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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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 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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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别来自不同部门的三份书面资料呈了上来,相互可以印证。

    这才稍微清楚事情始末。

    大体来说,朝仓家确实是一个很缺乏凝聚力的集体,虽然在武田信玄的威逼利诱之下,勉强抱成团合力攻入了近江,但甫一看到大势不妙,就成鸡犬散去,形成三个团伙,彼此推卸罪名,指责不休。

    第一个团伙,是继续拥立上代将军之遗孤(现已取名“武辉丸”)的势力,他们都返回了一乘谷城。虽然这个养子是足利义昭强行推过来的,但毕竟是走的正规程序,名正言顺。实际掌权的则是鱼柱景固、前波吉继、富田长繁等人。

    这些基本都是以前朝仓家中,对朝仓义景有所不满的“反对派”。

    当年足利义昭强行把侄子推过来当养子,趁势扶植这些反对派,意图就是要分而治之,瓦解朝仓义景的统御力。

    没想到还是武田信玄棋高一着,能说服这帮人暂时放下成见,勉强齐心合力。

    算是足利义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二个团伙,是朝仓义景趁兵荒马乱,摆脱家臣们的视线,单骑到了北之庄城,并取得朝仓景镜等家臣的支持,占据了越前国北部三郡的地盘。

    这应该算是“旧势力”的反扑了。

    朝仓义景怎么说作为正牌家督,多少是有一部分人支持的,何况足利义昭明显居心不良要搞分化瓦解的阴谋,朝仓家的一门众肯定要拼死反抗。

    他们跟一乘谷那批人完全是互相看不顺眼,看在武田信玄那空头支票的份上,捏着鼻子合作了半年,遇到严峻考验就骂上一哄而散了。

    还有第三个团伙,是以一门众朝仓景健为核心的一小部分人,撤到了敦贺郡,似乎与其他两方都不是一条心。

    足利义昭亲征至越前,敦贺的朝仓景健立刻降伏,声称“鄙人一向不赞成与武田勾勾搭搭,一向坚持效忠幕府才是唯一正道,奈何人微言轻,无法阻止同僚铸成大错。现在终于能够拨乱反正了!”

    这显然是鬼话。

    足利义昭也知道这是鬼话。

    朝仓景健也知道足利义昭知道这是鬼话。

    但足利义昭还是假装相信了。

    朝仓景健也假装不知道足利义昭是假装的。

    共演了一出痛哭流涕,感人肺腑的戏码之后,足利义昭口头承诺说“若平定越前一国,便让景健殿继承家业是最合适的。”

    然后他们就一同进军了。

    对面朝仓家的两大派系虽然矛盾重重,但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姑且达成了最低限度的一致。

    根据平手汎秀看到的情报,一乘谷军约五千到一万人,是在九月十七日早晨到达一处名叫“大谷寺”的庙宇附近布防备战,一个半时辰之后幕府军也来到附近,发动了进攻。但北之庄军约四千到八千人,却耽搁了很久,是在当日傍晚才姗姗来迟。

    交战的最终结果是幕府军获胜,敌方各个头目或死或降,只有极少数余孽逃亡藏匿乡间不知踪迹。

    从人数上看,朝仓那边是全线崩溃,足利这边似乎也有相当大损失。

    但合战的过程可就众说纷纭了。

    官方口吻是一色藤长、大馆义实等人作战不力,才让上午幕府军处于劣势,中午足利义昭训斥了无能的兵将后亲临一线鼓舞士气,一举逆转。

    还有一种不知是否合理的推测是足利义昭布阵失误,被人拦腰突到本阵,主将带头逃跑导致大乱,全靠木下秀吉稳住阵脚,明智光秀策反敌兵二千,柴田胜家派了侄子领援兵及时到场,才反败为胜,事后将军大人为掩饰狼狈姿态,而迁怒归咎于家臣。

