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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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东西-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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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东西》
作者:碧落浅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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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1章

安源县不是个好地儿,该县处在c市的边缘地带,警察常年阳奉阴违,因为水路便利,成了黑道走货的捷径。
    苏茶哪怕躲在县东的一家小茶寮,三不五时也总能听到点噩耗传来:边港码头又有人火拼了,xx爷的货被抢了,xx大哥被砍成重伤……
    今天她去冲茶水,听到几个男人嗑着瓜子儿胡侃:
    “喂!听说了吗,边港雷哥被抢了好大一批货!”
    “哪个龟儿子干得?被打爆脑袋了吧?”
    “屁!这次遭殃的可是雷老大,抢货的那帮人听说是c市白家的人,来头大着呢,一晚上扫平了好几艘货船——”
    “市区来得?那可了不得……”
    ……
    雷老大被抢了货?那王进怕是也得受点罪。
    苏茶听得心惊胆颤,满心都想着心上人去了,茶水都溢出来了也没注意到,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洒了都洒了,咋冲水的咧!”一个男人提起她细溜溜的手臂,粗里粗气地吼,“你这小妹儿怎么伺候人的呢?想烫死哥哥不成?”
    苏茶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还发抖。
    男人“咦”了声,抬起她的下巴,瞧着近在咫尺一张明媚精致的脸蛋儿,这下子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他笑着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原本的粗声粗气硬是转换成了某种怪异的温柔,问道:“小妹儿新来的?以为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呀,学生妹吧……”
    男人一阵感叹,引得同桌的几个男人也都朝这边看过来,待得看清楚眼前茶水小妹的身段儿面貌后,纷纷都只有一个感受:这小妹儿长得水灵,也白嫩。
    “不不、不是学生妹。”苏茶慌忙倒退了一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耷拉着脑袋压根不敢抬头应对男人们调笑的眼神。
    “跑什么呀,哥哥又不会吃了你。”一头黄毛的男人偏来了劲,见她躲躲闪闪,越是就要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稀罕地捏了捏,只觉柔软得不像话儿。
    他咽下一口口水,还粘着嗓子问她,“妹妹,成年了没有?”
    苏茶先是摇头,然后又使劲点头,哪里敢吭声。
    黄毛捏着她的手不放:“又摇头又点头是个啥意思呀?过来跟哥哥好好说。”
    苏茶肯定不敢过去说,她天生就怂,现在更是怂出了新的高度——黄毛儿不是把她吓着了嘛,以至于她现在尿意来得猖獗,双腿呈一种奇怪的姿势夹着,憋得辛苦。
    她这副模样,引得一桌男人哈哈大笑,直呼这漂亮小妹儿逗趣。
    男人们来了劲儿,纷纷争先恐后要逗她说话,坏心点的,还故意拿些不着调的荤段子问她。
    苏茶当然是答不上来的,无措又忙乱。
    这种小茶馆儿里的男人就这样,他们有流氓的下流,却又差点流氓的火候,看到了漂亮的妹儿就想摸摸,却又不敢下了狠手摸,原因无它:就怕这妹妹是有主的。
    瞧那精致风骚的小媚眼儿,哪里是凡人能消受的?
    可别是哪位大哥养在外面的小情儿。
    所以几人也都只敢占点口头上的便宜。
    却也足够将苏茶那颗小嫩胆儿吓得魂飞魄散了。
    在男人们哈哈的调笑询问声音中,她急急忙忙将手从黄毛手中抽回来,连茶壶都顾不上了,赶紧地朝里间跑,不敢出来乱晃了。
    进了开水房,关上门之后,苏茶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破旧的手机,踌躇了很久,还是紧张地拨通了王进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里面传来男人不冷不淡的声音:
    “喂?哦是小茶啊……没事,一点小伤。”
    苏茶鼓起勇气说:“进、进哥,你明天、明天有没有空?我想约、约……”
    约你吃顿饭。
    一句话硬是饶得她舌头打结,还是没能说完整。
    苏茶心都被自己拧出苦水儿来了,在心中口舌利落地大骂自己:我活着有甚用有甚用!我连个男人都搞不下!
