有一万多铁骑,不管怎么说,带他们,带他们杀回去,为大秦,为大秦留下最后的一点力量!
但当杨定冲出大营的营门时,却发现面前的草原上一片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铁骑,列阵于前,军旗烈烈,人马都披着重甲,马上端坐着全副武装,手持长槊的骑士,上万个头盔上的红色盔缨,在风中飘扬着,如同燃烧着的火焰。
杨定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弟兄们,列阵,随我重新…………”
他的话没说完,马上停住了,面当随着他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一下子落到了地上,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军旗,不是秦军的,而是西燕!
慕容永那张俊美而阴邪的脸,出现在了杨定的面前:“杨将军,幸会了!”
黄昏,长安,北城,城头,刘裕一脸阴沉,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杨定,剥光了衣甲,运在一部牛车之上,在三里之外的护城沟之前,被慢慢地游过,十余万全副武装的西燕军,兴高采烈,列阵于这辆牛车之后,慕容冲和慕容永并辔而行,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微笑,不停地跟自己的部下挥手示意,在每一面燕军大旗前,都堆着小山丘也似的秦军首级,血肉模糊,那象征着燕军各部此役的斩获,而近万名身着单衣,垂头丧气的秦军俘虏,则被圈成了几个大群,坐在地上,心惊胆战,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苻坚的眼中泪光闪闪,不停地摇着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孤的三万精骑,三万精骑哪!怎么会,怎么会一天之内,就这样,就这样…………”
他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根据几个拼死杀出重围的小校的说法,杨定,彭子和,李辩三将,中了燕军的计策,率军冲入了西燕军的大营里,然后被燕军的辎重所吸引,分散抢掠辎重装备,失去了组织,而燕军近十万之众,早就埋伏在大营之下的坑道之中,等到一声令下,就迅速地发动攻击,步骑齐出,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陷阱,绊马索,阻马绳等,失去了组织和铁骑,在这狭小的空间根本无法发动突击,加上自己放的火断了退路,不到一个时辰,营中的近两万铁骑,就这样全军覆没了,斩首一万余,被俘六千。”
苻坚的脸上老泪纵横,嘴唇在哆嗦着:“那,那还有营地外接应的万余骑呢?难道,难道也给伏击了?”
刘裕叹了口气:“慕容冲带着近两万甲骑俱装,突袭了营外的部队,本身杨元帅就不在,领军的将校无法抵挡燕军的甲骑俱装,就在营地内部队被攻击的时候,营外部队也被迅速地击败,那几个逃回来报信的小校,多半就是营外的,只有一个是从营中逃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苻坚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西燕军可战之众不过也就十一二万,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实,你说营中就有十万伏兵,那慕容冲还带了两万甲骑俱装,难道,难道正面攻城的那些,是鬼不成?”
刘裕摇了摇头:“这就是燕军的高明之处了,他们只用投石机攻城,并没有出动步兵直接爬城墙,要操作投石机,未必需要精锐军士,就算是女人和老头,也一样可以,慕容冲把攻城的声势弄得很大,却不真正进攻,就是为了让杨定相信他已经全力攻城了,其实他们所有的战斗部队,都是用来对付这三万铁骑的。这一仗,从一开始,就输了,无非是能回来多少部队的问题!”
苻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久久,才喃喃道:“三位将军怎么样了?”
刘裕一指燕军阵前,在牛车之上,闭目躺着,跟死了一样的杨定,说道:“杨定应该还活着,不然出现在城外的就不会是他的身体,而是首级。至于李辩和彭子和,他们的运气比较好,听回来报信的军士说,还收拢了两千余散兵,逃往城西的韭园坞方向去了。”。。
苻坚长叹一声:“那是孤以前命李辩去经营的一个粮仓,想必是他们兵败如此,也不敢回来,或者说对孤失去信心了,所以连招呼都不敢打,就这样逃亡了。刘裕,这是比损失了三万精骑更可怕的事,因为,因为这说明我的将士,我的将士他们失去信心和斗志了!”
站在苻坚身边的权翼,咬了咬牙,沉声道:“天王,不管如何,都应该按军法严惩李辩和彭子和的家人,他们是逃兵,是叛徒,若不以连坐法惩治其家人,只怕以后军纪无法维持,军心也难以约束!”
