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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檀溪。赤松宿处今尚在,绿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去休,去休,我醉欲眠君且去,此间云不乐,但愿早还家,侧身相望处,忆江南!”伴着邓瀚怀中的酒坛顺着他酒醉发软的身体滑落到地上发出的滚动声,这才惊起了依然痴醉了的殿内诸文武,自有杨修和曹丕两人上前扶着邓瀚。
不想这转瞬间,邓瀚却是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倒也在这寂静的大殿上引起了大家一阵没有心机的笑声。
“丞相,您看这该如何是好?”杨修作为一直接待邓瀚的负责人,自是要对邓瀚照顾到底,适才邓瀚的诗句中,虽没有什么忌讳的,可是总是有些过激。此时的杨修自是不愿见到邓瀚有什么不妥。他的话问出口之后,却见曹操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向着天子道,“皇上,您看呢?”
“朕既然让众卿家都畅怀饮宴,如今看来倒是只有这位酒醉的最是畅所欲言,开怀畅饮了,呵呵,”看来天子的心情还算不错,“观邓瀚的样子,看来已经到醉乡里又和周公去饮酒赋诗了,就让他今夜留宿宫中,让朕这皇宫也粘粘文气,谁让我大汉出了这么一位诗酒仙呢!”
“皇上圣明!”却是曹操带头恭颂道。
看着底下群臣的样子,汉献帝却也不由得心下感慨,“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受到他们全体的称颂吧!”
此时的邓瀚,却是呼吸顺畅,打着轻鼾,不过嘴角却是轻微的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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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名位不足恃,但见镜花月
方才的欢宴热闹声却已经随着散去的文武大臣们离开皇宫而远去了,今夜给了每个人太多的感触,但是当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每个人却又会带着各自的面具行走于这人世间。
大雪方停,却是还没有起风,月光清冷,虽有些凉意倒让众人从那热闹的场景中瞬间的清醒了些。不过今夜毕竟有些不寻常,亲眼见到了荆州来人邓瀚的醉中诗气,亲耳听到了这位新近孝廉的满腹文华,自然让与会的诸人或感叹,或惊讶,不一而足,每个人的心中对于先前对邓瀚洛神公子的称谓,却又不得不为今夜而变,天子名之为诗酒仙,却也恰如其分。
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邓瀚一夜的风华却也当随着这被天子承认的名号,不仅名扬天下,还将青史留名,毕竟天子身旁可是时时都有史官记录着天子的起居录。
祖弼乃是天子的近臣,此时倒还没有忙着离开,加之邓瀚被天子留宿,他却也是要相陪的,毕竟邓瀚是客,而且还来自荆州,作为与邓瀚一路随行的特使,又是知道天子心腹的臣下,天子对于荆州的意图和期望,他却也是知道的。如今曹操身为丞相,其势已成,于这许都城中却是布满了眼线,或许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天子和祖弼觉得好歹应该有几分遮掩处。趁着今夜众人的忙碌,以及即将新年的喜意,当能够于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和邓瀚说些亲近话。伴着邓瀚从襄阳走到许都,祖弼却也了解到邓瀚的酒量,虽然看着今晚邓瀚喝了好几坛的酒浆,可是知道了邓瀚实力的他却是相信,他和天子的等待必不会徒劳。
说起来邓瀚喝了那么多酒,不过就像是在现代喝了了两三件的啤酒,虽然一时之间喝得多了上头发晕,可是这些年来邓瀚练武不辍,却也不觉得有多难受,故而先前在大殿上的他还有些装作,不过酒醉时,只要躺下却是很快都能睡得着,这却也是身体的本能,可是此时的邓瀚却又被一泡尿给憋醒了,啤酒好喝,可是涨肚,度数不高,却也利尿。小理
睁眼看见床榻旁的天子和祖弼,邓瀚却是顾不得行礼,张口便道,“何处可更衣?”此时的他倒也没有粗俗的话喊出茅房在哪儿呢,若是那样的话,一夜的风采岂不尽毁!
邓瀚的问话,倒让两人神情一滞,天子却是有些下意识的指了指一旁的屏风后,这会儿的邓瀚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三两步便转入了屏风之后,倾泄着自己的畅快。这里自然没有什么香艳的婢女伺候,当皇帝能够当成献帝天子这样的,却还不如一个民间的富家翁。
祖弼不自然的和天子笑了笑,却见天子道,“性情中人,自该如此,非如此,怎能有那般至情至性的诗文流露!”
此时的邓瀚当然没有什么试探天子的心思,只是因为他知道这位汉室末帝从来就是个受气包,除了为王时的那一声断喝,此后却是先后被董卓,郭汜以及后来的曹操养在深闺,纵有几分血性,却也早就被抹去了外在的棱角,内心中却是极度的渴望着权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天时如此,情何以堪!
