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则是这两个朱家少年,第一次跟随刘裕这个新认的师父上阵搏杀,却是如此重要的守城大战。
刘裕看着城外,正在列阵,如乌云一样密集的秦军,嘴角勾了勾,冷笑道:“果然还是来了,玄帅说的不错,今天,就是秦军拼命攻城,最关键的一波攻势啦。龄石,超石,你们这些年也一直在读兵书,对城外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朱龄石勾了勾嘴角,说道:“梁成看起来是亲自攻城了,他的帅旗已经在中军阵中列了出来,而旗下的那员大将,应该就是梁成了。这回北城是他们主攻的方向,我们是不是应该禀告徐将军,让他亲自坐镇这里呢?”
朱超石摇了摇头:“大哥,我们就这么没有志气么,梁成攻这北城,难道师父就守不住了吗?我看,这正好是我们朱家兄弟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呢。师父,咱们的父亲大人可是晋朝大将军,到了咱们这辈的时候,也要尽忠报国,立下大功,才不枉我们朱家的将门之名啊。”
刘裕摆了摆手:“说这个没用,你们还太年轻,没上过阵,这大将旗下,未必就是梁成本人,就象去年的襄阳之战,梁成让他的弟弟梁云穿了他的衣甲,连战马都染成同样色,就是迷惑我们的,这回旗下是不是梁成本人,真的不好说呢。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梁成在哪里,才是他们秦军主攻的地方。”
说到这里,刘裕的面色凝重,指着对面黑压压一片,不下五万的大军说道:“氐秦南侵以来,各地州郡增援他们的军队,日以千数,他们的军队是越打越多,出动时不过三十万左右,现在已经不下五十万了,只在这北门方向,就压过来这么一支大军。”
“东西两门的地势不利于大军展开,我料也不太可能是氐秦主攻的方向,所以,梁成要么在这里,要么在南城,徐将军亲自坐镇南城,那这里,就完全由我来负责了。不管梁成是否在此处,我们都必须要守好北门,不放一个秦兵入内。”
朱龄石和朱超石齐声道:“诺。”
刘裕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到了正推着大量投石车上前的秦军士卒身上,说道:“看起来,秦军是要用大量的远程兵器先行打坏我们城头的防御武器,以掩护步兵冲击,传我将令,城头只留两百人监视,所有的守城弩箭全部藏好,不许发射,等我的命令。”
“龄石,超石,你们率领人马下城,看我城头的旗号行事,按我们这些天来演练的,我举什么旗,你们就进行什么样的支援,明白了吗?”
朱龄石与朱超石对视一眼,齐声道:“师父,你是主帅,这里危险,请你下城。”
刘裕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正因为我是主帅,在这里更要亲眼看清楚敌军的动向,你们快下去吧,记住,听我号令行事!”
当大批的城头守军,跟在朱龄石和朱超石身后下了城墙之后,刘裕缓缓地戴上了自己的银色面当,鬼面之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五里外的秦军大阵。
,一百余部投石车已经安放就位,放在离城墙大约四百步左右的地方,两千多名军士,站在这些投石车之后,数不清的石块装载在板车之上,置于这些投石车的一边,所有的力臂之上的巢囊之处,已经放上了几斤到十几斤不等的石块,只等一声令下,就会万石齐发。
刘裕冷笑一声:“还是老一套,你们以为,就靠这些投石车,就能打垮寿春城墙了吗?白日做梦!布幔!”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在北城的城头响起,连响三声,从女墙的垛口处,一下子伸出了几百根长长的竹杆,足有六七尺长,每根竹杆之上,挂着足有一丈多长的布帛,三四层厚,看起来象是几床厚厚的棉被,把整个北城的城墙与垛口,都紧紧地盖在了这个被子之中。
秦军阵地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五万多大军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之声:“风,风,风!”
几乎与此同时,一百多部投石车的力臂,重重地垂下,随着拉着前力臂的军士们,在喊着号子的配合下的整齐发力,数不清的飞石铺天盖地,直接砸向了远处的寿春城墙。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是重拳击中了败革的那种声音,百分之九十的石头,直接砸到了这些布帛之上,给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最后等到撞上城墙之时,已经是绵软无力,只是在城墙之上磕下了几层灰土,就掉落了城下,很多石头滚进了城外三丈左右的护城河里,“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泛起了阵阵水花。
偶尔也有几块石头越过了这些布帛,砸上了寿春城的城头,一些楼宇,箭楼被砸中,几处哨塔轰然倒塌,而有十几条这种厚布,也随着这些石块与城楼的落地,被带得掉到了地上,但很快背后又伸出新的挂着布匹的竹杆,轰击持续了足有十几轮,寿春城下积石都有半尺之高,而那厚厚的布层仍然完美地包裹着整面城墙,连一点墙面也没有露出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床弩攻城风雷动()
秦军帅旗之下,梁成的眼中光芒闪闪,一边的弟弟梁云恨恨地说道:“刘寄奴居然能用这样的办法来挡飞石攻城,也算是绝了,大帅,现在我们怎么办?”
