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现在,原本还有些畏惧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的小青年,现如今竟是添了不可一世的威风。当然作为邓芝知道,这也是刘循和郑度这类人相处的时间过长之后沾染的。不过,对于刘循这样的表现,使得邓芝对他的那份儿小小的知遇提携,以及对于郑度这类人和他们的筹谋早就没有了什么冀望。
就当邓芝要作答的时候,那殿内却是传出一个略带些喘气的声音,“是孤让他们不要掌灯的”
听的刘璋的声音,刘循倒也不再为难邓芝等人,却是几步走向殿内,“父亲,你可有什么不适啊?”从刘璋的声音中,自然能够听出其中气的不足。
一面让人去掌灯,刘循自己便去靠近去,竟是发现刘璋居然枯坐于地,已然发白的头发,孤零零的打散垂下。
从刘璋嘴里呼出的酒气让刘循也有些难忍,不过此时的刘循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着此时已然点起的灯火,刘循也是能够看出,刘璋此时神情有些不对,脸上自是泛着一阵儿的潮红。
“来人,去叫医官来”
“不用了,只是心中有些事情想得有些过了,坐在地上有些凉,让人去给孤弄碗姜汤暖暖就好”刘璋吩咐道。
“父亲,可是为了孩儿日中说的那些话,才这般忧思过甚的”刘循问道。
刘璋没有当即回口,只是身形微动间,既像是默认,又像是否认刘循的言语。
似乎大殿内沉寂了好久之后,刘璋才开口说道,“循儿,可曾有埋怨过为父的不作为?”
“不曾”
“可曾以为为父太过无能,坐拥益州天府之国,物富人丰之地,居然不想着在乱世之中有一番作为?”
此时的刘循却是略显迟疑。
“为父也自知,这是我的秉性如此,不好刀兵,不治兵事。”说道这里刘璋也是稍稍的停顿之后,才对刘循低声道,“循儿你或许也曾听闻过吧?”
刘璋这猛然低声的一问,刘循也有些不知所云。
“当年你祖父缘何选择益州为牧,只因曾是得闻益州有天子气的谶言。若非如此,想来我们都不会背井离乡,远离朝廷到这偏远之地,汉夷杂居多处的益州的”
刘璋的这话当然让刘循心中一动。
既然刘璋这般说,也就是说明他自己对于更进一步的渴望并不是没有。
“想当年,为父自接手了益州,也曾有过豁出去的想法,虽说我性情不喜刀兵,不过若是有望进一步,为父也可以效仿当年高祖,任用一班贤臣,猛将为我驱使天下的”
“可是就在那一年,如今想来或许是天意使然,就是在刘备离了汝南,依托当年刘表,屯驻在新野的那一年,为父却是鬼使神差的暗地里去了一趟城西的峨眉山”
“哦”此时的刘璋像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刘循也不阻挡,任他慢慢的回忆。
“当为父赶到峨眉山下的时候,却有一阵异象丛生,先是有雷霆轰轰于青天白日时响起,继而那峨眉山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炸开一般,发出一阵隆隆巨声。当世为父心下称异,自是循声而往,终于在攀至峨眉山半腰山上的时候,见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
“那道士,见我的第一句话,没有言说什么,就道,原来是益州牧来此啊”
“那人怎么会知道父亲你的身份呢?”
