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奶奶的,”张拓朴骂道,“刘高飞这头蠢驴肯定是在跟我唱空城计!”
吴侗生说:“我带着侦查排,着实也不相信,刘高飞居然不排一兵一卒?为了搞准情况。我脱下了军装,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扮成乞丐模样,把整个大峡谷的山坡山势绕了个沁圆,除了草就是树,除了树就是剌,除了剌就是草!连个鸟叫声都听不见!”
“屁话,鸟叫声都听不见?那你这情况就有问题!”刘森一说。
吴侗生:“问题在哪?”
“若大的林子,怎么连鸟叫声都听不见?说明你夸大其辞了,你能夸大其辞,就说明情况有水份!”
吴侗生说“副团长,真的是没有鸟叫呢,我们的枪炮声从南方一路响来,一些地方人都跑得没有影子了,那鸟儿,还不飞快地飞跑光了?”
“是的是的,不会有鸟叫。有没有鸟叫都没有关系,我现在弄不懂,那刘高飞会不会打仗?真跟我们唱空城计吗?”张拓朴说。
这时,门口响起话务员的报告声。
“进来!”话务员走进来向张拓朴敬了军礼,递上一份电令。是司令部来电,质问为什么按兵不动?后方大部队已经源源开来,就等着你们打通此咽喉要道。命令,两天之内必须拿下风荷塘,否则,军法处置!
张拓朴命令回电,保证两天之内拿下风荷塘池。
张拓朴决定亲自带一个连前去大峡谷探试敌方火力情况。刘森一坚决不同意,张拓朴决心已定,不容改变。“若是我被敌人打死,你就带领全团官兵完成拿下风荷塘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你的连,向来是尖刀连,大部分都是黄埔军校学员,能攻善打,我的命,要是丢了,你的连也甭想有一个活着回来!”张拓朴对吴侗生说。
吴侗生怏告道:“团长,还是让我去吧,我们都不会怕死,但是,若是让团长牺牲了,我们就是死光了,也捞不着一个光荣的名声!”
“死光了就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了,打仗,最能解脱一身麻烦的办法也就是战死!走,出发!”
张拓朴扎上皮带,带上手枪。同时抓了一枝步枪。边走边说:“手枪不管用,上前线,还是他奶奶的步枪好使。扛挺机枪最好!”
全团官兵目送着张拓朴带着吴侗生的尖刀连出了军营。
尖刀连出了军营后,就一路快跑起来。原来是张拓朴在最前面迈开大步跑着。一连的兵成单线奔跑,从高处看,就像一条疾速滑溜的蟒蛇。
三公里的路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跑完了,前方百米处,就是大峡谷的谷口。
好一个谷口!张拓朴挥挥手,部队停下来,全体原地蹲下。
大峡谷本名叫风荷峡。谷口之外,是连绵不断的悬崖峭壁。一层高过一层,道道屏障形成了飞鸟莫入的峻峰绝岭。往西以上,不知道这些峻峰绝岭延伸到哪里去了。部队若是往西以上寻求进入风荷塘镇的路径,就算有攀援如猿的功夫,进入峻峰绝岭后,还要不断地攀援,弄不好,就会被峰回路转的迷宫般的山径壁崖弄迷路。何况,还有武器辎重要随部队走。所以,西线以上是没有路可走的。东线以下,峻峰绝岭延伸到了潭浴河边就中断了。那条路,吴侗生带着侦查排已经走过,到现在,还没有派人去营救受伤的申铁汉和战士王天东,他们两个生死不明。所以,也没有办法进去。
如果刘高飞在此真没有摆一兵一卒,那他肯定得了精神病。吴佩孚把这样重要的要塞交给他来坚守,那也是傻瓜用将啊!
张拓朴手一挥,进!
然后他站直身体,大摇大摆向谷口走去。
谷底的路是一条碎石铺成的有两车宽的路,进入峡谷后,里面逐渐开阔,整个大峡谷约有十多公里长,弯弯曲曲,两边有缓坡也有陡峭,且林木森森。因为战事急临,这条路已经没有人畜走动,沿途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尖刀连在张拓朴的带领下,挎着枪、背着大刀,个个昂首挺胸,大踏步前进。
吴侗生内心焦虑,头上真冒冷汗。
“团长,这样也太冒险了吧?”他小声提醒张拓朴。
张拓朴说:“有什么冒险?我不相信,刘高飞团里有神枪手,第一枪就把我打中了!”