    孰是孰非,平手汎秀亦无法分辨。

    反正幕府军获胜是没法作假的,事实真相也许并非那么重要。

    此时此刻,除了恭祝迎接公方大人凯旋之外,难道还能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于是平手汎秀安心在京都等候。

    可不曾想,仅仅过了两天,幕府大军尚未归来,却先有使者快马赶到,提出一个令人十分惊讶的委托……

第九十九章 彼此的义理() 
疾驰而来的信使,竟是老朋友沼田佑光。

    他曾经是上代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的家臣,后来得到了平手汎秀的推荐,在织田家中担任“琵琶湖水军奉行”的职位,但在信长重伤幽居之后,难以得到岐阜城的支持,不得不重新逐渐接近幕府。

    其实沼田佑光是十分传统的武士,对当今公方的行事作风向来不甚欣赏,很难融入得进去。

    如今忽然又急匆匆来拜访,又是为了何事呢?

    平手汎秀带着疑惑的情绪接待了他,然后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惊人之语:“请刑部大人,救救故公方义辉公的遗孤吧!”

    ……

    沼田佑光原本是风尘仆仆,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浑身气力,趴下在地上躺了好半天,才勉强起身,有气无力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同时语带歉意的说到:“在下与两个随从,三人六马,一口气从越前跑了回来,实在累得不行,至此失态,让您见笑了。”

    平手汎秀心知这位老友向来非常注重外在仪态,今日露出这般形状定是遇到天崩地裂的大新闻了,连忙正色询问究竟发生何事。

    那个“救救故公方义辉公的遗孤”听上去可真有些吓人。

    沼田佑光抚了抚自己胸口,稍微平静一点,下拜道:“公方大人率军亲征,击败朝仓家的事情,想必刑部大人您已经知道了。”

    平手汎秀点头:“不错,然后呢?”

    “然后……左卫门督(朝仓义景)自缚请降,富田长繁被明智光秀策反,朝仓景镜、前波吉继束手就擒,鱼柱景固被木下秀吉大人讨取……”沼田佑光简单叙述了一下,立即做出总计:“一言以蔽之,越前朝仓家的要员几乎是一网打尽的状态。所以,武辉丸公子,也落入了幕府军的掌握之中。”

    武辉丸,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足利义辉遗孤,至今才只八岁。

    话说这小孩……好像原本不叫这名字,“武辉丸”是过继到朝仓家的时候,他叔叔——也就是当今公方改的。

    刚才所谓“救救故公方义辉公的遗孤”,那也就是说……

    平手汎秀心下并不意外,但却做出愕然的表情:“莫非公方大人,要对这位武辉丸公子施予严厉惩戒么?”

    “正是如此。”沼田佑光沉痛点头,“尽管并非是正式的评定场合,然而公方大人可是亲口说出了‘务必要将祸乱之源处死’这句话!鄙人虽未耳闻,但却听到十几位友人的转述,所以确信无疑。”

    “这样啊……”平手汎秀微微一笑,作云淡风轻状:“那么,您近日来此,就是想让我设法阻止此事发生吗?”

    “唯有拜托刑部大人了!”沼田佑光又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拜:“公方大人若是杀死了武辉丸公子,那就是既不容于天下大义,亦违背血脉人伦。鄙人作为义辉公的家臣,断然无法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面对着义正辞严的表述,平手汎秀却只是微微低下头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状似无意地伸手抓住衣服下摆不知何时飘来的一片枯叶,揉捏掰开,把玩一番,好半天才淡淡回应道:“想让我阻止此事,当然不是不行。但是请先告知,公方大人要杀武辉丸公子,理由是什么呢?”

    这个冷血无情,卑鄙怯懦的将军大人,当然是为了排除风险,巩固自身权位!