    忒气人!
    那头王进久不见她继续说,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小茶?小茶你还在吗?”
    “在在的!”苏茶赶紧地跟回领导话似的,双手捧着手机凑耳边,等着男人下达指令。
    王进吩咐说,“明天中午我要去医院给老大送水果,可能要两点多才有空,到时候我过来找你吧。”
    说完挂了电话。
    苏茶先是一愣,然后就跟只被彩蛋砸中的冬瓜似的,摇摇晃晃站在原地,兴奋得好比终于泡到女神的diao丝。
    进哥答应跟她一起吃饭了——就冲着这一点,苏茶就可以雄赳赳气昂昂地给自己颁一个终生成就奖。
    王进是个什么人物?
    呸,那也不算个什么人物,就龙炎堂雷哥手下一跑船的小弟,偏偏这王进生得一张俏脸蛋儿,又会说话,再加之某次跑船的时候偶然救了苏茶一条小命,便将这没见识的女人迷得三魂五道的,一门心思单相思了两个月,想把人家睡到手。
    整整两个月,我也是个长情的人哇。
    苏茶在心中自我褒奖一番,早将先前在大堂被人调笑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去煮茶了。
    ……
    说说苏茶其人,就两个字:苦命。
    她生父不详,生母不详,五岁被一对农村夫妇收养,过了一年人过的日子,第二年夫妇俩老来得一子,她在家里就成了供养弟弟的小帮佣,从此穿的是破布烂衣,吃的是剩饭剩菜。
    十几年,一头猪都该投胎十几个轮回了,苏茶弟弟也上了初中,为了买套学区房,养父母就将她低价贱卖了,美其名曰“嫁人”,换了聘礼八万块。但年龄不够的缘故,没办法领证,可家里是没她住的地儿了。
    苏茶现在住在了“夫家”,算是半个已婚人士,也是半个城里人,虽然在婆家还是当个佣人,不受待见,但好歹能穿上几件新衣服了,逢年过节,不必再求弟弟将啃剩下的骨头赏点给自己,她那个死鬼男人在吃食上没有亏待她。
    ……
    多说一点:
    苏茶脸蛋顶漂亮,加之小时候挨饿怕了,这两年有吃的了,就特别爱吃肉,所以,发育得不错。
    简单来说,就是那种‘看起来瘦,抱起来有肉’的标致小美人儿,明眸红唇甜酒窝,白嫩水润有肉感,女人*上该有的优势都有,还特别突出。
    但别的她一无所有……没学历、没文凭、没钱没人脉没口才。
    一张好看的脸可以做什么呢?
    刷下限嫁豪门?睡导演当明星?
    三观歪一点的,趁着年轻傍个大款当二奶?
    这是漂亮心机婊的出路,是需要极佳战斗力的,更需要巧言令色鬼神通吃的潋滟风范,苏茶这种……说句好听点的,她淳朴,没有歪心思,说句难听点的,她草包一个,山鸡成不了凤凰。
    初中都没毕业,她就在这家破茶楼当茶水小妹,好几年了,一个月工资一千二,上交家里一千,剩下两百是自己的零用,小日子原本不错,可偏偏她命不好。
    她那个死鬼男人对她真真是好哇,哪怕天天守着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却硬是心疼她年龄小忍着没碰她,被憋得欲…火焚身就只能忍辱去*——结果半年前,也许是元阳外泄太多体虚所致,竟然死在了妓…女床上!
    可怜了陪她老公的那俩小雏鸡,头回上大床就搞出人命,被扫黄大队抓局子里去了。
    歹命歹命,苏茶为此唏嘘好一阵。
    她老公下葬的时候,她规矩地跪在她老公坟前哭了大半天,漂亮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大呼自己命苦命太苦。
    她老公入土为安才三个月,婆婆就将她撵了出来,养父养母更是不得要她,茶楼老板娘看她干活儿利落,便将她留了下来,说是每个月给她吃住,但工资只给六百。
    苏茶感激涕零。
    以她这种一穷二白的条件,苏茶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能耐不行,也攀不到什么高枝儿,但人生这么长总得有个盼头,她又死了老公没了依靠,这小镇乱得很,她想找个男人安定下来也在情理之中,苏茶可不想最终沦落到被骗去*,被人玩儿死在床上死不瞑目。
    当初陪她老公的那俩个小雏鸡,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可王进又哪里是她这种段数能降得住的?
