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鲁敬也挠了挠头。“哪知道这次雇的这几个乞丐这么管用?”他自语着,也颇有些疑惑。
“不过我算是出了半口恶气”,鲁敬握了握拳头,说道:“还有一个齐鸣呢。真是小看他了,野心倒是大。”
岳筝笑笑不语,齐鸣现在只是小有根基,鲁家想挤他还不是小菜一碟。就算是齐鸣发展起来了,有张目在,收拾他也很容易。
前一世齐鸣那么快吃掉鲁家,不也是借了莫北轩和陆鸿的力吗?
不过这一世,他是再也无力可借了。
“别说这些气人的了,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的玲珑望月。”鲁敬说着,站起身来。
“那你还真是心大,不怕看到我的触景伤情啊?”岳筝笑道,随即对旁边的桃坞和小文道:“去房里搬出来吧,让鲁大爷瞧瞧,这次上上有没有把握。”
鲁敬呵呵一笑,说道:“筝姐问问王爷,那一准儿知道能得个什么品。”
“他又不出席评定。”岳筝道:“再说了,我可是完全凭实力的。”
鲁敬连忙拱拳,“筝姐你实力当然有了,不过若是你能请得王爷列席,那就太好了。”
岳筝看了他一眼,怀疑这小子是最想说的就是最后这一句话。因此并不接他的话,天气骤暖,容成独身体这几日都不是太好,而那丝纱品鉴大会,他又本就不出席的。
这时桃坞与小文抬着已经裱好的的玲珑望月绣出来,岳筝便说道:“敬弟,请吧。”
绣品外面的框架,是精致纤细的银丝拧花,与整幅作品的细腻纤雅相协调。鲁敬走过去,眼中露出赞赏,小文这时伸手拨了一下,绣屏徐徐转过,背面出现女子倚窗望月的背影。
鲁敬的眼中一下子便全成了惊叹,拍手喊道:“筝姐,待品鉴一结束,你就绣屏就卖给我好了,多少钱任你开。”
岳筝笑着应好。自家店里的镇店绣屏自己随时都可以绣,难得鲁敬如此大方。
……
莫灵儿站在陡峭的岸边,盯着脚下哗哗的流水出神。如今她们一家人连出门都不行了,左右邻居皆是指指点点。
只有陆鸿相信她,并且娶她,她才有可能摆脱现在的困境,——然后——,套用那个神秘人的一句话,飞上枝头。
陆鸿掌握兵权,只要他娶她,其他人谁敢置喙?
她一直站着,直到双腿酸疼了,后面才传来喧闹的说话声。每年二月二,是营里士兵山里郊外田猎的日子。
“莫营长,那不是你妹妹吗?她不是要在这里投水自尽吧?”突然间一个声音说道,随即爆发了一阵哄笑。
莫灵儿握紧双手,咬紧牙关。你们等着!
“灵儿,在这里做什么?”莫北轩这两天更是盯着各种压力,家里的妹妹传出那种事,他还得出来参加这种类似集会的活动。
虽然男人不如女人嘴碎,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莫灵儿看了远处的陆鸿一眼,正坐在一边指挥小兵将猎来的动物归拢在一起,不过看着神色,却有些颓然。
这么多人,她该怎么做,才能自然地让他发现她手中的那枚断玉?落水?陆鸿绝对不会过来救她。
那主动找他说,怎么说?说什么?
莫灵儿眼前一亮,不是还要孩子吗?
忽视了莫北轩,她直接像陆鸿走去。
莫北轩没有拉住她,转步追上,低声叱问道:“灵儿,你要干什么?”
莫灵儿没有说话,直到陆鸿几步之外,在所有人惊讶地目光中直直地跪下:“陆将军,民女有事相求。”
几十个校尉营长,上百个小兵,啥时间安静无比,都齐刷刷的看着跪在将军面前的女子。
“本将不管民情之事。”陆鸿有些不耐,那如火如荼的谣言他想不听说都难。
可是他自己的事还解决不了呢,哪有闲工夫管别人的?这女人怎么就黏上他了?
