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众人慌了神,忙不迭的上前架起孙武,急忙出门去看医生,下了楼就听警笛狂响,一伙俄国巡捕冲了过来:刚才的,是什么震响?
孙武急忙用条毛巾遮住淌血不止的脸,应答了一句:不晓得,听动静好象就在附近,要不你们去找找看?
俄国巡捕绕过孙武,冲入了宝善里14号,孙武趁机逃到医院治病,而这边俄巡捕却将宝善里14号的相关文件,书信,共进会会员的名单统统抄走了,然后通知现任督抚瑞瀓。瑞瀓打开名册一看,顿时乐了:哈哈哈,这扯不扯,这乱党成员,居然个个都是在册的新军,官也有兵也有,还有上学的学生,你说这些学生不说好好上学,搅合这杀头的营生干什么呢?统统与我拿下。
在一边的亲信铁忠吓坏了:大帅不可,万万不可,这乱党成员,竟然都是在册的新军,他们手中有枪有炮,若然是处置不当,只恐激出事来,莫不如息事宁人,假装就没这回事得了。
瑞瀓冷笑:你息事宁人,乱党就不爆乱了吗?就不杀人放火了吗?醒醒吧,斗争是残酷无情的,掩耳盗铃与事无补,不显霹雳手段,不现菩萨心肠,只有除恶务尽,将乱党统统捉起来,才能够换得天下太平。
督抚命令下达,关闭武昌城门,禁止出入,旗兵将按乱党名册,逐一捉拿。同时将武昌新军的子弹全部收缴,连子弹都没得有,看你们还怎么起事。
霎时间武昌城中,党人四散而逃,逃得最快的是缝制铁血十八星旗帜的裁缝店铺小老板。此人逃得干净利索,直到中华民国成立,也没人找到他的下落。
【09。捕探临门】
共进会秘密机关被查抄,此事被党人邢伯谦得知,立即飞奔到小朝街85号。这里是文学社的秘密据点,文学会的大魁首蒋翊武和刘复基,正在激烈的争吵之中。
之所以发生争吵,是因为蒋翊武收到了黄兴的来信,信上说:革命起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等到全国各省的革命党全都商量妥当了之后,大家一起来搞,武昌万万不可搞自由主义,不等大家自己先干起来。黄兴要求,湖北新军起事,最好能推迟两个月,千万莫要急。
看了这封信,蒋翊武就有些犯难,找来刘复基商量,刘复基一听就急了,他辨解说:武装起义这种事,不是蒸馒头热包子,由着你摆来弄去。武装起事是一大群人一起来搞,一旦大家的情绪起来了,就算你不想搞也不成了。而在大家情绪低落的时候,就算是你想搞也搞不起来,所以呢,眼下的情形是,第八镇新军起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必要听黄兴的话。
可如果不听黄兴的话,一旦起事之后,得不到各省的响应,起义就缺乏后劲,没钱没粮,更乏弹药补充,难以持续。蒋翊武犹豫不决,于是决定把新军各标营中的革命党代表全都叫来,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来商量。
众代表来到之后,闻听起事要推迟两个月,顿时全都炸了锅。盖因起义的消息,早已走漏,如果再推迟两个月的话,只恐是夜长梦多。怕只怕等到两个月之后,大家已经全都被清廷捕探逮了去砍头,大家全都死光了,还起个屁义啊。
大家说得也在理,可黄兴的命令总不能不听吧?蒋翊武正在为难,这时候刘复基喝斥道:小蒋,你莫不是胆小怕死,不敢下达命令?
蒋翊武怒不可竭,掏出手枪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哪个龟儿子说老子怕死来着?群治学社是哪个建立起来的?是老子!振武学社是哪个建立起来的?是老子!文学社又是哪个建立起来的?还是老子!告你们说,这些秘密机关,但凡有一家为清廷侦破,老子也早就掉脑壳了!老子连掉脑壳都不怕,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刘复基笑道:既然你不怕死,那就下令起事吧。
蒋翊武:命令……下命令这事兹体事大,还需从长计议,要不你们大家先回营吃饭,让我再想想?