“是啊,我也心疑丛生!不过那人却道,呵呵,大人不必疑惑,老道,本来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天意将大人召唤到此,老道不过恰逢其会而已”
“那道士这般说让为父更是不解,自然相问究竟那道士说,益州的天子气如今依然渐散,大人切不要自误啊”
“见来人竟然这般神异,我更是不解”
“老道本名左慈,不过是行走山林,一心修仙,不理会世间事,而今既然与大人相遇在此,就指点与你几句”
“高祖建邦,绵延四百,而今分崩,难建难安”
“三分帝气,五方归元,本数尔曹,禄马食既”
“北冥托日,朝水方兴,龙凤呈祥,昭烈浑天”
“说完这些那人便疏忽不见,倒是临走时,又对我说了一句,天数既定,可不要误人误己,若是有缘,他自会与我相见,到了那是,若是我有什么求仙了道的心思,他还愿意指点于我”
“那后来,父亲可曾明白那人所言的偈词?”刘循这般听刘璋说来,竟也有些惊异,毕竟此时的人们都相信这些神异。而刘循也时常与成都城外的有名的相士张裕处求解,不过所得者不多而已。
“原先为父,也不曾明白这其间的事情,不过这两年无心政事,于无所事事的时候,竟然察觉到这几句话中有不少和天下大势暗合”
不待刘循言辞,刘璋续道,“当今的年号便是建安,而第一句偈词中,便有天下分崩离析,难建难安的话语,却是事实,虽说那时候天下事情多有象征,各地诸侯并起却也算的分崩之语”
“而后说什么三分帝气,五方归元,想来也是说可能承继我大汉国祚的,本数尔曹,为父思来想去,便是指那曹操,想那时候的曹操,败袁术,擒吕布,征张秀于宛城,灭袁绍于仓亭,却是天下间俱都为止震慑,而其有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见当时便有混**于一统的趋势”
“北冥托日,朝水方兴这两句,为父一直以为是那一方诸侯又有出云之日的气概,只有他所在地地方有水方能得意兴起,想我益州本就有大江之水流过,可是想起那道士言说,益州的天子气已然散失,为父这才不将我益州算作其中。后来那朝水之意,或许是汉水,我国朝为汉,故而汉水沿线的诸侯却是只有那张鲁和荆州,刘表垂垂老矣,居然病死床榻间,无人为之收殓,想来,不会是他,而后刘备继之这才有了荆州方兴未艾的势头,再看那刘备所用之人,卧龙诸葛亮,凤雏庞统,这岂不是又合了那道士的偈词”
“故而,从那时起,为父对于和荆州的交涉却是不知如何区处”
“想刘备和我都是汉室宗亲,如今天子在许都,不得自专,为曹操把持朝政,而我刘氏子孙尚能有维护汉祚之力的也就是我益州和荆州,再看此时荆州之蒸蒸日上,何不类似于当年的光武帝”
“我儿也非蠢笨之人,当年也曾见过荆州的人文士气,以我益州之力何其相争,何异于以卵击石耳黄权,郑度,王累等人也算高才,可是和荆州之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人相比,我看远不及”
“将士不及人家战力勇猛,谋臣不如人家高妙,更别说治政,如今我益州也是东施效颦,却是不见增益反受其累,当然这些也是为父在这里事后评价,算不得什么,可是如今看来,以我儿之意,我益州该如何抉择啊”
刘循的脸色自是游移不定,“我儿日间还让为父当即关闭四关,已做固守,可是你是否知道那之前我成都获得雍凉战事的情报从益州东南西北四地却是同时抵达的啊?”
刘璋的这句话,听在刘循的耳内却是将之一震,如同醍醐灌顶般,刘循却是这些年多少有些心迷,益州四塞的地势,让他将当年见识过的荆州兵马的威势都有些忘怀了,或许是他以为通过这些年的发展,益州的兵士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足以和荆州兵有了一拼之力,可惜的是他似乎忘了,在他们发展的时候,荆州兵更是在持续的进步之中。
到如今的荆州兵更是历尽百战,更非他们益州兵可比的。
“那以父亲之意,若何呢?”刘循的脸色多少有些颓唐,本来有机会为鸡首的,到如今先时告诉他之能当一个牛尾了,是人总会有些意志消沉的。
“如今这大汉天下,我们刘氏子孙可是不多了,想来以刘备的秉性,日后有所得的时候,定不会忘了我们毕竟同时姓刘的故而,若是我儿愿意,近些时候,我意让你到荆州去拜见刘备,就托他照顾与你,在他身边做个近身校尉如何?”