“这不是个办法呢!”吴侗生觉得一定要把道理讲清楚,连长就不能跟团长讲道理吗?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是共产党和国民政府共同领导的部队,共产党提倡官兵平等,谁有理听谁的。我就要跟他讲清楚。而且,吴侗生还是共产党员。张拓朴不是共产党员,他是国民党员。
“团长,你这样做冒失了,我们一路打过来,处处都是讲究谋略,不能闪在这一关口上!”
“两天,两天要拿下谷口,夺下风荷塘!他刘高飞若是跟我摆空城计,我就偏要上他的套套,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这就是谋略,还不高明吗?”
“团长,团长,要不,你就留在这儿,我给你一个排,其余的,我再带上往前走,大摇大摆,决不含糊!”
“死你死我都是一样的,现在,你不要把我当团长看,团长下到连队里来了,就是你的兵,你不要给我搞什么特殊性!”
“但是团长,那你总该满足我一个要求,你跟在我后面,行不,让我打头阵行不?我们共产党员,讲究的在前冲锋陷阵呢!”
“嗯?就你共产党员讲冲锋陷阵,我国民党员不讲冲锋陷阵了?不要小瞧我老张哦!”
“不是不是,我是想,你要对全团负责,你是全团的总指挥官,还有大事儿靠你定夺。所以,这些小事儿,让我们来吧!”
“你不要跟我讲道理了,我知道你们共产党的道理很多,但是,现在是屎堵在屁眼门口,得来现成的。好了,吴连长,闭嘴,省点力气往前赶,把这条道赶穿!”
吴侗生再没有话可讲,紧跟在张拓朴后面,大踏步前进。
也只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竟然把风荷峡走了个沁穿。出了峡谷北端,一眼就是接天连叶无穷碧的荷花塘池。
张拓朴抹抹额头的汗水:“真是道爽心悦目的风景!这哪像打仗?”
青砖灰瓦的风荷塘镇也呈现眼里。那是古色古香,房房相连,檐檐相交、瓦瓦相接的密密麻麻靠着山脉走向的一个好大的镇子。咋一看,还像看不到边际呢!因为往东的那部分,已经遥遥转到山的那边去了。
“这真是块好出处,肯定是人杰地灵的风水所在!”张拓朴叹道。
吴侗生说:“我们出了峡谷了,没有发现敌情,这可怎么办?”
“那就到镇子上去!”
“那绝对不行!”吴侗生坚决反对,这一次,打死他,他也要阻止张拓朴愚蠢的冒险了。他心里就认为,大摇大摆穿过风荷峡,表面上是英勇无畏,实际上是愚昧的军事行动。不过,因为先前已经进行了侦查,没有发现敌情,现在,团长再采取下下策,拿人来诱敌火力暴露,他认为不是不可以,但是行动方法也太直接太暴露了,完全是只管挨打不管如何保护自己,还有,他团长不该亲自参加。
再呢,假如刘高飞识破了是诱敌之计呢?这一计并不特别高明,刘高飞若亲眼见了,肯定能识破,那他就会按兵不动,让你后面的大鱼上来,一锅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了。”张拓朴扭头看看吴侗生,张拓朴也没有再坚持到镇上去。
“我在想什么?”
“你肯定在想我的这一计不高明是不是?”
“我真有这个想法,团长!”
“那你就看我下面的计吧!话务员!”
“到”话务员立即跑上前来,立正听令。
“立即给刘森一副团长发报,命令,以连队为单位,连与连间隔三十分钟出发,穿过大峡谷!”
话务员很快发出了命令。
“所以,我是一个一个连的进来,他刘高飞若是嫌歼灭我一个连太少了,而不愿意暴露他的火力,可是我就是一个连送给他,看他怎么着!”