陆鸿话音落,不知谁嗤了一声,接着有轻笑,接着大笑。一个与莫北轩不怎么对付的人这时道:“莫姑娘有冤屈,不防去找找咱们金川的访风官。”
“灵儿,快起来,回家去。”莫北轩八尺男儿在这种场景下也抬不起头来,不知道妹妹为什么非要自寻屈辱。
莫灵儿倍感侮辱,如芒在背,这都是鲁家给她造成的,而一旦想象着那个女人会在背后怎样笑她,她就气得要发疯。
“民女有事相求,请陆将军摒弃其他人。”莫灵儿跪着朝前一步,再次说道。
她很清秀,清秀的脸上流下一串泪珠,一群大男人也都不好意思在笑了。
陆鸿眯眼看她,然后开口道:“莫营长,带你妹妹回府吧,最好去看看大夫。”
莫北轩抱拳,伸手拉起莫灵儿就走。
“陆将军,民女是要请你……”莫灵儿也不管是否有人在了,反正有更见不得人的事在前,这点算什么。
莫灵儿挣扎,颈中的断玉却是先露了出来。陆鸿无意一瞥望见,顿时起身,两步跨过去,捏出那枚断玉往下一扯,喝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怎么在你手上?”
喝问声透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天空中白云飘过,水声潺潺,临流的这一片林地蓦然寂静无比。
“说”,寂静中又爆发一声怒喝。
莫灵儿被吓得身子一抖。
“我,我”,她一咬牙道:“这是哪里来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女人不是说不知道当初的那个男人是谁吗?她也不知道。
断玉既然是信物,他定然有另一个块。
“将军”,莫北轩道。“……”
“全都滚下去”,陆鸿再次怒吼。
众将面面相觑,终是脚步轻轻地退下。
莫北轩没有走,陆鸿不管,只是一把拨开了他,大手直接锁住了莫灵儿的咽喉。
“从哪里来,跟我确实没有关系”,他阴沉地说道:“与你关系就大了。”
话音将落,大手已然握紧。
莫灵儿感觉到喉间头疼,呼吸紧蹙,眼泪不停歇地就往下掉。
莫北轩哪能容许别人在他面前如此对待他的妹妹,当下就要钳下陆鸿右臂,却被他左手两招推开。
“快说”,陆鸿再次喝道。
走远的将士们听到将军这又一声的怒喝,尽皆一抖,回头望了望,不明白这莫家姑娘咋惹到将军了。
“我说”,莫灵儿从嗓子眼儿中挤出几个字:“你放开。”
陆鸿当即松手,却什么都不能思考。
“这本来就是我的”,莫灵儿说道:“是有一个人夺了我的清白之后留下的。”
“你满意了?”她朝陆鸿吼道。
莫北轩也是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妹妹。
陆鸿被这一声质问问的一脑袋浆糊。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黄瑞香亲口说过,筝儿曾经遭受过侵犯。
他故意试探容成独,容成独当时便失控,虽然他后来否定,但是证明他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他亲自求证筝儿,她虽否认,却目光闪烁。
最关键的是,他们有曲儿这个儿子。
但是现在,莫灵儿怎么会有断玉?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捡的?谁会捡一枚不值钱的断玉还口口声声是自己的?
可如果莫灵儿说谎,那就是她拿这断玉在算计他。却为什么会找莫灵儿,这个女人经常为难她!
