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先是留在分区敌工科做敌伪工作,后来又回到自己的家乡,到博平三区当区长,老五玉珍被分配到齐禹大队作青年干事。
玉珍分得比较远,可他一点儿也没有情绪,接受任务时很愉快地说:“齐河、禹城我都要过饭,情况比较熟悉。过去受他们的气,现在我一定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些王八蛋,给老百姓出出气。”
果然,他去后表现非常出色,1944年在四分区司令员刘致远亲自指挥下的齐禹战役打响了,齐禹大队和各区中队负责袭击敌团部。玉珍在战斗中最先冲进敌团部,并亲自抓捕了敌团长,缴获了一支满带烤蓝的新匣枪。
老五兴高采烈地跑到了二十多里路来找四哥玉玺,让四哥看他缴获的敌团长的新匣枪,并给四哥讲述了战斗经过:“小样的,他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呀,除了比我多长一些年龄,其实真的没啥。我冲进去,他还用枪比划着我。叫我用咱们学的那些本事,一下子闪开了他打过来的子弹,然后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跟前,用枪一下子就顶在他的脑门子上了”
老三玉璧听到五弟立功的消息,也专门找到了老四这里来看老五。这时,老三已调到了博平县大队当了副队长。弟兄三人又见面了,三个人站在了一起,都挎着匣子枪,个子也差不多,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别人也都说:“徐家这三兄弟都长成大人了,能办大事了。”
老五玉珍拉着三哥和四哥的手说:“要是大哥能和我们在一起就更好了。”
不说这个还好,刚说完这个,三哥玉璧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抽出了五弟的手,转过脸去十分悲痛地说:“再也见不着大哥了。”
老三和老四这才明白了,残酷的战争时期,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大哥牺牲了,看着三哥那个悲痛的样子,什么话都不用问了。他们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眼泪哗哗地就淌下来了。
三哥用十分低沉的声音向老四、老五说起了大哥走后的情况:
大哥自从跟随129师新8旅开走之后,活动在冠县、馆陶一带。1941年春,大哥率领24团参加了中外闻名的“百团大战”,在战斗中,因杀敌英勇,战功显著,24团被授予“模范战斗团”的称号。
1941年秋,大哥作为新8旅的代表参加了晋冀鲁豫临时参议会,会后留在了北方局党校学习,不幸在1942年山西的一次反扫荡战斗中英勇牺牲。
大哥牺牲时才34岁,他把自己的生命无私地贡献给人民。由于环境恶劣,组织上到了1944年才设法将大哥牺牲的消息传达给四分区党委和三哥玉璧。
听完三哥的叙述,弟兄几个更加怀念起了大哥,大哥的音容笑貌又仿佛浮现在面前,是大哥引导着弟兄几个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是大哥带领着自己打鬼子。
弟兄几个越是想念着大哥,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哭了一阵子,三哥说:“别哭了,大哥死得光荣!咱们都是**员了,要继承大哥的遗志,要为大哥报仇!”
五弟玉珍擦了擦哭红的眼睛,沉痛而坚定地好像对着大哥说:“大哥,你放心地安息吧,如今俺兄弟几个都参加了八路军,你的那份杀敌计划就有俺几个替你完成吧!我要是不多杀几个鬼子替你报仇,就不是你的好兄弟!”
兄弟三人在一起互相勉励了一阵子,这时候通讯员把饭端了上来,老四劝三哥和五弟吃饭。可是大家心里都满得很,又哪能吃得下去呢!每人胡乱扒拉了两口,也就算了。
五弟距三区较远,老四和老三都劝五弟住下,可他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连夜返回部队。老四和三哥只好一起送他一程。
走了很远,很远,弟兄三人还是依依不舍,战争时期,每天都有人牺牲,此时一别,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面。“兄弟保重——”老三和老四还是舍不得地向老五挥手道别。
五弟在远处挥了挥手,向三哥和四哥说:“你们也保重,等打了胜仗我再来。”说完,人是渐去渐晚,慢慢地融合在寂静的夜色中。
两位哥哥还是看着兄弟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还在看着
五弟走后不到一个月,有一天,齐禹地下情报站的同志给老四捎信说,玉珍在齐河华店范庄的一次战斗中牺牲了。遗体已葬在了华店,部队首长要老四去一趟,清点一下他的遗物。
听到了这个噩耗,老四玉玺如同遭到雷击一样,一时站立不住,悲不自胜。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月前他还拿着匣枪来看我,临走时还说:“打了胜仗再来”,这才多少天啊,怎么就牺牲了,他还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啊!
去华店的路上,玉玺竟然天真地想,这情报是不是传错了,一定是假的,玉珍不会死。
玉玺带着通讯员连夜赶到部队驻地营镇一带,见到了大队长房少禹和政委张治安同志。张治安沉痛地对玉玺说:“玉珍是个好同志,是个优秀的**员。昨天,我们部队和敌人突然遭遇,为了掩护同志们撤退,玉珍同志主动要求带一个分队留下阻击敌人,子弹打光了,他就和敌人拼起了刺刀,最后壮烈牺牲。”
玉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抽泣着对张治安说:“政委,让我去看看五弟吧,我真的很想他,让我把弟弟接回家去吧,他说是打了胜仗要回去的!”
