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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曹植也知道了杨修正因为他的聪明在许都葬送了他的前程,不过这个时候的曹植才更希望能够有这么一个能够猜透他人心思的人来帮他,荀恽自然也有才,可是相较于杨修,却是差了些,尽管他的身后有着荀彧的存在,然而对于荀彧,既然曹操多有不喜,他曹植正在为了争夺曹操的喜爱而和他的兄弟们斗法的时候,却也不能,也不敢,当然也不会去和荀彧问对。
至于朝中的其他人物,曹植却是多有看不上的,当然那些随着曹操一起打天下的大人物,却是对于他曹植又有些看不上,故而此时的曹植却也只能无奈的通过荀恽曲线求教于荀彧,不过即便如此,他曹植却也不觉得荀彧会对他有太多的帮助。毕竟他也知道,荀彧和荀恽虽是两父子,不过彼此间的心意却是有些差异的,荀彧所要效忠的自是前半生的曹操,以及那时候曹操也效忠的这个大汉天下而已,却不是如今的曹操,当然对于他曹植,对于曹操自立更有些热切的曹氏公子,能有几分热切,却是难说。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当年的一首铜雀台赋自是当世之美文,然而曹操除了因为曹植的文采而喜爱这篇文赋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其中所描述的,所称扬的或许还是曹操心目中所向往的永尊贵而无极,御龙旗而遨游。
或许也正是因为曹操的喜欢,让曹植在无形之中成了鼓吹曹操自立的拥护之人,当然对于这一点曹植自是欢喜,不过他却也因为这样的明目张胆,使得像荀彧这样的人物不能给他献力献策,尽管曹操也已经有心为周文王,但是遮在众人面前的那块遮羞布,却是没有人在时下天下未靖的时候,匆匆的说出来。
不过事已至此,曹植却也只能期待眼下,毕竟事到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当然曹植对于哪一篇铜雀台赋,更多的还是欣喜。
从曹植这里得到了吩咐的荀恽,自是转身便去执行,毕竟他们两个人商量的对策是如此的简单,也易于实行。
近来的邓瀚却是沉静的很,故而当荀恽从曹植那里出来之后,赶到国宾馆中的时候,邓瀚却是正在馆中悠闲的坐看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国宾馆中,自是地域不小,却也有游湖以供来使欣赏游玩,当然于其中自由游鱼嬉戏,邓瀚虽然前世不喜食鱼脍之味,然而今世的他自幼出身于荆襄之间,而娶得老婆却又是鱼米之乡的孙尚香,故而对于这种不爱好的吃食,却也渐渐的变得习惯起来,而今到了这许都,倒也有段时间没有吃过鲜鱼,虽说,让国宾馆中的厨子去做上一餐,自是方便的很,不过那样的话自是少了那份自钓的闲情逸趣,反正这会儿的邓瀚闲着也是闲着,也算是打发时间消遣一二。
随着邓瀚一起垂钓的自然还有邓艾,周不疑,至于华佗神医,虽然一生匆匆,行医诊病,往来无间,然而说起来,其人本身也并不是个无趣之人,若没有那份达观,却是不能有五禽之戏的产生。当然一起的还有陈到,虽然说他出身的汝南也可以算作江北之地,可是不想这位汝南出身的将军,于钓鱼一事上却也是把好手。
看着陈到身边片刻之间便被钓上来的十数条大鱼,自是引得之前在邓瀚身边的邓艾和周不疑两个小子转换阵营,要和陈到去学习如何更好更快的钓到大鱼,好在随后的烤鱼中大快朵颐。
“你们两个小子,也变得太快了吧,少爷我这可是要让你们好好的体验一下垂钓的乐趣,要知道我们钓鱼,本身可不是为了看谁钓的鱼多,要是真为了钓鱼的数目的话,不妨去拿一张渔网,一网上来,便是成百上千的鲜鱼”
“呵呵,少爷说的自然有理,不过眼下我们从午时钓到了酉时,已经是前胸贴后背,肚腹之中空荡荡了,却不过钓的小鱼两三条,如何能够填饱肚子,而且看少爷的样子,也不像个能够给我们大力补偿的样子,所以我们两个小的只好向叔至将军这里求救了”周不疑却是说道。
“呵呵,难道你们不知道钓的多的那位陈将军,他的肚量却也是极大的”此时的华佗却是插口道。
邓艾和周不疑两个本来像是小贼一般的神情,此时却是看着陈到面带微笑的脸庞,正露出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
“叔至将军,您会好好的照顾我们两个小辈的吧”邓艾却是问道。
“那是自然”一句话让两个小子的心情大畅,“不过等我吃过之后,定然会给你们两个钓更多的鱼的”
“哈哈”听到陈到这句话的邓瀚自是高兴的大笑不止,“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得自食其力的,你们两个家伙想偷懒,却是不行的”
悻悻然的邓艾和周不疑这个时候,却是不得已又得返回自己的位置上,进行他们未竟的鲜鱼大业,不过这个时候伴着两个人的却是近乎连绵的肚子发出的咕咕叫声。
就在众人还要取笑他们的时候,却是见到国宾馆的卫士来报,自是那荀恽来访,一听有人来访,顾不得此时肚中空空,腹鸣如鼓,邓艾和周不疑却是连忙起身去接待荀恽,毕竟有客来访,那就代表着他们两个人不用再忍受大家的笑闹,更可以趁着有客来访,不再承受那种饥饿的折磨。
“荀大人,今日来访又有何事啊?”