    那小子心思活泛,人帅又会说话,身边围绕着的小妹儿们多得很,苏茶有哪一点比得上那些女人?胸大腰细颜值高么?可女人关了灯上了床也都差不多。
    苏茶怂是怂,但不傻,知道王进是吊着自己呢,忽冷忽热。
    他不戳破,一边不跟她实际确定关系,一边又心安理得享受着她的讨好,行为可恶得很。
    可她敢反抗么?
    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但她有时候也会气闷,就在心里赌气地咒爹骂娘:你王进也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四处招蜂引蝶,对我不冷不热,我一小菜鸟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如今被你抓着翅膀儿揉捏,可总有一天,你得跪着舔我的脚后跟儿!
    说句粗俗点的话:我还偏就要睡得你哭爹喊娘,你个大男人难道还敢告我强·奸吗。
    又想远了,yy无罪,阿门。
    总之,每天这么美滋滋地想一会儿,苏茶吃饭都更带劲儿,愈发怂得无怨无悔,为了那每月的六百块的纯收入肝脑涂地。

  ☆、第002章

苏茶其实也不是天生就这么怂的。
    这主要是源于小时候算命先生的一句话,说她天生短命,活不过十六。
    苏茶没什么文化,又深受农村封建迷信的荼毒,十六年的时间,就因为命里刻着的“红颜薄命”四个字,让她觉得生无可恋,破罐子破摔地过日子,就想着:我奋斗个啥呢,我反抗个啥呢,我心有不甘个啥呢,我甚至连话都不想说,钱我拿来也没用,因为我横竖是活不过十六的。
    可怜见的,我命苦,天生就是条歹命。
    我不如趁现在闷着脑袋多吃点苦,别人给的折磨我都生受着,不杀生不害人,每天佛前一炷香,十六年后我便能重投个好胎,说不定也能好命做一回富家娇女,穿名牌,吃珍馐,玩男人。
    穿名牌,吃珍馐,玩男人——由此可见,她还是曾经志向远大过的。
    直到十六岁那年,她的人生出现了第一次神转折:没!有!短!命!
    当时苏茶整个人都懵掉了,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她当时的处境,就像是被医院告知身患绝症的老人,把万贯家产散出去之后,才猛然得知自己是误诊!
    操蛋操蛋!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怎么办喏?眼睛都要哭瞎咯。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没钱没学历没口才,没文凭没人脉没老公……沉痛的事实摆在她眼前:日子怎么过?
    照常过呗……那肯定是不行的。
    数月前她老公的死,彻底成了压死苏茶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十八年的自我催眠如今终于醒了,第一个凶残的想法就是钱钱钱!赚狠多狠多的钱,然后买大房子,吃好东西,找一群基因顶好的男人培育一群基因顶好的下一代。
    可是没路子。
    十八年的逆来顺受把她彻底搞成了个精神残废,除了卖脸卖怂之外一无是处,想回学校读书深造一下,又苦于没本钱;想混个三流影星刷脸赚点小钱,星探不会跑到这个破县城里来;就算她不要脸甘心当个二奶吧,又没本事哄得住金主斗得过正宫。
    日子怎么过怎么过!
    又一天冲完茶水,待在自己的小木板床上,苏茶彻夜难眠,心都被自己拧出苦水儿来了,拍着床板痛心疾首,恨骂自己白瞎了这张好皮,还不如人家一张猪皮管事儿。
    唉。
    狠狠冲着自己的脸抓了几把,她在痛苦烦恼中睡下了,这一觉睡得就有点久。
    第二天她起床上班都有些绝望,早餐雷打不动的三个肉包只啃了俩,茶楼老板娘是个能干女人,市侩是市侩,也抠门儿,可对她也算不上多苛刻,见她恹恹快断气的样子,就关心了两句:
    “小茶,生病了?”