众代表气沮,全都回营吃饭去了。大家刚刚离开,这时候共进会的邢伯谦从汉口跑来了,告诉大家汉口秘密机关失事的消息。
蒋翊武听了,先是呆若木鸡,继而泪如雨下。
刘复基见此情形,激愤的吼道:都你娘的这时候了,哭有个屁用?莫不如今天夜里,就干起来吧。
蒋翊武嚎淘大哭,仍然是举棋不定。这时候共进会的邓玉麟也来了,对蒋翊武说:老蒋啊,我们共进会算是完蛋了,被人家连锅端了,只能指望你们文学社了。现在你已经是起义的总指挥了,共进会将士的生死,就操在你的手上,请你快点下命令吧,否则大家全都完了。
到了这一步,蒋翊武已经是别无选择,当即发布命令:
现在我命令,各标各营做好准备,湖北第八镇新军弟兄们,定于今夜午时起事。
命令下达之后,大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于新军中的起事动向,督抚瑞瀓那厮是早有所察,所以提早将新军兄弟们的子弹全都收缴了。目前众家兄弟人手一支空枪,连子弹也没得有,只怕今夜这个义,没办法起。
幸好革命党人也提早藏起了一些子弹,就命令彭楚藩,杨洪胜二人,分向各营各标去送子弹。
命令下达之后,众人分头行动,不多久党人彭楚藩,邢伯谦,蒋翊武,陈宏诰,王宪章都回到了总部,这时候已经是夜里9点了,距离起事只余三个小时,蒋翊武对大家说道:一切都布置好了,只听炮声行事。众人点头,刘复基打开留声机,大家边听音乐边等炮声。
正在欣赏音乐之时,忽有一名党人破门而入,形色败坏,大声道:坏事了,杨洪胜出了乱子,他送炸弹去营盘,遇到了旗兵被盘查,炸弹溜了下来,炸开了,旗兵在追杀,杨洪胜边逃边丢炸弹,只怕他是逃不脱了。我还看到工程营后面,有一排的旗兵正向十五协那边跑步过去。
众人惊得呆了,好半晌,才听到彭楚藩一声轻笑,说:怕什么?快11点了,马上就要动手了,没什么打紧的。翊武,你把攻守地图拿出来,好好看看,别等一会儿指挥战斗的时候,弄不清东南西北。
然后彭楚藩又对党人牟建勋说道:老牟,你拿出笔和纸来,把我们的名字全都记下来,今夜就算是战死,怎么也得留个名在世上吧?
吩咐过牟建勋,彭楚藩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现洋,放在桌子上:我身边还有几十块钱,大家分一分,等到打起来的时候,只怕再没人给咱们发军饷了,先拿这点钱买零食充饥吧。
大家正伸手拿钱,这时候就听门口响起了急促杂乱的人声,蒋翊武喝问一声:什么人?
门外一声冷笑,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你老爷来了!
蒋翊武勃然变色:来的是捕探!
【10。指挥系统被摧毁】
捕探找来了,蒋翊武对大家叹息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慌也不解决问题了,大家跟我来,拿上炸弹,杀出门去。
刘复基最是勇烈,当即拿起两枚炸弹,说:我打头阵,你们随我来。
众人趴在窗上,眼见得刘复基飞奔下楼,向着前来围捕的旗兵丢出一枚炸弹:着法宝,打得那倒霉旗兵惨叫一声,炸弹却没有爆炸。
第一枚没炸没关系,刘复基手中还有一枚,急急丢出,却也是无声无息,这时候旗兵蜂拥而上,将刘复基按倒,牢牢的捆了起来。
至此楼上诸人如梦方醒,原来共进会孙武遭遇炸弹失事后,文学社这里怕也出事,就事先将炸弹上的闩钉抽了出来,此时心慌,匆忙应战,却又忘了将炸弹的闩钉安装回去。炸弹没有闩钉,当然不会爆炸的了。
再把闩钉装回去?