吴侗生不得不佩服:“团长之计,着实高明!”
心里想,这一仗,遇到了两个怪,军伐留守团的团长刘高飞是个怪,好地形不用;张拓朴是个怪,偏往险处钻。这样的仗,也只有他们两个打了!
第一章(四)
四
整团的部队以连为单位,三十分钟发一连,很顺利地穿过了风荷峡。
张拓朴命令扎好营盘后,召集营职干部分析敌情。破例请尖刀连连长吴侗生列席。
“你是尖刀连,现在,往下怎么打,我们营职以上的军官都想听听你这个共产党员意见!好像,我们团里就你一个是共产党员?”
“还有侦查排的排长申铁汉!”
“对了,他还在潭浴河那边的山谷里,还有一个战士,叫什么来着,王天东是吧?等拿下了风荷塘镇,再去把他们救回来。”
吴侗生:“团长、副团长、各位营长,往下怎么打,我的想法,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去攻打风荷塘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我们应该攻打风荷塘池的荷田、荷池,在荷叶荷花中作战。”
张拓朴很感兴趣:“说说理由?”
吴侗生说:“刘高飞连风荷峡那么险要的地理位置都不摆一兵一卒,很显然,他更不会借老百姓的房屋和人来作为部队的挡箭牌。那片荷田荷池,是他摆开战场跟我们进行战斗的地方!”
副团长刘森一:“我们现在就在荷田边,未见有一兵一卒向我们开火。是不是,刘高飞怕我们,偷偷率部溜走了?”
张拓朴连连摇头:“不会不会,刘高飞这个人,我知道,他在三种部队干过,清兵,新军,现在的新军伐。他没有太强的是非观念,跟谁走他不选择,但是跟着谁他就会为谁卖力。并且,很有谋略。”
吴侗生:“原来团长很了解他?然怪大摇大罢走天险呢,晓得他的几斤几两啊!”
张拓朴:“这一次,倒是没有想到,他在耍什么花花肠子!”
吴侗生:“下一步怎么打,我的想法汇报完了!”
张拓朴:“这大一片荷塘,听说有六七百多亩,我怎么去打?”
吴侗生笑道:“团长,所以刘高飞一反常态,不按兵法套路上你的当,晓得你来势凶猛,先避开你的大炮轰炸,让你摸不着门呢!”
“好的,你们还是按兵不动,吴侗生,带上你的尖刀连,先跟我到风荷塘镇上去。”
照例要拉拉扯扯一番,但是大家都了解张团长,这人快四十岁,身架子高大,眼睛大眉毛特浓,五官方正清晰,给人有力度的感觉,但是说话有点书生气,不急不慢的软绵,平时话语不我,也没有大的官架子,毛病就是一股子倔劲,作出决定,就是绝对自信,你别想动摇他从自我圆心挪开半步。
张拓朴带领吴侗生的尖刀连蛇形向风荷塘镇进发。再不像先前一样大摇大摆了,先是要搞清敌人的火力布置,故意往枪口上撞,但是吉人自有天相,你想撞还没有枪口碰你;现在不一样了,按照作战的常规概念,这儿如果没有战场,刘高飞那就是真溜了。既然他不会溜,他随时就可以打出冷枪冷弹。
战士们猫着腰,提着枪,枪枪上膛,随时发弹,小跑在通往风荷塘镇的路上。
已经是下午,太阳在厚厚的云层里躲着,天气有点阴暗。
队伍很快接近了风荷塘镇,看过去,街上静悄悄的,连鸡鸭猫狗都看不见一只。
张拓朴停住脚步,队伍都跟着停住脚步。张拓朴观看了一会,说一个字:“进!”
话说的简单,就越有力。吴侗生也不想多说什么,跟着张拓朴小跑。
部队深入街面。没有什么动静。再往里进。
进!进!进!