政委和大队长接受了玉玺的请求,并劝着说:“玉玺同志,不要太伤心,我们的哪一次胜利不是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呢!我们一定要记住这笔仇恨,将来让敌人加倍偿还,为我们的烈士报仇!”
接着他派了几个民夫由大队侦察员领着来到墓地,起出了五弟的棺材,把五弟装上了担架,用担架抬着,送到了家乡徐大胡同。
玉玺一边扶摸着玉珍担架上的被子,一边哭泣着对五弟说:“五弟呀,你不是要回家吗,咱这就送你回家,咱回家”
徐老爹忙活了一阵子公家的事情,也觉得该回家看看了,家里再穷,也是个家啊。没有了房子,就跟人家借了一个大车架子,在院子里简单地搭了个棚子住下了。
父亲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就从棚子里出来,他对老四说:“玉玺回来了,你五弟回来了吗?”
玉玺泣不成声地说:“回来了,抬回来了”
父亲赶忙来到了担架跟前,掀开被子一看是个死人,就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说:“小五啊,你连父亲也不要了吗?大儿死了连个尸首也没见,五儿死了只见个浑身是血的尸首。小鬼子啊,俺徐家和你的仇算不清啊”
三哥玉璧听到五弟牺牲的消息后,也从博西一带赶回来。前不久,弟兄三人还在一起又说又笑,还在互相勉励着多杀几个鬼子为大哥报仇,这会儿却阴阳两隔,只剩下两个人了。三哥一边劝着老父亲,一边说:“为了抗日,我们死了多少人,鬼子汉奸欠下我们的血债太多了,我们一定要他们用血来还!”
怎么安葬五弟呢?一家人又犯了愁,徐家胡同是游击区,敌我双方都经常出没,埋在外面怕被汉奸知道了,放在家里也不是个长法。徐老爹说:“就把你五弟丘在院子里吧,俺爷俩也好做个伴儿,我总觉得,和小五还有许多话要说,我也好和他唠叨唠叨”
徐家经过扫荡,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好到邻居家找来一些旧砖头,就把五弟丘在院子里的一个墙角里。
安排好了以后,天快亮了,老三和老四还得回单位去。
弟兄两个告别了父亲一同走出村去,分手时,老三对老四说:“四弟,我已经打听到了二哥的消息,他现在在范县八路军的贸易局里工作。你写信给他,告诉他大哥和五弟牺牲的消息,让他好好工作,为死去的大哥、兄弟报仇。”
第86回 徐玉山的一家 七()
说完,三哥玉璧迈着坚定的步子大踏步地走了。
1945年农历的8月13日,解放茌平的战役打响了。三哥徐玉璧的县大队,这时已改编为四分区三团一营,三哥任营长。一营参加了这次战斗,并把主攻的任务抢到手。
14日这天,老四玉玺领着区队和民工队,正忙着准备一夜的粮草,天将明时,玉玺刚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突然三哥的通讯员朱风生把玉玺叫醒了。他面色阴郁地对玉玺说:“徐区长,营长负伤了。”
玉玺猛地坐起来,问:“伤在哪里了?”
“肺部。”
“很厉害吗?现在他在哪里?”
“抬到这里来了。”
玉玺急了,大声吼道:“不赶快去治,抬到这里来干什么?”
朱风生的眼里流出了眼泪说:“不用去了,营长他牺牲了。”
听到了这句话,老四玉璧的头一下子涨成了个大斗,一下子晕了过去。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徐家就有弟兄三人战死疆场,大哥、五弟尸骨未寒,三哥如今又为茌平人民的解放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怎能不叫人悲痛万分呢?
“徐区长,徐区长!”朱风生看到玉玺醒来了,用低沉的声音对玉玺说,“营长牺牲时,让我转告家里人,不要太伤心了,他让我把他抄的一段话转送给你。‘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玉玺默默地听着朱风生念完三哥用工整的字体抄在笔记本上的这段话,好像三哥的身影又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三哥“七七事变”前就到济南酱菜厂当了学徒,饱受磨难。在此期间,大哥徐玉山已参加了革命,在大哥的影响下,加之自己的苦难窘境,不断地接受**教育,他加入了中国**。
1937年12月27日,济南沦陷,三哥玉璧心急如焚,立即回家随大哥参加了抗日军队。
1941年,徐玉璧去军区轮训班学习,结业后分配到四军分区司令部任侦通参谋。
当时环境恶化,日伪顽猖獗,到处碉堡林立,封锁沟纵横交错,他经常冒着寒风暴雨夜行军一二百里完成侦察通讯任务。在侦察通讯过程中,有时候被敌人冲散,有时因地理不熟阴天落雨迷失方向,有时严寒酷夏被冻伤、咬伤、摔伤,不管多大困难,多少艰险,他都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三哥曾任博平三区第一任区长,1942年冬又任博平县大队副,领导着这个县的武装斗争。三哥由于在军区受过严格的训练,有勇有谋,经常带领县大队神出鬼没,出其不意地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茌、博平一带的敌人十分惧怕县大队,汉奸兵打赌说:“谁要是撒谎扒瞎,出门就叫他碰见徐玉璧。”
当时博平县是日伪顽集中、活动非常猖狂的地区,又是济南、济临、聊禹公路交叉点,政治、军事位置相当重要。日军驻博平县一个中队,治安军驻一个团,还有地方伪军4000多人。
1943年,地处济聊公路沿线,茌博平两县中间的史胡碉堡,已成为日伪顽的重要军事情报据点,也直接威胁着我党地下工作的开展。徐玉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决心除掉这个眼中钉。
这年秋夜,他在事先做好侦察的情况下,带着5名战士,侨装顽军士兵,悄悄地来到了史胡的碉堡下,前来嗑响了碉堡的门:“外,弟兄们,给点儿水喝?”
