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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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 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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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才想起,佐佐成政的岳父村井贞胜,在信长遇刺那一天,作为近臣,同织田信包一起,已经不幸罹难了。

    否则织田信忠也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啊……

    造化弄人。

    触及这个痛点,一时两人全都有些消沉了。

    佐佐成政稍微犹豫了一下,低头道“明白了,庙堂上的事,全都听你刑部大人吩咐,总是比我自己琢磨强得多了。”

    话毕,从容施礼,起身迈步而出。

    “走好。”

    平手汎秀端坐于地,淡淡唤了一声,算是送行,全无起身的意思。

    他盯着老友的背影熟视良久,直到对方消失在三道门外的转弯口,仍恍如未觉,只沉沉地发呆。半晌才缓缓起身,脸上神情复杂,尽是疲惫之意。

    侧方幕布之后,悄然走出握着刀柄与手里剑如临大敌的服部秀安,与主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瞬间将武具收到衣袖里。

    。

第三十章 被顾全的大局() 
转眼到了二三月份,多年难遇的寒冬雪灾,痕迹渐渐逝去,偃旗息鼓的战端,想来又要重开。

    甲斐武田磨刀霍霍,越前朝仓为虎作伥,伊势北畠包藏祸心,大和松永助纣为虐。

    为了顾全大局,比叡山延历寺的事件,必须马上解决,马上得出结果,容不得拖延。

    “天台宗肆意妄行,勾连逆贼,罪在不赦,自取其祸;佐佐成政目无王法,擅动刀兵,虽实有功,迹不可取。”

    ——这是平手汎秀面对大众做出的论断,长脑袋的都能看出来,他的立场已经歪到何种程度,是不言而喻。

    作为正五位下,刑部少辅,三国守护,他说的话,声音固然不小,却也未必就算数。

    但若是幕府将军足利义昭也宣称说:“双方各有过错,此事实难决断,我看薄施惩戒,以儆效尤,下不为例吧。”

    那事情的基调就没法翻身了。

    佐佐成政犹自懵懂,而平手汎秀却是抓住松永久通围攻御所后被比叡山延历寺庇护的这个黑点,咬死不放,大做文章,同时明里暗里强调武田家的潜在威胁,最终成功打动了足利义昭。

    皇族和朝廷们当然是十分不满的,商界和文化界也都心有戚戚。

    然则随便暗地找了个托,轻飘飘说上一句:“几年前与伪公方足利义荣勾结的前关白近卫前久,现在已经与甲州武田家沆瀣一气。此人久居高位,难免有盘根错节的枝蔓,需谨防有隐藏的余孽利用延历寺之事兴风作浪。”

    这么一讲,倒提醒了众人,东边的大敌还在虎视眈眈呢!

    而松永久通恰好就是响应了武田,围攻了御所的重要从犯。

    平手汎秀将此人拿出来,当做是“火烧延历寺事件”的核心要素。那么,谁要在这方面上蹿下跳的,无疑就有内通外敌,反对当今幕府的嫌疑。

    京都的宗室、公卿、高僧们,并不会觉得足利义昭与平手汎秀,就比武田信玄和近卫前久更可爱。大家也能猜到他们这些贵人里面,一定有与武田暗通款曲的。但此等勾当,谁敢公开说出来呢?

    真有不识相的,别说武士手里的刀剑不会饶你,同行们就先喷死你。

    堂堂前任关白近卫前久,一旦站错了队,有了“拥立足利义荣”这样洗不掉的黑历史,照样仓皇逃出京都,不敢稍有逗留。

    当然,倘若他敢硬撑着不跑路,织田信长和足利义昭也未必就一定会动手杀人,但谁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当赌注呢?

