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直找不到这丫头的消息,便只好到前世遇见她的那天去王府东侧门等着了。
沉思间已经帮小家伙将发髻梳好,岳筝放下梳子,笑道:“好了,出外面读书去吧。”
小家伙掂着脚尖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答应道:“嗯,我去喊天明哥哥跟我一起。今天他肯定没有我起得早!”
看着儿子跑出去的小身影,岳筝只觉得心中十分舒展。
天明这孩子倒是不错,每日领着小家伙玩耍、读书,样样都十分尽心,让她放心许多。有天明作伴以来,小家伙也不是那么缠着要陆鸿做爹爹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哄一哄这不就好了?
岳筝在妆台前的圆凳上坐下,挑了枚鎏金花簪刚刚带上,就被温暖的怀抱环住,镜子里看见他俊美的眉眼,放心地在他怀中倚了倚,笑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容成独垂了眼眸,盯着她带着笑意的眼角看了一会儿,慵懒而又突兀道:“我没有梳发,你来。”
透过镜子,岳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头发梳得那么整整齐齐的,一根乱的都没有,还没梳发?“我可不是你的婢女”,她不关我事地说道。
容成独清冷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一瞬,冷声道:“那你什么时候成了小娃的婢女了?”
岳筝听了气恼,转过身来,将他推开一步距离。容成独并没有施力,只是顺着后退一步。
一坐一站。
她仰视着他,他并没有为了与她平视而蹲下身来,清冷的眸光将她完全笼罩。
岳筝看着他严肃道:“容成独,我喜欢你。”
他依然平静地看着她的脸庞,似乎一点都不为她这样的表白而触动,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岳筝被他这样洞彻了自己的目光看得双颊飞红,眸光清冷,却让她感觉着直透过衣裳看到了里面。偏他还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岳筝忙伸手,将他的一双大手握住,拉着他蹲下身,目光与他平视了,才松了一口气。
不想下一刻就听到他道:“筝筝,你想多了。”
嘲笑!
岳筝忽视,半晌才想起自己刚才想要说什么。“你以后别小娃小娃地叫曲儿,再有,我是母亲,疼他是天性,你就不能也疼他一些吗?”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或许是强求他。但是这却是她真心希望的。
天性?
容成独心中一紧,他不喜欢这么说。天性就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而对他的爱,什么时候能成为一种天性?
他淡淡地说道:“你那天叫我虫,让我丢尽了颜面!”
有些控诉的意思,岳筝微微低头,讨好道:“我不知道房间里还有别人啊,而且这也是你同意的。”
关于这个让他丢了颜面的问题,他那天晚饭后,离开前,就说过了。还一再地让她喊他,夫君。
岳筝只怕话题又绕到了那上面去,连说道:“你又说这个干什么呢,现在是说你的问题呢。对于曲儿,以后不准这么小娃小娃的。”
越来越大胆了,竟敢这么命令他!
容成独清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我叫他什么?”
“曲儿”,岳筝道。
容成独点了点头,却看着她道:“亲我一下,我满意了再说。”
“走开了”,岳筝受不了地将他一推,起身出门。不往回头交代:“再喊我儿子小娃,就不准你进门了。”
容成独站起身,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粲然一笑。从容步出里间,经过她的绣架时,停下看了看,玉指拂过绣面,挑出那浅绿色的丝线。
你这最大的秘密。
他的唇角缓缓溢出一丝微笑。
------题外话------
看书愉快!
095 莫家()
这日早晨的莫家,却不是那么平静。
刚刚过了卯时,莫家众人已经相继从各自房间出来,来到偏厅的餐室,餐桌上已经被来来回回的下人摆满了菜肴。
蓝花的白瓷盘子,沿着长桌纵放了两排,荤素相配,十八道菜肴。还有一淡一咸两样米粥,摆放在长桌的两端。
从饮食来看,这个时候的莫家已是小有富贵了。
莫老婆子面对着餐室门口,坐在长桌的一端,其他人也都照着往日的顺序,一一坐下。独有一个温温吞吞的妇人,站在莫老婆子身侧后。这是莫家的大儿媳妇,最不会说话的一个。伺候婆婆饮食的活儿,基本上都是她来的。
莫老婆子欣慰地看了看餐桌两旁的莫家子孙,待眼光放到还在打哈欠的北策身上时,眼色一瞬间变幻起来,很铁不成钢地喝问:“策儿,昨天晚上哪里去了?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大清早就哈欠连天?学业也不说用心,你几个哥哥在外面打拼,给你拿束脩费,你就一点都不珍惜?”
又恨恨地不甘愿地将声音放轻:“就为那么个女人,说出来你也不嫌丢人?”
她总算还记着,餐桌上还有三个才刚懂事的孙子。
不过一脸模糊的北策还是听见了,无所谓地道:“再丢人,也不如娘的打算丢人。嫌我浪费束脩,干脆就别缴了。”
莫老婆子气得差点掀了桌子,将餐室的众人看了一圈,哽咽气道:“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送你读书这么多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少年脸上还是朦胧不清的神色,眼底却涌动起无奈的痛色。突然想起她的话,北上求学?
