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晋川回了驿站,换了一身常服,青发高束,只用一根青玉簪发。
南泽与京都相较,极是温暖,但空气潮湿,他有些不大适应。裘柏还侯在外面,庞晋川从小门而出,回过头对来旺说:“你就在门外候着,说我在小息。”
“大人?”来旺不解。庞晋川道:“此人,有私心,不足用。”
“是了。”来旺连声应下。
驿站设在南泽东城,该地极为繁华,沿街高楼挺立,人来人往。
庞晋川用了小吃,便一路随查,身后侍卫都打扮成寻常模样混在人群之中。到了午后,他见街道正中间摆放了一个暗红色的圆桌,桌上点了冥烛,正中间摆放着羊头,其余鸡鸭鱼肉各色拼盘不止。
“这是何意?”他问店家。
店家是个四十多岁,中等身高的男子,听他字正圆腔官话,便笑问:“公子是京都来的吧。”
庞晋川颔首,店家自信道:“我们这儿时常有京都的商客。”说着又倒了一碗茶递给他,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您不知,前段时间周家夫人仙逝,今日出殡呢,这圆桌摆放在这儿,是等会儿周家子孙路祭所用。”说罢,他又问:“京都有何不同?”
庞晋川回道:“无什么不同,但是沿街搭棚,连番拜祭。”
店家听的不由咂舌:“如此功夫岂不得一路跪下来?”
“只有富人家如此。”他回。
正说着,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个腰间绑着白带子的小厮,他极喘气,飞速快走。
“这又是为何?”他问。
店家也是不解,出了店找沿街抱胸观看的路人一人,交谈了一会儿,回来咂舌道:“听闻是周家送葬队伍中有一女眷晕了,这不赶忙赶了小厮去告诉府里管事的。”
店家说起越发不肯止住:“您不知道,周家也是运气好,府里新来的管事是个极厉害的,你说这样的大府竟管的有条有理。旁的说起她谁不撑起大拇指。”
“哦?”庞晋川笑了笑。
店家唯恐他不信:“您别不信,真是有这事儿,听说是被丈夫抛弃了,带了个孩子寄在周府,我远远见过一次,长得极美。”
“嗯?如此美貌她夫君如何抛弃?”他微微挑眉。
“这人家的事儿咱们哪里打听的清楚,只听府里几个管事说,肚里还有个遗腹子,寄人篱下,日子也辛苦的很。”店家一叹。
“嗯。”庞晋川对他前言不搭后语,只是一笑,也不再问,从袖子中掏出几个铜板放于桌上,起身往人群中走去。
却说容昐这边正带着长沣和周实崇蹬上马车。
她为府中管事,一路不得不随行。
这个时间点,小礼物该睡了,现下在她肚里安安稳稳的极好。
但实崇不行,一大早没见到父亲的身影,哭着就不肯吃饭。容昐喂了他一碗饭,他不知从谁哪儿听来的,说跟着容昐就能见到爹爹了,如此越发扒着她不放。
此刻要蹬车,他便哭着要容昐抱。
容昐肚里还有个小礼物,哪里能抱得住他?可见实崇哭的眼泪啪嗒啪嗒流,容昐不免可怜他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只得自己先上了车,随后叫柴嬷嬷把实崇抱上车坐在她怀里。
一旁的长沣看着,嘴巴嘟的老高,怪声怪气说:“你干嘛不自己坐?”
实崇抽噎了会儿,委屈的钻到容昐怀里,撒娇:“夫人,要抱。”
“”长沣气道:“别压着我的小妹妹!”
“不会!”实崇奶声奶气哼哼了会儿,胖乎乎的小手摸上她隆起的小腹:“实崇最疼小礼物了!”
他果真是极喜欢小礼物的,时常周朝峥无力照顾他时,乳娘便带他到容昐这边,容昐肚子挺得有些大,坐卧不得只得半靠在太师椅上,他便支着手瞧着,有一次容昐睡着了,他小心的摸上去,正好小礼物动了一下,滑过他掌心,喜的他一整天都没边,乐呵呵的缠着一直摸。
长沣对他霸占娘亲和妹妹的事儿,心里早有怨言了!