“荀郎将,可是又请我家少爷赴宴的”
“却是我家少爷正感觉百般无聊之际,便有荀大人前来相请,果然荀大人与我家少爷有几分心有灵犀啊”
“今日可还是去那合昌楼么,前几次那曹掌柜的可是多有听从我家少爷的指点,屡次的因之而免了荀郎将相请的会账,不妨今天还是去那,既能增进彼此的感情,还能少花费啊”
不待荀恽说话,趁着邓瀚还没有到来的时候,邓艾和周不疑两个小子,居然就已经不给荀恽开口的机会,愣是这么敲到了一顿。
荀恽却也不是小气之人,而且之前屡次来访,却也和邓瀚几个人相处的不错,此时见到邓艾和周不疑这么说,再一转眼便看到了和邓瀚一起到来的,华佗,陈到等人的身影,却也当机答应了邓艾和周不疑的说辞。
“自浩,神医,还有陈将军,在下有礼了”
对于荀恽的致礼,邓瀚三人自然也是以礼相待。
“不知长倩此次来这里,又有何贵干呢?”邓瀚问道,于此同时,邓瀚却也看到了一旁的邓艾和周不疑两个小子的神情很是在那里挤眉弄眼的,自是心下一笑。
“却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觉得近来,子浩在许都城中太过沉寂,虽然已经挣得了偌大的名声,却是不愿现于人前,实在是太过谨慎了,而且子浩你两次都是在许都城中得名,却是于许都城中,留惠太少,却是会让许都的百姓失望的”
“这个却不是在下的错吧”邓瀚却是笑道。
“呵呵,或许吧”
“既然如此,还请子浩再赏光一次,和在下去合昌楼一行,得了子浩的提点,这两天在下却也是觉得那里的酒菜之品味更上一层楼令在下时时挂念,真是不亏了当初子浩给他那里留下的那两句,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想来子浩定然还有更多的本事没有显现,即便是如今子浩顾及城中人太多的挑战,却也尽量不外出,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沉寂,你也该出去走走的,毕竟在这里尽管能够自得其乐,却也总是会有憋闷,一样的景色,看的多了却又会烦的如何?上次和奉孝先生,一起请诸位,却也没有让大家尽兴,今日却是有缘,诸位都在,就让在下做一次东道,去合昌楼那里大快朵颐一番”
“既然长倩如此热情,在下却也不是不情之人,且待在下更衣,这便前往”邓瀚自是说道。
“还请神医以及陈到将军也一起吧”荀恽却是说道。
“不想还有老夫的份儿么?”华佗却是做摇头状,“你们都是青春年少之时,老夫若去,岂不是不合时宜?”
“那里的话,在下却也有些事情烦劳,自是神医还请不吝赐教啊”荀恽却是说道。
“若是这般,那老夫便随诸位一行”
第三十二章 伤怀
第三十二章 伤怀
对于从华佗那里得到天子的病情,其实荀恽并没有多少的意外,毕竟天子的病与不病,好不不好,疯不疯癫,对于曹操称王的举动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的,如今的曹操在许都的威势,在北地的权威,虽然不是天子,可是他的权势已经是实际上的天子待遇了。对于这一点即便是再不甘心的人,却也是能够看的出来。
至于说让华佗去给曹操诊病的事情,虽然有曹冲先来的拜托,又有了如今荀恽代替曹植所做的关注,不过在荀恽而言,他们这两次的说明,却都不能代表曹操本人的意思,当然至于邓瀚一方,他们却是荆州来的人,以荀恽将心比心,以身代曹操本身的心思来想,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去透露给荆州人知道的,更别说让华佗来诊病,毕竟华佗神医之名虽有,可是想来如今曹操那里也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关于华佗本人的一些消息情报。故而虽然有两个儿子起意,曹操却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
合昌楼一行,荀恽虽然是相请邓瀚他们赴宴的本心,自然是真实的,对于相谈到了有关病势,不管是天子那边,还是曹冲以及曹植拜托的事情上,他却是有几分别样的心绪,尽管他表现的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不过在人老成精的华佗,已经本身在这个时代就是妖孽一般存在的邓瀚的眼中,却是多少能够感受到荀恽本身那种情绪上的变化的。
不过这些事情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故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不管是曹植,还是曹丕行事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和邓瀚自己的那些个布置有什么厉害冲突的地方,故而邓瀚却也只是在随后暗中通知了他的那些个潜伏在许都中的细作们,保持审慎的关注即可。
荀恽宴后却是没有回转自己的府邸,毕竟他如今是安阳公主的夫婿,而且自从荀彧被贬,幽禁之后,却是便将自己的儿孙们,已经自立的便让他们开府别居,虽然没有断绝了父子之谊,然而这样做也是为了儿子们的安危考量。