收拾完毕,邓瀚便施施然来到了天子的面前,此时的他却是神清气爽,故而这三两步之间也让他走的是潇洒倜傥的很。
这会儿的他自不如在夜宴上那般的大力参拜,不过却致礼甚恭。打心眼里,邓瀚只是对这位天子报以悲剧主角的怜悯,不过他这份怜悯的眼神看在天子的眼中却是被当成了对天子如此处境的感同身受。
“子浩远来辛苦了,朕本该早早的召见于你,可是如今,曹操专国弄权,擅作威福,满朝公卿中,勾连结党,已是无人能挡,却是朕无能,也累及卿等这些忠心为国之士!”
“不敢,有道是君辱则臣死,如今情势至此,臣下不能为皇上稍解危难已是无颜,何敢当陛下这等相待!”
天子却是摇头,“想必以子浩和皇叔的关系,当知道衣袋诏之事!”见邓瀚点头,天子却是续道,“当初却是朕思虑不周,方才让董卿一族为国捐躯,还险些累及皇叔,幸得祖宗庇护,皇叔努力,加上有如子浩这般人才相助,才让皇叔立足于荆州,让曹贼顾忌于外,让朕苟活至今,若不然,早有异心之曹操,岂容得朕!”言谈间,天子对曹操的恨意自是表露无疑,可是在邓瀚这等别有灵魂的人眼中,他对曹操的恨却更多的是对曹操手中权柄的爱。
“陛下之受辱,子浩虽是初见,却也可见一斑,政事出其门,军务在其手,以天下之利而养曹氏一门,动公器而为私有,诚是今之王莽!”祖弼自是也为天子帮腔。
“但有荆州之人一息尚存,自不会让曹贼行日月轮换之事,启奏陛下,自皇叔玄德公到得荆州,却是苦心积虑,积蓄力量,时刻以天子安危为己任,以复兴大汉为宗旨,殚精竭力筹谋发展,到如今却也算是小有成效,虽不能完全以挡曹贼,却也足够威慑宵小之辈!”邓瀚自是知道天子之意,这便给他讲说了一下如今刘备的状况,当然邓瀚自不会全盘的告知于他,邓瀚的希望自是刘备最终得以成就大业,而不是汉献帝,他也不想让天子再给刘备下什么不经大脑的旨意打乱荆州的发展,毕竟时事发展至此,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到天子如今只是个名位,只有像董承这些个草包似的人物还会简单的认为只要天子一诏处,便是天下景从,当朝的可不是武帝,只是个养在深闺不通时事的温室花朵。
花团锦簇的一番解说,自是让天子对邓瀚,对荆州给予了深深的希望,也对自己的前途有了美好的憧憬,毕竟此时的天子也不过二十多岁,在邓瀚的言语中,他却是领悟到了,前途是光明的,暂时的困难也是必须的,风雨过后的彩虹却是对敢于迎风而立的猛士最好的礼物。
“得卿这番言语,自是让朕心怀大慰,然似子浩这般大才,朕却是无以为报,纵使朕有心留你在身边,却还怕误了子浩这般才识,如今最好的处置,该是让子浩,哪儿来回哪儿去,朕现下却是有些后悔,这般情由却是不容朕做主啊!”
邓瀚终归是不想在这块待着,一是人生地不熟,二是曹操为人太果断,杀人总是不眨眼。这么会儿工夫,便磨得天子觉得自己不该召邓瀚来许都。
“哎,陛下之厚恩,臣下自当铭记于心,至于将来事,陛下且放宽心,臣定当善保己身,回转荆州,为天下出力!”
冬日虽长夜漫漫,可是却也禁不住三个人这么畅谈,窗外却是已见朝霞升起,邓瀚却是知道该告辞了,幸好今日不上朝,不然一脸倦容的天子又该让曹操那边安排不少的事情。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当祖弼在送走邓瀚,又回禀天子时,将这首词告知天子时,却又引得天子以邓瀚为忠,为之流泪不已。
又人赞赏,自然也就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昨夜的星辰见证了邓瀚的风采,却又让某些人对他有些不舒服,这其中就有华歆这么个人。听到了这首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华歆便心下欢喜,转而添油加醋的将之告知了曹操。
今日自起床后,丞相府便是人流涌动,府门外却是一篇来拜访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曹操自又是让人大摆筵席,相比较昨日的国宴上曹操的沉默寡言,一身威武,这时的他却是本性流露,不拘言笑,词语诙谐,毕竟今日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曹操的自己人。
听完了华歆的挑拨,曹操却不是宋太祖,“哈哈,果然是天纵奇才,昨夜有了‘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迈,‘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壮志,加上‘会须一饮三百杯,与尔同销万古愁’的洒脱,且还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傲骨,如今且又有一首‘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婉约,却是天下文采,斯至尽矣!”