苻坚摇了摇头,睁开眼:“是孤,是孤的盲目自信,让他们出击,才会有此败,李辩和彭子和尽力了,他们是因为恐惧和惭愧而逃亡,并没有投敌,我想,以后如果有奇迹发生,形势可以逆转的话,他们还会回来的。孤跟城外那些燕贼的不同,就在于孤是人,不是野兽,只会以仁义对待孤的子民和将士!”
慕容冲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回换了氐语,带着无比的狂妄和得意:“城中的人听好了,跟着苻坚,就是这个下场,与大燕为敌者,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着,高高地举起了手,然后狠狠地向下一切,仿佛是在砍头,而他的声音,带着冲天的杀气和死意:“众军听令,将秦军俘虏,全部坑杀!”
第八百五十一章 坑俘暴行惊天地()
此言一出,城头所有秦军将士,全都脸色大变,不少人开始痛哭流涕,放声大叫起来,因为就在城外的不少俘虏里,有不少人都是这些守城将士的亲属朋友,甚至在出击之前,刘裕还亲眼见过很多人互相道别,互道保重,只是那时候人人都有着必胜的信念,想不到短短一天时间,几成阴阳永隔,更悲惨的是,这些守城的将士,即将亲眼见到本方亲友被屠杀的惨剧。
慕容永的脸色微微一变,对慕容冲低语道:“殿下,现在要坑杀这些秦军,是不是不太合适?我们答应过刘裕,不屠掠长安城的百姓的,而且今天大胜之后,长安已成囊中之物,这样屠杀战俘可逞一时之快,却会失了人心啊。”
慕容冲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厉之色,双眼射出狠毒的光芒:“人心?人心是什么?还不是对强者的畏惧和对弱者的抛弃?今天我并不是为了泄私愤,而是要给城中众人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刘裕的声音在城头大声响起:“慕容冲,你胜便胜了,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战俘行此屠杀之事,又算是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慕容冲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刘裕的眼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你是英雄好汉就现在来救这些人啊?刘裕,我可没答应你不血洗长安城的,更没答应你会好好对待这些战俘,难不成我还得放他们回城,让他们再拿起和我们战斗?”
刘裕的眼中闪着愤怒的火焰:“战俘也是生灵,对你不构成威胁,以后若是你胜了,他们一样会成为你的子民,甚至为你作战。自古杀降不祥,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倒行逆施,必遭天谴!”
苻坚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眼血红,瞪着慕容冲,几乎要喷出血来,他大声道:“慕容冲,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何要屠杀无辜俘虏?若你真的想向我寻仇,我现在就可以出城,与你一对一决斗!”
权翼等人连忙跪下劝道:“天王,万万不可啊,不要给这贼子所激。”
慕容冲冷笑道:“你拥兵百万,想要投鞭断流的时候,怎么不去跟晋朝皇帝一对一决斗啊?现在你困守这孤城,唯一能野战的铁骑被我全歼,连你的部下都对你失去信心,弃你而逃,这个时候你还想跟我单打独斗决胜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你只不过是以为现在跟我单挑的胜算比打仗要来的大罢了,苻坚,你的这套假仁假义骗骗别人还可以,可惜对我无用!”
说到这里,他扭过头,对着慕容永身后的几个将军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本帅说坑杀所有秦军俘虏,当耳边风吗?”
高盖等秦军将校互视一眼,转头分别驰马去了各自的军中,顿时,他们的部队开始散开,在其阵后,早已经挖好了四十余个方圆十余丈的大坑,而如狼似虎的西燕鲜卑军士们,手持刀槊,冲着那些给围成一团一团,双手捆绑,给串在一起的秦军俘虏,就奔了过去。
秦军俘虏有不少人也意识到了将会发生什么,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挣扎着起身,想要呼唤周围的同伴作最后的抵抗,可是往往来不及做出些什么,就给早就在一边监视的燕军弓箭手们乱箭射中,人的畏惧心理在这时候总是占了上风,本来还有些群情忷忷的秦军战俘,顿时就没了脾气,给围上来的燕军刀槊所逼迫,步步后退,直到象羊群一样,被驱入那些大坑,人挤人,人堆人地压成了一片片,给压在下面的人痛苦的号叫声,求饶声,以及偶尔有几个挣脱绳索想要逃跑或者反抗的俘虏,被刀砍槊刺,武器入体的声音,遍及城外。
城头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痛哭流涕,呼亲唤友的声音,此起彼伏,只是没有人再向慕容冲求饶了,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软弱,只是让敌军更加地兴奋,激发他们更多的暴行和施暴后的得意之情。上万双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城外的燕军,几乎全部集中在慕容冲一人的身上,如果说目光能带火,烧死所注视之人的话,这会儿的慕容冲,早成灰烬。
可是慕容冲仍然是一脸得意地看着城头,这种让人恨得想要食肉寝皮,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是很好,他哈哈大笑起来,高高地抬起了手,狠狠地往下一切:“给我坑!”
