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白银自然不能还给商人。这是老国公的战利品。怎么能还给商人。还给他们,自己吃什么?李炎卿对这一条也是双手赞成。若是把银子发还了,那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了。自己这次出手。总不能空手而归,再说娶老婆可是个花钱的勾当,眼下自己是钱越多越不嫌多,尽可能多的收拢资金才是正道。
镇江本地的借款,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全额退赔,只不过在领款时,要交纳部分手续费。另外大家发现,秤与秤之间的误差较大,基本每人到手的钱与付出的钱相比。都会有数量不等的损耗。不过比起血本无归,能有这么大的回报,他们已经很高兴了。
只是在皆大欢喜的局面中,也有个别失意者。比如镇江的知县老爷,他发现自己亏空的县库公款全部得到了发还,可是自己私人的投资,却没能得到返还。那位心腹长随前后跑了四次,得了两百两的好处费之后,就把自家老爷卖个精光。
“这个狗东西。平日里对我们苛刻的很。连我们收的门包钱,都要分他八成。这回活该他倒霉,这钱绝对不能还给他,您放心。这些钱的来路很成问题,他绝对不敢闹大的。”
而这位长随对自己的老爷也很忠心,拍着胸脯道:“那刘朝佐真不是个好东西。还想要收买我。我是谁?我是您的心腹,一颗心全是向着您的。那个狗东西扣着您的钱不还。我这里自己搭了无数银子进去,才算打听出了一点消息。这个混帐东西。想要把您的钱财数字密报给南京都察院……”
那位镇江知县一听这话,魂都吓掉了一半。南京的六部衙门全是喝茶养老的休闲机构,可都察院却是少数正常运转的机构之一。那些南京的言官闲着没事干,不知道找谁的麻烦,如果自己的款子数字让他们知道,自己这官怕也是坐不久。
吃这心腹一吓,他只好道:“那他好歹也要退给我一点啊。这是我坐官几年的全部积蓄,总不能我这几年的地皮,是为他刘朝佐刮的吧。”
反复拉锯几次之后,李炎卿退赔了四成的钱款,至于其他的六成,就算做镇江知县支援李炎卿讨老婆大业,给予的特别捐款,等到刘知县什么时候想起来,再酌情予以发还。
那些南京商人借出的款子,李炎卿却没直接退赔,而是采取了另一种偿还方式,债转股。
既然这些商人是为了投资东印度公司而购买了股份,那么自己干脆就把他们的假股票变成真股票,让他们从假股东变成真股东。当然,南洋的金山是没有的,不过将来香山一开海,整个东西两洋全都是金山,还怕没有钱用么?
目前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已经严重超过了东印度公司眼前的总资产,这些股票已经有滥发的嫌疑。到了支付股息的时候,对于东印度公司的财政能力,也是个巨大考验。不过紫幽兰为了保住清白之躯,只好又向李炎卿提出了一个增发股票的好办法,拆墙术。
利用股息发放时间上的差异,先用股东甲的钱,支付股东乙的股息。这种手法对于李炎卿来说,也并不陌生,不过是庞氏骗局改个名字而已。操作起来驾轻就熟,将十几万银子顺利的转入名下。其中拿了两万银子送给徐老千岁,而徐老千岁转天又把这两万银子并十万勋贵的股本送来,算是入股十八万两。
这边的事有了徐千岁撑腰,纵然有些商人心里不服,想要把银子要回来,也要考虑魏国公府的势力,只能自己认倒霉。
李炎卿这边把事情快刀乱麻的处理干净,算是把东印度公司的一个潜在对手排除,之后吩咐一声,大队人马启程上京,前往京师。
这次大获全胜的收获除了天女派的俘虏和几十万两银子之外,就是浙兵的安置,居然有了意外转机。镇江一战浙兵的表现抢眼,吸引了扬州盐商的注意。这些人是大明眼下最有钱的一个团体,自然也最爱惜自己的生命。
