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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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东西-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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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确定了苏茶与沈衡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儿子怎么能去捡那种破鞋?去在那种情况下喜当爹?那个男人还是、还是……
    傅明旭难以咽下这口气,此刻将苏茶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古人说的话是有道理的:知子莫若父。
    警方还在铺天盖地搜寻傅尧动向的时候,傅明旭不过是脑子一转弯,就已经大局在握,明知道儿子十有八…九是去找苏茶了,可却投鼠忌器不敢插手,既怕惊动了警察,又当心再刺激到傅尧——因为从昨晚接到儿子的电话来看,傅明旭有些心惊——傅尧在电话里说话的口气很奇怪。
    他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才有些后怕。
    于是只能让人密切注意苏茶那天的动向。
    ……
    苏茶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见到傅尧。
    他像只被淋透了的落汤鸡,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病怏怏没有半点生机,还穿着疗养院的统一病服,蹲在她的公寓门口,瑟瑟发抖——若不是她今天心神不宁提前回来了,深秋的天,他这幅模样,她真怀疑他会冻死在她门口!
    “阿尧?”
    苏茶不确定他现在是被哪重人格掌控身体,但本能还是使得她加快了脚步上前去,吃力地半蹲下身子,想将他扶起来:“阿尧,你怎么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问这话的时候,苏茶是有些怕的,她担心这人又会突然变了个人格,做出伤害她,伤害他们孩子的事情来,但情感上她又没办法就这样转身逃开,也不忍心打电话叫人或者报警。
    “小村姑……”傅尧隐约看见是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看她的肚子。
    “你是阿尧?”听到他的称呼,苏茶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但却实打实放下了心来。
    相对而言,傅尧的情绪是比傅衍稳定些的,她伸手要将人扶起来,却被对方猝不及防地一手抱住,他身上湿漉漉都是水,体温却不低,脑袋埋在她颈项磨蹭,含含糊糊说着些混乱的话。
    “你先松开我——”苏茶被他绊住手脚,好不容易抽空取钥匙开门,一边小声念叨:“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这样会生病的你不知道啊,想冻死自己也别跑到我门前来——”
    话是说得重,开了门之后,她却还是轻手轻脚地扶着他上了沙发。
    “你先去洗澡吧,免得待会儿感冒——”苏茶颇用了点劲才扯开他抱着她的手,去房间拿着浴袍,再出来的时候,却看到沙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找了一圈儿才在储物间看到傅尧。
    他正在她的药箱子里东翻西找。
    “你找什么?”苏茶走上前去。
    “退烧药。”
    “找退烧药干什么……”
    “退烧药在哪里?”傅尧情绪显得不太稳定,他双手胡乱翻找着柜子,惊慌失措地自言自语:“我要退烧药,退烧药,我不能让那个家伙出来,他不能再出现了,我没病、我没有病的……”
    苏茶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若是傅尧发烧的话,就会失去身体主控权,而他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又明显受了寒,要是、要是……
    苏茶一时有些愣愣,手足发热起来。
    “小村姑,你家里的退烧药在哪里?”
    傅尧走过来拉住她,表情焦虑而带着急躁,他的手滚烫,额头却冒着冷汗,嘴唇呈现出毫无生气的苍白,目光祈求地看着她,语气很急又很虚弱:“药呢,药呢?”
    他此刻这样脆弱又慌张的模样,令苏茶控制不住眼睛一酸,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就在刚刚,她竟然疯狂的在想:不管他,不管他好了,没有退烧药,他要是昏迷过去了,再醒来的就是、就是……傅衍了。
    这种念头让她觉得自己好可怕。
    “退烧药在右下角的方格子里。”
    苏茶好小声地说,带着哽咽与愧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傅尧连忙拿了,连开水都顾不上,生咽下两片。
    “你先休息一下吧。”
    苏茶没有追问他怎么会从疗养院离开,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扶着他去了客房,傅尧却不肯躺下,只是强撑着精神反复说:“我不要睡觉,我不能睡觉,我睡觉了怪物就要出来了,我身体里住了一个怪物,他会伤害你的,我不能睡,你别逼我睡觉……”
    “什么怪物?你到底怎么了?”
    苏茶坐在床沿,难受地看着他,眼圈泛红。
    “别哭,小村姑你别哭,哭了生下来的宝宝不好看的……”傅尧窝在床上,身体将被子床单全打湿了,双手却执拗地揽着她,以一种极其不自然地方式,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俯下脑袋去贴着她的肚子,小声地呢喃:“我要当爸爸了,我就要当爸爸了,我没有病的,他们不能关着我,我要看着咱们宝宝出生的——”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肚子,一下又一下,眼睛都不敢乱眨,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碰坏了里面的小宝贝——苏茶见状一阵鼻酸,愈发觉得自己很不是人,刚才竟然还想着要他消失——这是她孩子的亲爸爸。
    “阿尧,”她流着眼泪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地附和说:“嗯,你没有病,你会看着我们的宝宝出生的。”
    傅尧惊喜地抱住她:“我就知道是我跟你的孩子!”
