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翰也平静地说:“几场恶仗下来,能回来这些人就已经不错了。”
韩行目光呆滞地说:“我请求组织处分吧?”
张维翰觉得韩行的情绪不大对头,对韩行说:“处分你什么呀?”
韩行沮丧地说:“支援四区韩多峰,本来也算打开了局面,可是韩多峰因为参加南宫会议被沈鸿烈撤职,韩多峰替范筑先到阳谷安乐镇安抚忠孝团被刺,致使我们损失了一个专员级别的好领导。作为我来说,本来能有更大的作为,挽救这次失败,可是我没有行动,这是一错。
14日聊城被围,作为副司令的我,本来应该有更大的活动空间,本来应该有更大的作为,而我没有,致使范专员、姚副主任,张教授七百人全部壮烈牺牲。这是二错。
昨天,我就在吕世隆身边,却致使吕县长牺牲。应该说我难辞其咎,这是三错。我感到我太无能了,确实能力低下,处置失当,请组织处分我吧!”
韩行说了这些话,触到了伤心处,几乎哽咽。这是六区的失败,也是自己的失败,作为一个游击总队的副司令,能逃脱了责任吗!
张维翰默默地听完了韩行的陈述,心情沉重地说:“你的问题,我也当不了家,还是我们研究后,再做出决定吧!”
就在这个赵家村的一间农舍里,10支队召开了临时紧急会议,重点是研究韩行的问题。
在两张小方桌拼凑起来的长方形的桌子旁,两边坐着10支队的主要领导人员。有主力一团的李凤藻团长,主力二团的宋凤岐团长,独立团的郝国藩团长,重炮团的侯大山团长。直属团的刘致远团长,过去机枪营也叫直属营,在南征中为一个团,又叫直属团。另外还有教导队的赵晓舟队长,警卫营的金维国营长。
支队一级的领导呢,当然还是张维翰司令坐在上首,再就是政治部主任吴政治了。吴政治原来是政治部的政工科长,由于王幼平主任在范筑先的警卫营哗变事件中,为了平息范筑先的怒火,主动辞职,所以吴政治就暂时代替王幼平的位置,成了政治部主任。
而王幼平呢,调入到鲁西特委。
张维翰主持会议,他首先说:“同志们,当前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也就不多说了,咱们上一次开会已经研究了这些问题。这一次开会的主要议题是,韩行来了,怎么办?是驱逐出我们的10支队,还是委以重任,还是扣押起来,审明了情况再说。还是请大家都说说吧?”
张维翰说完了,在等待着大家的发言。
大部分团一级的军官,对韩行个人的品行虽然是不大了解,可是韩行能打仗,他们却是知道的,并且都知道韩行在南征大战中,确实立下了赫赫战功。只是觉是韩行的背景太复杂了,这不得不让他们心里犹豫起来,拿不准对韩行的意见,都在看看领导怎么说。
刘致远对韩行是非常的了解。他心里想,甭管怎么说,韩行的所作所为早就证明了他的政治倾向,至于他的军事指挥能力,更是没的说。要是论生财有道,军需供给,没有他行吗?你们给我整来军需看看
吴政治首先发难,他不紧不慢地说:“同志们啊,形势确实是非常地严峻。韩多峰被刺,而且职务被撤,已是平民一个,起不到多大作用了。范筑先、吕世隆牺牲,抗日的政权,我们几乎全部失掉,目前也就只剩下冠县还在苦苦支撑着。
韩行是什么人,据我们调查,他是聊城军统的特务头子。范筑先被害,明着李树椿是拖住了范筑先,被困在了危城,但是暗着呢,韩行领着民军一路在前面阻敌,是不是他故意放鬼子进来,我们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估计是他,领着整整几千人,竟然阻挡不住小鬼子的几百人。
吕世隆被害,而韩行的嫌疑就更大了。他就在吕世隆的身边,就眼睁睁地看着王梦周把吕县长打死了,而他又把王梦周枪毙了。这叫什么,这叫死无对证!我们已把吕世隆的警卫班人员全部关押了起来,集中突审。
同志们啊,确实是情况严峻啊,敌特分子无处不在。韩行不来还好,他一来,我们10支队恐怕就天无宁日了。他使的是苦肉计也说不定呢?要是10支队再来一个吕世隆事件,我们能承受得起吗!?”