    ——沼田佑光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但他作为一个作风传统的武士,不可能如此公开诋毁天下武家的领袖,一时心口难以协调,愣住不知该怎么说。

    平手汎秀摇摇头,心想这人明明挺聪明,怎么一碰上类似事情就慌了神,再次解释到:“换而言之,公方大人是以什么罪名,来治罪于武辉丸公子的呢?”

    “噢……”沼田佑光这才明白,赶紧回答说:“公方大人说武辉丸公子乃是武田、朝仓、北畠、松永等人叛乱的主谋。这显然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事情……”

    “请稍等!”平手汎秀挥手打断,“请问公方大人做出如此判断,可有什么证物或者证人吗?”

    “这……”沼田佑光脸色变了变,犹豫一下,不情不愿地低声说:“搜出来的书信来往,确实都有武辉丸公子的落款……但是……”

    “先别但是了。”平手汎秀再次毫不客气打断,“这些落款,究竟是武辉丸公子亲笔?还是其他人代笔呢?”

    “……确实是亲笔,然而……”沼田佑光急忙分辨。

    “这就是了。”平手汎秀又一次摇着头无情打断,“既然是如此确凿的证据,就不能说公方大人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啊!”

    “可是……”沼田佑光顿时涨红了脸,忍不住怒吼道:“刑部大人您也该知道,武辉丸公子,才只有八岁而已!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发动叛乱呢?显然只是被当做工具,被野心家利用了啊!”

    “那可未必。”平手汎秀淡定地笑了笑,“远有唐土的甘罗,一十二岁便作为秦国使者拜访赵国,达成了重要的协议而官拜上卿。近有三好修理(三好长庆),一十一岁就作为仲裁者,成功调解了宗派纠纷,名声鹊起。诸如此类,世尝闻之,焉知我们这位武辉丸公子就不是个神童呢?”

    “……”沼田佑光无言以对。

    甘罗之事,时隔久远,或有误记、夸大、不实之处。三好长庆之事,则很有可能是家臣代劳,故意把名利让给他。

    ——沼田佑光心里如此反驳,但并没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这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

    “平手刑部大人!您的意思是,支持公方大人处死武辉丸公子吗?”

    这是沼田佑光唯一关心的事。

    他已忍不住肃然立起身子,面色不善地直视对方。

    至于历史典故的真假,交给学者去判断就好了。

    “稍安勿躁嘛!”平手汎秀捋了捋胡须,眼中闪出若有似无的精芒,不徐不疾道:“佑光殿,您所言实在奇怪。武辉丸公子是否治罪,当然是取决于他是否有罪。不可能说他有罪我却说不该治罪,或者他无罪我却说该治罪呀!现在虽然公方大人手中有一定的证据,但也不能说是铁案了,终究还是要经过审理,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才行。”

    “……鄙人明白了。看到在此事上面,刑部大人无法成为吾辈的友军。”沼田佑光无奈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失望之色,

    “这可就奇怪了。”平手汎秀神情中终于开始露出严厉与不友善的意思,语气稍带着冷冽,高声质问道:“我刚才所讲的,无非是‘实事求是’罢了!难道这不是为人处世所应有的规范标准吗?如果您对我这种说法有什么不满,那我倒要反过来批评一下您的心态了!”

    “……那可……那可未必。”沼田佑光面临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动摇,但仍咬紧牙关坚持己见,暗自握紧双拳,一字一句道:“首先,鄙人已经见过武辉丸公子,可以确定他绝非是能掀起叛乱的神童,就算接下来有人能拿出什么人证物证,我也只会认为那些都是栽赃陷害,或者断章取义而已!其次,在下作为义辉公的家臣,决不能见到他老人家唯一的遗孤如此被处死,此乃我沼田佑光的义理所在!”