    苏茶只剩下点头,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傅尧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唇瓣吻了吻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说:“小村姑你别怕,我很清醒的,你别怕我,真的。我已经很清醒了,我知道傅衍不存在,他死了,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的,被火烧死的,他死的时候一直哭,一直大声地哭,妈妈怎么哄他都不听,我很怕,我一直捂住眼睛,其实我也很疼,我也被烧得很疼,可我不能哭,妈妈说哭就不要我们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声音破碎,浑身都在发抖,明显惊恐到了极致。
    苏茶感觉得到,有温热的液体淌入她的颈项。

  ☆、第056章

傅尧有些不对劲。
    在他精疲力竭地睡下之后,苏茶守在床边愁眉不展,仔仔细细考虑了一遍他慌乱之下说出来的话:他小时候经历过火灾,哥哥在他眼前被大火烧死,或许还有生养他们的母亲。
    他那时候才多大点的年纪?
    大约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精神崩溃,难以接受现实,才会将人格中的某一部分抽离,选择性地忘记了一些细节,而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傅衍”的形象,并且还自欺欺人地过了这么多年——可又由于近期受到了某些刺激,而令他恢复了某些记忆。
    苏茶想,要解开他的心结,当年那场大火是关键。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傅明旭意料之中地来了电话,追问傅尧的下落,苏茶看一眼床上睡得不甚安稳的人,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没见过傅尧。
    傅明旭心知肚明她是在撒谎,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挑破,而在电话里说道:
    “要是阿尧去找你了,你就告诉他,暂时别回傅家。”
    苏茶一愣:“为什么?”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带着明显的不悦……与疲倦。
    苏茶一下子想到,傅尧突然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警察肯定在四处找寻他的下落,傅家目标那么大,有警察盯梢很正常,不过她倒是有点觉得奇怪,嘴快道:“我以为你巴不得一辈子将他关在精神病院里,毕竟那样省事。”
    傅明旭冷笑了一声,隔着手机都恨不得咬她两口的模样:“我们家的事你少操心!”
    苏茶也一下子来了气性,骂道:“以为谁稀罕管你的破事儿!自己年轻时管不住下半身,以为生孩子跟拉屎一样容易,你能跟人将他生下来,怎么就不能好好对他了?谁家小孩在几岁的时候要经历那种恐怖的灾难……”
    她声音哽咽了起来,急急地喘了两口气,愤怒突如其来。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造成的心理作用,又或者是确实有哪里不对劲,苏茶感觉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一遇到点小事就恨不得砸东西,还时常会莫名其妙产生撕扯物品的冲动,跟人说话一个不对头就犯冲……譬如此刻。
    话说完之后,她又会后悔,然后隐隐害怕这样的自己。
    傅明旭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才语气阴沉的问:“他果然在你那里对不对?”
    苏茶语窒,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苏茶极力深呼吸,控制住情绪,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温水灌了一口,一只手死死捏着杯子,低声道:“他说他曾有个双胞胎哥哥,在很多年前的一场大火里,被烧死了,他妈妈应该也是……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
    傅明旭冷冷丢下两个字,挂了电话。
    苏茶握着水杯的手一僵,眉宇间隐隐透漏出郁色,突然狠狠砸了杯子。
    玻璃杯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并没有发出预期中的破碎声,心中躁动难以宣泄,苏茶有种无言的难受,抓心挠肝,她猛地站起身来,却蓦地一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那里隐隐疼痛起来……小球球在动。
    苏茶踉跄一步坐回了床沿,额上渐渐冒出细汗,等待着那阵隐痛逐渐过去,肚里小宝贝安宁下来,她情绪舒缓不少,揪紧的双手一点点松开。
    傅尧迷迷糊糊,听到了动静,睁开眼来,就看到床沿一个恍惚的人影,竟与记忆中某个熟悉的形象无缝重叠。
    他猛地一僵。
    “妈妈……”
    “你说什么?”苏茶皱眉,脸色还维持着先前的苍白,气息有些弱。
    视线聚焦,傅尧陡然回过神来,整个人清醒不少,却也全没了刚醒来时刻的脆弱,用着跟以前一样的流氓语气道:“总算本大爷没白疼你,你这小村姑还有点残余的良心,知道陪陪我,还以为你趁我睡着就偷偷跑掉了。”
    苏茶没理他,坐在床沿没动,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抿着的唇线紧了紧。
    傅尧还想说两句话,嗓门儿一如既往地放开,却一下子喉咙疼得难受,声音都是嘶哑的,赶紧咋呼道:“水,水呢,水在哪儿,我快渴死了——”
    苏茶起身递了杯凉水给他。
    傅尧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灌下,灌得太快,溢出了不少,他喝完大大咧咧地摸了摸嘴巴,咧着嘴笑得满足,乖乖躺在床上不说话,就眼神发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只大手还伸来将她的两只手握住。
    瞧着瞧着,傅尧越看越觉得感慨:我媳妇儿咋这美艳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漂亮的小仙子!
