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吃惊地问自己。他回想起在那个人的公寓里,挂在墙上的那些照片。一定有上百
张:米沙站在他那辆T…34型坦克的炮塔上,双简望远镜正举在眼前;米沙和他的部
下在斯大林格勒郊外的雪地里;米沙和他的坦克手们在指着一辆德国坦克侧翼装甲
上的弹洞……还有米沙在一张医院病床上,期大林本人正在把第三杖苏联英雄奖章
给他别在枕头上,他那心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在身旁。这些,是一个爱国者和英
雄的大事记。
在过去的岁月里,那不算回事,瓦吐丁提醒自己。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对每
一个人都怀疑。
任何人都能拽开门上的锁。他突然有了一个假定,是那个失踪的澡堂服务员干
的。一个前军械技师,他可能懂得怎样干。如果那是一个巧合又怎么样呢?
但,如果米沙是个间谍,他为什么不自己拍摄这些官方文件?他以国防部长助
理的资格,能调看任何想看的文件,而带一个间谍照相机到部里去,更是小事一桩。
如果我们获得的胶卷里有一张是从这样的文件里摄下来的,米沙早就进到福尔
托沃监狱了……
倘使他很聪明,将会怎么样呢?倘使他要我们认为有人从他的日记里偷窃材料,
又会怎么样呢?我能把现有材料马上带到部里去,但我们能控告他的只不过是违反
机构内部保密条例的问题,如果他答复说他在家里工作,并且承认破坏了规定,部
长又保护他——部长会保护费利托夫吗?
会的。瓦吐丁很肯定。第一,米沙是一个信得过的助理和杰出的职业军人。第
二,军队总是会抱成团保护它自己的人,反对克格勃。这帮狗杂种恨我们胜过恨西
方人。苏联红军决忘不了三十年代末期,当时斯大林利用保安机构几乎杀净了每一
个高级军官,其直接结果是几乎把莫斯科断送给德国军队。不,如果我们就带这点
东西去,他们会拒绝我们的一切证据,而让格鲁乌开始他们自己的调查。
试想,这案子里出现了好多异常现象啊?瓦吐丁上校满心狐疑。
几英里外,弗利在他的鸽子笼般的办公室里也在对同样的事情感到疑虑。他已
经把胶卷冲印出来,看了一遍。他生气地注意到,红衣主教把胶卷用光了,没有把
全部文件拍下来。然而,他眼前的这部分说明,克格勃在美国的“茶叶快船”工程
内部有一个代理人。显然费利托夫认为,这对美国人来说,比他自己同胞在忙活的
事更有直接利害关系。弗利一边读民一边倾心赞同。好吧,他要再给红衣主教一些
暗盒,搞出这份文件的全文,现在要让他知道是该退休的时候了。出逃在十天左右
之内还没有排上日程。时间还很充裕,他告诉自己,尽管他后脊梁有一种毛骨耸然
的感觉,预感到别的事情的来临。
我的下一墩牌里,怎样把新的胶卷带给红衣主教呢?以往的交通线破坏了,建
立一条新线得费几个礼拜的功夫,同,时他也不想再冒直接联系的危险了。
他知道,那是终究要发生的事情。的确,他管理这个代理人的整个期间,一切
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迟早总要出事的。机会是随意的,他告诉自己。掷骰子总有输
的时候。当他最初被派到这里,学习红衣主教的活动史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人能历
久不败感到很吃惊,他已三次拒绝提供的出逃机会。一个人的好运能够保持多久?