看着刘循的神色,刘璋将心比之,“想来我儿也知道,这两年来,你虽说是于军政大事上,多有涉及,不过更多的还是由黄公衡,郑度,王累,张任等人为你代理,可是你不会知道的是,其实我益州府的许多政令已经在许多的地方化作了上有政策,下有所对,并不能号令全州了,真正还算是听话的地方,或许不过成都,巴西等寥寥数郡而已。就连严颜巴东之地,也是多有不服了”
“这是为何?”
“钱粮,赋税的征缴,全都化作了银钱被荆州的那些商人给卷跑了,我们益州的许多府库已经开始空了”
“那严老将军那里?”
“严颜之忠心倒是不用担忧,不过其治下的诸多地段,和荆州相邻,自是更为荆州的商人渗透的厉害,老将军也是有心无力,无钱以装备军士,无粮以奉养百姓,我们这样的益州还算得是我们的么?”
“可是黄公衡他们不是苦心竭力的为我益州图谋发展么,莫非他们……”
“我儿也不要委屈了他们,他们也真是为我益州从荆州那方学得了一些治政的手段,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刘璋的话,却是一句接一句的将刘循的气势打了下来。之所以如此,刘璋也是为了刘循好,也是为了他好,毕竟若是刘循真有心破罐子破摔,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刘循想来能够从黄权,张任等人的手中获得足够的支持,可是纵使那般做,战火一起,不过是将这益州之地打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以他刘璋的秉性,却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面的。
“为父今天就和你将心腹语都说了一遍,我儿如何抉择,为父我也不能横加制拦,不过这事情也是大事,我儿可以回去好好的思索一番为父也有些疲累了,待那姜汤来了,服之这便要歇了”
“那就请父亲安歇,儿子先去了”
“恩,对了,今日郑度和王累两人来说的乃是要给南蛮孟获部一部分钱粮和兵器支持,究竟如何,我儿可去了解一下,为父累了”
听了刘璋这最后的一句话,刘循却是心中添堵,“我益州和南蛮又在什么时候有了瓜葛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蛮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蛮出
就在刘璋父子在州牧府中交心的时候,在城东的别驾府中,因为终于自认猜到了那邓瀚的意图的法正在得意了半天之后,趁着晚间的酒宴才向他的两位好友解说了一二。
虽然被人求的滋味舒服,求人的滋味不爽,可是彼此间相知已久,对于这几年来法正每次都是猜又不中的尴尬,张松和孟达两人也是时时有见,既然此次法正认准了,那就不妨让他好好的高兴一把,毕竟他们平日里高兴的时候也不怎么多,不得意于军政事,自负才高八斗如他们几人,每日里只能蹉跎岁月,可以想见其间内心的空虚和寂寞。
当然他们对于未来都有期望,可是期望所在的荆州,虽然相距不远,触手可及,然而这其间的道路并不是那么一蹴就能而就的。
“不知两位注意到了没有,在成都这里有关荆州方面的情报传言起始,从北面的武都郡,东面的巴东郡,南面的永昌郡,还有西面的汉嘉郡,不拘远近,几乎都是同时有关于荆州方面的战事情报传闻,这说明了什么,”法正到此一问,自是看到了两位好友眼中爆出的火光。
“说明了这些地方如今可都有荆州方面的势力存在,至少也有荆州方面布置的人手在,若非如此传言四起而一同涌往成都便不可能”
说到这里法正却是不由得自失一笑,“不战而屈人之兵,单单这份未战先知人的精细处,便能看出荆州对益州的用心之深,便能得知那位中司马府的邓子浩是何等的心细如发,布置精密”
“不论是何人,见到了对方不知不觉间,就在自己的腹心之地有了这般威势,纵使信心十足,又怎么还能起意相抗自己已经给人家看了个通透,就像一个人不穿衣服要和人家全副武装的争斗,这未战心下便会顾虑重重地”
“孝直兄的言辞还真是不客气想来以我们这位主公的秉性,对于这样的情形下的选择,自是不问可知了”孟达言道。