    “你笑什么?”苏茶皱眉挣了挣手,他没松。
    “没、没什么啊,”傅尧侧了下身,脸颊红糟糟的,竟像是在害羞,他往被子下面缩了缩,只留个脑袋在外面,眼睛看着她,“就是觉得,等咱们的孩子出生,ta一定很好看,我有些迫不及待。”
    提到孩子,苏茶的神情明显变得柔软,唇角也跟着轻轻扬了扬,显出颊边浅浅的梨涡,随即又似乎有些不安,咬着唇忧虑道:“那万一不好看呢?”
    傅尧脑容量就那么丁点儿大,且满腹心思都在眼前的小女人身上,现在见她这么愁,他也脑子转不动了,稀里糊涂跟着说:“是啊,万一不好看可怎么办?”
    苏茶瞪大眼看着他。
    傅尧扑哧一声大笑出来,脑袋挪过来蹭在苏茶大腿上,脸贴着她的肚子,双手圈着她,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连忙大声哄她说,“呸呸呸,本大爷天生丽质,我老婆又娇媚可爱,宝宝怎么会基因突变?肯定美遍全宇宙!”
    苏茶抿唇发笑,双手交叉乖乖地放在了他的背脊上,结果陡然听得腿上的人‘嘶’地一声,苏茶一惊,赶忙拿开了手,小心去看他的表情:“怎么了?”
    “没、没事!”傅尧咬着牙应了一声,却是脸都白了白。
    他刚刚在床上都一直是侧卧着的。
    苏茶察觉到什么,倾身去看他的背脊,就看到他湿漉漉的衣服后背上,有些隐约的淡红色。
    “你背上受伤了?”
    傅尧脸色不怎么好看,阴阴地点了点头。
    “怎么弄的?”
    苏茶揭开他的衣服,被那片血肉模糊的背脊吓得一愣——难怪他先前靠在她门口,似乎连口气都喘不上的模样,她还以为他是淋了雨不舒服,哪知道原来是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
    苏茶去拿了药箱过来,直到包扎好伤口,对于身上的伤口,傅尧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支支吾吾地说:“跟院里那些傻比打架打了的。”
    苏茶倒是听真切了,有些心疼,却又沉默地没有表达。
    她没有及时表示出关切,傅尧就不舒服了,瞪她一眼,苏茶忙着给他缠纱布,没注意到。
    傅尧又瞪了她好几眼。
    苏茶都没注意到。
    傅尧怒火烧得肝疼。
    最后,苏茶收起药箱,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小声问了句:“是不是还疼?”
    上过药了,再狰狞的伤口也都过了最疼的时候,傅尧皮糙肉厚也没少受过伤,原本一股气儿都憋在她身上了,哪里还顾不上疼不疼?可是现在她软绵绵一问,他就跟被戳中了痛穴似的,嗷嗷大叫起来:“疼!可疼可疼!简直快痛死了,嘶我这是不是要死了啊——”
    苏茶被他口中‘死’字一刺,不悦地拍他一下:“乱说什么话。”
    眼圈却红了。
    “哎哎小村姑你别哭啊,是我乱说话,一点都不疼,半点都不疼的,可别哭啊,乖乖的——”傅尧连忙趴过来抱着她,瞧见她红彤彤的眼睛,止不住心疼了,他想:这小村姑没心没肺,行为气人是气人,可乖巧听话起来的时候,简直又能把人心都烫化了去,就像此刻。
    苏茶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语气认真的说:“你先前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我听到了什么火灾——”
    傅尧眸子一定,眼皮子敛下了,一扫刚才的轻松自如,不耐烦地说:“我说胡话呢,我一睡觉就爱说胡话。”
    “那你昨夜还说你有一个哥哥——”
    “没有没有!”
    傅尧一挥手,不耐烦极了。
    苏茶被他吼得一愣,揪紧了手指。
    她一下子没了声音,傅尧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结果一抬眼去看她,就见到她委委屈屈地耷拉着脑袋,泪珠子在眼眶中乱滚,抿紧了嘴巴不吭声,像是被人狠心赶出窝的小动物……傅尧在心中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暗骂自己怎么就是控制不了嘴贱,连忙握着她揪在一起的双手,说道,“你、你别哭啊,我没有不耐烦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就好像他说不出来自己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一样。
    他很明确自己有了傅衍的记忆,也很明确,在这段时间,那个爱跟他抢夺身体的家伙像是得了瘟疫的山鸡一样,始终处在一种低迷休眠的状态,这就表示:他的身体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为什么他却不记得自己后背的伤势怎么来的?
    只有在梦里,他梦到自己穿进一条条迷宫,在里面一间间不同设置的小盒子内,看到了一个个不同的自我:有小小的,还在牙牙学语;有张扬的,在马路上飙车;还有怯懦的,在床底下哭泣……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拿着凶器,不停捅刺着镜子中的自己。
    自从进了疗养院之后,他就常常做这样的梦,感觉像看电视剧,看着每一个不同的“自我”,在小小固定的盒子内,安然地共存着——只要谁也别跑出来,他就很安全。
    如今,他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从盒子里出来,包括傅衍。
    傅尧很明确这一点。
    苏茶依旧眉心紧皱,傅尧简直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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