这时候却哪来得急?旗兵早已破门而入,众人慌不择路,纷纷跳窗而走。
甫一落地,大家就全被宪兵按住了,党人陈宏诰扭头一看,按住他的是熟人,就诧异的道:咿,你们不快点把抓捕乱党,按住老子干什么?
那名宪兵见是陈宏诰,虽然知道他是党人,但碍于熟人关系,就低声道:不要声张,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嚷嚷,假装也是来抓乱党的。
陈宏诰就这样逃脱了,那边彭楚藩身上穿的是宪兵制服,也大嚷大叫,硬说是抓错了人,宪兵真的放了他。如果彭楚藩也跟陈宏诰一样,混在宪兵堆里不吭声,就逃过去了,可是他出了宪兵堆,被外边的旗兵逮住了,虽然他再三解释自己是宪兵,可是旗兵问他:你既然是来抓捕乱党,往后面跑什么?有什么话,去和督抚大人讲去吧。
蒋翊武,彭楚藩,牟建勋等统统被逮了起来。
可是蒋翊武长得土头土脑,又穿了一身农民装,所以他在路上不停的叫嚷:我一个看热闹的乡下人,你们抓我干什么?啊,看热闹也要抓,这还有天理没有了……嚷嚷到了巡警分署,乘宪兵打电话的时候,蒋翊武一低头,掉头悄无声息走出来,宪兵看到他也没理会,蒋翊武就这样逃走了。
凌晨三四点钟,彭楚藩等人被押到了总督衙门。
总督瑞瀓派了他的亲信铁忠,汉阳知府双寿,武昌知府陈树屏三堂会审。看到一身宪兵制服的彭楚藩被押上来,铁忠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一品夫人赵凤昌是张之洞所依赖的主心骨的话,那么铁忠在总督瑞瀓那里,也是这么个角色。而且官场上的特色就是:亲信本人往往比领导人的能力更强——不强也不可能成为亲信。所以铁忠看到彭楚藩是宪兵,又知党人俱是新军中的官兵,心知军人造反,此事非同小可,处理上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大乱子,所以他决定,就在这里替总督把事情摆平,最好是息事宁人。于是铁忠露出满脸的讶异之色,大声说道:彭楚藩,你不是奉命去抓捕乱党的宪兵吗?怎么你反倒被抓到这里来了?底下人这是怎么办事的,真是胡闹。
铁忠的意思,是让彭楚藩顺着他说,然后借坡下驴,把抓捕到的党人全部释放,也免得军营中人人自危,害怕牵连,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却不曾想,彭楚藩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我叫彭楚藩,你们看清楚了,老子就是革命党,老子要革命,要挽救中国,要推翻爱新觉罗一家的卖国政府,你们能拿老子怎么着吧?
铁忠目瞪口呆,知道彭楚藩既然大义凛然,只怕是事情已难善了。只好将彭楚藩押下,提审下一个。
第二个被提审的,却是个女人:党人张廷辅的妻子。
张廷辅早就被密探盯上了,而他的家,就是小朝街文学社的秘密据点,他的妻子假称房东,所以会被捉到这里来。审讯时她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让铁忠无可奈何。
第三个提审的,是党人刘复基。和彭楚藩一样,刘复基就一句话:老子就是革命党,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最后一个被提审的,是杨洪胜,杨洪胜是在与旗兵血搏之后被捕的,脸部被炸得硝烟弥漫,浑身是血。看到他这个样子,铁忠等人问也不用问了,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刘复基,彭楚藩并杨洪胜,立即枭首示众。
总督瑞瀓传令:撕掉以前的捕捉党人的告示,把捕捉党人改为“除首犯外,既往不咎”为避免激出事变,朝廷打算低调处理。
但这个低调,来得太迟了。
党人的指挥系统虽然已被摧毁,但命令仍然在迅速的传递之中。自从张之洞苦心打造出这么一支运作精良的战斗机器以来,这一声枪响早已经注定。
没人能够阻止。
第三章 一个人的起义
【01。历史深处永远的谜】
民国三十五年——也就是辛亥革命成功后的第三十五年,召开了一次盛大的茶话会,与会人员,都是参加了辛亥革命之战的首义元勋,有当年的工兵熊秉坤,老熊的亲密战友吕中秋,会议之中大家忆往昔峥嵘岁月,展未来……突然之间噼呖啪啦,两位老元勋打起来了。