转过一道街角,张拓朴猛地的挥手,同时往墙边一闪。后面的战士跟着闪到了墙边。
前方不远处传来哈哈大笑。
张拓朴对吴侗生说:“不许妄动!”话音一落,人就闪到了路当中。
只见刘高飞全副武装,一人直挺挺站在路当中。
刘高飞个子偏高,身材偏横,身上的肉很结实,所以脸部看上去五官也很有力感,是个大块头。年龄嘛,四十六七了吧。
“刘团长,怎么,仗还没打,一枪还未发,就剩一人了?”张拓朴个子要比刘高飞高一头,而且枪林弹雨里冲多了,脸相看上去老成持重。所以站在路当中,一身上下写的也是力量和过硬的战斗力。
刘高飞说:“小伙子,我没有啥子话跟你多说,你也不要乱猜疑我搞什么鬼名堂。我的部队,在荷花田、荷花池里,来无影去无踪。你就到那儿去找吧。我们都是军人,打仗,就不要侵扰百姓人家了。行么?”
“你不怕我先把你抓起来?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你没看看我身后还站着什么人吗?”刘高飞往边一闪,后面又出现了一人,应该说先被刘高飞挡着。
张拓朴打量了这人一眼,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除了肌肉蛮结实外,看不出有什么活路。
张拓朴鄙视道:“一个小孩子家,能有什么活路,可以当你的援兵?”
小伙子说:“我叫仲磊石,镇上铁匠铺里的铁匠。但是我有老婆呢!所以,你不要拿我当小孩子!”
张拓朴开心大笑:“我说,刘团长,你刚才说,打仗,不要侵扰老百姓,你不是出尔反尔了?”
“不不,”刘高飞说,“这小伙子不愿意帮我,我花了两根搜刮富豪的金条,买通他的。他的年轻的小娘子正怀孕呢,要钱用!”
“他能帮你什么?”
“你要是不抓我,他什么也帮不着,你要是动我,他可以帮我不受任何伤害!” “他一无枪二无刀,凭武功吗?我没等他近身,就会把子弹送过去。”张拓朴摆了摆手里的步枪,同时,枪托朝下,用右手捏着枪管,立在地上。
“手枪步枪你都有,你还是改不了老毛病,当年我们同在新军军队的时候,你就这样,要你当指挥,你偏逞能拿长枪去打人!现在当团长了,还愈演愈烈了。呵呵!”
张拓朴扭过头对吴侗生说:“十多年前,我是个小连长,跟当兵的有什么两样。刘团长当时是营长,我们在新军里服役。首义打响后,我们拚着命攻打督署里的清军。清军的武器不比我们差呢。我当时不要手枪,抓了一支汉阳造,这玩艺儿打出子弹像炮弹,有力!当时的我这位刘营长,被一伙子清军围住了,幸亏他命大,清军没有向他开火,而是喊着活捉反匪。妈的,敢活捉我的营长啊?我一气之下,打出一粒子弹,你猜,摞倒了多少人?”
吴侗生应:“最多两个吧?”
刘高飞说:“是五个,小伙子,五个!”
吴侗生惊讶:“他们站成一线吗?”
张拓朴说:“不是一线,我的子弹打出去,打偏了,一个敌人也没有伤着。但是,五个清兵吓呆了,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一下跪在地上表示加入新军,不再为清政府卖命!”
刘高飞看看张拓朴手中的步枪,“现在你不用汉阳造了,用上了莫辛…纳甘式步枪,力量果然强大了!”
“所以,我奉劝你,刘团长,你投降吧!”
刘高飞看看仲磊石:“小伙子,拿了我两根金条,就让他见识见识!”
话音刚落。只见仲磊石身体往左侧一摆,左手一抡,一枚棱角石闪电划过,啪!张拓朴感到右手虎穴一震,不由得松开捏枪管的手,再低头一看,天啦,步枪被拦腰击断。
“不要动!”张拓朴对要上前的吴侗生说。
第一章(五)
五
仲磊石掷出石头后,就闪到了刘高飞身后。这是刘高飞事先已经安排的。仲磊石一个铁匠,哪敢惹当兵的呢,因为小娘子谷香肚里有了货,正赶上要用钱,才听了刘高飞的一次话。仲磊石的爹妈不在了,小娘子谷香更不屑说得,连自己打哪儿来都说不清楚,上无双边老人,旁无兄弟姐妹,小两口就没有一点外援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