“若是骗我的话,你将会后悔一辈子。”陆鸿蹲下身,直视着莫灵儿,一时间血腥的气势完全铺张开来。
莫灵儿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是我的”,但她还是这么说。
陆鸿突然一笑,抬起莫灵儿的脸拍了拍,说道:“你这种人,做间谍,做俘虏,很合适,就是都没穿脱光了,还能自信地说,我穿着衣服。”
“陆鸿,你说话注意点。”莫北轩怒喝,拳头已经过来。
陆鸿一侧身躲开,鄙夷地俯视着莫灵儿,“既然是毁了你的清白的人留下的,那于你来说便是耻辱,何至于珍惜地将断玉挂在颈间?”他问道。
莫灵儿心慌,有些结巴道:“我,我当然是要时刻铭记。”
“放在心口铭记?”陆鸿几乎是嘲笑道。
“怎么,我的东西也要问你如何处置吗?”莫灵儿突然间夺过被陆鸿扯下的断玉,望空朝急流中一扔,同时喊道:“不过是一枚破玉,在你看来我也不配有吗?”
她还说着,就看见那个男人一跃而过,几乎是紧随着断玉跳进了急流中。
然后,噗通一声。
溅起白亮的浪花到岸边。
“陆鸿”,莫灵儿扑到岸边喊道。
真的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要是淹死了怎么办?
“四哥,快点喊人来救他啊。”她转头对莫北轩道。
……
陆鸿被救上岸时已是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手中却紧紧握着那枚断玉。
一众将士急急忙忙地抬他回了军营。
莫灵儿也抽泣着跟了过去。
一枚断玉那么珍惜,却对她下死手逼问。断玉是她的就那么不可相信,还是他根本不希望断玉是她的?
将士们也都不敢说莫灵儿什么了,谁能保证,将军不是为了她而落水的?
军医很快就被喊来着急忙慌地直奔将军营帐。
莫灵儿就在旁边的营帐中等着。
莫北轩突然进来,直接问道:“灵儿,你哪里来的断玉,要做什么?”
莫灵儿低头道:“四哥,你就不要管了。”
莫北轩不禁低咒一声,转身脚步踏重的离开。
陆鸿很快醒了,睁眼的第一句话便是:“请莫姑娘进来。”
留在营帐中的几个校尉都不禁脸色变幻。
莫灵儿很快过来,却敛眸停在帐口。
“众位请回吧,本将已经无碍。”陆鸿撑着坐起身来,小兵看见将军吃力,连忙过去扶了一把。
几个校尉很快相继出去。
“你也出去”,陆鸿语气有些不好地吩咐这个眼色时有时无的小兵。
看着小兵出去,莫灵儿才走进来。
“你还好吧?”她轻声问道。
陆鸿没有接腔,只是说道:“莫姑娘,请坐。”
莫灵儿暗自松了一口气,陆鸿一直看着她,并未忽视。
“你有何事相求?”他语气平和地问道。
“我……”莫灵儿说着,低头掩饰眼中的厌恶,说道:“我早年曾有一子,却因未曾婚配被家人强逼给了四嫂养,如今我,我想要他回来。只是我一介平民,争不过金川王的女人。”
“呵”,陆鸿轻笑,然后大笑。果真,果真,容成独,你就是嫌我的儿子碍眼吧,竟然找这么一个女人来哄他。
陆鸿所有的动摇,在莫灵儿扔出断玉的那一刻就都没有了。
前一刻系于颈间,下一刻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扔到急流中,容成独啊,你真觉得找这样一个女人能骗的了我?
陆鸿的笑声中,却难掩失望。断玉,她就那么交出来了,交给了容成独?一点都不在乎,曲儿找不找得到他这个亲生父亲吗?
还是真的恨这个持玉人,恨到连儿子都能不要?
“好,本将帮了。”陆鸿说道,只是莫灵儿。
明明该是愿望达成的,可莫灵儿看着男人锐利的眼光,心中的不安越爬越多。
神秘人就是有话,也不过几句传来,连事情大概都不跟她讲,难道是根本拿她当一个无可轻重的棋子来用?