他看了眼主座上的母亲。
这样的消极反抗,能有什么作用?难道真要这样一天挨一天,真挨到自己成了个废物那一天吗?
即使这样想,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认同道:“娘说的对,儿子也觉得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莫老婆子气得一哽,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时候这个小儿子,竟然敢这样地与她说话。
疼他这么多年,都是白瞎了!
莫灵儿忙开口圆场道:“娘,策儿还小呢。再说了一大清早,说那些不开心的做什么呢?”又看向北策,训斥道:“还不快跟娘道歉。”
因为一个早就被赶出家门的女人,把家中搅得乌烟瘴气,她这个弟弟,还真是本事!
北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转头身旁的仆人道:“给我盛碗粥。”
莫老婆子见此更气,但一腔气怒却又不知从何发散,只得将身旁的大儿媳训了一通:“你是木头人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盛粥啊,吃饭!”
大儿子淡淡皱了皱眉,另外两个儿子面无表情。
两个儿媳妇撇了撇嘴,拿起筷子照顾着身边的儿女吃饭。
从一开始,齐若兰就没插半句话。眼底却有着不耐烦。这时也只是随着众人拿起筷子,吃饭的样子倒有些神色不属。
莫老婆子喝了一口粥,才发现餐桌上少了一个人。好像这两天了,都没看见四儿。“四儿怎么没来吃饭?是累着了,还在睡?”她问道。
齐若兰放下了筷子,半低着头回道:“轩如今降成了营令,这两天都是寅正就去军营了。”
脸上冷冷一笑,终于注意到了,可都三四天了呢!轩还让她瞒着他娘,说什么怕她担心。可是结果呢,他娘却是这么些天了,才发现不对劲来。
她又为什么要瞒着呢,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因为这件事不好受。
不好受,大家一起不好受!
果然她话音才落,餐室内就炸开了锅。
莫老婆子怔着说不出话来。事不关己的三个嫂子也都关切地询问,“兰娘,怎么回事?因为什么啊?啥时候的事?那陆将军不还是咱家的远房亲戚?”
是啊!莫老婆子也急切地看向齐若兰。
见这番景象,齐若兰心中好受许多,看向婆婆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轩哥也没说清楚。只说是军营里起了内乱,就被降罪了。”
“可是起内乱,与四哥有什么干系?”莫灵儿大声问道。
众人也都这么想,起内乱,该负责的是所有的将官,难道所有的将官都被将罪了吗?不是法不责众吗?
餐室内却突兀地响起一阵大笑,畅快的,爽朗的。
莫家人都怒视发笑的人,见是北策,莫家的四个儿媳并不敢说什么,尽是不满地转了目光。
莫老婆子看见小儿子笑得抱着肚子,笑得抬手擦了擦眼角。怒气还未升起,已经是脸色煞白。
都是因为那个*!
她一下子咬紧了牙齿,脸色狰狞。吓哭了齐若兰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孩童清凉的哭声一下子充斥在餐室内。
齐若兰连忙转身去哄,女孩儿身后的一个妇人却朝她使了个眼色。看见脸色狰狞的婆婆,再有策儿突然的大笑,让她觉得夫君被降职或许别有内情,于是目视奶妈,让她带了小女孩儿出去。
小女儿被抱了出去,旁边一个五岁大小的男孩子也溜下凳子,喊着妹妹出去了。
但是女孩儿响亮的哭声,并没有影响到心情低劣的众人。莫家人都清楚,他们能在金川立足,依靠的就是跟着陆鸿又有军功的莫北轩。
前段时间他们甚至还想过,于陆鸿那里打点一下,让莫北轩再升一级……
莫灵儿随即怒瞪大笑的北策,吼道:“别笑了!四哥被降职,你就这么高兴?”
北策真的不笑了,却站起身来,看着这个唯一的姐姐道:“我不高兴,只是在笑你们活该。还想欺负筝姐姐,也不看看,现在与五年前一样吗?陆鸿说筝姐姐是他罩着的女人,再做什么之前,还是掂量掂量吧。”
他说完了,又笑出声来,笑着走出了餐室。
掂量掂量?!
莫老婆子气呼呼地喘着气。
他直呼陆鸿!
除了莫老婆子,所有人都这么想。
莫灵儿快步上前,拉住要出去的北策,急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清楚。”
北策停下了脚步,看着莫灵儿,心情很好的样子,说道:“就是陆鸿喜爱筝姐姐,又撞见娘欺负她,所以四哥就倒霉了。”
莫灵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北策,你熬夜熬糊涂了吧。
他又说道:“姐,把心放平一点吧,陆鸿能看上你?”
“你给我住口”,莫灵儿气得大喝。
北策挥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莫灵儿怔怔地站着,陆鸿为什么不能看上她?
当初来金川,她就相中了这个男人。只是因为那次四哥请了他与军营里的同僚过家里来做客,鲁敬是与他一同来的,而那鲁敬又恰巧赞了她一句。
他就玩笑道:“莫小姐还待字闺中呢,尚同兄既然喜欢,何不求娶?”