    “九姑早,没病呢,就是我这心里难受。”苏茶一手做西子捧心状,秀眉轻蹙,像只得了禽流感的蠢鸟。
    “咋的啦?”程九云过来捏捏她惨白的小脸蛋儿,问道,“我听说昨天你婆婆来找你了?还是不肯让你回去?”
    “也不是不肯,”苏茶规矩地回领导问,背着手一五一十地说,“我婆婆说还是可以收留我,但是等老王三周年忌日之后,我就要嫁给小王,一来是给老王家留个后儿,二来呢,以后我老了也有个孩子供养我。”
    “这不是逼你入火坑嘛!”程九云打了她一下,斥道,“那小王是个傻子,听说二十几岁还尿床的,你原该是他亲嫂子,这样个乱…伦法,你婆婆这般害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我们乡野人不讲究这些的。”
    苏茶摆摆手不愿多谈,满脸愁苦地冲茶水去了。
    后来她冲了一圈儿茶水过来,程九云还是没忍住,就对她说,“你是咋个想的哇?真要嫁给个傻子?再说傻子那活儿硬的起来?能不能让你生儿子都还是两说……”
    苏茶红了红脸,讷讷说,“……应该还是,可、可以的吧。”
    程九云见她无可救药,也不再多说了,知道跟她是说不通的,她就一封建糟粕中洗礼出来的传统妇女,吃饭生娃就是她的人生大事,你跟她谈理想谈追求?那是侮辱自己也侮辱她。
    苏茶又开始了一个人冲茶的一天,刚刚九姑瞧她的眼神她看到了,心底还是蛮受伤。
    喜欢嫁给傻子?喜欢在老王家当佣人?就只想吃饭生娃?
    去他妈的。
    她鼓着腮帮子,使劲撅紧了嘴巴,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了,烧着的水壶里开水咕咚作响,热气熏得她脸蛋通红,整个人委屈得不成人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苏茶擦了把眼泪,一边关火提下水壶,一边闷闷地在心里想:哪有娇花天生喜欢插牛粪里的?不都是被牛粪糊住脱不了身嘛,能顿顿吃肉谁会想喝馊水管饱?
    叫苦是没有用的,被人口头上的同情也帮不了自己,总归日子还是要自己过,贱命也是命,她要为了一碗饭活下去,别人嘲笑就尽管笑,她总有叫别人笑不出来的那天。
    心里这么想着,苏茶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当天上午九点多,天色暗沉快下雨,茶楼里的人很少,只有少数几名老牌友在打牌,并且吩咐了暂时不用换茶水,苏茶就在柜台打瞌睡。
    直到一辆叫不出名字的豪华小跑开过来,停在茶楼门口,刹车声把她惊醒。
    ……
    “傅老板,您可算是来了!”
    没她出面的份儿,九姑亲自去迎了车里的人下车,殷勤地领着人朝茶楼走,苏茶心中惊奇,趴在柜台上,探着小脑袋偷瞄了外面一眼,就看见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向下是质地考究的裤子,锃亮漆黑的皮鞋,向上是做工精良的毛呢大衣,微敞的衣襟上方,一张吓人的脸。
    好看得吓人。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气宇轩昂,气场强劲,黑衣黑裤,整体像个文明的黑社会大佬。
    不像是这种小地方出产的。
    男人走得近了,苏茶才看的更为清晰,发现这人眉峰冷峻,目光严厉,鼻梁直挺,此刻男人唇线严肃的紧抿着,大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一阵没来由的紧张,左手拽紧了右手,瞪着大眼睛像只被吹胀到极限的滑稽皮球。
    男人突然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目光猝不及防地看向她。
    苏茶仿佛听到噗噗两声,变成皮球的自己一下子爆掉了,肉渣渣溅得人满脸都是。
    “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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