吴政治的话说完后,确实震动着每一个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10支队完了,整个聊城六区是彻底地完了。
其实就连韩行也没有想到,他带领着张小三的警卫连和莘县县政府的这些机关人员千辛万苦地回到10支队后,吕世隆的警卫班立刻被全部关押,就连给韩行写审问报告的人也被关了起来,等待组织的审查。
警卫营的金维国营长,也许从自身的工作考虑,说:“暗的还没有查出来,再出来一个明的,那我们警卫营的压力就太大了。要是韩行真是聊城军统特务头子的话,那还考虑什么,立刻关起来也就算了。实在问不出话来,那就采取坚决的手段,总不能叫他做出更大的破坏。”
金维国所说的坚决的手段,不用说,大家都明白,那就是枪毙。
刘致远一听,不干了,急忙反对说:“滥杀无辜,不可不可。据我了解,韩行是一个好同志,多次都证明了的,而且能力也非凡。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切不可以那样。”
刘致远是真害怕,万一要是吴政治下了命令,毙了韩行,什么都晚了。
吴政治平静地说:“同志哟,可不能让悲剧重演啊,吕世隆是怎么牺牲的,竟然是他的警卫班长打死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斗争的残酷性,真是太让人不可琢磨了。韩行说得越可怜,做得越逼真,说明他越狡猾。同志们啊,军统的一般特务都是受了严格的特工训练,真是哭哭笑笑,化装伪装什么都做得来,更何况韩行是聊城的军统特务头啊。一但放进了10支队,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们炸得粉碎,同志们!”
金维国说:“为了不再发生吕世隆的事件,我建议,立刻收审韩行。要是问不出话来的话,毙了也行,驱逐也行,就是不能让他留在10支队。”
张维翰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感到了深深的压力,他本来要让韩行担任要职,就是怕底下有意见,所以才开了这个会。现在看来,别说是提拔韩行了,就是让韩行呆在10支队,恐怕很多人都不会同意。
也不能怨这些同志小心谨慎,确实形势是太残酷了。看来,韩行真是没戏了
重炮团的侯大山团长,原来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而他是一个国民党员,要不是韩行非得让他来当这个团长,恐怕现在的团长也不是他。
他憋了半天了,这时候,憋出了一句话:“我是重炮团的团长,大家知道,重炮团需要炮弹和牵引车。原来韩行答应过的,一个月后,炮弹和牵引车就会生产出来。要是韩行毙了或者走了,我这些炮弹和牵引车找谁要去呢?”
一句话,把大家都将住了。
张维翰引导大家说:“韩行不但过去是聊城游击副司令,他还是一个兵器专家和工业局的局长。他说能造出来,就能造出来。炮兵是战争之神,要是炮兵没有了炮弹,没有了索引车,就是死物一个,没有用处了。还有一个就是,韩行已在计划组装坦克车和火焰喷射器。要是把他枪毙了,或者是驱逐了,谁来干这个事呢?”
第43回 韩行受审()
这些话,又把大家将住了,换了谁,也办不成这个事儿。根本就是老和尚吹笙——不懂的(笛)。
刘致远又说开了:“进攻济南新华院,袭击济南飞机场,徐州大空战,富金山战役,田家镇战役,万家岭战役,指挥着空军,实施空降。要是没有韩司令,还真玩不转,我们不能卸磨杀驴,还能看看他的功绩。再说这回支援韩多峰四区、聊城事变、莘县事变,韩行也是尽了力的,要是换了别人,恐怕还做不成这样呢。这样对待韩行,不公平”
刘致远的这些话,也在深深地影响着大家。
金维国还在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要是把这个军统特务头子放进来,我这个警卫营长真是没法干了。还是请领导找一个能力更强的来干这个警卫营长吧!”
对于金维国的摊牌,张维翰也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见了困难就退,好了,我这个司令干脆也别干了,叫有能力的来干算了。那行吗!?”
吴政治也在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同志们呀,这是非常时期,如果范筑先在,一切都好说,他给我们撑着。可是现在他不在了,沈鸿烈、李树椿、王金祥之流正在千方百计地对付咱们10支队。咱们10支队里,到底隐藏着多少敌特分子还说不定呢,如果再把韩行放进来,可热闹了,他们可真就是有恃无恐了。不知道他是军统特务头子还好说,现在知道了,还不想办法处理,那就是姑息养奸。以后出了问题,谁负责?”
对于韩行的处理,吴政治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意见,恐怕代表的是10支队政治部的意见。
张维翰感到压力真是太大了,不用韩行吧,很多问题解决不了。要是用韩行吧,政治上的问题不搞清楚了,真是没法用。想到了这里,韩行对大家说:“时间紧迫,大家请稍等一下,我和吴主任再商量一下。”
张维翰这哪是和吴政治在商量啊,他是想动用政治部的力量,对韩行进行最后的审查、鉴别。只有政治部的支持,才能决定对韩行的起用问题。
张维翰拉出了吴政治,对他小声说:“吴主任呀,我们没有时间再做更多的研究、考虑了,是不是单独把韩行叫到一间屋里,再叫上政治部的有关同志,叫韩行对他在军统局这一段的工作,做最后的陈述?”