    总而言之,比叡山延历寺这事情,似乎就要不了了之。

    除了让朝廷和幕府的关系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以外,并未产生更大的后续影响。

    贵人们只能暗地里咬着牙,痛斥足利义昭不识抬举。

    至于平手汎秀,距离被摄关家族记恨的资格,还稍有些差距。

    总而言之,比预想中更轻易地,就让佐佐成政逃过了追责。很多公卿僧侣暗地咒他去死,但足利义昭的处断是“令其剃发入道,出家清修,以示对诸天神佛并无不敬。冒犯山门只为国事耳。”

    接着,当事人在朋友提醒下,请缨说:“甲斐武田居心叵测来势汹汹,如此国贼一日不除,忠义之士寝食难安。恳愿公方大人允我戴罪出阵,若侥未死,定当用尽余生悔过。”

    对此足利义昭不置可否,脸上有些不满,却并未严词呵斥。

    很显然,将军大人对于御所被围攻之事印象极深,短时间内,他的头等大事便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抵御武田系的入侵,除此之外都好商量。

    佐佐成政本人也感到满意。

    他当日对汎秀所言毫不怀疑,即刻决定带兵上山,不仅是出于对信长的耿耿忠心和对老朋友的信任,同时也是为了拉近关系,确保平手家会支援尾张前线的战事。

    区区剃发出家的代价,并不足道。

    平手汎秀更没有道理不高兴了——所有人都在考虑事情的后续政治影响,却无人有心追查炎灾的细节起因了。

    和尚们无疑一口咬定是佐佐成政丧心病狂焚烧古刹,后者却自认为没有这个动机也没这个闲工夫,怀疑是一贯贪墨的方丈主持们自己放火销毁罪证。

    刺杀过信长的元凶到底在不在寺里面躲藏着,也是个争执不下的话题。佐佐成政并未抓到罪犯本人,然而依照常理推想,延历寺连攻打御所的松永久通都敢庇护,又确实与反织田的势力不清不楚,接纳伊贺崎道顺也是顺理成章的,不需要任何证据,大家先信了三分。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清楚。京都的百姓们更是只能听到各种自相矛盾,不知真伪的坊间传言,事情来得十分生猛,但去得却是莫名其妙。

    最妙的是,这些传言中,似乎没多少人考虑到平手家的可疑之处。

    于是在整个过程中,平手汎秀受到的关注比足利义昭和佐佐成政都要低得多。他执意站在老友一边,断章取义罔顾事实,也受到了不少来自佛门的敌视,然而也有很多织田家的旧人,认为这种帮亲不帮理的护短行为非常值得提倡。

    出生尾张农家的孤儿,被过继给死于桶狭间合战的毛利良胜为嗣,现名毛利良通的平手家亲卫众队目,就在京都酒馆大张旗鼓地说:“现在咱们织田家日子确实不如以前好过了,但也不意味着就必须缩着脖子做人了!只要是像佐佐大人那样为公义而得罪人的,刑部大人一定不会不管!”

    恰好,织田信忠远在清州城过冬,没能及时掺和进来。而且他得知此事之后,也有些犹豫,没有第一时间为佐佐成政背书。

    柴田胜家处在人生低谷,有心无力。北伊势的泷川一益,自以为聪明的独善其身不发表任何看法。竹中重治倒是想表态,但他无法真正被视作“自己人”。

    两个影响力较高的一门众,织田长益没怎么犹豫就紧随大舅哥步伐而动了(他正室夫人是平手家的女儿)。津田信澄则是更亲近蛰居京都的柴田,对平手表露出莫名的疏离和戒备,这两人似乎都没有很强烈的帮助织田信忠稳住局势的想法。

    削弱了后方隐患,又赚到影响力,可谓一石二鸟。

    不过平手汎秀更希望看到的,是借此观察幕府应对危机的反应。

    公卿、佛门与文化人产生的冲突,投射到二条御所内部,令人渐渐看清其间派系斗争的本质。

    通过观察之后,平手汎秀有一种隐晦的感觉——

    广大在风雨飘摇中不离不弃的幕臣们,效忠的并非是义昭本人,而是幕府,是足利家,是传统价值观的聚合体,抑或是受到上代将军的人格魅力所感召。

    否则一个懵懵懂懂不知世事的和尚,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人的拼死相救?