    说话的时候,他全身紧绷着,脸色铁青,双唇不断颤抖,眼睛中如同要喷出火一般通红。这幅模样,看来是有了充分的觉悟和决心了。

    “这样啊……”平手汎秀稍微露出了一点伤感的意思,不过语气也同样坚决笃定,缓缓说到:“很可惜,鄙人与义辉公只有一面之缘,并无直接的关联。我所认同的,是当今公方,足利义昭大人!如果义昭大人无故擅行杀戮,我当然会尽力劝谏阻止。但如果义昭大人手持着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通过合理的推断,给予叛乱者相应的处罚,那么我当然会拥护他老人家的行为。此乃我平手汎秀的义理所在。”

    话说到这里,原本一见如故的好友之间,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势态。

    但这并非是为了蝇营狗苟的利益之争,而是源于各自坚持不同的义理之道。

    沼田佑光感到恐惧和担忧,同时心中又燃起慷慨激昂的斗志,起身施礼,肃然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像真正的武士一样,为彼此的义理而奋勇作战吧!告辞了,刑部大人,此行或是永别!”

    平手汎秀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淡淡地叹了声,唤左右侍从取来美酒,倒出两盏,举杯相敬。

    沼田佑光唏嘘一声,一饮而尽,转身快步离去。

    瞬间他的身影便消失了视野之内。

    平手汎秀坐了一会儿,忽然哀声自语:“为了让我支持他处死义辉公遗孤,公方大人势必要给予让利,那么先前琢磨的事八成妥了……我还真是个毫无义理,卑鄙无耻的武士啊!大概会受到一辈子位高权重,锦衣玉食的惩罚吧……”

第一百章 将军的执念() 
元龟五年(1572年),进入九月下旬,过了霜降之后,天气忽然一天天的转冷,到月底,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寒冬腊月一般。

    为了维持在京都的存在感,平手汎秀只让各外样、客军及伤者解散,亲卫、旗本共六七千人一直带在身边。气候一变,不得不赶紧联系和泉、淡路、纪伊各地,吩咐除了兵粮之外,还要额外运送棉衣、毛毯、木柴等防寒必需品。

    这便是组建常备军的麻烦之处了。

    普通大名以征召农兵为主,遇到状况只需命令各家臣自筹物资即可。而平手家就必须拨出专项资金,进行批量采购,构建运输通道。

    银钱如流水一般,仿佛是日夜往深不见底的窟窿里填。但时至今日,以津田宗及为首的界町商人对这次投资生意有极大的信心,让他们再挤压一下钱包,是完全没有阻力的。

    十几日里,坐镇京都探听各方消息,平手汎秀对“将军亲征”之事有了更多了解。

    具体合战经过仍是众说纷纭,足利义昭的人物形象也在摇摆不定。究竟是临危不惧沉着冷静带领幕府军反败为胜击退强敌的名将,还是顺境骄疏逆境仓皇全靠家臣奋战事后还推卸责任的庸主,竟成了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疑团了。

    唯有朝仓家战败的事情是确认无疑的。

    朝仓义景兵败投降,朝仓景健提前反正,朝仓景镜临阵倒戈,鱼柱景固于乱军中受诛,前波吉继、富田长繁双双被擒获,连带着上代将军义辉的遗孤也成了俘虏。

    其他人的处理方案并没有太多可说的,唯一值得关注是,那个名叫“武辉丸”的八岁孩童。

    足利义昭明面还未表态,私底下,据说是坚持要杀之已绝后患。

    站在一个政客和军阀的立场上,如此决定实在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了。

    兄终弟及之后,面对亡兄留下来的遗孤,又有谁能不视作眼中钉呢?

    然而……上代征夷大将军情况有点特殊。

    足利义辉此人,眼光并不长远,手腕也难言敏锐,无论是治政还是谋略的本事都十分平庸,然而生平性情却是刚毅果敢,凛然无惧,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深具人格魅力,符合传统武家门第的立身之道。

    被弑杀之时英勇奋战,死不瞑目的悲壮身姿,更赢得大众的同情分。

    所以他虽然继位之后,一辈子颠沛流离,穷困潦倒,没完成什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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