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手指在碟子周边绕了绕,于沁香微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这样精巧的点心,就是王府里的御厨也做不出来,等着太妃娘娘的宣召吧。”她说道。
王紫点了点头,“我进了王府,自然也会找机会把王爷每日的行踪、还有他的饮食爱好放给你。不过,等到你真的做了王妃那一天,可别又忘了我这个小姐妹。”
“胡说什么呢?”于沁香跺脚轻道:“好了好了,他的行踪我倒不怎么想知道。你能把饮食爱好把握住了,给我传出来就行了。”
王府向来严密,她虽然出入那么多次,却连太妃娘娘的口味都不知道。至于他的行踪?除了去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那里,他出过府吗?
想到此,忍不住将下唇狠狠咬住。于沁香端双手端起碟子,脚步盈盈地出去了。
依旧站在原地的王紫,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诡异一笑。是个女人都知道入主王府的好处,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啊!
若是成了金川王的妃子,别说妃子了,就是一个小妾,那些人还敢那么随便的把她家里的人判了刑吗?
信你的,王爷下命令将我的父兄处以极刑?那又怎么样?我就非要杀了金川王才能报仇吗?他有权力,有所有人不得不听命于他的权力,到入主王府那日,让他下令将那些刽子手、那些看王家笑话的人全都刮了,不是一样吗?
女人就要知道利用自己的优点……
她又微微一笑,露出妩媚的姿态来,纤细的手指轻轻顺着脸颊滑动。一个小尼姑这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连忙将手放下,笑问道:“小师傅,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真是精巧,非有一双巧手,怎么能做出这般点心?”太妃娘娘忙将手中的一串玉质佛珠放下,欣喜地看着白瓷碟子上堆叠而成的芍药花。
“香儿,这是你的手艺?”太妃随即笑问道。
于沁香的笑容有些僵,“您尝尝能不能吃再来夸奖嘛。”一副小女儿的撒娇情态。
“这么漂亮的花,怎么舍得吞入腹中呢。”太妃有些不舍道。
“点心做来就是要吃的,用来看,不是品用不分了。”
“这倒是,不过”,太妃说着轻轻嗅了嗅,道:“闻着也没什么刺激的香气,倒好把这花带给独儿,让他瞧瞧。”
听到此处,于沁香脸上的笑意再也保持不下去了。手中的帕子不觉间绞紧,别是送了一匹狼到王府去才好。
孙嬷嬷瞧着于沁香的脸色看了两眼,她觉察到了,连忙抿唇笑了笑。
太妃却兀自未觉,接着说道:“小的时候,那孩子还见的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当年皇上便时常命那些画匠比照着御花园里的花画下来,花枝高低都要依照实物,一幅画整整用了九十大幅,绕着御花园围一圈都够了。也算没有白费那些东西,九十幅画,他每一张都认认真真地看了。”
说着,声音已是哽咽。太妃突然叹了一口气,难道是她前一世做了什么坏事,今生报应在她的儿子身上吗?
孙嬷嬷见此连忙开解,“娘娘,您忘了,咱们王爷现在可是时常笑呢。”
太妃听了,脸色有些复杂,看了边上的女孩子一眼,说道:“不提也罢。”
于沁香掩下心中的不喜,也笑道:“倒是香儿的错了,送个点心,招惹的您不高兴。”
“哪有不高兴?”太妃笑着道:“早找到这么个会做点心的,咱们家那王爷看个花也不用那么费劲了。”
孙嬷嬷端了茶上来,“娘娘刚刚要的茶。”绝口不提尝点心的事。
于沁香见此,心中有些冷冷的。平时再亲近,这些事情上还是显现出来的。明显地还是并不相信她,这两日在寺庙里陪着诵经,也让她见识到了皇家的谨慎与严格。一饮一食,绝不假手他人。
以往在王府没有看出来,只是在她们的地盘上的缘故吧。
没一会,孙嬷嬷就找了个借口将那碟子点心端了下去。“我记得带了个天青色高脚碟过来,陪着这琥珀色定然好看,这么真的花,直接吃了多可惜,奴婢换了咱们也好赏一会儿再做煮鹤人。”她这么说道。
于沁香笑着打趣两句,只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把这做点心的人叫来我瞧瞧。”半晌,太妃对于沁香笑道。
“您怎么就知道不是香儿的手艺呢?”女子撒娇道。
“若是你,能这么一直还不讨赏来?”
“太妃娘娘明断。”于沁香笑着施了个半礼,便出门对丫头吩咐了一番。
很快,即使一身普通下人服色也掩不住娇美可爱的女孩子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见过太妃娘娘”,她音色娇软,乖巧地跪在堂前的软垫上。
太妃不动声色地将她看了一番,才笑道:“长得真是干净剔透,怪不得能做出那样精致的东西。叫个什么名字?”
“奴婢锦儿”。
“是香儿的丫头了?”
“太妃娘娘若是喜欢,香儿也只好忍痛割爱了。”于沁香连忙起身,笑着打趣道。
而太妃哪里又看不出来,她们这一番动作的故意成分。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想要塞进王府一个婢女干什么?