她喜欢上了他,而他却给别的男人牵线。就是玩笑,也不可以。可是她作为一个女子,又怎能主动去说?
谁知两个月后,玩笑竟成了真话。鲁家竟然上门来求亲了?
鲁家是金川巨富,莫家人只有欣喜同意的。
谁知道鲁家竟然还有一个看不上她的姐姐!
而现在呢,北策竟然说,陆鸿他喜爱那个女人。
那个看她的脸色过了四年,被她四哥休弃的女人。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室内的一片超乱,打断了她忿忿的思索。
三个儿媳妇挡在莫老婆子前面,苦苦劝说:“娘,你现在可不能去找她算账。再被陆将军知道了,只怕四弟的营令都做不成了。”
也欲上前拦着的齐若兰听此愣住,难道为了夫君的前程,他们就得在那个女人面前低声下气吗?
在一个一直被自己踩在脚底的女人面前低声下去,真不甘心!
可是难道就这样任由婆婆去闹,然后让夫君被赶出军营吗?
齐若兰一时左右摇摆,不知该不该上前劝阻。
莫老婆子喊道:“就让我们咽下这口窝囊气吗?是那个骚蹄子不老实,先勾引我家策儿。不仅要去找那骚蹄子,我还要找到陆家问个缘由去!”
“娘,你可算了吧。”老二忙上前拉住,说道:“真惹恼了陆将军,有咱们好受的。”
是拐弯的亲戚又能怎么样。
莫老婆子愤愤不平道:“不行,我非得去把那个骚蹄子给教训一通去。有什么好受的,难道金川就没人能管住陆鸿了吗?”
当然有,金川王!
莫家人都对看一眼,莫老婆子瞬间有了底气,也不管能管住陆鸿的人与她有几分关系,硬气道:“咱们又不输理,就是把那骚蹄子打一顿,谁又能说个不字?”
齐若兰心中也是气不过,现在又明了夫君被降了职虽然原因在那个女人,更多是被婆婆搞出来的。所以她要去闹就去吧,夫君现在不过是个营令,与不待在军营有什么差别吗?
最好婆婆能把那女人好揍一顿。这样的闷亏,她是一点都不想受。
这时,莫灵儿拨开莫老婆子前面的三个嫂子,说道:“娘,我陪你一起去。我就不信了,那女人还动不得了?”
“不过是咱家的一个弃妇,介之大哥那里我……们还要去质问呢。”她说着,挽住了莫老婆子,母女两个就昂首阔步地出了大门。
莫家三个媳妇都是面面相觑,然后看向齐若兰,迟疑道:“弟妹,这样妥当吗?”
齐若兰面无表情道:“一个校尉都被她们折腾没了,现如今不过是一个营令,有什么可心疼的。”
……
玉弯巷的院子里,却是静谧安好。
厨房里,岳筝把碗洗好,又用清水冲了一遍,拿干净抹布擦了,一一放好。
洗了手出来厨房门,却见本该带着儿子去上学的天明正在外面徘徊。
见她出来,天明几步走到跟前。
岳筝疑问道:“怎么今天还没走?书院里放假吗?”
天明却一下子跪了下来,粗噶的声音响起:“奶奶,都是我的错。”
岳筝猜想必是小曲儿在书院里与同学闹了不愉快,当下不喜不怒道:“起来好好说,怎么回事?”
天明听话地站起身。
岳筝一边走,一边又问:“曲儿在哪里呢?”
天明跟着,回道:“小少爷与公子去了后院的蚕房。”
还以为他回府诊脉去了,竟然带着小家伙一起去了后面。
天明继续道:“是昨天回府时,张府的玄少爷与小少爷吵闹了几句。小少爷没到府里,就对我说以后再也不坐张府的马车了。我也只当小少爷是一时气话,所以没有立即回禀奶奶。”
岳筝摇头而笑,这个小家伙。买来天明时,她就要置办了一辆马车来。只是再晴却再三说,让小曲儿与张玄作伴去书院还安全些。
而她也考虑着张府的马车后面,还带着两个护卫,路上确实不用担心小孩子的安全,所以也就没再提。
可她倒是忘了,小孩子待在一起久了,难免是会吵吵闹闹的。
天明犹豫了会儿,又说道:“其实这事,也是因我而起,我又没有及时回禀,请奶奶罚我吧。”说着便又跪了下来。
岳筝没料到,听到膝盖碰着地面的声音,她都替他疼,忙停下脚步,回过头道:“快起来,这事不怪你。小孩子哪能没有吵吵闹闹的?走吧,我把曲儿叫出来,你带着他赶紧上学去。”
天明闷闷地应了一声,起身再次跟在岳筝身后。
她还没刚跨进蚕房,小家伙就兴奋地扑倒她身前,不停地说道:“娘亲,娘亲,蚕宝宝结茧了。”
岳筝听此也是一喜,看到那一个个下坠着的梭子般的茧包,不想只是一夜之间,竟结了这么大。喜虽喜,却没有忘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