梁成冷笑道:“他能用布帛来防飞石,难不成还能用这个来防床弩吗?二十部床弩全给我上,我看这回他能不能用这些破布来守城!”
百余部投石机前,三千铁甲军突然闪了开来,本来密密麻麻的重装步兵方阵,如同劈波斩浪一般,二十多部足有三四丈长,两个人高的巨大床弩,从人群中显现了出来,而这些床弩上装着的,则是足有七根的马槊,中间的一根足有一丈长,镞如巨斧,而两侧的各三根副槊,也有四五尺长,形同八石奔牛弩中的那种弩机长箭,三棱箭头,闪着森森寒光,连尾翼的羽翎,也是铁制的,让人望而生畏。
大将王咏骑着马,逡巡于这些床弩之后,这个在燕国时期就是负责各种机械战具的家伙,随着慕容垂投秦以后,也很快得到了重用,王咏在设计这些床弩的时候,还由他一手监制,这会儿,由这个总建造师来负责这些大杀器的发射,可谓最合适不过。
战场上的冷风吹拂着王咏的须发,吹皱了他脸上那一刀刀的皱纹,二十多步床弩,在他的面前已经准备就绪,离城五百步的距离,这是梁成特意交代过的,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他一声令下发射了。
王咏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猛地往下一切,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二十多步床弩,同时开始了轰鸣,其声如奔雷,大地都在震动着,每一下的发射,这部床弩都会重重地往后退出足有三尺的距离,若不是其木制底盘下加了滑轮与退轨,只怕这样的发射,都会把整个床弩给崩坏了。
王显一身皮甲,骑着一匹不显眼的瘦马,躲在军阵的后面,足有七百多步距离城墙,但是这个位置,可以把攻击的效果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飘舞着的布帛棉带,完全挡不住这些床弩的大力击发,而这些一发七枚的飞槊断矛,穿刺之力无以伦比,这些厚达数层的布帛,在这些床弩击发的飞槊前,如同纸糊一般,一穿就透,而后面的城墙之上,很快就象是给人用巨大的铁锤钉进钉子一般,插上了密密麻麻的槊杆,甚至出现了一些裂痕。
一个齐射下来,对面的城墙之上就给这样钉了上百根的槊杆,那些个布帛给打得是千疮百孔,甚至有些直接就给打得落下了城头,后面的城墙垛口那里,紧急地又垂下了一些布帛以掩盖城墙所受的损失,但明眼人仍然一看就知道,这一轮的攻击,是着着实实地取得了很大的效果了。
王咏的面带微笑,轻轻地捻着自己的胡子:“怎么样,刺史大人,见到什么叫终极大杀器了吧,哼,刘寄奴能搞什么弩箭在城头,以为我就搞不出床弩了么。嘿嘿嘿嘿。”
王显嘴张大得都快合不拢了,这一阵尽管王咏一再地跟他说这个床弩有多厉害,但他根本不愿意相信,直到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世间之妙,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咽了一泡口水,说道:“王将军,你太有才了,是我见识短浅,还不相信你能弄出这东西,我向你道歉,赔罪。”
王咏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大人,你我同心协力,这话就不用说了,只是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床弩,推进到离城墙五百步的地方呢?”
王显的双眼一亮:“是啊,这东西你说能打七百步的,但是五百步可是那个城头弩箭的射程啊,城上如果发这些东西,也能打到我们的呢。”
王咏的眼中冷芒一闪:“我就是要他们反击,这样我才知道他们的这些杀器藏在哪里,哼,只要他们的位置暴露,这些威力巨大的守城武器,不好移动,我们这里就可以用投石车和床弩狠狠地打掉这些守城武器。明白了吗?”
王显恍然大悟,信服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是白眉一皱:“可是,可是我们的床弩给打到了,又怎么办?你不是说这东西只有二十部,打一部就少一部吗?”
王咏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五百步是那个八弓弩箭的极限射程了,哪这么容易打得到,除非是顺风,才可能飞到这里,不过力道也已经不足了,你看,我让那些护床弩的军士,都装备了大铁盾,真要是有弩枪飞到这里,就用铁盾挡住,应该也伤不到床弩的。”
王显舒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到前面去吧,好靠近了指挥,站在阵后,总是看不清楚的。“
王咏勾了勾嘴角,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傻啊,床弩伤不到,但可以伤到我们人啊,在这里很安全,也能看到攻城的效果,跑到人家的射程以内,兵凶战危,万一给一枝弩枪打死了,那哭都来不及。”
王显笑着摇了摇头:“王将军啊,你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行,太怕死了,你看你这点还不如我一个文人呢。有我的部下保护你,你怕什么?”说着,他一挥手,身边的一个黑脸护卫提起两根足有水牛腿粗的巨型铁棒,说道:“真有弩枪飞来了,有卑职帮二位大人挡着呢,一打就打掉啦。”
王咏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要是他们万弩齐发,那凑巧来个十根八根地飞到我们这里,只怕以这位壮士的神勇,也不能护我们周全吧。这里挺好的,非要到前面做什么呢。”
王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今天我可得一直保护你,只怕是连攻城建功都不行了。对了,王将军,已经射了四五轮了,城上都没有任何反应,就是不停地垂下新的布帛来,他们想干嘛?”