“请回吧,后日本将会邀她带着,你的子,出来,咱们好好说一说。”陆鸿像是没有看见莫灵儿眼中的不安,说道。
既然你心中只有一个男人,连断玉都能交到他的手中,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鸿心冷的想到。
丝纱品鉴大会在二月十六,实际从刚进二月就已经开始了。截止到二月初八,是报名领牌子的时间,然后官府人员才会布置场地,就在临近府衙的一个大会场上。
品鉴一直要持续九天,分为论丝、辨纱、品鉴三个大部分。而这最优者,是要丝、纱、绣三方面均为上上才担的。
若是丝好,纱好,绣不怎么样,那也别想论最优。
不过真正有实力者,对于丝纱绣皆为上上却都是很有信心的。因为这三者毕竟都是相互关联的,如果一方面很好,那另两方面也不会太差。
岳筝将莹粉的丝与纱放进一个黄木盒中,按下心中对即将到来的丝纱品鉴大会的期待,出门唤了桃坞,直向衙门报名领牌子去了。
报名已经开始三四天了,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她们。报名程序很简单,桃坞交了三两的报名银子,由笔吏记下绣坊名号,老板名姓,要用于参赛的丝纱绣品名即可。
“彩秀坊”,桃坞说出自家绣坊名号时,笔吏猛地抬头看了看,刚刚不咸不淡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
“哦,哦,彩秀坊啊。”笔吏说着,提笔记下。
……
拿着第五场三十八号的牌子,桃坞与岳筝走出了人声嚷嚷的报名人群。
“没想到今年的人比上一年多了那么多”,桃坞有些感叹似的说道。
“当然会越来越热闹的”,岳筝回头看了来往的人群一眼,接道。以前盼着夺冠的一天,就是为了压齐若兰一头,但是现在心境却大大不同,更多的是希望自己的绣品得到人们的赞扬。
更更多的,是能够在丝纱品鉴大会之后,使她从异园获得的绣技传遍天下。
出了报名场地的时候,却听到旁边茶棚的一段闲话。
“鲁家准备参见丝纱品鉴大会的绣品毁了,都花的不成个样子了,不过听说鲁大爷坚持,还要用这一副绣品参赛。”
“怎么着,鲁家还想凭着这花了的绣品得个上上啊?”
“说不定啊,他们以为金川只有鲁家一个像样的绣坊吧。”声音怪怪的酸酸的。
“那倒不是,听说鲁大爷已经查出来,就是齐家为了打击对手才让人毁的。”
“齐家?那一个才生根的小苗苗,敢跟鲁家这棵大树比力量?”
谈话很快就吸引了一圈人,只听有人道:“怎么不敢?唐家前少主可是在他们那里坐镇呢,手艺有了,自然就有了野心。”
“哪都有唐家少主了,还使阴招干吗?”
“那不是人家鲁家传出一个巧夺天工吗?什么东西能比过这巧夺天工的,除非他也绣出个巧夺天工才有可能抗衡。”
“以后还是莫要跟齐家的绣坊有什么生意往来吧。”
岳筝稍微驻足,听到这里忍不住抿唇而笑。当时鲁敬拿到确切证据,要岳筝来说,就是直接送到官府。
可是鲁敬却说这又不是什么大案,金川又要发展商业,只会轻判,所以还不如传信到商场上让人们去评判。
如今看来,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只怕到时候,天上云绣的人都没脸出面来了。
这边还没刚走到布坊所在街口,就见店里的一个小伙计急匆匆地过来,看到她时,登时更加快了脚步。
“奶奶,来了两个大客户三个小客户,都是要定布的,邦子一人应付不来,您去看看吧。”小伙计一口气地说道。
这段时间客商络绎不绝的,染坊里就是日夜开工,也有点供不应求,岳筝已经想着再开两家染坊出来了。
岳筝也没有想到这些花布竟然如此紧俏,几乎每天都能闹出客商为了拿货而口角的事情。
或许,不用开布坊,就直接与客商接触,只负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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