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几杯酒后,齐子修又给出难题了,说:“张县长啊,来到了贵县,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啊,这么多人,要抗日,就得要吃要喝,要给养。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勉为其难,给张县长张张口,再给我们预备五千块钱吧!”
张维翰心里更生气了,给你们,真瞎了你们的狗眼,别说现在我没有权利向地方勒索钱财,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你们这些祸害人的土匪。但是表面上,还得和齐子修讨价还价,于是笑着说:“我们聊城是个小地方,又穷,上哪里能筹得五千块钱。齐连长真是太抬举我了。”
齐子修急忙说:“不对吧,我看到聊城县城虽然不大,但也是商号林立,买卖兴旺,怎么能说没有钱。真要是筹不得钱,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在聊城住下了。”
张维翰说:“那好啊,日本人快来了,正好缺人,就请齐连长帮忙守城吧!再说,附近的民团已接到我的命令,也快来了,有你们这两帮人守城,我心里更放心了。”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张维翰这是吓唬齐子修呢。齐子修心想,不管日本人来了,还是民团来了,都够我喝一壶的,聊城虽好,呆在这里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尽快地脱离开这个险地为好。于是,只好笑着对张维翰说:“还是烦请张县长考虑到我们的难处,解决不了五千,就是三千也行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队伍只能吃饱了喝足了,才能打日本人吧!给了钱我们立刻就走,也就不麻烦贵方了。”
话到这里,张维翰也只好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就想想办法,为齐连长解决一部分吧!”
齐子修听说张维翰为他解决一部分经费,当时大为高兴,端起酒杯说:“那我就谢谢张县长了,先干为敬!”说着,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和众士绅们连干了三杯,当时已有些醉意。
张维翰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借口:“方便一下,”急忙离开了酒场,到了厕所里,厕所里的墙头也不高,张维翰翻过了墙头,朝着东街一溜小跑。从东街又绕到了南门里,在民众教育馆里藏了起来。
当时,齐子修的脑子一时有些发涨,放松了对张维翰的看管,还光想着给他筹钱的好事来,见张维翰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忽然悟出点来,大喊一声:“不好!”急忙叫士兵到厕所里去找,哪里还有张维翰的半点儿影子,早就黑面白面不见面了。
齐子修惊惶失措,急忙叫士兵们到处找张维翰,士兵们也就借着这个引子,正好抢劫民财。特别是这些新编入的犯人们,从犯人摇身一变,成了**,拿着从服务员手里缴获的老套筒子,军装一披,那也是神气了百倍,从千人指万人骂,一下子就成了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的神武军人,那种招摇劲儿是大文豪也无法用笔形容的。他们从银元到纸钞,从时髦的收音机到女人带的玉镯子,没有不要的,统统地收入自己的囊中。
民众教育馆也进来了两名溃兵,他们哪里是来搜人的,分明是来搜钱的。什么人他们也不管,只管是翻箱倒柜,查了个底朝天。看到张维翰和几个闲人,只是浑身上下搜个遍,把张维翰身上仅有的两块银元也搜去了。
齐子修又把聊城县打劫了一遍,把几个商号的财物干脆装上了马车,怕再呆下去被民团歼灭,所以晚上十一点钟后,带着队伍逃出城去。
18日早晨,张维翰到街上看了看,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了,这才知道齐子修早已经带着队伍跑了。张维翰马上到了专员公署内,去找服务员,结果一个人也未找到,心里不禁大吃一惊,我们的服务员到哪里去了,是被齐子修裹胁了呢?还是自己走了呢?别说服务员不见了,就连勤务员不见了,一个熟人也看不到了,整个聊城县好像一夜之间成了空城。
无可奈何之下,张维翰想到了范筑先临别嘱咐的那些话:“我到齐河暂不过河,你随时派人和我联系。”如果我们的服务员被齐子修裹胁走了,只能找范筑先请求救兵。这样,张维翰就在民众教育馆借了一辆自行车,出东门向齐河方向急驰而去。
大约骑了三、四个小时后,在半路上突然遇见了姚第鸿也骑着自行车向这边蹬来,他也是奉了范筑先的命令,不放心聊城,特来联系的。见了面,张维翰大致说了一下聊城的情况后,姚第鸿说:“孩子哭了抱给他娘,先见范筑先再说,范筑先就在齐河的官庄。”于是,两人就一同去齐河面见范筑先。
见了范筑先后,张维翰向范筑先详细地汇报了守聊城的经过,范筑先听了默然不语。张维翰建议道:“高唐的敌人并未南下,聊城现在已是一座空城,我们应该立即回师聊城,重新占领才是,然后追剿齐子修,营救服务员。”
范筑先脸色抑郁,心情沉重,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回师不回师聊城这不是个小事儿,今天晚上就开个会,研究这个问题。”
在开会之前,复兴社的队长赵洪武找到韩行说:“站长,你交给我们的事情办妥了。”
韩行高兴地说:“结果怎么样,齐子修的人杀了服务员们没有?”