想到刚才孙嬷嬷那样明显的不信任,这个丫头也没有半点着恼的样子,倒是一个心机深厚,可堪大任的。
她不怕有心机的,没有半个心眼她倒还看不上呢。
而这丫头,从除香风波金川人皆知再到总是在她这里小意应承,为的都是她那儿子吧。王府里下人管得一向严格,这是想要安一个眼线了?
太妃脸上并不动半点声色,沉默了一秒便说道:“亏你孝心,那后日回城,就让这丫头跟我走吧。”
让于丫头的人进王府,也不止是还不死心地想给儿子娶一个撑得起台面的媳妇,还是想让岳筝知道,她的面前不是没有一点威胁的。
王紫却并没有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愣了会儿才磕头谢恩。“多谢太妃娘娘,奴婢以后一定谨守本分。”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
于沁香见此,心中也是高兴的,毕竟这表示了太妃娘娘对她的信任,然而看见王紫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还有她垂在身侧的纤细白皙的手,却又感觉闷闷的。
门口婢女却在这时请示道:“娘娘,金侍卫求见。”
太妃听了,笑了笑,这臭小子,还算有点孝心,知道接她回府。“让他进来吧”,声音也带着笑意。
金鳞交了剑,进门只走了两步便停下脚步。“属下给太妃娘娘请安”,他跪下见礼。
“免礼,金鳞亲自过来这一趟,可是府中有什么要紧的事?”太妃问道。
金鳞起身,眼光不着痕迹地在旁座的于沁香身上走过。“回太妃娘娘的话,王爷说城外天寒,命属下送些衣物过来。王爷还说,您心情若好了,还是早些回府吧。”他低头回道。
算了!太妃神情安慰,这个儿子能让金鳞过来传话,已经是难得了。
“好了,下去吧,明天就回去。”她说道,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金鳞却并没有下去,他又施了一礼,说道:“王爷还有话让属下带给于小姐。”
此话一出,堂上四人脸色都起了很明显的变化。
“好好好,尽管说吧。”太妃娘娘连忙说道。
儿子想开了,这比什么都让她感到高兴啊。不过这高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怎么早没话晚没话,偏偏这个时候有话,事情绝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样子吧。
于沁香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早就是一片喜意。
金鳞道:“娘娘,这话王爷交代了属下私底下问。”
太妃点头,表示同意了,点了几个婆子随行,却在金鳞出去后给孙嬷嬷示意了一个眼神。
孙嬷嬷会意,让人把那个叫锦儿的丫头带下去之后,便一脸随和笑意地跟了过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于沁香脸色泛白,大声问道。
“金鳞的意思,相信于小姐很清楚。”金鳞身姿未动,不卑不亢道:“那些话由哪里、哪个人传出,我手中没有详细的情况,王爷不会让金鳞对于小姐说这些。”
“王爷只是限你老实地待在闺中,已是很宽容了。”他继续说道:“王爷说,于小姐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老老实实的最好,若不然,传出什么有损于小姐贞洁的话来,不好看。”
于沁香气得咬唇。
不过一个侍卫,在她面前就如此不客气。她不过是让人说两句真话,这也有错吗?
“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些,我要王爷他亲口跟我说。”于沁香声音颤抖道。
“只怕于小姐同样没有资格与王爷说话。”金鳞一板一眼道,随即以手秉剑指路道:“于小姐,请,莫要让属下为难。”
“太妃娘娘,救命啊。”于沁香提步跑向佛堂,哭着喊道。
金鳞脸色一冷,抬剑就要动手时,孙嬷嬷出声了:“金鳞,不许放肆。”
“忘了规矩了?于小姐毕竟是太妃娘娘座上客,你这时动手,少不了罚你的。”孙嬷嬷走近,扶住脸上挂着泪痕的沁香,皱着眉道。
这傻孩子,不论因为什么,只要动了手,太妃娘娘那里能不生气吗?
金鳞丝毫不惧,面色依旧道:“王爷如此吩咐的。”
“王爷吩咐你什么?就是不停地给我这个老婆子添堵来了?”太妃将桌子猛然一拍,作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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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拉下(小修了一下)()
“王爷吩咐属下,于小姐若不死心离开,属下尽可将她绑走。”金鳞跪在堂前,垂目回道。
孙嬷嬷忍不住咳了一声,太妃娘娘与王爷母子正僵着呢,这个金鳞,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不会转个弯。
金鳞也不好做啊,王爷明说了,必须得把这个女人弄走,不得再进王府。
“绑走?”太妃娘娘不可思议地喊道:“他那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吗?”
