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在特定场合使用,其需求量也是有限的。”
平手汎秀点头表示同意。
在原有的历史中,膛线也不是一出现就被广泛使用的,没有后装技术,没有米涅弹,线膛枪的优越性只是停留在纸面的实验室数据。
现在已经是1567年了,扶桑国内的合战中,也经常能见到几百支铁炮集中使用的战例。达到这种规模之后,膛线带的精准优势,就远不如射击频率重要了。
所以线膛枪的普及率并不高,只有在需要狙击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没有米涅弹,平手汎秀还可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拿出类似替代品。但是后装枪技术,这个就完全不是十六世纪能造出来的了。
拉斐尔接着讲到:
“这项技术在欧洲才出现几年,但这个有限的市场,已经被别人瓜分干净了,甚至连生产技术都打上专利。而在东方,航海商人们大多没掌握制作膛线的技术,市场还是空白的。”
汎秀闻言已经大致明白过来,接过话头道:“空白市场意味着没有竞争者,但同时也没有现成的客户。”
“是的。”拉斐尔点点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一眼就能看出膛线的作用。我一直在为此苦恼,直到前些时间听说您在和泉国举办的竞拍会那可真是了不起的创举,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构建了一个压倒性的艺术品交易渠道。掌握渠道的人,总是远远胜过只掌握商品的人。”
“您的意思,是想在竞拍会上,打响名声?”汎秀皱了皱眉,“或许勉强能达成目的,但效果恐怕不会太好。”
“那也比没有效果要强了!”拉斐尔无奈地摇摇头,“说实话,最近几年,大家都知道运载铁炮到东方来换取白银是很有赚头的,生意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我必须寻找出自己的优势项目才行。当然收益划分方面我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拉斐尔一直是一个用正道做生意的人,他既然说了让对方满意,就一定能做得到。
于是汎秀提问到:
“那么拉斐尔先生您的计划究竟是——”
“在欧洲公开制作会惹来麻烦。所以我希望把工坊放在您的领地。我会定期运过来原料,在本地加工之后再卖出去。每卖出一支特制铁炮,您可以得到十二贯的收益分成。而您需要做的,首先是打开销路,其次则是派兵保护,防止匠人和工具外泄。当然我会保证优先供应您和您的盟友,并且绝不与您的敌人来往。”
汎秀暗自算了一下,觉得这个生意还是有一定前景的。如果运作得当,每年可能有三五千贯的收入。
拉斐尔当然也不亏,对这个商人而言,利润倒是其次,关键还是要靠新式货品接触更多人脉,打起名头,然后采用捆绑销售的策略来争夺市场。
但汎秀隐约觉得,这个事情可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只是一时没想清楚。
他点了点头,接着一边思索一边询问:
“请问,这项膛线加工技术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此言一出,拉斐尔知道汎秀已大致同意,神色安定下来,解释道:“尊敬的平手大人,这门技术需要用到特制刀口,还有拉杆和相应的床体嗯,其中并没有涉及到过于复杂的原理,但对于冶金和机械水平有一定要求,以扶桑国内的条件,想要仿制可能有一定难度。具体的过程可以让克劳迪乌为您演示。”
说完拉斐尔侧首对他的同伴说了几句葡萄牙语。然后他身边那个健壮的汉子便从背后的大包袱里取出了几件工具,开始向平手汎秀展示效果。
这家伙先拿出来的是一个锋利的勾形刀刃,而后将刀刃固定在一根笔直地金属杆上。接着他把套着刀的金属杆伸进枪管里,左手持杆做出提拉的动作,右手持枪管匀速转动。
汎秀立即点头,表示明白了切削的原理。
紧接着克劳乌迪又用一些木头架子,拼出一个简易木制拉床的原型。枪管被固定在一个木夹子里,随着拉杆移动,夹子也会匀速转动。
这是一个典型的拉削机床设备!汎秀没想到自己能在十六世纪看到这玩意儿。他这时已经基本相信对方确实是有先进的技术。
商业上可行性是很高的,政治上的风险则很小,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他思索一番后,表示:
“我需要看到工坊的实景,并且了解样品的实际性能。如果真的精准度够高的话,那我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来做推广,使之卖出更高的价格。”
拉斐尔闻言一愣,然后立即兴奋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溢价产生的利润全部归您!”