“哪部分的?”门岗又问。
“罗兆荣的兵,你还听不出来吗,成天在这里过来过去的。”
门岗看到并没有可疑之处,慢慢地开了门,徐玉璧拿着手枪一上子就冲了进去,把门岗逼到了角落里,然后压低声音命令他说:“我们是八路军,要想活命的话就不要乱喊。”待门岗一犹豫的时候,强行缴下了他的枪,然后带领着5名战士冲进了碉堡里。
当时20名伪军还正在睡着觉,徐玉璧叫战士们先拣了他们的枪,然后用枪对着熟睡的士兵,突然大吼一声:“缴枪不杀,我们是八路军。”
睡梦中的敌人突然醒来,但是一看此景也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枪都没了,还打个什么劲呀。有一个小队长还想负隅顽抗,从枕头底下掏出枪来就想开枪,被徐玉璧一枪打中,歪倒在床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这一仗,不但震慑了日伪顽的嚣张气焰,切断了他们军事情报来源,还缴获了步枪21支,子弹500发,手榴弹300枚。
1944年初春,博平汉奸团长罗兆荣、派了四个中队,在地处博平、清平、高唐三界的菜屯沙荒徐庄修筑据点,妄图以这个据点来控制我党我军的活动范围。为了加快进度,敌伪从全县逼迫民工3000多人,白天修围墙、碉堡,晚上到五六里外的后场村露宿,并由一队伪军小队押运。
县大队得到情报后,立即进行了研究分析,徐玉璧决定凭着县大队人熟地熟的有利条件,到兴隆寺打伏击。
这日半夜,他带领着50多名县大队的战士,埋伏到这个村头的一人空院里。
第二天上午8点左右,待伪军押送民工路过这里时,徐玉璧率部突然出现,并命令司号员吹冲锋号,同时全部战士都在大喊:“我们是八路军,缴枪不杀!”“民工们,还不赶快跑呀!”“不给鬼子修炮楼,不给鬼子修据点。”
敌伪军一听,也弄不清到底来了多少八路军,一时阵势大乱,民工们也四散逃跑。县大队经过了10多分钟的战斗,俘敌30余人,缴获了步枪30多支,手枪1支,子弹500发,手榴弹100多枚,我军却无一伤亡。
1944年11月,驻茌、博、清三县的敌伪2000余人,对我胡屯一带根据地,进行合围大扫荡,这是敌人有计划地袭击我博平党政机关和县大队。
当时我们县直属机关和县大队在徐家胡同一带活动。有一天上午,侦察员发现冯屯方向敌人在向西移动,我县大队和县直机关100多人,被包围在胡屯的罗庄和宋庄村,情况十分的危急。
徐玉璧接到情报后,沉着应战。他首先分析了敌情,接着将机关人员和部队隐蔽在徙骇河内,随后向部队做了战斗动员。在观察好地形、敌情的情况下,命令部队在河堤内向南转移,向敌占区冲去。
当部队运动到了胡屯大桥时,发现桥上有少数伪军把守,但是未有发现大股伪军。他马上命令一个排冲上去夺取了大桥,带领部队和机关人员跑步前进。
当敌人发现了我们时,我们已冲出了二、三里路,敌人就是想追击的话也来不及了。接着我们又急行军15里,到茌平城北辛庄落下脚步,经清点,我军及机关人员无一伤亡。
由于徐玉璧作战勇敢,领导有方,到1946年博平解放时,博平县大队已由最初的几十个人发展到五个连,四个区中队,一个保卫队,一个侦通排,共计1000余人。配合主力部队进行大小战斗50多次,拔掉大小据点多个,歼灭了日伪军近千人。
三哥平时关心战士,爱护老百姓。县交通队的许庆合同志一家七口被敌人杀害,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和一个三岁的儿子幸免于难。三哥听说后,用自己攒下来的津贴,买了鸡蛋、挂面、烧饼等,先后三次看望一家老小,象在自己家里一样,帮着老人照料家务。
三哥每到一个村子,首先到一些贫穷人家走访。家里的生活,地里的庄稼,婚丧嫁娶,遇到了哪些愁心事,无所不问,无论谁有困难,他都尽量想办法解决。博平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他在博平人民的心中永远活着的!
三哥牺牲后,当地的群众把他安葬在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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