“到底因为什么事,值得让他这么大费周折的?还不快说清楚?”送衣物,只怕都是给顺带的吧。太妃娘娘越想越生气。
金鳞踌躇未语。
“来人呐,把这个奴才给本宫连夜送回京城去。”见此,太妃怒火益盛。
“金鳞,到底是为什么,还不快说出来?”孙嬷嬷忙上前帮着顺气,也跟着训斥道。
“金川最近有流言,所有矛头都指向岳姑娘,说王家父子的死,太妃娘娘有意饶过,王爷却因为岳姑娘而坚持要处以极刑。”金鳞头一低,说道:“这些话,经由属下查证,全是于小姐身边的丫头散出来的。”
“好啊”,太妃怒极反笑,她说道:“既然做了,就不要怕人说,说出来的这些话,可有一点不对吗?”
“什么岳姑娘长岳姑娘短的,就不怕别人听了笑话?早就养了那么大的一个孩子,还有脸称什么姑娘?”她又说道,说完了仍是气愤难平。
气的是,这个儿子眼中到底有没有她这个母妃?
于沁香低着头,听此嘴角扯起一丝讽刺的笑容,喉间却发出一声委屈至极的轻咽。
而孙嬷嬷听了这话,脸色也变了变,她警告似的看了金鳞一眼,忙捏了捏自家娘娘的手臂以作提醒。
别一生气就什么都忘了,金鳞可是只忠于王爷,若是把这话回去说了,只怕母子之间更是裂痕难合了。况且,这事并不怪那岳筝啊。
太妃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第一时间想到自家儿子身体日日见好,全是那个女子的功劳,自己这么说,的确是过了。
毕竟对于哪个女人,这种事情都是一块不能提及的伤疤。
她微微停歇一阵,这才对金鳞道:“你下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沁香是我的客人,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让他莫要再插手了。”
“是”,金鳞应道,却又说:“王爷事前交代属下,此事若被太妃娘娘悉知,让属下代为转告,除了岳姑娘,王爷身旁的位置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站立,请太妃娘娘莫要在此事上费心思了。”
“好”,太妃笑讽道:“你回去也告诉那目无一切的王爷,别太自视甚高了。”
金鳞忍不住心里发怵,今天什么日子啊,这挑火儿的话都得他来传达。不过……“启秉太妃娘娘,属下办事,王爷向来都有命令,要将事情无巨细地传达,所以您刚才的话,属下都会告诉王爷的。”
啪嚓!上好的青釉花瓶碎裂在地面上。
“你这个奴才”,太妃娘娘忍不住指着金鳞道:“说去吧,把你们主子的岳姑娘那不好听的话也都说给他听去,看他能不能把他娘也给禁足了?”
“是”,金鳞应道:“属下告退”,起身离开。
室内一阵宁静。
未几,太妃娘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嬷嬷也忍不住笑了。这可是个什么孩子啊,也太实诚了吧。你说就说吧,还非得这边再告知一声。
“太妃娘娘,沁香有错。”无奈的笑声中,于沁香提裙跪下。
太妃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有些无力道:“起来吧。”
于沁香满眼惶恐,并不起身,孙嬷嬷过去给扶了起来。“起来吧,娘娘不怪你。”她安慰道。
太妃娘娘将这个女孩子再次审视了一眼,想起了金鳞刚刚的话。儿子如何孤傲,她是明白的;眼中如何没有世俗礼法,她也明白。不然,不会都到了他二十五六了,还没有给他置上一房妻妾。
儿子有了入眼的女人,她该高兴的。只是那女子的身份却那样尴尬,再后来,因为儿子说她是他的药,她也就决心不插手了。
可其实,心里怎么能喜欢呢。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儿子,娶媳妇的大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话都说不上,所以那种再给儿子安排一房媳妇的想法就时时冒出来。
说到底,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做母亲的权威。若她的儿子,是那世上的凡俗之人,早就妥协娶了母亲看中的女子了。
但是这个儿子不是,从他生下来那一天,百花闭合,百鸟退避不鸣,只有他来到世上那第一声的啼哭,就已经昭告了他的不凡。
以独为名!他曾经告诉过她,庾相师说,咱们这个儿子眉孤眼傲恐怕世上一切均不在眼中,还是取个独字,冲一冲,或许就好了。
天煞孤星都要给他让道吧!
既然清楚这些,就别拖着这个女孩子受他之累了。“香儿,你是个好孩子,日后我再给你选门好亲。没得受他那奚落!”太妃娘娘突然说道。
但是这个女孩子做儿媳妇真是不错的,比岳筝懂得讨婆婆喜欢多了。叹了一口气,太妃娘娘有些纠结的想到。
孰料于沁香听了这话,却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太妃娘娘,我已发誓非他不嫁”,她语气坚定道:“否则,奴就自愿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太妃娘娘皱了眉,哪有这么喜欢?以前静安与他几乎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情谊不比你深厚吗?最后不还是嫁了?
所以……“丫头,别这么说,日后回想起来,要说自己傻的。”太妃娘娘道。
于沁香不知道太妃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摇着头已是点点泪落。
太妃娘娘有些不忍心,起身拉住了她的手,拍了拍,似是思考了一阵说道:“别说出家了,就是出世,能得他半个眼神,我就不拦着你。”
仔细想想,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认定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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