这老家伙一定以为他是战无不胜的。那些诸神欲摧之人,他们先使其骄傲。弗利这
样暗想。
他驱走这些念头,继续做他这一天的工作。晚上,信使带着新的红衣主教的报
告,返途西去。
“报告正在路上。”里塔告诉中央情报局局长。
“感谢上帝。”穆尔法官笑了,“现在咱们集中精力把他从那里弄出来吧。”
“正在向克拉克下达简久他明天飞往英国,后天同潜艇会合。”
“那又是一个轻率冒险的人。”法官评论说。
“我们能找到的最好人选。”里塔答道。
“采取行动这些材料还不够。”瓦吐丁告诉主席他监视和搜查的结果,“我正
指派更多的人参加行动。我们还在费利托夫的公寓里安装了窃听器……”
“还有另一个上校呢?”
“邦达连科?我们没法进他的家。他的妻子不工作,整天呆在家里。我们今天
知道,这个人每天早上要跑好几公里,这方面也增加了几个人。我们现在掌捏的唯
一材料是,他历史清白——的确是个典型——抱负相当大。他现在是部里派到‘明
星’去的正式代表,正如您从日记里看到的,是这个工程的热心支持者。”
“您对这人的感觉?”主席的问题提得简短轻率,但没有威胁的语气。他是个
忙人,珍惜时间。
“迄今为止,没有什么使我们怀疑的。他在阿富汗服役得过勋章;他指挥一个
特种部队小组,遭到伏击,从土匪的一次决定性进攻中冲杀出来。在‘明星’的时
候,他责备克格勃卫队懒散,他对部里的正式报告说明了原委,难以发现他的理由
有什么不对。”
“对此采取了什么措施吗?”格拉西莫夫问道。
“派去讨论这事的军官,在阿富汗坠机中死去。他们告诉我,另一个军官最近
就可以派出。”
“那个澡堂服务员呢?”
“我们还在寻找他。还没有结果。飞机场、火车站,一切都作好部置。有了头
绪,我马上向您汇报。”
“很好。可以走了,上校。”格拉西莫夫又去阅读他桌。上的文件。
瓦吐丁走后,这位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才露出笑容。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使
他很惊讶。干得最漂亮的是瓦涅也娃事件。莫斯科不常破获间谍网,你一旦成功了,
祝贺的同时会夹着问题:你们为什么花这么长时间?这次可不会了。不,快要被选
入政治局的瓦涅也娃的父亲不会这样了。纳尔莫诺夫书记认为他是忠于安排这次提
升的人的。纳尔莫诺夫充满了梦想:什么裁减军备、放松党对国家生活的控制、把
党传下来的东西“自由化”……格拉西莫夫是要改变这一切,的。
这当然不容易。格拉西莫夫在政治局只有三个坚定的盟友,而其中之一是理论
家阿列克山德罗夫,总书记在他怀有二心之后,也对他毫无办法。现在他又有了另
一个,此人对总书记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另一方面,纳尔莫诺夫有陆军作后盾。
那是马迪亚斯·鲁斯特造成的,那个把租来的“塞斯纳”飞机降落在红场上的
德国小伙子。纳尔莫诺夫是个精明的领导人。鲁斯特在边防军日那天飞进苏联,是
一个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巧合——纳尔莫诺夫不许克格勃审讯这个流氓!格拉西莫夫
至今还抱怨不已。那小伙子选定一年之中的这一天飞行,是因为可以确定克格勃庞
大的边防军会光荣地大醉一场。这使他飞过芬兰湾而没有被侦查出来。接着防空司
令部,Voyska PVO,也没有发觉他,于是这孩子就端端正正降落在圣巴塞尔教堂的
面前。