“不不不”汎秀笑着摇摇头,“仍然是对半分即可。不过我希望您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请说吧,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话。”
“对您来说不会是什么难事。我希望在您的帮助下,建立一支近海海军。”
“海军?我很感谢您对我国的信任,但请恕我直言,我国的海军与扶桑完全建立在不同的思路之上,可能未必符合您的预期”
“您不必为此担心。我知道二者之间的区别。我也很确定自己需要的是一支真正的水军,而不是站在船上的步兵。”
“这样的话如果您能为我的新式商品带来市场,我一定尽力达成您的愿望。”拉斐尔最终果断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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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铁炮竞赛的提议()
“月见祭”对于平手家的众人来说,只是忙碌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休止符。平手汎秀将各项体制政策安排下去之后,家臣们又重新进入繁杂的工作当中。
这次连士卒们都没闲着。汎秀对一千五百名旗本常备兵的规定是五日一休,而其余四天都必须集结到岸和田城,进行守备和训练。
类似的政策近年来已经在列国推广开来,除了织田之外,最有名的就是北条家。然而像平手汎秀这么严格的还很少见,其他的领主最多会要求兵卒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城,一般更普遍的数字是一半。
五分之四这个数字,对于足轻们来说稍显严酷了。但刚刚发了财的平手汎秀开出了高额的经济补偿:每日在城里参加完成训练的旗本士卒可以得到二十文的津贴,而随军出征,离开和泉国的时候则升到四十文。综合算下来,这相当于每年额外给予了六至十五贯的俸禄。
在这金钱的刺激下,政策也没有收到什么怨言。
训练的事务暂时交给了沼田佑光,让他带着官兵熟悉各种旗语指令和本时代的阵型。这个任务应该不难。
平手汎秀心下总觉得战术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心里也会想些“鸳鸯阵”“偏厢车”或者是“西班牙方针”之类的东西。然而还没来得及将这些思路投入试验,便先有了用兵的计划,只能抛之脑后。
这次倒不是织田家的调令,而是幕府一方的求援。据说是伊势贞兴和细川藤孝为首的一些幕臣在山城国推行集权,与当地豪族产生了矛盾,引得西冈地区几个独立性较强的国人众势力大为不满,暗中对抗。
虽然只是国人势力,但西冈地处交通要地,经济十分发达,趁着乱世,此地的豪族们多年来不显山露水地积攒了不少实力。
倘若公开讨伐,这些人一定会举兵笼城,以幕府微薄的直属兵力,短时间很可能是无法攻下城池的,到时候事情就成笑话了。所以伊势贞兴和细川藤孝等人以“扫清三好遗毒”的名义,积极联系周边,确保能有众多援军前来,才小心翼翼地颁布了讨伐令。
自织田上洛拥立足利义昭之后,近畿诸侯基本都名义上回到了幕府麾下,肯拉下脸面求助的话,还是能集合起不少兵力的。
除了那些自身有战事,无暇分身的势力外,北河内守护三好义继派了一千七百人,南河内和纪伊守护畠山昭高派了两千二百人,和泉的平手汎秀作为织田家的代表,为了彰显这个身份的独特性,亲率四千军势前往,是最大的一路援军。
这三路“大军”,再加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势力,与名义上由足利义昭亲率,实则是由细川、伊势、明智等人指挥的幕府军合流,共计一万三千余人。
而这次要攻打的敌人,西冈地区的物集女家和山本家,也已经如众人所料一般,一边笼城对抗,一边寻找政治上的解决办法。其数量总计估计是八百到一千之间。
人人都说幕府中兴在望,但收拾掉这么一点势力,便需要兴师动众,大费周折。看似有些荒诞,但也正体现了足利家外强中干的尴尬境地。
独自拉起四千人的队伍,每日钱粮支应都不在少数,而且现在信长已经不会再给予报销了,因此平手汎秀其实并不想打一场与自己关系不大的合战。
但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他必须出兵,而且数量还不能太少。这既是为了织田家的大义名分,更是为了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这一步,家臣们都觉得应该速战速决。
然而平手汎秀带兵到达目的点参加过军议之后,却发现敌人兵力虽微,但城防完备,士气充足,似乎并非急切可下的。反倒是身边的友军,无论是幕府直属还是河内、纪伊的援兵,都更像是乌合之众。
面对这等情况,速攻是不现实的,只能安营扎寨,徐徐图之了。好在这周边全是平原,没什么险要地形,只要肯下决心正兵强攻,总是能打下来的。
强攻城塞的合战没什么太多需要指挥的地方,平手汎秀倒也不着急,干脆令河田长亲为阵代指挥全军,本人则轻装来到伊势贞兴的营帐拜访,准备在战场外把损失弥补回来。
说是轻装,但身边有上百近侍,那也轻不到哪里去。走到营帐的时候,伊势贞兴已经亲自侍立等在门口了。
一见汎秀靠近,他十分热情地上前施礼,朗声道:“数月不见,平手监物大人在和泉又是风生水起,果然真金馔玉,不拘一时一地。”
刚才在军议上,本已见过面了,但公开场合之下,自然不方便叙这等私谊。
汎秀也假装谦虚地恭维到:“伊势大人如今已经是堂堂幕府的政所执事,我这等区区微末功业,算得了什么呢?”