径直来到了荀彧的府上,荀恽却是每次来到这里,总是会在心中默默的将曹操对于父亲的冷待寻思一遍,有道是温故而知新,他这般时时的思虑,自然不是为了有什么新的见闻,只是要让他心中对于曹操的埋怨与恨意历久弥新,并不能因为家中的娇妻份属曹氏宗亲,他所帮扶的曹植便是曹操的儿子,而有所稍缓。当然即便是对于曹操,这位当朝的权臣,或许是因为对于荀彧的愧疚之意,将荀恽本身提携到了如今的虎贲中郎将的位置上,却也不能稍增加荀恽对于他的忠诚。要知道虎贲中郎将,这个位置却是和如今曹丕担任的五官中郎将,并没有太多的差距的。
或许是爱恨总不过只在一念之间。年幼时的荀恽自也是时常见到荀彧为了曹操领地内的发展殚精竭虑,每次遇到曹操出征在外的时候,荀彧甚至是彻夜不眠不休的为之辛劳不已,在荀恽的记忆中,他的父亲总是很忙,甚至乎在家中的时候甚少,即便是他在官位高升之后,本该有些事情可以交托给他人去办,荀彧倒也是如此,不过即便这样回到家中的他,还是时时的躲在自己的书房内,要么就是在思量着什么军国大事,要么就是在面见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青年俊彦,勉言慰问,让他们积极上进,为国出力。
那个时候的荀恽虽然也知道父亲辛苦,不过他更是明白父亲这么做使得他平日所见的城池繁盛,庶民安居,虽然也有些怨怼父亲于家人的时间太少,可是他也在与同伴游学之人对于父亲的称扬中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并也渐渐的理解了父亲,而且还将父亲作为自己人生要追随的榜样。
不过记忆中父亲,却是随着自己官位的高升,眉宇间的忧虑自是越多,尽管大家都说,那是因为荀令君对于朝政大事的担心,总是为求完全,才那样的。不过那时候已经渐渐长成的荀恽却是多少感觉到父亲的忧虑不仅仅是这般轻浮的。
对于那个时候,他也曾时常见到的那位曹大人,他初始的时候,也为父亲能够遇到这么一个能够让父亲的才华尽情施展的大人而感到高兴,他也有过对于曹大人尽忠效力的决心。不过这一切却都在那一瞬间给扭转了。
父亲的担心,父亲的忧虑,总是那般的深沉,他的理想却是随着他所效忠付出努力的一方势力的日渐强盛,而变得越来越过于遥远。作为荀氏一门的长子,荀恽他自然也有过疑惑的时候,他也曾怀疑过父亲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毕竟那个所谓的汉天子,在他的眼中也是个怯懦的傀儡,他对于父亲以及他那位比他父亲的年龄还大的表兄的行事,很是不解。
他们却都是当代的智者,他们的理想和他们所行之事,却是在一同向前进展的同时,却也在渐渐的背离。或许他们每时每刻的神思中,都在这种近乎矛盾的情况中作出种种的抉择。他们的忧虑中,却是隐含着太多人不明白,不清楚的东西。即便是他们至亲的人,如荀恽等,都没有能够弄清楚其中的关系。
不过荀恽却是知道,他的父亲终究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尽管那副略显瘦弱的身板早就应该被他内心和外面的两种自相矛盾的压力,给压弯了,可是他依然在坚持着他本身的信念。
他忠于汉室,却又在给曹操效力的过程中,一手打造出了,如今可以轻易的就将汉室给取代的势力,他对于天子有忠诚,他对于曹操有效忠之意,然而天子于他多有怨怼,曹操于他却也多有不满,看着总是让人觉得荀彧一身行事,总是在矛盾之中,可是看着这样在矛盾中依然在坚持着自己信念的父亲,荀恽总是不自觉得会在胸中产生一种自伤之念。
荀恽自然总是想对自己的父亲说一句,“父亲,您何必呢,随波逐流,岂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知道,只要他这么说了,便是对于父亲极大的侮辱。
而且在每次接触到父亲那双像是能够看透世间一切情由的深邃而又温润的目光时,荀恽却是万般言辞都说不出口了。
就像这一刻,荀彧的书房的灯火还在亮着,尽管荀恽脱离了朝堂政事已经不少于五年了,可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依然。
看着荀恽到来,荀彧却也只是抬起头,将适才手中的书卷,轻轻的放下,然而温言道,“却又是何事,这个时候还不回去,又让人家独守空房么?”
“确实是有事,不是无因的”
“嗨,虽有心不愿处身于其间,可奈何这人一日在尘世中翻转,总是会在这万千的牵绊之中,逃脱不开的”
“……”荀恽自是不语,静听着荀彧的一番教诲。
“说吧”知子莫若父,荀彧当然知道荀恽此来定然是与曹植有关,毕竟在荀彧看来,曹操的大势已成,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已经无限的接近现实,自董昭这些年开始游说朝臣要恢复以往被废除了五等爵位之后,荀彧便预见到了曹操已经不再是往日的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