在扬州虽然有灶勇两营,可是并不堪用,这回正好有几个盐商看到浙兵的战斗力,当即拍板,请两营浙兵到扬州协助防务。至于军饷问题,我们是盐商,你跟我们谈军饷,这是侮辱我们的人格也是侮辱你自己的智商。想要多少军饷只管开价,保你满意。
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那边李炎卿的大船也离开南京码头,这次又多了几艘船来拉银子,船队规模更加扩大。船行了不两日,又有人拿了拜贴前来,这名字生的很,倒是花惜香看了之后笑道:“漕帮帮主找上门来,相公倒是好大面子。谢云裳,你这个小贱人正好可以在漕帮帮主面前告个黑状,让你们漕帮百万儿郎,替你报仇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漕帮(一)
漕帮这代帮主秦云杰在江湖上名头十分响亮,据说他为人够朋友讲义气,是出了名的小孟尝,素有秦琼再世之称。急公好义,仗义疏财,素有江南及时雨的美称。与另一位丹阳的邵方邵大侠,合称江南双杰,名望大的不得了。
漕帮帮众百万,与另一个帮众百万的盐帮又有往来,在武林中向来一言九鼎,哪个门派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毕竟任何一个门派的弟子出山之后,总要找个饭碗,来为自己的家小奔个温饱。盐漕两帮是最好的去处,那里的月俸最高,待遇最好,谁得罪了他们,不是绝了自己这一派弟子的前途,就连这掌门大位也坐不稳。
再说各派虽然多有田产,但那田产是自己的。遇到武林中发生大事,想要召开武林大会时,各派的习惯思维依旧是拉赞助。漕盐两帮,都是赞助的大户,在武林中的地位自然也就高一些。
通常官员过境,漕帮会送一份孝敬上去,但帮主不会纡尊降贵亲自来拜见。这秦云杰虽然是个大字不识的粗坯,可是有白银帮衬,头上还有七品内阁中书的官衔。就是四品知府,他也未必放在眼里。这次以漕帮帮主的身份来见一个小小的知县,也算是给足了李炎卿面子。
谢云裳听花惜香这么说,脸色一变,战战兢兢道:“奴婢不敢,奴婢真心伺候主人,不敢反水的。”
“谅你也不敢。要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当初那些不要脸的模样都说出去,让你没脸见人。”
吓唬住了谢云裳。那边柳叶青也跑了进来。“相公,听说漕帮帮主要来拜你。你说这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他八成是来救天女门的吧?这水面上,可是他漕帮的地盘。秦云杰是个出名的狠人,当年雨夜连杀十几名把头,是有名的心狠手辣。戚继光又回了防地,咱们手上没有兵卒。要不要我们的船先回南京,找操江衙门借一支人马护驾才好。”
李炎卿笑道:“那就不必了。自来只有民怕官,从来未闻官怕民。他漕帮再威风,也不过是群平头百姓。你男人好歹身上有从五品的加衔,怕他何来。来人,传我的话。就是我叫他上船来见我。”
这秦云杰今年五十开外,生的赤面长髯,相貌十分威风。一身绸衫,乃是个富翁打扮,举止之间,更是斯文有礼,全不像是漕运力夫的首领,更不像是江湖上厮混的人物。
等到见了李炎卿之后,他的态度十分谦恭。半点不见狂傲之气。若不是花惜香事先说的明白,他真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位漕帮大龙头,是当年可以趁着雨夜。一夜之间把十六个反对自己的小把头从家里绑走,用油锅炸了之后,挨家挨户分肉的凶狠角色。
秦云杰对于在旁伺候的谢云裳似乎是完全不认识。半点没有惊奇之色,只是与李炎卿不住的客套。连声称赞李炎卿是国朝少年英雄,官员楷模。对于香山的种种功绩如数家珍。将李炎卿直要捧到天上去。