吴政治其实内心也是非常的着急,他倒不是想陷害哪一个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确实太叫他触目惊心了。他也是想快刀斩乱麻,尽快地清楚了韩行的历史问题,再尽快地做出对韩行的处理。
吴政治点了点头。
这样,吴政治和政治部的几个主任,再加上张维翰,就把韩行叫到了一个小屋里。当然,吴政治和张维翰还有那几个主任,是坐在了桌子后边,一副审案子的架式,韩行呢,坐在了被告席上。
韩行的心里是非常地沉重,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审问自己呀!说实话,自己这段日子的工作,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的话,脑细胞也损失了不少。怎么着,也算是对抗日有贡献吧!怎么会坐在了被告席上?
这真叫人匪夷所思
可是心里又一想,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中,在抗日战争中,被冤死的革命领导也不是没有,自己还是小心为妙,要是被冤死了,一枪毙了,那就太冤了,太不值得了。
吴政治对韩行严肃地说:“韩行同志,我们把你叫来,是想了解一下你在军统的问题。请你如实地说说,在军统里,你担任什么职务,主要做了哪些工作,在聊城又做了哪些工作?”
韩行一听,心想不好,我哪是什么军统特工呀,自己不过是一个穿越来的落魄工程师。可是这些话又不能对他们说,要是对他们说了实话,就更说不清楚了,那会使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
韩行想了想,有了,就从自己的受伤说起吧。行或者不行,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韩行慢慢地说道:“我是不是军统特工,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这都是在南镇战斗中,我受伤了,当时脑子是一片空白,醒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聊城军统站的赵洪武,硬说我是军统站的站长,至于是或者不是,我哪里知道呢?至于我以后的表现,组织上可以调查,很多人也可以为我证明”
听了韩行的这番话,张维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也可能韩行在受伤前,是聊城军统站的站长,但是受伤后,他失忆了,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在医学上不是没有先例。从那以后,他做了许多的工作,是坚决地站在**一边,和沈鸿烈、李树椿、王金祥之流做坚决的斗争。
也就是说,他的军统思想在受伤后,完全地抹掉了,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在聊城的时候,韩行还曾要求,恢复他的党组织关系,这让自己觉得十分可笑现在似乎能解释通了,他的思想已经完全地站在了党的利益一边,总以为自己是个**员。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韩行就是聊城军统站的站长,他借着受伤想蒙蔽大家,那他的目的就更加阴险、毒辣了
还有一种解释就是,韩行是延安方面派出去的红色间谍,不方便暴露身份,而他表面的身份是聊城军统站的站长。
而吴政治听了韩行的这番话,却想道:这个韩行,是太狡猾了,他想以受伤来掩盖他以前所犯的罪行。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啊,人的本质是不可以改变的,不能因为受了一次伤,就把他的思想,他的任务,他要所实施的目的统统的都忘掉了,万万不可为他的表面现象所迷惑。
吴政治又问道:“在李海务前线的时候,是不是你主动撤退,陷范筑先于危城?”
韩行平静地说:“在这件事情上,民军一路的沈兰斋可以为我作证,张小三连长也在旁边,他也可以为我作证。”
几个科长在迅速地记录着,他们下一步就要继续对沈兰斋展开调查,张小三呢,当然也要好好地问一下。
吴政治又问道:“吕县长被害的时候,你就在身边,而吕县长的警卫班长王梦周又被你枪毙了,你是不是幕后指使人,想杀人灭口?”
韩行听到了这些话有些气愤,本来吕县长被害,自己的心里就十分悲痛。吴政治竟然大嘴一张,说自己是幕后指使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太拿着自己不当人了。
但是对他的幼稚,自己又不能生气,只得说:“亏着我留着了审问王梦周的详尽报告,再说枪毙王梦周也是没有办法。部队要突围,带着他是个累赘,万一要是他跑了,对不起吕县长,所以就只好将他毙了。”
张维翰听了韩行的这些话,觉得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突兀之处。
吴政治还是对韩行不放心,又审问了一番。
张维翰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大致的方案。
审问完了韩行后,张维翰只留下了吴政治一人,对他说:“吴主任呀,韩行也审完了,你认为对他总的看法如何?”
张维翰所说的总的看法,也就是说,韩行是姓共还是姓国。
吴政治说:“还有很多疑点,我们还要做详细的调查。”
张维翰说了自己的看法:“如果继续对韩行调查,不是不可以,暗地里可以继续进行。但是现在,正在进行着战争,我们需要枪炮子弹、需要各种军事物资,需要指挥人才。我想起用韩行为10支队的副司令,只要我们的军队不变色,就是韩行是个内奸,也不怕他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吴政治一听,连连摇着头说:“不行!不行!张司令呀,你这样做我是坚决的反对。对韩行的调查我们才刚刚开了个头,哪能就这样草率地结束呢,既然没有结束,就不能任用,这是组织原则问题。再出现一个吕世隆事件,谁负责!”
张维翰想了想说:“这么着吧,我们确实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了。如果韩行出了问题,我负责。关于对韩行的调查,政治部该怎么调查,还是怎么调查,咱们分两条腿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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