“其实我们的主公早就有心输诚于荆州,要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将手中的大权下放给大公子和黄公衡等人了,这样一来,即便是将来有所怪罪的话,他也会有托词的”
“永年兄,还是将我们的主公看的有点高了以我之意,主公也是无奈之举,他和刘皇叔都是汉室宗亲,而且当年在幽州,老主公又和皇叔就有故交,而后屡次与荆州为难,人家还全不怪罪,若是主公还能厚颜主政与之不善,他这般仁弱之君,还不会给羞愧而死”法正调侃道。
“不过主公也只是胆子小,眼界小了点,脑子也不是蠢笨的,当能明白随后的大势所趋,眼下尤为可虑的还是黄权那帮人啊”孟达道,“其实若是能够把握住他们的一些个把柄,就好办了许多”
“有黄公衡在,做事向来稳妥,想来不会轻易地透露出什么把柄来的”张松摇头道。
“黄权是稳重,王累也惊喜,不过那郑度却是极端,若是有什么机缘所在的话,我们还是从郑度这里入手为好啊法正断言道。
“可惜我们平日里自是抱作一团,而那郑度行事极端对于我等也多有愤恨之意,想要与之亲近,实在为难啊”张松道,“即便是家兄,自上次为王累和郑度为难后,虽然有黄权居中调解,可是如今两人之间的交情也只是比一般人稍好一点而已”
“若是如此,我等还需另辟蹊径才是”
“既如此,两位兄长还是看我的吧”孟达承诺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这个人会好说话呢”
“是谁呢?”
“便是今日来府上寻我之人,中军尉邓芝”
张松和法正两人见孟达所言之人是邓芝,便不再言语,他们自是相信只要孟达愿意去做,定能在短时间内和邓芝搭上关系,而且以此时邓芝其人的出身来历,当能从郑度那里得到些消息的。
三个人有了决定之后,便随即散席。
随后的数日内,孟达自去勾连邓芝,而法正和张松两人一方面等待着张素的回归,另一方面也在时时观察者此时成都城内各人的情况。
这般情形下过了两天,张松和法正两人居然发现往日和他们三个人一样,也是时时聚在一起的黄权,王累,郑度三个人,竟是变得不再像以往那般如胶似漆的。
黄权自是一如既往的兢兢业业的任事,而王累却是不知为何,告病休假想要回归故乡广汉一行,而此时的郑度倒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在得知了王累的行踪后,却是在暗地里絮叨过王累不能矢志不渝。这却是孟达在邓芝的口中偶尔得来的口风。
虽然这样的事情并不能算是郑度的把柄,可是在他们三个人看来,自是标志着以往牢不可破的护卫益州的三人组,也给破裂了,这自然是件大好事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太过火的举动,毕竟黄权这三个人也不是一般人,保不准其中还别有内情,又或者是对方设置的一个局也说不定。
当然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张松,法正他们还看出了如今的大公子刘循再看向他们三个人的眼中,倒也不再那么愤怒嫉妒恨,之前的刘循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物,那可是一心的愤恨。当然嫉妒之意或许是看着他们逍遥自在蒙庄子,而他们还得为益州的大业而努力不止,心里的不平衡而来。
总之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这成都城中的气氛竟然变得无比的奇怪,不过对于这样的情势在让张松三个人小心在意的时候,却是发现这般变化对于他们而言好处不少。
以往行事的时候,他们虽然不怎么在意,可是从来都会有些人对他们或明或暗的牵扯,盯梢,当然在益州他们的身份地位不比黄权等人,更是比不上刘循,而且他们所表现出来对于荆州的好意,在成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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