“我大明人杰地灵,才能出刘老爷这等了不起的人物。小人我打心里就佩服您这样的好官,清官。听说您这次在南京露面,小人把帮里所有要紧的事务都放下了,专程赶过来见您。我说了,天大的事,也没有见您的事大。饭可以不吃,刘老爷绝对不能不见。感谢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小的,真是给足了小人的面子。”
他边说边四下看看,谢云裳真有点怕对方问起自己的身份,这让自己怎么说啊。可是秦云杰仿佛根本没看见一样,眼睛转了两圈,摇头道:
“简陋,这实在是太简陋了。您堂堂朝廷命官,为国朝立下汗马功劳的主,怎么能乘坐这么简陋的船只。再说,这也不安全啊。白莲教的妖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您行刺,您坐在这样的船里,怎么保障您的安全。小人手上有一条船,乃是我漕帮帮主的坐舰,虽然也老旧了些,但是比这条船还是结实的。我再把本帮四大金刚派来给您当保镖,保证不怕白莲教的人来行刺。”
谢云裳听到四大金刚的名字,心中一惊:这秦云杰怎么这么下本,居然把漕帮的四大金刚都派出来了?
秦云杰本不是漕帮子弟,当初纯粹是帮内各势力互相掣肘,选不出个帮主来,才把他请来搞平衡。他上任之后,深感没有武力寸步难行,就不惜重金,礼聘出来四个前辈高人。论起江湖辈分,与谢天涯都是平辈论交的人物。
这四人拿着漕帮最高规格的年俸,另外还有一份特殊津贴,但是从来不参与漕帮的内部争斗。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帮主的安全。
有任何人想要对帮主不利,他们就负责动手把谁清楚。当年雨夜绑架了十六名小把头,又把他们逐个用油锅炸了,就是四大金刚动的手。
这可是秦云杰的命根子,怎么他也舍得动了?那艘漕帮帮主的坐舰,也是花费了不知多少白银堆起来的一条内河战舰。论性能,比起官兵的内河战船还要好一些,唯一一次动用,就把十几艘水贼的坐舰全部打沉。这秦云杰又送船又送人,这讨好的似乎有些过分了啊。
李炎卿也道:“无功受禄,寝食不安。秦帮主执掌百万帮众,送我这么一份厚礼,下官也是愧不敢当。我只怕有心收礼,却没本事办事,你这礼不就送错了人么?”
“刘老爷,您客气了。我算的什么统领百万帮众的帮主啊?漕帮的头领,各管一段。您身边既有巫山派的两位美人,这话想必您是听过的。我也是在两淮威风威风,出了两淮就不大好用。就是想要从其他地方调拨一笔款子,怕也是要推三阻四,至于说想要撤换一个舵主,就完全做不到。只不过,就这么一个受气的职位,却也有人惦记上了。若是旁人惦记上,我送他就是。任你是天大的威风,到了淮北也只有越来越小,最后狼狈而出。我乐不得有人来顶缸呢。可是这个人么,我宁可把漕帮让给刘老爷做帮主,也不会让给他。”
“但不知是何人,如此招秦兄记恨?”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假仁假义,欺世盗名的伪君子邵方!”秦云杰这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只要刘老爷保住我漕帮帮主的位子,我就送您一份大礼,一份真正的大礼。”(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漕帮(二)
秦云杰作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他拿出的大礼,分量自然不会太轻。李炎卿本以为是些淮北的土特产,比如金银啊金银啊或是金银啊,再不然就是扬州瘦马。不料,他拿出来的,却是一面铁制令牌。这令牌不过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形式古朴的花纹。
李炎卿还没看出来是什么,那边谢云裳忍不住道:“十三太保令牌?”