赵洪武沮丧地说:“这个薄光三挺精的,没有上了我们的当。那个服务员毕睿夫也挺能说的,一下子就把我们的事情说穿了。”
韩行听了,皱起了眉头说:“奶奶的,这成了赔本的生意了。弟兄们伤亡怎么样?”
“还好,只是伤了两个,带下来了,没有留下活口。”
“那好,”韩行说,“你下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轻举忘动。”
赵洪武点了点头,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10月18日晚上7点,范筑先在齐河官屯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张维翰、姚第鸿、以及专署和保安司令部的主要官员赵玉坡、王金祥、崔芳德、张孟龙、刘佩芝、郑佐衡、苏半天、韩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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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回 范筑先单骑收齐匪()
范筑先首先发言说:“现在,韩主席命令我们撤到黄河以南,而聊城呢,现在并没有被日军占领,成了一座空城,昨天又遭到了一伙溃兵齐子修的洗劫,大家说说吧,我们怎么办?”
保安一营营长苏半天说:“国民党几十万大军都抵抗不住,纷纷向南溃退,咱们专署的这几个人怎么能抵抗得住呢?不如马上过黄河,随军南下。”
保安二营营长兼参谋长王金祥考虑了一会儿说:“日军进占高唐并没有南下,聊城是一座空城,现在就过黄河,确实为时过早,不如就在黄河北岸渡口住下,观察一下形势。如果日军占领聊城,我们渡河不迟,如果日军不再南下了,我们就回聊城。”
张维翰说:“我们有合法的政权,还有二个保安营的武装,还有二百多个抗日爱国青年的政工人员,如果班师回聊城后可以发动各县民众起来抗战。如果南逃,这二十多个县的民众怎么办呢,我们这不是把他们抛弃了吗?像齐子修这样的溃兵不在少数,他们从这里窜到那里,又从那里窜到这里,谁领导着民众打击他们呢?况且还有别的土匪,还有抢劫、杀人犯,这些谁管呢?我们不能置一千万民众于不顾啊!”
姚第鸿接着说:“退一步说,如果我们南逃,在国民党政府里又没有靠山,到哪里会有我们的地位?我们是山东第六专区的政府,如果离开了第六专区做流亡政府,别说住宿了,连管饭的也找不到。广大的鲁西北人民,是不愿意做亡国奴的,只要我们回去抗战,老百姓会拥护的,如果做可耻的逃兵,走到哪里老百姓都可以收拾我们的。因此,我坚决主张回师聊城,发动鲁西北抗战。”
张维翰又接着说:“日本虽然是军事强国,但是他们人少兵力薄弱,我们虽然是弱国,但是人口众多,土地辽阔。他们占领了聊城,我们就退到乡村打游击,聊城附近站不住脚了,我们就退到冠县、馆陶地区和卫河两岸同敌人周旋。鬼子兵力有限,不会把每个村庄都占了吧!我们到处都可以和他们打游击,日本鬼子一定会被我们战胜的。”
范筑先听了张维翰和姚第鸿的话频频点头。
但是赵玉坡还是想不通,说:“我们第六专区是韩主席的,韩主席命令我们过黄河,我们不能违抗命令。孩子哭了抱给他娘,只有依靠韩主席我们才有出路。”
韩行也接着说:“我们是韩主席的第六专区,随时要和韩主席保持一致,韩主席命令我们撤到河南去,自有撤到河南的道理。如果就凭着我们两个营的力量,就想和日本人在鲁西北打仗的话,未免太有点儿不自量力了吧!”
会议上形成了回聊城和不回聊城的两种意见,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家的眼睛都在看着范筑先。
范筑先看到讨论得差不多了,总结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首先,我们是国家委派的官吏,地方官吏是干什么的?最起码是守土有责。未做抵抗就抛弃了老百姓是错误的,现在我决心留在黄河北守土抗战。愿意随我回去的就留下,不愿意回去的就渡河南下,我决不勉强。”
听到范筑先做出了决断,主张南逃的都不言语了,都在默默地想,离开了专署,就成了丧家之犬,别说吃饭住宿了,就是土匪,也招呼不了啊!那还不是死路一条。只要跟着范专员,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弄不好,还能落了个守土有责的好名声。
韩行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提醒范筑先说:“范专员啊,别忘了我们第六专区是韩主席的第六专区,不服从韩主席的命令,韩主席会不高兴的。以后就是领饷的话,万一韩主席要是拿起糖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范筑先说:“我不是说了吗,愿意跟着我回聊城的,我欢迎。不愿意跟着我回聊城的,我也不勉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实,再提反对意见就是多余的了。
于是,众人纷纷变脸,王金祥首先说:“范专员啊,你说到哪里去了。你老人家都不怕死,我们都是你的兵,还能怕死。不管是死是活,就跟着您老人家往前闯了。”
苏半天说:“愿跟随您老人家鞍前马后,万死不辞!”赵玉坡也说:“我们就是一些当差的,坚决服从您老人家的命令,刚才我说的话,算是没说。”
韩行也只好表态说:“说是说,做是做,坚决跟着你老人家就是了。”
众人没有一个人说不愿意跟着范筑先的,都想开了,离开了范筑先这棵大树,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别说乱兵了,光饿也饿死了。
范筑先看到了大家的意见已经一致,就说:“各位同仁,各位同志,既然大家愿意跟着我回聊城,那我就谢谢大家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个船上的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抗日,责任同当。”说着,站起来,对大家拱了拱手,拜了三拜,算是感谢各位同僚们。
大家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算是对范专员的一个回报。
既然大家意见已经一致,范筑先马上发布了命令:“张处长,你马上带领一营主力,围剿齐子修,救回服务员!”