打架的,就是熊秉坤,和他的亲密战友吕中秋。辛亥革命过去35年,两人都已经从血性方刚的少年,成长为了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家,虽然年龄老矣,但打起架来,却仍是不减当年之风采。
大家急忙上前劝架,将两位老干部拉开,再问为啥打架,原来是两人讨论辛亥革命是谁放的第一枪。这个第一枪实在是太重要了,开枪人及这一声枪响,要永久载入史册,供子孙后人凭吊怀想的。
老元勋熊秉坤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是由他老人家率先打响的,此事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老元勋吕中秋则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是由他先打的,此事如假包换,万确千真。
两人观点不同,意见分歧,又始终无法说服对方,情急之下,就动起手来。
于是老元勋们就这个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会议一致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即不是熊秉坤放的,也不是吕中秋放的,而是工兵营另一名士兵金兆龙放的。
对这个决议,熊秉坤发挥了老干部的高风亮节,说:他和金兆龙同在工兵营,生死与共,福祸相连,而且他又是工兵营的革命党代表,所以呢,金兆龙放的枪,就等是他熊秉坤放的枪,这没有区别。
老干部吕中秋的反应,是嚎淘大哭,破口大骂,发表意见曰:
我的屁股,把给别人做脸。第一枪是我放的,枪是我打的,功却被人领去……
武汉地方话,大家虽然听不太懂,但意思还是明确的。
那么这事就奇怪了,首义第一声枪,到底是谁放的,如此重大之事,怎么会说不清楚呢?
这个话题扯起来,那就乏味透了。主要原因是当时大家都没有表,只有排长以上的才有块怀表,普通士兵没有表也就无法说出精确的时间,弄不清楚谁在几点几分打响了第几枪。
此外,当时是数营发动,有人在工兵营里放枪,有人在炮营放枪,有工兵营的第一枪,也有炮营的第一枪,但工兵营和炮营到底谁才是第一枪,这事要想说清楚,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老革命吕中秋都为此骂娘了,这个话题,是一定要说清楚的。不说清楚怎么行?
于是老元勋们继续研讨,会议一致通过:首义第一枪这个事,太复杂了,实在是太复杂了,就交由历史学家们来研究解决吧。
晕死,老元勋们都是首义的当事人,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儿,却要指望着不在场的人替他们摆弄明白,这岂不是钻冰求火,缘木求鱼?
但这事确实没得法子,老元勋们既然把这个活交给了我们,那我们就来看一看,首义的铁血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2。不是我多吃多占】
1911年10月9日下午5点左右,党人邓玉麟,杨洪胜匆匆来到武昌新军工程营前队第三棚,找来营中的革命党代表熊秉坤,告诉他:
出大事了,汉口的秘密机关发生炸弹爆炸,孙武被炸伤,进了医院,我们起事的旗帜符号和名册,都已经被捕探搜走,此时正按图索骥,捉拿我等。所以我等兄弟如今是退亦死进亦死,唯其今夜起事,拼个鱼死网破。今夜的行动,安排由炮营先发动,而你们工程营是驻守军械营的,所以今天晚上不管你有多少困难,一旦听到炮响,就必须要抢占军械营,以便在发难后提供给各营所需子弹,听清楚了没有?
熊秉坤道:听清倒是听清了,可是现在的情形,清廷早就知道了咱们今夜要起事的消息,事先已经搜走了我们的子弹,没有子弹,如何一个发动法?
邓玉麟道:这事不用担心,我们在秘密机关还藏了一些子弹,等过一会儿让杨洪胜给你们送来。
于是邓玉麟,杨洪胜向熊秉坤吩咐今夜的联系及行动方案:
第一:所有起事人员,必须要肩章反扣,右臂上缠一条白色绷带,有白色绷带的就是自己人,没有白色绷带的,打他就是了。
第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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