“不错,正是十三太保令牌。刘老爷,这令牌我漕帮一共也只有十三面,所以号称十三太保。拿着这面令牌,就算我漕帮的长老,有漕帮一天,就有长老一天。只要您能保住我的帮主之位,我这面令牌,就情愿双手献上。”
漕帮帮主并不实行世袭制,甚至不实行终身制。毕竟这个位子一年下来,少说也是几万两银子的进帐,如果终身制,那别人还怎么混?当然,每一代漕帮帮主的工作重点,都是努力让自己任期终身制,让这个岗位世袭化。整个漕帮的历史,就是帮主与长老帮众之间的斗争史。
与帮主的位置不同,帮内持有十三太保令的长老,却是世袭终身制。这样的长老,并不能直接参与漕帮的运营,但是却享受漕帮的利润分红。每年都会有人把应得的红利,送到长老家中。与大明朝勋贵与国同休一样,这些持有令牌的长老,算的上与帮同休。
能享有这种令牌的,都不是漕帮内流血流汗,拉纤运漕。或是拿刀子护漕的本帮弟子。却都是能够从某种程度上,决定漕帮生死兴衰的要害人物。比如凤阳的漕运总督。自从他枷死了上任漕帮帮主之后,家中就多了一面令牌。从此每年就多了几万两银子的收成。
以李炎卿的品级和实际职权,显然还不够资格接受这么一面令牌,这次破格授令,也看出秦云杰是被逼到了绝路,已经不顾一切。这也不怪他破坏规矩,实在是他没别的路走了。
大明朝基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高拱虽然再三指示,改漕归海之事,必须要保密保密再保密。但事实上。漕帮得到这个消息比胡静水只晚了两天而已。秦云杰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召集漕帮各路把头、长老前来商议大计,又拿出了一大笔银子,派人到京师中运动,希望高阁高抬贵手,给漕帮这百万苦力留一条活路。
可惜高阁终究是个清廉之人,这以往百发百中的银弹攻势,在高相那里也失去了威力。高阁铁面无私,根本不肯放松。哪怕是派了几波使者去哭秦庭。最后甚至动用了高阁的乡党,也只换回了一句话“漕帮这些年闹的太不像话了,我看让邵方管一管,或许比较好。”
高阁这一句话不要紧。已经有人想要砍了秦云杰的脑袋,送到高相府去换取漕帮的生存。好在当初秦云杰雨夜屠十六把头的积威犹在,自坐了帮主宝座之后。每年除了亏空几万公帐,收几万常例外。还肯拿出几千两银子养打手,手上颇有战力。那些部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两下暂时僵持。
只不过邵方也不是等闲之辈,在丹阳名声甚大,江南提起邵大侠来,也是人人挑大指称赞的好男儿。与他秦云杰向来齐名并称,自身在盐帮做着供奉,麾下也有许多死士。如果再拖延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秦大帮主的脑袋就会掉下来,邵方就会迫于无奈,走马上任。
“他高拱做宰相,任用邵大侠,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闻。谁不知道他这个相位,是邵大侠为他奔走得来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他邵方做盐帮的供奉不甘心,还想占我的漕帮?这盐漕两帮都归了一个人,别人还有活路么?再说了,我在帮主位上,好歹还肯为漕帮说话,等到邵方做了帮主,那就只会替高拱说话,一转手,就能把这几百年的基业,百万儿郎卖了。我这是替漕帮着想,是为自己的兄弟们找出路。”
秦云杰绝对不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当之处,他这面十三太保令牌,曾是想送给高拱的。可惜高拱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他只好连令牌带整个漕帮都投向了张居正。
“只要您帮我过了这一关,我漕帮百万兄弟,就都听张阁的调遣。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听说您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少爷,这小小的令牌,就让少爷们拿着玩吧。每年可以给少爷们弄点吃糖的钱,也算小人的一点心意。”
李炎卿并不相信漕帮的忠诚,就像高拱从没相信过漕帮的忠诚一样。这些人忠诚的,永远是自己的饭碗和利益,而不是某一个人。如果有一天张居正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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