容昐正听柴嬷嬷说外头路祭的事儿,没注意到这边两个孩子已经为小礼物的争夺战快打了起来。
“太太,表小姐昏过去了。”柴嬷嬷急道。
容昐皱眉:“这才刚出去一会儿就晕了,身子怎么这般不好?快扶进来,叫太医,拨四个丫鬟贴身侍候,好了就派人告知我一声。”
“是。”柴嬷嬷连忙应下,往外走。
这边实崇窝在容昐怀里,长沣靠在容昐身上,两个小屁孩你瞪我,我瞪你,谁都不相让。
实崇的乳娘快步走上前,递了一团毛茸茸的团线给容昐笑道:“顾管事,若是实崇哭,您拿这个给他玩便是了。”为了孩子好养活,贴身侍候的人都直喊他名字。
容昐接过,笑道:“倒是很乖,没闹。你要坐上来吗?”
乳娘摇头:“实崇和顾管事是有缘分的。”又道:“车厢里本来就小,哪里再坐得下人,我随车跟着,您有事嘱咐一声便好。”
容昐点头应下,将团线送到实崇的手里,实崇扭捏了下,视线才从长沣身上转到团线身上。
外头女眷按着辈分大多都出府了,容昐是最后一辆车。
行车缓缓前进,容昐撩开帘子往外瞧去,只见路边人山人海,前头送葬的车排的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再加之正午时分,天气多少有些炎热。
容昐撂下帘子,回了车里头,替长沣脱掉一见里衣,擦了汗。实崇嘟着嘴,拨弄自己身上的系带,也要:“夫人,实崇没有。”
“乖。”容昐安慰他,因他年纪小,就没给他脱衣,只塞了一颗甜糖进他嘴中。
实崇得了糖也是极高兴的,便迅速忘了刚才和长沣的不悦,缠着他陪自己往团线。
“顾管事。”周大的声音。
“何事?”
“要路祭了,公子让实崇前去。”周大弯腰道。
“知道了。”容昐从怀里抱起实崇,替他摆正黄色的麻布做的帽子,又替他整了整素缟,轻声道:“实崇等会儿周大抱着你去见爹爹,实崇要不要乖?”
实崇睁着大眼可怜兮兮望她:“夫人一起去吗?”
“没有,夫人还要等一会儿。”她笑道,将团线放在他手里,实崇低低看了一会儿,埋头道:“要快点来。”
“嗯。好。”容昐亲了亲他的侧脸,逗得他抬了头,两团酒窝扬起。
“去吧。”容昐将他抱下车给周大,正回车里,忽听实崇哇哇大哭声。
“毛团,实崇的毛团!”
“怎么回事?”
“顾管事,实崇毛团丢了。”周大急的不成,满头大汗。
乳娘和几个婢女连忙追了出去,可眼下都是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哪里那么好找?
却说那团线从车上一路滚到了路边,被人踩了好几脚,黑乎乎一片,庞晋川路过,弯身,修长双指轻轻一夹,捡起。
“这儿。”庞晋川四周一望,招手。
乳娘正急的满头大汗,眼下如获至宝,弯腰道谢不止:“难为公子好心,多谢。”
他看向哭闹不止的车厢方向,眸色沉寂极了,单薄的嘴唇微微抿动:“无需多礼。”
这边,实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容昐无奈,只得又将他抱回车厢,低声轻哄。
长沣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实崇可怜巴巴:“毛团是娘送的。”
长沣闻言,便不再说什么,只拿眼儿看容昐,实崇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弟弟。此刻,长沣觉得心里有一丝的愧疚,他霸占了娘亲许久,甚而他会想要是从此都不回去也好。
“乖。”容昐搂着他轻声抚慰:“毛团能找到的。”
“丢了。”实崇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不一会儿两颊就哭的通红。
待容昐要回,忽听的外头乳娘声音:“顾管事,找到了!”实崇猛地抬头,跟小兔子一样两只小眼红红的。
容昐好笑的抽出帕子擦干他眼眶里的泪水,笑问:“别哭了,跟小兔子一样。”又隔着帘子问:“是哪儿找到了?”