这事发生后,纳尔莫诺夫行动很快;在一次激烈的政治局会后,他把国土防空
司令部司令和国防部长索科洛夫撤了职;格拉西莫夫不能提出任何异议,否则他自
己也地位难保。新任国防部长,D ·T ·雅佐夫是总书记的人,一个在资历高深的
众多军官名单中排不上个儿的无名小卒;他不是靠本事得到这个职位,而是依靠总
书记才呆在那里。这构成了纳尔莫诺夫最易受攻击的一翼。使问题更加复杂的是,
雅佐夫还在他的工作中当学生,显然他依靠费利托夫这样的老手来教他怎么干。
瓦吐丁把这事只看成是一个反间谍案件了,格拉西莫夫对自己咕哝地说。
围绕红衣主教情报的保密措施使弗利不能用正常方法传递任何信息。即使在理
论上破译不了的一次使用的密码,他也不能使用了。所以,最近一次报告的封页会
提醒Δ阅读范围的人:正在送来的材料并不完全是预料中的。
这种情况使鲍勃·里塔从他的椅子上跳起来。他做好摄影复制,销毁原件,然
后到穆尔法官的办公室去。格里尔和瑞安已经在那里。
“他把胶卷用完了。”行动副局长一关上门就嚷开了。
“什么?”穆尔问。
“送来了新情况。在‘茶叶快船’里好象有我们克格勃同事的代理人,这人刚
刚把这个奇妙的反光镜新玩意的大部分设计资料送给了他们,红衣主教认为这问题
更重要。他的胶卷不够把全部拍摄下来,所以把克格勃的最近活动摆在首位。我们
只有一半看来是他们的激光系统的材料。”
“一半可能就够了。”瑞安评论说。里塔对于瑞安获得阅读Δ的资料很不高兴。
“他谈论改变设计的效果,可是一点没有提到改变本身。”
“能确定我们方面的漏洞在哪里吗?”海军上将格里尔问。
“也许。这是个真正了解反射镜的,帕克斯应当很快去抓这件事。瑞安,你曾
经实地到过那里。你有什么看法?”
“我观看的那次试验确立了反射镜和控制它的计算机软件的性能。如果俄国人
能把它复制出来——噢,我们不是知道他们把激光部分弄得很完善了吗?”他停了
一会儿,“先生们,这是骇人的。如果俄国人捷足先登。一切军备控制的标准都会
告吹,我们的战略地位就会每况愈下。我是说,要经过若干年之后,这问题才会显
露出来,可是……”
“唔,如果我们的人能搞到另外一个该死的胶卷暗盒,”主管行动的副局长说
:“我们自己能动手去搞。好消息是,米沙选中在部里管理激光工作的这个邦达连
科其人,将向我们的人定期汇报进展情况。坏消息是……”
“好啦,我们现在对此不必深谈,”穆尔法官说。他的眼光告诉里塔:瑞安不
必知道问题的一切,里塔立即点头表示同意,“杰克,你刚才说你有什么别的事情
来着?”
“下星期一要任命一个新的政治局委员——伊里亚·阿尔卡季也维奇·瓦涅也
夫。六十三岁,鳏夫。有一个女儿,斯维也特拉娜;在国家计划委员会工作;她离
婚了,有一个孩子。据我们所知,瓦涅也夫是个相当正派的人,按他们的标准说是
诚实可靠的,没有那么多乌七八槽的事情。他是从中央委员会的职务往上升的。他
是接替纳尔莫诺夫农业方面工作的人,工作得相当好。大家认为,他将成为纳尔莫
诺夫的人。那样一来,他将在政治局中获得完整的四票,比阿列克山德罗夫派多一
票,而且……”他看见办公室里其他三人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停下来问道:“出
了什么事啦?”
“他的那个女儿。她是在巴塞尔勋爵那里领薪水的人。”穆尔法官告诉他。
“终止这个契约,”瑞安说:“能得到这种供给情报的人倒不错,但现在那类
丑行会危害纳尔莫诺夫,让她退休。也许几年之后再起用她,但现在要把她妈的隔
离起来。”
“可能不那么容易,”里塔说,说到这里即便打住,“评估进行得怎么样了?”