    而次子出身,自幼出家的足利义昭,自身也有着权欲和野望,为了一己之私,偶尔会将传统价值观的优先度往后排一点。

    昔日信长一手遮天,两派需要抱团取暖。

    而今畿内势力林立,幕府权威颇有回复之势,矛盾就开始展示出来。

    尤其是义昭将上代公方足利义辉的遗腹子扔到越前去,过继给朝仓家之后。

    也许老派的幕臣们是希望年三十余而无子的义昭,将上代的遗腹子立为嗣子,而义昭却自以为春秋正盛,坚决不接受这个安排。

    然后,甲斐的武田信玄,把那个丢到朝仓家的遗腹子称作是“越前公方”,并且打着“拥立越前公方为正朔”的旗号挥兵上洛

    如此一来,那些老派幕臣的心里,会不会出现一些诡异的转变呢?

    尤其是这次足利义昭在“延历寺事件”中展示出实用主义态度,将传统价值观弃如敝帚之后

    因此,在最近的所见所闻里,与将军大人一条心的,好像只有一向追究实用主义的伊势贞兴,还有不知道怎么被说服拉拢的三渊藤英,再往下就是明智光秀、木下秀吉、柴田胜家这些能力超凡,但身份尴尬的编外人员了。

    而一色藤长、大馆晴忠、真木岛昭光等等很多人的态度十分微妙。

    这种情况下,又不得不联想起被足利义昭看得紧紧的织田信长,也不知道现在他老人家身体究竟如何了

    想到这里,尽管没有实据,但平手汎秀自认为是厘清了大体的方向。

    接着,他开始做一件天马行空的事情——

    帮助大和松永家查户口。

    一番调查下来,根据统计分析,松永久秀这人,并不怎么好女色,一共只有一子二女,三个孩子。

    女儿先不管,儿子就是松永久通,已经被佐佐成政射死在比叡山上。

    松永久通有二子,长子年九岁,基本确定是一起死在山上。次子年六岁体弱多病,跟着祖父呆在大和。

    另外松永久秀还有个二十岁的亲侄子,但从上一辈起,已经改姓内藤了。

    摸清情况之后,平手汎秀当机立断,下令将松永久通及其长子的头颅讨过来,装裱好了给大和松永久秀送过去。

    你不是号称痛心疾首,划清界限,脱离父子关系吗?

    不是口口声声说坏事都是混蛋儿子做的,自己完全是被胁迫吗?

    那正好帮你清理门户,不用谢了。

    就看这老狐狸,会不会被怒气冲昏头脑,不顾大局,举兵对抗了。

    

第三十一章 欺人太甚() 
“父亲大人,孩儿有些不解。眼看即刻就要东进抵御武田军的主力,为何不与大和松永氏保持表面上的和平,反而要如此……如此……如此逼迫呢?”

    刚刚十岁的言千代丸提前剃了头发,穿上最小款式的甲胄,依然略嫌宽大,腰间配上小胁差,脖子上带着沉重的千里镜,虽然极力做出严肃冷静,煞有介事的神态,可落在眼里,怎么都像是童子军玩游戏,多过武二代的初阵。

    不过,其父倒也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提前元服参阵,只是拉出来见见世面而已。

    “火烧比叡山延历寺”事后二十余日,与京都贵人们费时费力地牵扯了一番之后,时间已到了春分、清明之间,除奥羽外,扶桑列国的气温彻底回暖,冰雪已尽消融。此时东边传来消息,武田军重新集结,意在趁胜更进一步,织田、德川严阵以待。

    平手汎秀向和泉、淡路、纪伊三国的国人众,及四国诸势力发布了动员令,要求履行合约,吩咐前者在一个月,后者在两个月之内,提供约定数量的兵马,集中于畿内以供驱使。而他本人领着数千旗本,加上畿内四处一些临时加入的客军,却未立即向尾张、三河驰援,反是自京都向南,进入大和一国的境内,将松永久通及其长子的人头送到信贵山城,请松永久秀出来会面。