“是一个公子捡到的,还了归来,如今已经走了。”乳娘回道。
“那可得给人家好好道谢。”容昐笑声清脆。
“夫人要抱。”实崇耍赖,不肯下车。
“不行。夫人的肚里有小礼物呢。”
庞晋川已经走了许远,隔着人声鼎沸,那串声音不经意撞入他耳中,他伫立原地许久,又听那孩子撒娇:“小礼物不疼的。”
“实崇是大孩子了,不用别人抱了,是不是?”
“是,实崇很乖。”
“嗯,真棒。”
庞晋川缓缓的转过身,单薄的嘴角微微颤动,四周都空了,只有那一抹素色纤细的身影,挺着极其沉重的身子,弯腰亲吻她跟前仍旧哭泣的孩童,发丝间插着的素银蝴蝶展翅欲飞。
“顾氏。”他低声念,容昐二字紧紧的悬在胸口,疼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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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章作为回馈章节,还没买的童鞋,快买啊,明天字数一定会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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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醋海翻波()
“容昐。”周朝峥疾步走来;看见实崇弯腰将他一把抱起。
容昐站在他身侧,上前拉好实崇的衣服:“爹爹来了,不许再哭,要听话是不是?”她问实崇,实崇鼓着小嘴;低头:“要。”
周朝峥望向她:“你身上重;不要总站着,这几日实在累着你了。”
容昐摸着小腹:“无事;快去吧。”只见前头都已齐备;所有人按照辈分按部就班排好;就差周朝峥和实崇。
“多谢。”周朝峥朝她一笑;实崇凑上前,两人离的极近;容昐身上的香味直扑他鼻尖,周朝峥愣愣的望着她的娇俏的脸庞,眼中有一瞬间的迷离,直到实崇在容昐脸上重重的啵了一口,喊:“等实崇。”他才猛然回过神,有些尴尬。
容昐眉目弯弯,对实崇说:“好。”稍后,才转头对周朝峥道:“您辛苦了。”
“嗯。”周朝峥躲闪她的目光,抱着儿子快步离去,后头似乎有狼在追赶着他,快跑。
容昐抽出帕子,捂嘴,待那父子两人消失在人群之中看不见了,才扶着酸软的腰肢慢慢转过身。
身后,站着一人,脚上是皂鞋,穿着深蓝色暗纹祥云袍衫,凝眉死死盯住她。
两人四目相对。
他开口:“顾容昐。”那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带着沙哑,好像千辛万苦从他喉咙里头挤出一般。
“父亲!”长沣从车厢里跑出来,飞快的朝他奔来,扑进他怀里。
长沣抱得极紧,哭的泪流满面。庞晋川一动不动望着她,蹲下,横刀将他一把捞起夹在臂弯之中,朝她说:“跟我离开。”
他身后站着七八个个侍卫,穿着也是寻常服侍,但在人群中跨腿站立,极其的耀眼。
这几人也是认识她的,纷纷抱拳作揖:“夫人。”随后将她护在中间,紧接着跟随庞晋川的脚步离去。
柴嬷嬷看的目瞪口呆,连忙要追上去,可才刚拨开人群,却见她随着男人进了一顶宽大的车子。
男人先是看她坐稳了,才将臂弯里的长沣交给她,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撂下帘子。身后八名侍卫,两人蹬车车辕驾车,随后六名迅速跨上高马,勒紧马缰,齐整掉头。
“呵——”只听得一声低呵声,马车在两旁的护卫下,飞快离去。
柴嬷嬷看的胆战心惊,南泽地界还从未见过如此人物,心下不由一惊,连忙回头去禀告周朝峥。
————————————
一路上行车极稳,直往驿站的方向驶去。
庞晋川一句未说,只是看她,容昐叹了一口气,小礼物醒了,在她肚里翻转。
马车嗒嗒嗒,很快停靠在驿站。
来旺早就候在那里,裘柏随后。
庞晋川下了车,看见裘柏眉头微蹙,他将长沣递给来旺,回了车,取了斗篷替容昐盖住,抱起下了车。
“爷”来旺诧异,裘柏眼见他出趟门竟带了个女人回来,亦是吃惊不少。
“备汤。”他只丢下一句话,便进了驿站。
裘柏连忙拉住来旺的衣袖,谨慎问:“这,这下官不甚了解大人,还请您提点下官则个。”明眼能看见是个女人,现下是什么情况?