张维翰和苏半天对范专员敬了一个礼,喊了一声:“是!”
范筑先又对王金祥和姚第鸿说:“你二位明天率领保安司令部的人和政训服务员立即回师聊城,安定民心。”
王金祥和姚第鸿对范筑先敬了一个礼,说:“是!”
范筑先拨通了官庄和韩复榘联系的专线电话,对韩复榘说:“韩主席啊,我不过黄河了,请求主席允许我留在黄河以北聊城,继续领导着鲁西北人民抗战。现在鲁西北的民众抗日情绪很高,希望政府领导他们抗战,希望主席源源不断地接济弹药”
电话里,韩复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范将军,你可要考虑好啊,我的部队已经撤到了黄河以南,再回去有些困难。”
范筑先继续坚定地说:“请韩主席放心,最起码是第六专区不能给你丢人,我们第六专区的全体人员决心和鲁西北民众一起,守土抗战,和日本鬼子死磕到底。”
韩复榘想了想又说:“那也好,当前日军在鲁西北的攻势有些缓和,宋哲元的第一集团军奉命侧击平汉线,以支援山西的**作战,你们可以留下帮助他们筹划给养。以后你们支持不住了,再随二十九军撤退。”
范筑先得到了韩复榘的支持后,心中大悦,马上对所有回聊人员进行了动员。所有人员听说又能回到聊城,特别是聊城本地人听说又能回到家乡,个个激动万分,无不欢欣鼓舞,大唱起了抗日歌曲,一度撤退造成的思想混乱一扫而光,只等着天亮开拔回府,重新奔赴抗日战场。
再说张维翰和苏半天的保安一营,于1937年10月21日返回了聊城,据侦察员报告,齐子修部已流窜到了聊城西南40里的沙镇。张维翰即率保安营出发,将指挥部设在了离沙镇以北五里的徐家营。
下午二时,沙镇民团团长首先来报告了齐子修的情况,接着各乡的民团也纷纷找来,要求派给任务。一时,集合在徐家营的民团加上保安营有二千多人,兵力大大地强于齐子修的部队。
张维翰召集各民团团长开会,要各民团配合保安营将沙镇团团包围,于次日拂晓展开总攻击,将齐子修部歼灭。
第二天拂晓,部队展开了进攻,那真是喊声震天,枪炮齐鸣,把沙镇周围的防御工事打得真是狼烟四起,尘土飞扬,不过部队进攻到了跟前,却发现沙镇没有还击,再攻进了村里,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了。
原来,齐子修部觉察到是大部队来了,根本就不敢应战,而是在晚上专署的大部队合围还没有完成前,就向北逃窜了。虽然没有打到齐子修,但是赶走了这个祸害,那也是大快人心,充分显示了鲁西北武装的力量。
当地民众也杀猪宰羊,慰劳保安营和民团,以庆贺胜利。张维翰也对当地的民众安抚了一番,得胜回聊。
范筑先也在关注着齐子修的战事,听说齐子修逃窜后,早就派了侦察员一路跟踪。侦知齐子修已窜到了德州武城,立刻带了保安营的二个连直插夏津。夏津离武城只有几十里路远,范筑先要采用“郭子仪单骑见回纥”的办法,智取齐子修。
姚第鸿首先反对说:“范专员啊,你如今是我们聊城的首脑,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齐子修这个人是个土匪,异常凶残,把你害了怎么办?”
王金祥也说:“打齐子修的事,还是由保安营去办吧,哪用你司令亲自操劳。”
范筑先笑了笑说:“如今齐子修已成了惊弓之鸟,哪里还值得用兵。我们是民族抗战,凡是有良心,有血气的中国人,都不愿意当亡国奴,都应该团结在一起共同抗战。我们要用抗日的道理来说服他,引入正途,使他成为抗日的力量。”
姚第鸿摇着头说:“话虽然能这样说,但是事不能这样办,你单枪匹马深入敌营,总是刀把子攥在齐匪的手里,叫我们哪能放心得下。”
王金祥也说:“那你就多带几个人去,出了事也能叮当一气。”
范筑先执拗地说:“人去多了,齐子修起了疑心,反而更坏事。我就不信,齐子修能尿出一丈二的尿来,他就不看看当前的形势。”
范筑先不顾众人的劝阻,决心要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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