    一些心思比较缜密,又没那么缜密的家臣,就觉得这么做有点本末倒置,主次不分了。

    当然,敢直言进谏的,唯有自家大少爷一人而已。

    平手汎秀答应了佐佐成政的交涉,要把女儿提前送到岐阜城去,完成婚礼仪式,而言千代丸是放心不下雪千代这个姐姐,一再恳求之后,破例同道上路的。

    正好当爹的也想让孩子扩展一下视野,顺便作为准女婿,拜访石山本愿寺的老泰山和丈母娘。

    结果言千代丸换了一副妆容,与雪千代一同,姐弟俩由井伊直虎领着,在二百卫兵,八十仆役,三十侍女的簇拥之下,来到了京都,与平手家大军汇合,等待一道向东出发。

    期间平手汎秀有意向儿子解释了当下的情势,分析武田西上为何牵动天下的原因,甚至隐约透露了织田一系分裂之后,各自不同的立场。

    这是言千代丸第一次以武家继承人的身份,接触到黑白难辨的层面。他对世界的原有认知不断受到冲击,但同时也学得很快,对于“朝廷、幕府、寺社、各方大名都有各自的立场取向”之事,已经能够理解。

    然后,在父亲鼓励之下,没两日便忍不住提出疑问。

    对于儿子的不解之处,平手汎秀耐心解释道“一柄削铁如泥的刀剑,最有价值的瞬间,便是砍下敌人首级;而其次,则是藏于刀鞘,引而不发之时。现在松永弹正,就仿佛是一个随时可能拔刀的剑客,从某种层面讲,他比已经亮出军阵的武田更加危险。所以我现在极力逼迫,就实要让他做出抉择,要么把刀扔掉,要么干脆拔出来。”

    “原来如此。”言千代丸若有所悟,“这是不是也符合您之前说过‘先安内,后御外’的道理?”

    闻言平手汎秀微微色变,摇头道“我可不曾如此讲过,只是外人谣传罢了……这些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公开说出去,是很不妥当的。”

    “是!”言千代丸连忙俯首领命,但接着又皱着眉抬起头“可是,我觉得……就算……就算不说,我家现在的作为,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方面的联想啊……”

    “……”平手汎秀亦无言以对,稍觉尴尬,片刻后方才正色道“若是换了别人,确实会有你说的这个问题,松永久秀此人,近十余年来,一直在消耗名誉与信用换取实利,而我却是放弃了不少实利以维持名誉与信用……于是才有了今日的人心向背。”

    言千代丸听得懵懂,只是一知半解,却又不明白该怎么表达出自己的疑问来,只是低头闷着思索。

    过了一会儿之后,派去大和信贵山城做使者的堀尾吉晴回来了。

    他说那松永久秀十分克制,不仅没有起兵来攻之意,还说什么“感谢平手刑部大人助老朽清理门户,我早已与这逆子恩断义绝,父子之情无存,绝不会因为此事而动摇对朝廷和幕府的赤胆忠心。”

    “真是能忍的老狐狸啊!”平手汎秀不禁为之感慨,接着犹不甘心追问道“茂助(堀尾吉晴的字),你可曾将一大一小两副头颅送到松永弹正的面前?”

    “这……”堀尾吉晴羞愧道,“松永弹正坚持说他缠绵病榻,不能见光受风,臣下再三要求,也只是离了二十步远,隔着一层屏风晋见。至于那两只准备好的头骨,只能由他的近侍转交……”

    “嗯……这不是你的责任。”平手汎秀十分遗憾,“连这都等忍得下,他说什么‘父子决裂’的借口,说不定真的会被世人所相信……还真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对付他啊!武田、朝仓、北畠诸军已经动员,时不我待,看来只能姑且搁置了。”

    如果是小西行长那种天生嘲讽脸,说不定能激得松永久秀发怒,但是当事人可能也是别想活着回来了。人家真要撕破脸,指不定还讲不讲究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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