接着两人相视而笑,一时显得情谊深重。
其实平手汎秀与他见面不超过十次,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政治盟友。
而且是刚刚结成的盟友。
平手汎秀带兵过来是理所当然,但带了四千之巨,却多少有点让人吃惊。这在伊势贞兴看来,就是表明了善意。
既然是政治上的盟友,自然不能单方面表明善意,肯定是需要回报的。这点伊势贞兴也十分清楚,并且冷静地等待着平手汎秀提出的条件。
作为新任的政所执事,伊势贞兴理论权力是很大的,能给盟友许多名份上的帮助。他本以为,汎秀可能是想要教训某个不听话的寺社或者国人,需要一个合适的名目。
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需要头疼的事,诬陷那个倒霉蛋侵吞幕府财产就行了。反正和泉国理论上确实有幕府直辖领地,也确实早已经被人侵占光了。虽然具体是被谁占,早就查不清了,但堂堂政所执事位高权重,越过检断程序强行钦定一个罪名也并不难。
二人边寒暄边落座,聊了几句时事之后,一直没扯到正题。伊势贞兴终究是年轻气盛,便忍不住说道:
“平手监物大人今日带兵来此相助,我感佩于心,不敢忘怀。若是您有什么事情是鄙人帮得上忙的,请尽管直言。”
汎秀闻言也不觉得惊讶,对方毕竟是高门出身的年轻子弟,虽颇有才具却城府不深。微微一笑之后,汎秀回答说:
“确有一事相求。希望您向公方大人建言,在京都举办一场‘御前试合’,内容除刀剑外,还需加上铁炮射击术的较量。”
“御前试合?加上铁炮?”
伊势贞兴愣住了。
“不错。”汎秀点点头,“前代公方可是很热衷于此,并且从中选取了不少擅长剑术的家臣呢!应该没什么阻碍吧?”
“唯一阻碍就是钱吧!举办这么一场盛会,总是要花不少军费的吧?”伊势贞兴有些疑惑地回答说:“当今公方虽然并不喜欢剑术,但只要以选拔武将的理由去说服,他肯定不会反对。只是经费的问题”
“经费自然有人愿意献出。”平手汎秀神秘地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只要‘御前试合’中,包含了铁炮竞赛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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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脆弱的敌人和更弱的友军()
深秋的清晨,凉风吹过河边,令成片的芦苇叶沙沙作响。坐在背阳的一面,山坡挡住了初升旭日,更显阴凉。
平手汎秀慵懒地独自坐在湖边,头戴着斗笠,身披着斗篷,左手搁在大腿上撑着脑袋,右手斜提着一根长长的钓竿,半响没有动静,远远一看,不知是睡是醒。
周围站了一圈亲卫众,尽皆是披坚持锐,全副武装,煞有介事地侍立,怕惊扰了主君垂钓,不敢发出大的声响。只是河面上的几只水鸟却不解风情,飞来飞去,聒噪不停,刺耳的叫声在山川旷野间回荡,越发显得夸张。
好在平手汎秀也不是真的想钓鱼。他之所以从温暖的主将大营里跑出来,坐在这铺满露珠的凉飕飕泥巴草地上,只是为了安定军心。
并不是自己的手下们产生动摇了。平手家的旗本里有一半是老兵,再加上河田长亲为首的一干家臣也是身经百战,还有拜乡家嘉、本多正重这等斗将,气势没那么容易衰落。
但友军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三好义继的部队基本上只能算是临时拼凑的民兵,畠山昭高那边还要更糟糕好几倍。
几日之前,在军议上面,指挥官们经过一番商讨,定下了一个平庸至极的进攻计划,那就是每个人负责一个方向,分别带着自己的兵力强攻。平均分散兵力,相互间又没有沟通,看似有点愚蠢,但考虑到对面只是不到一千兵的国人,大家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实力最雄厚的平手部负责的是战线最长的城东。平手汎秀亲自视察过,这一块阵地的防御工事建得不差,而且明显有刚刚翻新过的痕迹,可想而知都很牢固。但另一方面,由于缺乏地势起伏,堀沟又挖得很浅,这些牢固的墙垣对守军的防护作用也是很有限的。
所以汎秀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命令四个旗本备队两两一组,依次进攻。以撞门强攻的部队为掩饰,而另一队用弓矢和铁炮攻击露头的敌兵。
经过几日准备之后,平手家以这种保守的战术打了一下午,自然也突破不了防线,但据估计敌我双方均有五十上下的伤亡战损。
对这个数字汎秀还算满意。这大约是对方总兵力的二十分之一,第一天就能造成如此杀伤,对攻城而言已是不易。
按照这个节奏,敌人五日之后就很难维持住士气了。所以汎秀在安排好了值夜的人手之后,就安然进入梦乡。
但没想到这一入睡,就出现了大问题。
城中的物集女忠重、山本则尚二人,眼见攻方势大,采取了一个激进到极点的战术,当晚就带着三百人趁黑摸出来偷袭。
这个所谓的“夜袭”,在平手家的宿将们看来只是场滑稽戏。一没有侦查到攻方的主将营地,二没有隐藏行迹和动静的措施,三没有预先放出假情报来迷惑,四没有等待攻击方疲惫,更不曾使用改变军旗、伪装身份之类的高端手段。
甚至这三百“勇士”里面,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