十余万的燕军齐声大叫:“坑,坑,坑!”
随着他们的喊叫之声,尘土飞扬,四十余个大坑边,早就准备好的燕军辎重兵等仆役,上前挥铲扬锹,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堆在坑边的泥土,撒到坑里的秦军战俘的身上,顺便拳打脚踢,把几个竭尽全力想要跳出大坑的秦军重新给踩回去,氐语和汉语的咒骂声在这一瞬间到了高潮,渐渐地,渐渐地,平息了下去,只有泥土落于人体的声音,还有那些铲土扬尘的声音,在这十余里的空间回荡着,残阳如血,天空之中尽是乌鸦的鸣叫之声,似乎连老天都不忍直视这惨烈的暴行,以这种方式作为这些秦军战俘最后的挽歌,送他们进入轮回。。。
烟尘渐渐地散去,刘裕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才的四十余个土坑,这会儿已经被填平了,每个坑里,还依稀可见二三十双手,从泥土之中逸出,如同森林里破土而出的芽苗一般,扭曲的手指,可以表明主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的挣扎与努力,几千个鲜卑军士,笑着,唱着歌,在这些刚刚活埋了人的大坑之上,来回踩踏和跳跃,把这些坑最后踩平,偶尔,有几双手会抓住这些还在踩坑的鲜卑军士的脚,而周围的军士则会直接以槊刺击下面,甚至有些残忍的家伙会抽刀把手给生生剁掉,也就半刻钟不到的时间,一切归于沉寂,除了那些鲜卑军士们的歌舞,城内城外,陷入一股可怕的沉静。
第八百五十二章 高歌一曲振人心()
慕容冲得意洋洋地向着城头说道:“秦军将士都看好了,听好了,我们大燕的无敌铁军,不是你们这些蝼蚁可以阻挡的,识相的早点绑了苻坚来降,尚可保全家人性命,如果再顽抗到底,这些死鬼就是你们的下场!”
城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秦军将士都狠狠地盯着慕容冲和那些西燕军,眼中尽是烈火一般的愤怒,眼泪在每个人的脸上流淌着,一个悠长的关中腔响起:“秦时明月汉时关…………”
刘裕的脸色为之一变,这是关中的信天游调子,声音悠长高远,而随着这一声,几百个嗓子跟着应和道:“万里长征人未还!”
苻坚的眼中热泪滚滚,这是流传于关中地区的一首民谣,在后世被改成了一首唐诗,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关中汉子们送别战友时的军歌,以往都是高亢激昂,而在这个时候吼出的这首歌,却多了几分悲怆与壮烈,苻坚的手开始用力地拍着城墙的垛子,跟着唱了起来:“但使龙城飞将在…………”
随着苻坚的声音响起,刘裕,慕容兰,还有整个城头的将士们,都开始有节奏地一边跺脚,以剑击盾,以槊顿地,以手拍墙,如此这般地打着节拍,一边高声唱道:“不教胡马度阴山。”
上万个嗓子吼出来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的内外,城中的百姓们也纷纷站了起来,从民居与安置点走了出来,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跟着一起唱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每个人的脸上,都流淌着泪水,而神色变得是如此地坚毅,这些在刚才还恐惧,虚弱的人们,因为这首悲壮而苍凉的军歌,变得如此地团结和统一,对敌军暴行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他们的状态,那就是:众志成城,如果要再加一个词,那就是:同仇敌忾。
刘裕没有跟着唱下去,实际上,第一句就是他起的头,这些天他在军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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