王咏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看着已经在城墙上密布的那些槊杆,喃喃地自语道:“奇了怪了,城头怎么这么安静呢,就真的给这么打不还手?哼,传令,让前面的军士给我把射角调高,打他的城楼,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忍!”
第三百九十章 飞槊满天稳如山()
寿春,北门,城头。
刘裕仍然端坐在城楼前的胡床之上,面具之后的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闪闪发光,二十余名护卫持着铁盾,挡在他的身前,在他的眼皮底下形成了一道铁盾组成的盾墙,却没有挡住他的视线。
五百步之外,床弩在不停地轰鸣,射击着,一排排的飞槊,如雨点般地钻进了城墙之中,几乎每下飞槊打中城墙的时候,这里都会轻轻地抖上一抖,而头上城楼屋角的浮灰,还有那些前几天涂抹上柱子的泥土,也在微微地下落着。
当然,这些悉悉沥沥的声音,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却是被完全淹没,一点也听不见。
终于,床弩的轰鸣声告一段落,投石车那力臂下落,飞石呼啸而来的声音,再度响起,城外很快又遍是那种飞石打中布幔时的声音,“噗噗”,如中败革,紧接着,就是大石不停地落入护城河时,那腾起水花的声音了。
朱龄石的声音从一边的楼道上响起:“师父,师父,我来了。”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扭头看向了正满头大汗奔上城头的朱龄石,沉声道:“龄石,你这是做什么,我叫你守在城下,听我号令,你跑上城头做什么?”
朱龄石吐了吐舌头:“师父,超石在城下守着呢,不妨事,刚才我们听到这城头的声音不对,城墙都在摇晃,都挺担心的,我这才上来看看,不管怎么说,师父身边要是有我,也多个跑腿的人吧。”
刘裕叹了口气:“你们的兵法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军纪严明,不得擅离职守的道理都不知道吗?要是野战的话,我现在都能斩了你。”
朱龄石笑道:“好了,师父,这不是野战嘛,我这也是奉了徐将军的命令,看你们城头半天没动静了,这才上来一观嘛,再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们,打仗时会教我们战阵兵法吗?我要是在这城墙里面,还怎么学如何守城呢?”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小子,油嘴滑舌,以后我看当不了将军,去当个文官倒是挺好。罢了,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也不说什么啦,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擅离职守,我只能军法从事啦。”
朱龄石哈哈一笑:“我就知道师父最讲手足之情啦。”
正说话间,突然,“呜”地一声,一块西瓜大小的飞石,从朱龄石的头上一丈左右的高度飞过,带着强烈的呼啸之声,远远地落到了城墙之中,过了几秒,只听到“呯”地一声,伴随着一阵惊呼之声从后面响起。
朱龄石的脸色一变,奇道:“这块石头怎么打得这么远?”
刘裕摇了摇头:“这些投石车的攻击距离是随机的,有时候,如果这一下力臂拉动地格外迅速,有力,就会在六百步的距离打过城墙,象这块石头这样,不过,一般来说,绝大多数的飞石,也只能正好打到城墙的距离,我们有这些布幔来抵挡,能有效地卸掉多数飞石的来势,保护好我们的城墙。”
朱龄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那些刚才能打得城墙都在晃动的武器是什么?不是这种飞石吧。”
刘裕摆了摆手,指了指面前的城墙,说道:“老刀,你看看城墙的上面,就知道了。”
朱龄石探出了脑袋,出了那女墙之外的垛口,脸色一下子大变,因为这面城墙之上,插了足有几百枝的大小不等的飞槊,深的入墙足有半尺之多,他抽回了身子,吐了吐舌头:“这是什么武器,能打进城墙?”
刘裕一指那对面五百步外,正在被弩手们手忙脚乱地在抬高仰角的那二十部床弩,说道:“就是这个东西,听玄帅说过,是叫床弩来着的。”
朱龄石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只听对面一阵号角声响起,几十个手持巨锤的力士,狠狠地抡起了巨锤,机关被砸中的声音,“咔嗒咔嗒”,不绝于耳,而数不清的飞槊,漫天飞舞,直接奔着城头就飞了过来。
“轰啪”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那飞槊划过长空时的尖厉啸声,如同后世的导弹发射,或者是防空警报,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抖动着,不少飞槊打中了城墙的垛口,把这些足有几十斤重的城头垛石,打得生生断裂,连同这些飞槊一起,重重地落下了城墙,半天,才听到落地的声音。
一根黑压压的长槊,直奔着朱龄石和刘裕这一位置飞来,几个军士高呼道:“刘幢主当心!”话音未落,他们就飞扑到了刘裕的面前,用身体和铁盾紧紧地挡住了刘裕兄弟二人。
朱龄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