转眼一看,曹操却是对着有些抑郁的曹植道,“子建,这下你该知道,这天下之大,定是人外有人,天上有天,从今往后,还是收起你那副恣意的脸容,多多向子桓学学,沉稳不是蠢笨,轻狂不能轻佻,为人但凭秉性,却也不能失却本心!”听着曹操的这番话,曹植自是有所领悟,颜面上的不甘和抑郁却是稍解,一边的曹丕和华歆却也是心有所感。
“冲儿,你笑什么啊?”曹操对曹冲这般说,教训了一下几个成年的儿子,却是又看见了这个最让他放在心上的儿子,灿烂的笑容。
曹操爱曹冲,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儿子聪明,而是因为看着曹冲,曹操却是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曹冲的喜怒哀乐,就像一泓清醇的溪水,不藏机心,清白如玉,这样的人自然总是能够让人乐于与之相处。
“父亲能够留下那邓瀚么?”曹冲问。
“为何不能?”曹操却是反问道。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曹冲答道。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心安乐处,便是身安乐处;心中不自在,总是身在西天极乐,如何能得大自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
父子两个人却是一问一答,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意之所指。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曹操却是引诗经,这边曹冲却是回到,“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庶几仁乎?”
相谈至此,曹操却已经不再将心思放在邓瀚的身上,此时他的眼中却是只有他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儿子。
“让那邓子浩好好的领略一下我这北国风光,待得春暖花开时,便让他来去自如吧!”曹操却是高兴的抱起曹冲,留下了满厅的宾客自去了,身后却有一道隐含的目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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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明心见性不易,壮志难酬也憾
对于丞相府中的热闹,邓瀚虽也有杨修为之引荐,他却是以身体不适的借口婉拒了,毕竟邓瀚昨夜的醉酒状况却是人人都见了的,更何况现在邓瀚的身份已是更加的不同于昨天,却也不好强求。
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人虽不能亲自到丞相府道贺,这礼却是轻忽不得。“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手严整的楷书,加以这首《望岳》作为贺礼,倒也不俗。
随后邓瀚却是得知从丞相府中传出可任由他来去自如的口令,却是先放心了不少,这么一来,若是将来他不告而别,却也算不得逆了朝廷,当然对于刘备向来称颂的忠诚义士的名号自也无损了。
无人处,细思量这段时间的许都之行,邓瀚却也满意,行程匆匆,却也稍览风景,挖人墙角,倒也与人消灾,念了些诗,还当了回心理医生,自己非但没有丝毫的损伤,还又得了个诗酒仙的雅称。不过想到这便可以离开了许都,邓瀚却是心中忽然有一种哀伤之感。
“静对含章树,闲思共有时。香随荀令在,根异武昌移。物性虽摇落,人心岂变衰。唱酬胜笛曲,来往韵朱丝。”
邓瀚在王基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大院前,院门上高挂着的却是荀令君府的字号,门前两旁的石狮子却都露出了风化之兆,而那两扇大门上的护手处却也看上去被人抚摩良久。王基却是拿着邓瀚的拜帖上前去敲门。贴子上别无他言,只是邓瀚引用的一首诗,“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邓瀚立门未久,那府门却是中开,走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对着临门而立的邓瀚道,“在下荀恽代家父前来相应先生,先生请随我来!”
却是荀彧的大公子来迎邓瀚,听闻来人称呼自己为先生,邓瀚却是连道不敢,不过起步便跟在荀恽的身后,进了府门,随行的王基自有荀府的下人们招呼。
入门后的邓瀚自然是没有见到富丽堂皇的装饰,以荀彧如今的高官厚禄,加上如今荀恽与曹操之女成婚后的身份地位,家里的布置虽然也有些文雅,确实太过朴素了。
径直进了大厅,却是见到了荀彧本人,那日的夜宴邓瀚不过是粗粗的看了一眼荀彧,究其印象不过是那股即便身在远处也能感到的那股君子正直的气息,现下近身一观,却是感到荀彧更多雍容的气度,“如冰之清,如玉之絜,法而不威,和而不亵”是斯人也。
见到邓瀚进来,荀彧却是洒然一笑,“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邓子浩所作诗句何意啊?老夫却是有些不懂了,还望阁下赐教啊!”
“荀令君,切莫如此,邓瀚不过是后进小子,论年岁尚不及贵公子,何敢言谈赐教二字!”
“呵呵,达者为先!恽儿且去安排些酒食,莫要亏待了我们这位大汉朝的诗酒仙啊,能得诗酒仙来府上一唔,却是连天子都要记在心上的!”看着荀恽离开,方才一派君子长者风度的荀彧却是陡然气势一变,双目间精光熠熠看着邓瀚。
“中司马大人来此,却是为了何事?”
“荀令君,多虑了,小子来此并无他事,只是得到丞相钧旨,可任由出入许都,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