“昨天已经完了。”
“这是仅供总统和极少数人阅读的,而且要极其注意保密。”
“很好。今天下午我就能把它印出来。是不是到此结束……?”会议结束了。
瑞安离开了这房间。穆尔看见门关上后,说道:“我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总统又
关心起纳尔莫诺夫的政治地位来了。欧尼·艾伦担心:最近苏联立场的变化说明纳
尔莫诺夫在国内的支持有所削弱。他已说服老板,现时不宜推出新问题。那意味着,
如果我们把红衣主教偷渡出来,那么,可能产生所不愿见到的政治影响。”
“如果米沙被捕,也会发生同样的政治影响。”里塔指出,“还不用说对咱们
的人会发生的轻微的坏影响。阿瑟,他们盯上他了。他们可能已经抓住了瓦涅也夫
的女儿……”
“她回国家计委工作去了。”情报副局长说。
“不错。在洗衣店的那个人失踪了。他们抓住了她,而且攻破了她。”行动副
局长坚持说:“我们必须一劳永逸地把他带出来。我们不能听任他在微风中摇曳,
阿瑟。我们欠了这个人的。”
“没有总统同意,我不能批准去把人弄出来。”
里塔快要气炸了,“那你去争取嘛!操他妈的政治——在这个情况下,管他政
治不政治。这里有个实际问题,阿瑟。我们要是眼看这样一个人垮下去,而不动一
个指头去保护他,消息会泄漏出去——他妈的,俄国会制作一个小型系列电视片把
它公诸于众!长远地看我们的损失将比这暂时的政治废话还要大。”
“稍安勿躁,”格里尔说:“他们要是攻破了这个党棍子的女儿,她怎么能回
去工作呢?”
“政治?”穆尔沉思起来,“你认为克格勃不能够损害这个人的家吗?”
“说得对?”行动副局长鼻子直哼哼,“格拉西莫夫在他的对立派里,他会放
过这个拒绝纳尔莫诺夫的人入政治局的好机会吗?这有点政治的味道,不错,但不
是那一种。更象是我们的朋友阿列克山德罗夫把这个新人揣在他的屁兜里而纳尔莫
诺夫还不知道。”
“那么,你认为是他们攻破了她,但又放走她,同时又用她作为对这个老头子
施加影响的力量?”穆尔问道:“有道理。可是没有证据。”
“阿列克山德罗夫年龄太老,自己不能去追求那个职位,无沦如何,理论家好
象也从来得到过这样的高位——作后台更有意思。格拉西莫夫是他的宠儿,然而,
我们知道,他野心勃勃想当尼古拉三世。”
“鲍勃,你刚才提出了现在不要去打草惊蛇的另一个理由,”格里尔吸了一会
儿咖啡,“我也不喜欢把费利托夫留在原地的那个主意。有什么可能让他潜伏下来?
就是说,有什么办法能把一切都安排好,遇到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都能巧言辩解,
化险为夷。”
“没有,詹姆斯。”里塔使劲摇头,“我们不能让他潜伏,因为我们还需要这
个报告的其余部分,不是吗?如果他不顾已被注意而去冒险把情报弄出来了,那么
我们就不能让他听天由命。那是不对的。要记住这个人多年来为我们所做的工作。”
里塔继续说了好几分钟,表现了对他的手下人的极大忠诚,这是他还是一个年轻专
案人员的时候就学到的品德。对待特工人员,常常必须象对待小孩子似的,鼓励、
支持他们,经常管教他们,结果他们变得象你自己的孩子,而对他们的危险是要去
作斗争的。
穆尔法官结束了讨论,“你的观点已经充分了解了,鲍勃,但我还是得去找总
统。这不再仅仅是一项外勤活动了。”
里塔坚持他的立场,“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同意,但是除非我们得到许可,不能采取行动。”
法士兰的气候很糟糕,但每年此时总是那样的,“达拉斯”号浮出水面的时候,
一阵三十节的风挟着雨雪正横扫苏格兰海岸。曼寇索在统板上值勤,观察地平线上
的岩石山头。他刚刚完成一段全速航行,以平均三十一节的速度咝咝地穿过大西洋,
为了持续航行他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