来旺一颗心还提着,正想知道爷怀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不凡被他拉住,亦是烦躁道:“我与裘大人一起在驿站等着,哪里知道这许多?”
他侍候爷二十多年了,还未见过他除太太外的女人这般好,那简直是视若珍宝!
来旺当下连忙跟进去想要瞧着究竟,后又想去太太还没找到,心下越发火烧火燎。
庞晋川连长沣也不管了,进了屋,关上门,原本平静的眸色猛然怒火翻腾。
容昐护着肚子往后一退,庞晋川拦住她的腰:“我还没死!”他一把将她头上的白绢花恶狠狠的丢在地上,弃之如敝屣。
容昐愕然,庞晋川解开她的衣扣:“刚才那个直勾勾瞧着你的男人是谁!”
他力气极大,几个扣子啪啪啪啪顷刻间掉落。
南泽,天气热,容昐里头只穿着一件白色杭绢的薄衣,外面那件白银条纱刚落,就能清晰的见到她的浑圆。
因有孕,那里蜜胀如桃,傲然挺立。
恍然间似乎能看到里头她穿着的沉香色肚兜。
庞晋川喉结一动,紧紧的盯住她,一口狠狠咬住她的嘴唇。
那里他思渴许久,浑身的疼痛没有任何的纾解,他要的太多,能给的也太多。
容昐任由他咬着,咬住自己的唇,咬破了唇,见了血,眼泪也跟着哗哗往下流。
庞晋川尝到了她的泪,可他没办法。
他要将她拆卸入肚,一辈子不许走,不许再离开,紧跟着他。
他的吻密集,刮过她的口腔,将她的汁水扫的一干二净,没有了,他就极力的强索,直到她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他才拦腰一把将她搂住抱上床。
从红润饱满的嘴唇,到她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他的手从下面探进去,直握住那对浑圆,爱之不及,爱之不及。
容昐被他弄得气喘吁吁。
他大力的吻,在她身上落下一颗颗红痕:“那个男人是谁。”
容昐试图推开他,他却越发跟魔怔了一样,咬住她锁骨。
“庞晋川。”她低喊,声音带着一丝痛楚,但就那短短的三个字极重的撞入他心扉,轻而易举的抚平了他的怒火,他放慢速度,虔诚的吻上她圆滑的肩膀,停在哪里,许久,许久。
容昐慢慢感觉到一股湿意,她说:“没有别人。”
庞晋川僵硬了下,停在她肩膀处。
“你洗洗我替你去拿衣衫。”他嘶哑道,放开她的身子,朝外走去。
木门啪的一声响动。
容昐瘫软在床上,紧咬住下唇,默然许久。
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独自坐在大床之上,拉起衣衫,盖住了肩膀,盖住了锁骨,心下茫茫一片。
她不知坐了多久,窗前已是暮色落满天空,。
眼生的婢女进来换了三四桶热水了,容昐问她们:“你们有没有看见长沣?”
“谁?”
“大公子。”
“大公子在隔壁间,大人在哄公子睡觉。”婢女恭敬道:“夫人要沐浴吗?”热水换了一桶热的,冒着热气,容昐摇摇头。
她阖衣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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